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身邊一左一右攏共站著四個行尸，神色麻木，邪氣四溢。

    當然，這只是我看見的。趙大豆在看見負責人及其身邊的四個行尸之時，就出奇地憤怒了。“這個畜生！”他偏頭啐了一口，摩拳擦掌地，就要上前去‘教訓’負責人。但是被我攔住：“等等。”在不確定負責人是不是還留有后招之前，趙大豆沖上去也只是莽撞。

    “叫人吧。”

    我按下了趙大豆，并沒有急著行動。現(xiàn)在也只是確定了他在這里落腳而已，要想抓住他本人，談何容易……我倆沒有驚動負責人，悄悄回到車上，一邊等著他們局里的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趙大豆在說。

    他說，其實他從業(yè)這么多年了，見過的事也不少了。但就是控制不住地，見到這些為非作歹的人就想狠狠地揍他們一頓，再將他們繩之以法。

    我點點頭，覺得趙大豆這性格挺正義的，沒錯。就是，稍微有點兒偏激了，這么做只會讓他樹敵無數(shù)。這個世界需要正義，不過，有時候，你卻也不得不承認，現(xiàn)實讓你無所適從，有人做過統(tǒng)計，其實絕大部分人小時候都很有正義感，但是，隨著他慢慢長大，正義感最終會敗給現(xiàn)實。

    所以我本人對那種盡職盡責的警察很欣賞，因為他們說白了，就是與現(xiàn)實對抗。

    但趙大豆話鋒一轉(zhuǎn)，又說他從前的同事現(xiàn)在好多都是處級干部了，就他還在跑一線，說出去也挺窮酸。他有點急了。

    是有點急了。作為一個警察竟然和我這種玄學出身的人混在了一起，可不就是急了點嗎？但趙大豆這急也沒錯，是該急，急一點沒什么不好。

    我倆在車里等的時候，局里的人開著車趕來。領(lǐng)頭的人先過來請示了趙大豆一句就直接帶著人摸到小樹林里去了。我倆才下了車，重新回到剛才觀察負責人現(xiàn)在所住的那間破屋的位置上，目光一下不錯地盯緊了那里面的動靜。

    四周已經(jīng)埋伏好了警方的人，就等著趙大豆一聲令下。此時負責人帶著那四個行尸重新從屋子里出來，盡管距離不近，我和趙大豆卻都聽清楚了他身后屋子里傳來的聲音。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痛苦到幾乎扭曲的叫聲，挑戰(zhàn)著生與死的極限，也挑戰(zhàn)著趙大豆的極限。終于，趙大豆還是沒有忍住，他雙手緊握成拳，沖了出去。

    我隨后追上，但趙大豆實在跑得太快。等我追到那間破屋子的院子里，看見正在對峙的兩人時，趙大豆正厲聲詰問負責人：“殺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無辜性命，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你的良心就不會遭到一點點的譴責嗎？”

    負責人則陰陰地笑起來，理所當然地說：“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笑貧不笑娼，強者生，弱者亡，有什么不對嗎？”

    趙大豆說他心理扭曲。

    負責人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聲。

    都到這個地步了，再看不出什么來，我也不用再混下去了。我心下正暗道不好，要提醒趙大豆注意周圍，負責人就打了個響指，原本安靜站在他身邊的行尸動了起來……這個時候埋伏在周圍的警察也一波沖了上來。不過，很顯然的是，他們低估了這些行尸的實力，三兩個對一個還被壓在地上打……我看得有些不忍，于是背過了身。

    一派混亂中，負責人鬼鬼祟祟地往院子門口跑。我一邊給趙大豆提示，一邊追過去攔人。隨后不出一會兒，果然聽到幾聲槍響……我抬眼一看，趙大豆一邊把槍往褲腰帶上別，一邊摩拳擦掌地追過來，這次是真的摩拳擦掌。

    我將負責人攔在門口，趙大豆追過來一腳就將人往地上踹，一邊踹，一邊罵：“你跑啊，我讓你跑！個龜孫子！”他呸了一聲，也不管被他踩在底下的負責人感想如何，單方面地罵了半天，才停下來，宛如終于能夠松出一口氣般，垮下肩膀，對我說：“多謝了哈，這回是真的全部都結(jié)束了。”

    被負責人綁在屋里的男人受了不輕的傷，120的急救聲擦著警車離去的警笛聲呼嘯而來，留下來的幾個警員抬著躺在擔架上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氣少的男人往外走，鮮紅的血一路滴答流著往下淌。院子里的四具尸體也被抬回了警察局。

    至于負責人，他的待遇最好。

    被拷上了手銬還綁在車里，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幾個開車的警員干脆全程嚴肅臉，誰也不去看負責人，不和他對視，不被他蠱惑。

    原本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我也可以好好歇一歇了。但是趙大豆又非說這次能夠順利完成任務(wù)多虧了我，他們局長知道以后也要見我……總之，這人把我拉去見了他們的局長。這位地中海的局長和cao著一口流利的東北話，說話的語氣頗大度。

    我聽趙大豆在局長這里報了功，隨后將我做的事一并告知局長。

    局長感激道：“多謝先生出手。”

    說著不知何時就從抽屜里拿了一疊現(xiàn)金出家，直接通過趙大豆的手給了我。又說：“您以后要有什么事的話，直接來局里找我就好了？或者報我的名字……”

    這件事趙大豆升職就算了。莫非這個局長也要升職？

    我并沒有想太多，語氣含糊地應(yīng)了。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趙大豆送我離開，一路上遇到局中眾人，竟都是氣禮貌對他的。我一看有人只差沒直接把趙大豆的新職位給縫在額頭上對外宣揚得無人不知了。

    趙大豆按下那個不懂事的肩膀，皮笑rou不笑地說：“不說別的了，大師。請你吃頓飯是一定要賞臉前往的。”

    說起吃飯，這個我倒來了幾分熱情，也盡量打起了精神去應(yīng)付。自從抓到了負責人，趙大豆臉上整天都是笑容，感覺其他大大小小的案件在他眼里都不算案件了。

    所以我的事才排到了現(xiàn)在。

    于飯桌上，趙大豆端起酒杯說了一句：“終于結(jié)束了。”

    我也慶幸著。

    還好結(jié)束了。

    …

    趙大豆很快把承諾過我的那五萬塊也給送了過來，又說，他已經(jīng)升職了。這算是一個了結(jié)，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