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他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我沒有想唐突你的意思,我、我……” 桂丫突然笑出了聲,明明眼淚還在往下掉,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無比。 “謝謝你,盧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高興,也很喜悅,但是——”她頓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而盧廣義好不容易飛揚起來的心,頓時跌落了谷底。 什么喜悅高興,這些都是安慰他的吧。 “我得回家了。”桂丫小聲地說了一句,便轉(zhuǎn)身匆匆往回跑。 對不起,盧大哥,謝謝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連累你,我連自家的事都還沒能理順,又怎么能將這些麻煩帶到你家去。你適合比我更好的姑娘,想必盧二嬸不久就會幫你說親,你會娶一個溫柔省心的姑娘,而不是我這樣的。 對于桂丫同意回陳家之事,盧嬌月保持沉默的態(tài)度。 她早已不是當初單純的她,對好友的心思,多少還是有些明白的。這畢竟是好友的家事,多的她也不能說,只能抱著祝福的態(tài)度,希望她一切順心如意。 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這期間盧嬌月拿出自己搗騰出來的幾種其他口味的豆?jié){,先是讓父母兄弟們嘗,獲得家里人一致贊美后,二房家的小攤上又多了幾種新口味的豆?jié){。 一種是五谷豆?jié){,所謂的五谷豆?jié){并不單定某一種材料,什么東西都可以往里頭放。不光可以放各種豆子,大米、小米、黑米、玉米、蕎麥、高粱、糯米都可以作為材料。因為材料的不同,口味也會有些不同,但都非常好喝,只是要注意材料的配比。 而盧嬌月最為中意的就是放了黃豆、紅小豆、大米、黑豆、花生口味的,若是其中放了碾碎的紅棗,更加美味。 如今二房家小攤上主打賣得便是這種豆?jié){,因為材料有些貴,所以這種豆?jié){定價為三文錢。雖價錢有些貴,起初許多客人有些不能接受,但喝過一次后,回頭客越來越多了。 同時,桂丫來到二房家,提出將自家的攤子讓給二房這件事。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經(jīng)過這段時間桂丫的不懈努力,她所擺的那處攤子生意極好,每日都會有許多熟客固定來照顧生意。 也因此那處攤子的生意十分穩(wěn)定,每個月都能賺幾兩銀子,說是捧了個下蛋的金母雞也不為過。 二房一家子有些不能理解桂丫這種做法,怎么也不肯答應(yīng)。無奈,桂丫只能道出實情。 可聽了這番話,二房一家人更不肯答應(yīng)了,不管怎么樣,這都是桂丫她們幾個以后的一條退路。 雙方僵持不下,最后還是盧嬌月出面說合,最終才達成一致決議。 那就是二房一家人暫時接下這處攤子,但當桂丫需要的時候,會立即還給她。同時因為這處攤子的生意是桂丫做起來的,二房會從每月生意所得之中,拿出一成紅利給她。 桂丫本是不愿要這錢的,雖自己確實付出了不少心力,但終歸究底當初生意之所以會做起來,離不開盧二叔一家的幫助和他們的家的豆?jié){,這也是為何她愿意將攤子讓給二房的原因所在。 在她的想法里,盧二叔家的豆?jié){好,在哪兒都能做生意。是因為照顧她,他們一家才舍近求遠去了縣里。盧二叔一家人厚道,但她不能當做沒這回事,所以這次讓攤子是桂丫真心實意的,不光僅是為了防她爹。 只是當梅氏提出退路一事,桂丫沉默了,之后再不推拒,答應(yīng)下來。 當然,對于之后可能她爹會找上門的事,桂丫也提前打招呼了。二房一家表示明白,豆?jié){是他們家的,給誰不給誰,還真是自家就能說了算。 其實桂丫會這么說也是以防萬一,只是很快就應(yīng)驗了。 劉翠蘭帶著三個女兒重回陳家,起初的幾天里,日子過得十分順心。 寡婦主動帶著兒子搬去了灶房旁邊的那間小屋子里,將大屋子讓給了桂丫一家人。 其實所謂的大屋子,也不過是三間土坯房,只是對方識趣地將態(tài)度擺出來,就讓人覺得心里很舒服。 當然,劉翠蘭母女四人的回歸,陳婆子自然沒少譏諷,只是如今已經(jīng)分家了,除了陳鐵根,還真沒人愿意搭理她。陳婆子自然又借故鬧騰了兩次,可一來陳鐵根護著母女幾個,二來劉翠蘭母女幾人也今非昔比,誰愿意吃她那套啊,桂丫又是個強硬的性子,只能不了了之。 過了差不多五日的時間,陳鐵根忍不住了,也可以說是寡婦忍不住了,一次晚飯后,陳鐵根主動提起生意這事。 其實陳鐵根和寡婦能忍這幾日,已經(jīng)出乎桂丫的預(yù)料,她和她娘這幾天一直沒出去擺攤,早就看出她爹的欲言又止,只是她樂得裝傻。此時聽到她爹這么說,桂丫當場就道:“咱家以后不做生意了。” “為啥不做了,那么賺錢的買賣。” 桂丫先看了她娘一眼,之后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以前做生意是為了有口飯吃,可如今咱們都回來了,自然不怕沒飯吃。既然如此,還做那生意作甚?”怕她娘不會說話,她又補充道:“我娘一直說姑娘家家的,總是在外面拋頭露面不好,以后會妨礙我嫁人,剛好這次將生意停了。” 陳鐵根是個不會說話的人,說來說去只會說一句那多可惜啊,還是寡婦遞來一個眼色,他才會意過來道:“你和你娘不好拋頭露面,但爹可以,以后擺攤的事就交給爹吧。” 桂丫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我已經(jīng)把攤子還給了盧二叔家怎么辦?” “那、那攤子是盧明海家的?”陳鐵根有些不敢置信,說話都結(jié)巴了。 桂丫點點頭,“當初我們被趕出來,身無分文,是盧二叔一家看我們可憐,才出錢支起了這個攤子,讓我們能混口飯吃。我和我娘每日就得個辛苦錢,其實賺的錢都是盧二叔家的。村里那些人也真是,成日里不干正事,就喜歡傳些有沒有的。爹,你該不會是誤會什么了吧?” 說完,桂丫便拿眼睛去看陳鐵根,劉翠蘭也去看他。 陳鐵根早就呆住了,又哪能反應(yīng)過來。還是寡婦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才囁囁嚅嚅道:“怎、怎么會,爹沒有誤會什么。” “那就好。”桂丫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我和娘早就不想擺攤了,成日里早出晚歸累得厲害,剛好爹說要接咱們回來,以后咱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一頓飯吃得幾個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飯后,劉翠蘭回了東屋,盤膝坐在炕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桂丫站在門邊望了她一眼,也沒進去,而是轉(zhuǎn)身去了西屋。 “姐,我爹去找那寡婦了。”炕上的桃丫道。方才她一直守在窗子挨根兒,等了半天,才看見她爹偷偷摸摸往灶房那邊去了。灶房那個方向除了灶房,就是寡婦母子倆住的倉房,不用跟過去看就知道她爹上哪兒去了。 桂丫并不意外這件事,順了順meimei的頭發(fā),道:“你還小,這事你別cao心,姐自有主張。” 桃丫扭扭捏捏地拽了自己的辮子一下,道:“姐,我不小了,你放心我?guī)湍愣⒅麄儌z。” 小丫也爬了過來,擠到兩個jiejie中間,舉止小手道:“我也幫jiejie看著她!” 桂丫失笑,擰了擰meimei的小鼻子,“你個小點點的小家伙兒,懂啥啊?你幫姐看著誰?” 小丫在jiejie手下掙扎了一下,挪到桂丫懷里來,“我?guī)湍憧粗枪褘D,我知道她不是啥好人,她想害咱們呢。” 桂丫有些鼻酸,小丫才四歲,就懂這么多了。 一時間心緒有些復(fù)雜,半響她才將meimei攬進懷里,撐起一抹笑來。 “你還小,這事兒不是你干的,咱小丫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安安心心長大就好。”又去說桃丫,“以后這些破事少在小丫面前說,她還小。” 桃丫有些委屈道:“為啥不說,那寡婦誰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沒得讓小丫啥都不知道,被她害了。” 桂丫靜默一下,“以后在家你多看著小丫些。” 桃丫點點頭:“姐,不用你說我就知道。” 桂丫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直到桂丫姐妹三個都睡下了,才聽到堂屋那邊門響,緊接著東屋那邊傳來一陣模模糊糊的說話聲。也不知道劉翠蘭和陳鐵根說了啥,不一會兒就聽到陳鐵根去堂屋炕上躺下來的動靜。 雖說這間屋子桂丫住了十幾年,可突然回來,她也是有些不能習(xí)慣的。尤其她心事多,最近睡覺也淺,眼睛睜睜合合到了半夜,聽到堂屋的門突然響了一下。 緊接著又是吱呀一聲,門被闔上。 黑暗中,桂丫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與此同時,東屋里,黑暗中,劉翠蘭的眼角滑過一行淚水。 次日,等桂丫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 桃丫和小丫早就醒了,只是還沒從炕上起來。 “姐,你醒了。那寡婦早就起來了,一大早忙進忙出的,咱娘那邊還沒見動靜。”桃丫小聲道。 桂丫點點頭,起身穿好衣裳,又轉(zhuǎn)頭幫小丫穿。 等姐妹三人收拾好,去了堂屋,東屋里的劉翠蘭也起來了。 劉翠蘭眼下有一抹烏青,桂丫瞄了她娘一眼,沒有說話。 “大姐起了?飯做好了,我這便端過來。”寡婦站在門口說了一句,便轉(zhuǎn)身走了。 劉翠蘭本是想跟上去,不知想到什么,停住了腳步。 等早飯在桌上擺好,陳鐵根也從外面回來了。 認真來說,陳鐵根是一個很勤勞的人,每日天一亮就要去地里轉(zhuǎn)上一圈兒。 院子里,陳婆子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在罵誰。 不一會兒,就聽見小陳氏抱怨的聲音。 分了家,沒人干家務(wù)活,小陳氏慣是個好吃懶做的,只有陳婆子每日起早做飯。可陳婆子被劉翠蘭侍候了這么多年,劉翠蘭走后,還有寡婦接上,又哪里習(xí)慣親自動手。也因此,每天早上婆媳倆就會鬧這么一出。 不多時,陳銅根也起來了,埋怨陳婆子一大早就不消停,又吼小陳氏怎么不去做飯。 外面熱鬧得厲害,相反這屋里卻是沒一個人說話,只能聽見吃飯時候發(fā)出的碗筷聲和咀嚼聲。 陳鐵根有些食不下咽,想著寡婦昨晚兒上說的話,他猶豫了一下,對劉翠蘭道:“我總覺得咱們這么大一家子光靠那幾畝地也不能成,以后桂丫桃丫小丫還要出嫁,都要攢嫁妝。所以我覺著要不然這樣,那攤子已經(jīng)還給明海家了,就不再提了,咱們自己出錢再支一個?” 劉翠蘭望了他一眼,道:“支個攤子可要不少本錢,你有錢嗎?” 陳鐵根頓了一下,囁嚅道:“分家的時候咱娘沒給分銀子,我手頭也沒有,秀萍說她有根銀簪子可以拿出來,若是不夠的話,不知道你那里有沒有?” 寡婦一副怯生生的樣子,“大姐,你別多想,我就想著我已經(jīng)進了陳家門,就是陳家的人。我前頭的男人給我留了根銀簪子,為了把咱家日子過好,我也沒什么好舍不得的。” 劉翠蘭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扯了一下,想說什么,欲言又止。終歸究底,她并不是一個刻薄的人,也說不出什么刻薄的話。 桂丫放下手里的筷子,道:“爹,我覺得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考慮支攤子的錢,而是應(yīng)該考慮攤子支起來賣什么。” 陳鐵根下意識道:“你們以前賣什么,咱們就賣什么。” 桂丫扯了下嘴角,態(tài)度不明道:“以前那攤子生意好,是因為賣得盧二叔家的豆?jié){,現(xiàn)在攤子還給了人家,你覺得盧二叔家會賣給咱們豆?jié){,讓咱們?nèi)屗业纳猓俊?/br> 此言一出,陳鐵根頓時不說話了。 他并不是個有主張的人,所以下意識地看了寡婦一眼。 “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劉翠蘭放下筷子道:“那邊還有些東西沒收拾干凈,我再去看看。” “娘我和你一起。”桂丫跟著道。 “我也去。”桃丫也道。 連小丫都從凳子上滑下來,跟在后面要一起。 母女幾個很快就出了家門。 陳鐵根嘆了一口氣:“這事兒恐怕不成了。” 寡婦強撐起笑:“再看看吧,這事也不是沒有法子,桂丫娘跟盧家老二媳婦走得近,桂丫又和盧家的姑娘打小就在一起玩,若是讓她們出面去說,說不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