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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桃華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雖說只出去幾天,但搬來搬去的東西也不少,都要歸整。還有從莊子上帶回來的一些新鮮蔬菜,有些直接送到廚下去,有些則要送到各位主子房里去。人中午到家,薄荷卻直忙到近黃昏時才完畢,才回了自己屋里要喝口茶,便見桔梗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看:”jiejie——”

    ”有什么話進來說。”薄荷不愛看人這樣欲言又止的,沉了沉臉,”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桔梗低了頭進來,”是茯苓jiejie的事……前幾日,太太進了姑娘的庫房了。”

    ☆、第7章 圈套

    桃華是不喜歡下頭的小丫鬟們越級上報,告大丫鬟的狀的,因此桔梗說話的時候,頭也就越垂越低:“……太太說是只描個花樣子,可我看見青果jiejie先出來,兩手攏在胸前,好像懷里揣著什么似的,一徑就往舅太太那院子里去了。我,我怕不說,萬一庫里少了什么,姑娘平白的吃虧……”

    薄荷的臉色頓時就微微變了。李氏的嫁妝早就說過都留給桃華,那庫房除了桃華發話,就是蔣錫都不會去要開門,曹氏是繼母,更該避個嫌才是。現在曹氏偏撿了桃華不在的時候要開庫門,若桔梗說的是真的,莫非還從庫房里拿了什么東西不成?

    “我現在去見姑娘,你且先回去,不必說什么。”薄荷沉著臉吩咐桔梗。不管曹氏究竟有沒有拿庫房里的東西,單說茯苓這貿然就開了庫房門,就是一件大錯。她莫非忘記了自己是誰的丫鬟?

    桃華聽完薄荷的話,也微微皺了皺眉:“你去庫房,就說我想找找有沒有合適的東西給吳老安人做壽禮,把庫房都查一遍。既然說是能揣在懷里的,那必然不是什么大東西。可著那些精細的查。”

    薄荷答應一聲,出門去找茯苓了。

    天色還沒全黑,茯苓已經脫了大衣裳,連頭發都拆了,見薄荷過來要開庫房門,就有些懶懶的:“jiejie剛回來,也不嫌累?吳老安人的壽辰還早著呢,明兒再找也來得及。”

    薄荷壓著火氣淡淡道:“我不比meimei清閑,明日還有明日的事,meimei快些罷,早找到了,也好早點回來歇著。”

    茯苓無奈,只得隨便把頭發一挽,胡亂套了件衣裳就開了庫房門,懶懶道:“姑娘是想找件什么呢?要送套茶具,還是送個屏風?要我說,太太這些雖說都是好東西,到底不時興了,也不適合老安人做壽,不如去外頭買些……”

    她絮絮地說,薄荷也只敷衍著,一行行將架子上的東西翻過去。待打開一個盒子,將里頭的東西仔細看了看,就唰地變了臉色……

    “這是怎么回事?”桃華看著眼前的玉雕水仙,冷冷地問茯苓。

    茯苓披著頭發跪在地上,身子發抖:“奴婢,奴婢實在不知道……”這玉雕怎么忽然被調了包了?乍看好像是同一件東西,但往燈下一放,這顏色、這光澤,統統都不對了。

    “你不知道?”桃華冷笑了一聲,“看守庫房,說個不知道就完了?”

    “奴婢真的不知道……”茯苓知道這水仙玉雕是桃華最心愛的東西,又是亡母遺物,現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丟了,怎么肯善罷干休?她拼命地想了一會兒,終于叫了出來,“是,一定是太太換掉的!”這會不用人說,她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曹氏來過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當初我叫你管這庫房,是怎么說的?”桃華盯著她,冷冷地問。

    茯苓結結巴巴道:“姑娘,姑娘說,說要開庫房,必得,必得姑娘發話……”

    這事兒一開始是蔣錫定下來的。他續娶原是為著不讓女兒落個五不娶的名聲,卻也怕繼妻進門,女兒受委屈,因此將亡妻的嫁妝全部收拾了交給女兒,連自己手里都不留一把鑰匙。

    曹氏進門,桃華也將這規矩續了下來,倒也不是就認定曹氏會打什么主意,只是人性多半經不起考驗,不如不要去考驗。先定了規矩,大家都照著規矩來,反而好相處些。

    曹氏進門沒幾天就知道了這條規矩,倒是半句不是也沒說,事實上最初幾年她也是軟綿綿的仿佛沒什么脾氣,只從生了蔣柏華之后,便漸漸的有些變化起來。桃華雖看在眼里,卻也沒說什么,畢竟她不能在娘家呆一輩子,曹氏是當家主母,硬氣一些也是好事。倒未想到這硬氣勁兒沒用到正路,倒用來翻她的庫房了。

    “那你呢?”薄荷在旁冷冷地說,“你開庫房,可問過了姑娘?”這才出門幾天呢,連姑娘的東西都丟了。

    茯苓低了頭哭道:“奴婢原是說不開的,可太太說只要描個花樣子。太太總歸是太太,奴婢不過是個下人,怎么敢違了太太……”說著就抹眼淚。

    薄荷氣得立了眉毛:“你丟了姑娘的東西,竟然還有理了?”

    茯苓偷眼看著桃華的臉色,含含糊糊道:“太太是長輩,就是姑娘也是不好頂撞太太的,奴婢也怕傳了出去,叫人說姑娘不孝,這名聲……”

    “姑娘的名聲也輪得到你來說!”薄荷大怒,“老爺還沒說姑娘什么呢,輪得到誰!”

    “老爺男人家,或許一時想不到。可姑娘的名聲重要,若是外頭有一句不好聽的,就許妨礙了姑娘將來……”

    薄荷氣得想上去撕她,桃華卻擺了擺手:“不必說了,把她關到屋里去,庫房的鑰匙你先拿著。”茯苓既然能這樣狡辯,也就沒什么好說了。

    茯苓低著頭起來,跟著薄荷出去了。薄荷將她鎖在她自己屋里,拿了庫房的鑰匙忿忿回轉:“姑娘,奴婢去把那青果叫來,讓茯苓和桔梗跟她對質!太太留給姑娘的東西,不能平白的就給了人。”

    桃華搖了搖頭:“不用去了。你沒捉著她的手,青果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捉賊捉贓,姑娘就說丟了東西,把各處都搜一遍,只要找著了東西,看她們如何抵賴。”

    桃華苦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這般簡單。別說搜起來鬧得家反宅亂不是吉兆,就說我一個女孩兒,為著丟了東西就翻到繼母房里去,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更何況,如今你就算把家里全翻過來,怕是也找不到那玉石水仙了。”

    薄荷瞪大了眼睛:“這,這怎么說?”

    桃華嘆道:“你只想想,太太從來沒有來我這里拿過東西,怎么這回突然就想起來了呢?”

    薄荷本也是個精細人,只是一時氣憤沒有想到,此刻被桃華一提,立時明白了過來:“是,是給了那舅太太?”

    桃華冷笑了一下:“你去打聽打聽,舅太太是什么時候走的。若是開了庫她立刻就走了,這事便能肯定了。”

    薄荷立時就往前頭去了。曹五太太離開這事兒沒什么可瞞人的,不過盞茶工夫薄荷就回來了,一臉通紅:“姑娘,舅太太第二日一早就走了!”這個第二日,自然指的是開庫之后的第二日,如此看來,必是曹五太太拿走無疑了。

    “舅太太竟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來了……”薄荷氣得說不出話來,“姑娘,咱們怎么辦?難道就白吃了這虧不成?”

    “白吃虧是不成的。”桃華淡淡一笑,“舅太太走了,太太動不得,這一時都是無法的。不過那下手偷東西的,卻是不能留了。”

    小胖子蔣柏華有個睡午覺的習慣,每日午后總要睡上半個時辰。曹氏對這兒子視若珍寶,連乳娘都不放心,必定要自己陪著,因此每日這個時候,伺候她的丫鬟只消有一個外頭應著卯,倒可輪流得些閑。

    今日該白果當值,說當值,也不過是在外屋坐著做做針線。青果輪空,瞧著陽光十分好,便捏了一把瓜子,往園子里逛去了。

    蔣家這園子小,收拾得卻精致。假山流水都有,花也不少。籬邊的有蜀葵薔薇,水里的有菱角睡蓮,低矮的有野菊地丁,高大的有木槿石榴,既可賞花又可入藥。此刻雖說尚未有花朵盛放,但綠葉扶疏,也有些趣味。

    青果一邊溜達,一邊時不時舉起手腕來看一看那新得的銀鐲子。這是她老娘宋mama昨日才給她的,說是曹五太太賞的,只是怕引人懷疑,故而拖了半個多月才叫她戴出來。

    這對鐲子份量并不重,上頭雕的纏枝蓮花紋卻十分精致,青果頗為滿意,倒也不枉她提心吊膽揣著那玉走一趟。不過大姑娘回來十幾日了,也沒見有什么動靜,想來尚未發現。

    她老娘倒是小心過頭了,這東西到底是冬日里擺的,這時候又不用,哪里會發現呢?等到天冷了再拿出來,已經過了一年,大姑娘又去找誰?少不得是茯苓那個蠢丫頭頂缸罷了。

    青果溜達了一圈,身上曬得暖暖的往回走,還沒到曹氏的院子,忽見幾棵木槿樹后頭仿佛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該在屋里當值的白果,另一個卻是大姑娘桃華院子里的小丫頭桔梗兒。

    當值的時候居然跑出來閑磕牙。青果難得逮著白果一個錯兒,當下不由得有些興奮,放輕了腳步繞過去,要聽聽她們究竟說些什么。

    她來的時機正好,剛摸過去就聽見桔梗兒道:“這是老爺叫人捎回來的東西,大姑娘帶著薄荷jiejie去藥堂了,我想著送過來給太太——”

    話猶未了,便聽白果嘆道:“你這丫頭莫非是個傻的?老爺捎回來的東西,你不先拿去給大姑娘看,怎么倒巴巴送過來了?還不快拿回去呢,若是先交了太太手里,大姑娘哪里還能分得著什么好的?”

    桔梗兒還有些遲疑:“捎東西的人說是老爺叫給太太的……”

    白果在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你這呆丫頭,老爺遠在外頭,莫非回來還要為這事對質不成?還不快拿回去。大姑娘不在,就先放在屋里。茯苓呢?叫她看好了。”

    “茯苓jiejie剛才回家去看她娘了,一會兒就回來。”

    “那你就先放在姑娘書房里。橫豎就這一會兒工夫,姑娘的書房也沒人敢進,放著就是。等茯苓一回來,就叫她先收到庫里去。”

    桔梗兒喏喏應了一聲,抱著個木匣子轉身跑了。白果閃身出來,先左右望了望,才撣撣衣裳,若無其事地回了曹氏的院子。

    青果從樹后轉出來,只覺得心里興奮得呯呯亂跳。她是曹氏陪嫁來的丫頭,跟著主母經了陳家又到蔣家,自覺老資格,理應在曹氏面前是第一等的大丫頭。然而白果卻是蔣家的家生子兒,以前是伺候蔣錫的。曹氏綿軟,又是再嫁,到了蔣家便覺得腰桿不直,即使對著白果也有些底氣不似的,硬是叫白果壓了她一頭。如今好容易逮到白果這明晃晃的把柄,只消往曹氏面前一告,誰也保不住她。就算不攆出去,也要黜落一等,從今之后,這主院里可不就是她青果出頭了么?

    剛要舉步,青果又停了下來。這種事總要有真憑實據才好說話。且桔梗兒剛才說了,茯苓一會兒就回來,她若現在去跟曹氏說了,審了白果,再往大姑娘院子里去查看,說不定東西已經入了庫,竹籃打水一場空。倒不如她現在就去大姑娘院子,假做是太太讓去的,見了那匣子鬧起來,到時候看桃華還怎么把東西昧下!

    青果打定主意,轉身就往桃華的院子去了。

    蔣家下人并不多,兩個姑娘每人不過一個大丫頭,一個小丫頭。因桃華院子里有李氏留下的東西,才多一個茯苓管著庫房。這時候薄荷跟著桃華出去了,茯苓回了家,整個小院都是安安靜靜的。

    青果在院門處探頭瞧了瞧,正好看見桔梗從廂房里出來,小心地把廂房門掩好,就轉身提起廊上專門用來澆花的小水桶,往院門處走過來。

    青果閃身躲到門后頭,眼看著桔梗提了水桶往廚房的方向去,想來是去井邊打水了。若按原本的計劃,她應該叫住桔梗,尋個借口進廂房里去瞧那匣子,但現在看著桔梗走遠,一個新的念頭又在她心里冒了出來——何不趁這機會把那匣子直接拿去給太太?到時候有好東西太太先挑了,大姑娘也只得吃了這個啞巴虧。

    若換了從前,青果未必敢起這個心思。桃華年紀雖小,管家卻頗有一套,不說明察秋毫,眼里卻也不揉沙子。然而自打她成功自桃華庫里換出了那塊玉雕水仙,膽子莫名地就大了起來,心里想著,腳下已經自己往廂房里走了。

    廂房就是桃華的書房兼繡房。南邊的房子都小巧,桃華為了敞亮起見,書房里陳設極簡單。靠墻一排多寶格,高高低低壘的都是書;窗戶底下一張桌子供她讀書寫字;之外就是支在另一邊的繡架和絲線筐了。

    因為東西少,所以青果才進去,就看見了之前桔梗抱在懷里的那個木匣子,正擺在多寶格最高一層上。

    這多寶格說高也不算高,然而青果是地道的南方人,身材嬌小,得踮著腳才能夠到那匣子。她一邊暗罵桔梗兒為何不將匣子放到桌子上,一邊伸手扳著匣子蓋兒,顫顫微微地拎了下來。誰知匣子還在半空,手上猛然一輕,嘩啦一聲匣子底掉了下來,連帶著里頭的東西都砸在地上,裂成了四五塊。

    “誰在屋里!”青果被這動靜嚇了一跳,還沒去看看匣子里掉出來什么東西,就聽背后的門猛地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赫然竟是陪著大姑娘出門去了藥堂的薄荷。

    青果下意識地轉身,隨即想起自己手里還拿著匣子,連忙往身后藏。然而這又怎么藏得住,薄荷抬腳跨進門來,臉色就變了:“青果!你怎么在姑娘書房——啊!你偷姑娘的東西!”

    “沒有,我不是——”青果驀然發覺自己根本說不清楚了。

    薄荷一臉的驚怒,指著她的腳下:“你,你居然還把這玉雕水仙砸了!”

    玉雕水仙?青果連忙低頭去看,果然地上青青白白的躺著好幾塊碎玉,最大的那塊看得清楚,雕的正是水仙球莖。然而不對啊,明明那玉雕水仙已經讓曹五太太換走了,這塊……

    “把她綁起來。”桃華淡淡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連我屋里的東西都敢偷,別人處的更不必說了。先去搜了她老娘的屋子,再請太太過來。”

    青果張口結舌,看著桃華端立在門外,神色漠然;薄荷卻是一臉的不屑,還有一個本該去打水的桔梗兒歡快地從門外跑進來,還有廚房的劉婆子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到了門口,頓時膝蓋一軟跪坐在地上——她,她似乎是上當了。

    ☆、第8章 處置

    曹氏正在屋里給午睡醒來的蔣柏華穿衣裳,聽了白果傳的話還有些茫然:”青果和宋mama?為什么綁她們?”

    ”青果趁著太太午睡的時候,跑到大姑娘屋里去偷東西。”白果垂手而立,語氣不緊不慢,”恰好姑娘回來,正逮著她,還打碎了姑娘的東西。姑娘說既有這膽子,想必平日手也不干凈,去宋mama處一搜,果然搜出好些銀子來。姑娘請太太過去,商量著怎么把她們送官查辦。”

    ”送官?”曹氏腦子里亂哄哄的,青果怎么去偷東西了,又怎么打碎了桃華的東西?桃華怎么又搜了宋mama的住處……不容她想明白,送官兩個字又把她驚著了:”我,我這就去。”宋mama和青果是她從曹家帶到陳家,又從陳家帶回曹家,最后又帶到蔣家的,素來最為倚重,若是這兩人都送了官,她以后還有誰可用?

    ”娘,怎么了?”宅子小,有什么事大家都知道。蔣燕華在自己屋里都聽到了動靜,也走了出來:”怎么jiejie把青果和宋mama都捆了?好歹宋mama也是娘的乳娘……”這說捆就捆了?

    ”我也不知道啊,說是青果偷東西……”曹氏慌慌張張,”快,你快跟娘一起去看看。”

    母女兩個進了桃華的院子,就見廂房的門開著,桃華坐在里頭,青果和宋mama則被捆著,嘴里堵著布團,都跪坐在地上。見曹氏過來,桃華不緊不慢地起身:”太太過來了。薄荷,把椅子給太太端過去。”

    曹氏哪里顧得上坐:”大姑娘,這是怎么了?”

    桃華淡淡地向著地上的碎塊點了點頭:”青果到我屋里來偷東西,卻把匣子打翻了,砸碎了我娘留給我的玉雕水仙。”

    玉雕水仙四個字闖進耳朵,曹氏仿佛被敲了一棍子,低頭看著地上那碎成七八塊的東西,一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哪是李氏留下的那塊玉雕,分明就是曹五太太拿來的假貨!

    ”這,這……”曹氏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到這時候,她再笨也該想明白了,哪里是青果偷東西,分明是桃華發現玉雕水仙被調了包,這是來算賬了。不然青果什么不能砸,偏砸了這塊現在不該拿出來擺設的玉雕?

    蔣燕華一路跟進來,聽得半懂不懂的,但見母親臉漲得通紅,訥訥不成言,忍不住便道:”jiejie,縱然青果失手打壞了東西,也不該將宋mama捆了,好歹她是母親的乳娘,jiejie——”

    話猶未了,桃華對旁邊一偏頭,桔梗兒立刻捧出個匣子來,里頭全是成錠的銀子,足有五六十兩,還有幾件金器,也值得三四十兩銀子:”二姑娘,這些都是從宋mama屋里搜出來的。”

    看著匣子里的金銀,曹氏也嚇了一跳。這是將近一百兩銀子,就是她一時也拿不出這么些現銀子來。宋mama管著她的正院,不免克扣下人,還借著她的名義往廚房采買上伸伸手,能撈些油水她也是知道的,卻沒想到竟有這么些。

    ”宋mama月例銀子是一兩,青果五百錢。”桃華語氣仍舊淡淡的,”這些東西是如何來的?”

    曹氏很想說是自己賞她們的,然而她嫁過來的時候身上就沒多少東西,哪里能給一個下人賞這許多銀子?一個不好,或許別人還當是她在撈油水呢。

    ”太太看過了,就把這兩個送官吧。”桃華轉過頭去吩咐薄荷。

    曹氏猛地一驚,忙道:”大姑娘,這,這偷的東西都搜出來了,就,就不必送官了吧……”

    ”是啊。”蔣燕華雖心里暗恨宋mama私自撈錢,但總歸這兩個都是曹氏的陪嫁,把她們送官便是打了曹氏的臉面,也跟著道,”金銀也都賠了,想來她們下次也不敢了,jiejie教訓她們幾板子,以觀后效吧。”

    ”偷的東西都搜出來了,那這玉雕呢?”桃華面無表情地看著曹氏,”太太也知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且不說故人遺物無價,就單說這塊玉雕,也值得百十兩銀子,青果賠得起嗎?”

    曹氏很想說地上這幾塊碎塊連十兩銀子都不值,然而這話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地上的青果和宋mama也一樣心里有鬼,只能拿眼看著曹氏,滿臉哀求。

    蔣燕華并不知青果偷換了玉雕之事,但那塊水仙玉雕她也是極羨慕的,每年桃華擺出來的時候她沒少注意過,現下看著地上的碎塊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且她剛才忽然發現,自她們進了這屋子,桃華對曹氏竟沒如往常一般呼”母親”,卻只稱”太太”,實在反常。

    兩下里這么一湊,蔣燕華一時倒不敢說話了。桃華眼看沒人出聲,便對薄荷一點頭,薄荷便和劉婆子上來,一人拖起一個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