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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隨形、無處不在的不安。 對他而言,昨天剛剛得知宴任的死訊,今天宴任又死而復生。 他們來不及見最后一面,卻在幾天之前即將重逢。 陳志強沒有注意到祁棠壓了一下小腹,似乎想要保持鎮定。他側過身,低聲道,“宴總已經休息了,您直接進去吧。” 直飛過來確定情況的勇氣似乎融化一樣灘成了冰滴,陳志強推開的門縫里黑暗影綽著,好像要沖出來吞噬一切。 寂靜在無聲喧囂。 冷汗一點一滴滲出體表,把脊背和后臂抹得冰涼。 祁棠的瞳孔微微收緊,停頓片刻才開口道,“你跟我進來。” 陳志強覺得祁棠好像有了什么想法,推門的動作非常迅速,接連著毫不猶豫就把燈打開。 他大步走到床邊,陳志強愣了一下馬上跟了進去。 他看到一向冷淡、自控力絕佳的祁總表情略微有點失態,眉宇間似乎隱含著一點繃緊的恐懼。 祁棠去試探宴任的呼吸,修長的手指骨節繃緊,指尖卻蘊著缺血的星點熒白。 溫熱的吐息波浪般涌上手背,祁棠剛放下心要收回手的瞬間,就被皺著眉睜眼的宴任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力道在酒精的刺激后不怎么受控,祁棠被死死抓握在宴任的掌心里,手腕鮮明的疼痛根本不容忽視。 酒氣揮發時宴任的體溫灼熱,高溫順著他的手掌,穿入祁棠冷涼的血流之中。 房間里的酒意和Alpha的濃郁氣息掀成海潮,宴任喝得確實不少,但身為Beta的陳志強沒有任何感覺。 霎時清醒的冷銳目光在看到是祁棠后緩緩回溫,渾身緊繃的攻擊性也消解般褪去,宴任的視線在祁棠面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不敢確定。 “祁棠?” 陳志強帶著保鏢出去,輕聲關門。 醺然的酒氣和Alpha的氣息把他圍攏得嚴絲合縫,空氣似乎變得異常黏稠,但祁棠接連不斷的腹痛卻緩解下來。 他稍微掙動了一下,宴任松了手。 “你怎么突然過來?”宴任強打精神問道。深沉的嗓音被酒液浸泡過,有種低緩醇厚的悅耳感。 “……你睡吧,明天再說。” 祁棠在床邊坐下,伸手關了燈。 黑暗從祁棠的眼睫沁入,在低溫的瞳孔里泅染。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解釋,也沒有和宴任抱怨的想法,不安根本無處訴說。 在之前的婚姻生活里,他基本不會有什么事需要宴任一起分擔。 垂落的眼眸勾勒著宴任的五官,祁棠浸泡在宴任的氣息里,在暗色和酒氣里感受著他的另一半。 這半年來,執著的離婚想法像是在腦海里扎根,他每分每秒都呼吸著亟待別離的空氣,甚至都變得習慣。 但此刻,生死的意外讓祁棠的態度無聲軟化,只要宴任沒事,繼續過下去也成為一種可能。 曙色在暗沉過后浮涌,天光也煥出霧白。 他不確定自己一個晚上究竟去試探了宴任的呼吸多少次——他需要確認他的愛人還在呼吸,像是在大難臨頭之前乞求平安。 27號的凌晨仿佛一道從天落下的坎,時間滴答著向前推進,在思緒里漲縮的恐懼讓祁棠不時感到窒息。 他半瞇著眼看向窗外,層疊排下的頂級別墅上垂落淡金輝光,毫不刺目又異常輕柔。 巨大而葳蕤的樹木聚成綠海,天際遙遠的晨曦像是孱孱的幼鳥踞在樹尖。 眼睛非常酸澀,祁棠忍不住閉目養神了片刻。 等他再度睜眼的時候窗外已經完全放亮,他立刻接起了洪田方打來的電話,低聲道,“等一下。” 他把宴任抱到他腰上的手輕輕移開,應該是在他睡著后,宴任不知覺地抱了過來。 Alpha對自己的Omega會無意識靠近,但自從宴任酒后出了事故,他們之間的親密就只算有限,祁棠對非易感期的任何親密舉措都極其抗拒。 但現在他動作輕小地起身,不打算在宴任睡覺的時候把他吵醒。 把門悄聲關上后祁棠問,“查出來了是嗎?” “那是韓氏統一掛牌的卡車。”洪田方說道,“但這輛車目前的記錄不在韓氏,韓氏也沒有登記為公司用車。” “沒有登記進公司?” 洪田方應了一聲。 韓氏在安氏的庇護下發展,做的事情多數都是為安氏服務。 祁棠步入宴任的書房,清晰的光線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映入房內,辦公桌、地毯、書架、擺件,一切都纖塵不染,打掃得非常干凈。 但整個房間給人的人氣感很淺,就像樣品房一樣裝潢完美,無人居住。 “去查這輛車被購買和掛牌的時間,查不到就去查監控。”祁棠的語氣寡淡,仿佛煙霧化入空氣,逐漸變得透明。 這不是一起普通的車禍。祁棠敏銳地意識到。 他在辦公桌前安靜地佇立了片刻,低頭看到桌面上翻閱了一半的文件,又隨意地翻回首頁。 “神經連接”產品優化報告。 祁棠皺眉看著這份報告書,這是宴氏和祁氏一同開發的項目——如果宴任要做項目優化,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跟他透露? 祁棠剛要拿起來細看,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 他大四在讀的meimei祁玫給他打電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