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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家是唯一不靠勛爵承襲而立于此處的府邸。 數(shù)十年前,柳氏女于春日宴上一鳴驚人,入了時為皇子的本朝太宗之眼,太宗登基后,她成了鼎鼎大名的柳宸妃。鳳命之澤,蔭蔽后人。 柳家子因為宸妃的榮光,迅速在官場上立穩(wěn)腳跟,代代子息綿延,屹立數(shù)十年不倒。 柳錦臺來到御極殿的偏廳中,那處是官員等待上朝之所。 有幾個早來的官員見到他,起身拱手:“柳詹事、柳大人。” 事到如今,早已無人拿著柳家的外戚名頭說事。 柳錦臺與諸人一一回禮時,發(fā)覺有幾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他捋了捋胡子,這些人消息還真是靈通,女兒在后宮吃虧之事不過一天就進了耳朵。 他心下猜度,面上依舊毫無波瀾。 忽然,身后傳來一男子的暴喝:“柳太子詹事!” 幾人紛紛回頭,一個高瘦之人面帶怒色大步走來,柳錦臺看過去,眼神一動。 是虞振惟。 幾個耳尖之人聽到“太子”兩字,臉色刷白。 熙和朝“太子”二字,是天大的忌諱。陛下只有兩位年齡相當?shù)氖樱l不知道“太子”二字有多敏感?沒看到平日他們稱呼柳大人都是只叫“詹事”的么? 虞振惟還真是會打蛇打七寸啊。 柳錦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頃刻恢復如常。他拱手問:“不知虞兄有何見教?” 虞振惟本是怒由心生,見到這個挑撥離間的禍首就恨不得叫罵一通。哪知柳錦臺竟然還真回應了他,問他有何見教。 他就是生氣,哪有什么見教? 氣氛一時凝滯,偏廳中大小官員看似事不關己,實則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逡巡,看得虞振惟滿臉通紅。 不知哪個眼尖之人余光一瞥,卻看見一龍章鳳姿,氣度非凡之人款款朝偏廳走過來。 他嚇得舌頭小小打了個結(jié):“二、二殿下——” 眾人隨他目光看去,心下訝然無比。 還真是二殿下!今天早朝前發(fā)生的事,怎么一件比一件令人驚異? 先是虞柳兩個皇子岳家口角爭鋒,后腳二皇子殿下意外現(xiàn)身早朝。 有人則想得更遠些。俗話說,先成家后立業(yè),這規(guī)矩在皇家也是如此。 兩位皇子大婚后,皇次子就上了早朝,是否意味著離他們親政不遠了 薛晏清對官員們的行禮一一頷首致意。那些官員本以為他會對柳大人和虞大人說些什么,孰料他目不斜視,一如對待常人一般,不多停留一眼。 虞侍郎可是他岳父啊…… 他們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早朝很快開始,薛晏清站在百官之首,向穿著皇帝朝服的熙和帝躬身。 “眾卿平身。”熙和帝抬手。 “謝皇上——”百官道。 禮畢,一向吵鬧的早朝難得靜默了片刻,眾人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年輕皇子,紛紛等他開金口。 連皇帝也盯著次子那波瀾不驚的面龐,想瞧瞧他初次上朝會說些什么。 “西北災荒一事,現(xiàn)下業(yè)已平定。”薛晏清手持笏板,站如青竹,聲如金玉。 官員間響起一陣細碎低語。 皇子大婚前,熙和帝給二人各自分派了一件任務。其中,皇次子負責賑災西北一事。 賑災是個要下苦力氣的活計,民心渙散、物資匱乏、戶部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稍一協(xié)調(diào)不妥就易引發(fā)民//變。 比起皇長子領到的修繕陵墓的差事,著實吃力不討好了些。 逆料,不過十數(shù)天二殿下就能上朝來報,瞧著樣子,也是對成果極有信心。 熙和帝聞言,也生出些考較之心。他抬手止住下面的喁喁私語:“晏清可否詳細說些?” 薛晏清再道:“兒臣只是協(xié)理、不敢居功。此事由戶部張尚書稟報即可。” “那就請張愛卿細說。” 張謙出列,拱手稟報道:“回稟陛下,此次西北遭災人家約兩千戶。其中重災八十戶、中災三百余戶,輕災者一千七百余戶。戶部調(diào)銀三千錠……” 他利索地報出一串數(shù)字,末了不忘添上一句:“二殿下張弛有度、持調(diào)輕省,老臣在此事上沒費多少心思,當不得殿下表功。” 看得出來,張謙是極贊許薛晏清的表現(xiàn)的,才會在被讓功時又推卻回來。 這二殿下,果真如此能耐? 一時,眾臣心中各有計較,龍椅上的熙和帝也捻著胡須不語。 他的長子元清孝順純善,可惜能力上有些欠缺,次子晏清能力過人,性情又稍有不足,稱得上各有長短。 這兩人,怎么不能中和一下? 朝堂寂靜片刻,熙和帝道:“愛卿不必自勉。此事辦得漂亮,你與晏清并居首功,當有賞賜才是。” “賞賜一事便由禮部cao持。”他又揮了揮手,示意進行新一輪的稟報。 五品禮部員外郎王綸出列:“臣請奏立皇長子、皇次子為王一事。” 話畢,他感覺滿堂目光皆落于己身,只好遮下嘴角一絲苦笑。 誰能料到今日二殿下也來了早朝? 他本是依例上奏,上司也批了這道折子。這下倒好,趕在皇上夸贊二殿下的關口請封王位,滿朝大臣都以為他在拍二殿下的馬屁了。 王綸頂著諸多視線,繼續(xù)道:“皇子封王是本朝慣例,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