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吳升不應該過這種日子,他們本也不應該。 祁棠拿過手機,接起洪田方的電話,“祁總,您看左邊,吳升今天好像沒走地鐵,是和劉裕山一起乘車回來的。” 宴任和祁棠一齊往左側看去。 公交車離站了,吳升和劉裕山一同從馬路對面向這邊走來。 祁棠對劉裕山的印象只停留在他躺在醫院里,生命岌岌可危,吳升端著熱水要照顧他,推門卻只等來噩耗。 但現在不是。 劉裕山手里提著打包的塑料盒飯,吳升接過他的毛巾和袋子,和劉裕山邊說邊笑地慢慢走。 倘若祁棠不知道情況,只一眼應該就會認定他們是父子。 “那是他的家人?”宴任的視線跟隨著他們兩人,偏頭向祁棠發問。 “算是吧。他和劉裕山都在這一帶生活,互相照顧。”祁棠靜靜地看著他們刷開老舊的小區鐵門,和裹著羽絨服的保安老頭揮個手就進去了。 那是平凡無奇、接近于過去,能夠讓吳升放下恨意,重新生活的新家。 他不是一開始就走上了極端。 “要做什么嗎?”宴任的目光從窗外偏移,落在祁棠的面上,視線有如細致入微的摩挲,尋覓著祁棠微不可查的情緒變化。 祁棠轉了回來,看向宴任。 宴任好像很想問,但把所有的疑惑都咽下了,不想因此給祁棠帶來負擔或者被探究的不快。 他的眼底色澤深遂,看上去甚至有種等待的平靜和誠懇,似乎祁棠說或者不說,他都完全可以接受。 宴任看到祁棠微微笑了一下。 祁棠很少笑,即便是笑,也只是禮節一般淺如水跡的瀾影,真心發笑的時候是從他的眼里能看出笑意,而面上不動聲色的情況居多。 但現在他的唇角彎起,齒關都因為那讓人極難抵御的笑意而稍稍顯露,在傍晚的光色中顯得極為白皙。 宴任的神經像是被猛地叩響,簡直是難以相信自己還能看到祁棠笑,甚至是朝自己笑—— 在研究生的時候,他們還是朋友的時候,祁棠很偶爾會和他笑一笑,不過和婚后相比,偶爾也已經是非常頻繁的次數了。 心臟似乎被祁棠唇邊的弧度徹底挑起,宴任怔然而微微屏息地看著祁棠。好像有透明的絲線牽扯著臟腑和肺葉,還隱隱發熱guntang,連呼吸都在某一拍后無序紊亂,攝人地悄聲灼燒。 祁棠把手心覆上宴任的掌骨,稍一用力地握了一下,繼而就被宴任完全抓握進掌底。 “什么也不用做。”祁棠的嗓音疏淺,卻有著淡色的、流風般的質感,“跟我來看看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鞠躬,謝謝喜歡 ☆、過敏 手機在響。 祁棠翻身去拿手機,才感覺到身上自內而外散發的熱度,酸軟、萎靡的疲倦感侵入細胞中,隨著抬手的動作越發明顯。 是歐陽顏來電,祁棠接了起來,“媽?” 話一出口,他渾渾噩噩的困倦感才瞬間清醒了不少,嗓音沙啞呢喃,帶著清晰的鼻音,一聽就是在生病。 “棠棠?”歐陽顏大吃一驚,“怎么了?聲音怎么這個樣子?小宴呢?” 祁棠發蒙地拿著手機,完全不知道現在是怎么回事。 拿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2014.07.25,重生的第十四次,在他易感期的時間。 但這既不像是易感期混亂的感受,也毫無易感期應有的一點興致,祁棠慢慢坐起來,忍著頭暈靠在床上。 推門的聲音吸引了祁棠的目光,他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好把自己完全包在被窩里。 宴任拿著小藥瓶進來,看到祁棠起來了有點訝異。 “怎么回事?怎么不說話?”歐陽顏焦急道,“你燒糊涂了?” 祁棠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宴任母親顧凝的聲音,“我們直接去小棠那邊……” “行,那我和顧凝現在馬上過去——” 祁棠把手機塞給宴任,宴任愣了一下才接了起來,“喂,媽?” 他把維生素遞給祁棠,比了個“二”,然后夾著手機去給祁棠倒水,一邊忙一邊道,“祁棠他有點抑制劑過敏,不是,醫生和我說是婚后體質會有點變化。嗯,不是抑制劑的問題。” 祁棠接過水杯,動作遲緩地喝了一口溫水,對現在的處境根本沒有太多印象。 “沒關系,媽你們先玩,醫生很快就到了——我不忙,今天不去公司。”宴任低頭看了祁棠一眼,好像很擔心這樣說會被祁棠反駁,“好,那我們都在,等你們也行。” 掛了電話祁棠才看向宴任,不確定道,“我抑制劑過敏?” 他好像是抑制劑過敏,但他基本上不用抑制劑,這件事太久了,結婚六七年用抑制劑的次數屈指可數,導致他對這個癥狀都沒什么印象了。 “醫生說有可能是。”宴任看著祁棠,面無表情的樣子相當嚴肅,憂慮和壓抑的樣子被藏匿起來,只能隱隱窺見分毫,“怎么醒了?被電話吵醒的?” 祁棠“嗯”了一聲。 “我試一下溫度。”宴任坐在床沿,看樣子還有點拘謹,祁棠略感疑惑地點頭,宴任才伸手觸了一下祁棠的額頭。 “還是有點燙。”他低頭看了一下時間,“等醫生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