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被謝楓惱恨的側身一讓,同時朝那人伸腿一勾。 撲通! 醉漢四肢趴地,摔了個狗啃泥,他摔倒之后不服氣,口里一直嘟囔著,“言……東家,你……咋……不讓我……摸一摸?” 謝楓黑著臉抬腿又要踩下去,云曦忙伸手將他往邊上一拉,說道,“大哥,那不過是個醉漢,你同他計較什么?這里是酒樓,咱們無故打了人,不是會將其他客人嚇?。吭僬f這人又不是故意的。” “你平時都是對酒客們這般應付的?”謝楓雙眉緊擰,臉色黑黑沉沉。 因為多年帶兵,他的眉宇間自有一種不露自威的神色,通身將者氣度讓人心生敬畏。 云曦眨眨眼,說道,“我是東家,當然要這么對酒客的啦,他們出了銀子,當然對他們要客氣一點。真有那鬧事的,我早讓福生提著棍子將人打出去了?!?/br> “你跟我過來?!敝x楓往福生與那醉漢那兒看了一眼,冷著臉拉著云曦走到一處角落里,說道,“從今天開始,不許你再到酒店的前堂來,有什么事讓大哥幫你處理?!?/br> “大哥可要說話算話,當了東家可不許偷懶跑掉。”云曦眨著眼狡黠的一笑。 謝楓一噎,然后笑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你在算計哥哥呢?讓哥哥往你的圈套里鉆?” 云曦伸手揉了揉被他彈疼的額頭,正色說道,“大哥,說正事了,那批糧食咱們就以醉仙樓謝楓東家的名義送到青州去。” 謝楓認真的看著她,點了點頭說道,“meimei花費這么多的心思,當哥哥的怎么能袖手一旁?無視meimei的一番苦心?就聽你的,哥哥做了這東家之位?!?/br> 云曦笑著上前抱著謝楓的胳膊,“不愧是我的好大哥,最是理解meimei的心事?!?/br> 當下,云曦帶著謝楓回到了尊字號客房,先將酒樓的事務對他說了一遍,然后,兩人對送糧一事仔細的商議了一番。 但兩人卻為由誰護送這批糧食而起了分歧。 云曦微微一笑,“大哥,反正我在家也是閑著,不如由我去?!?/br> “你?”謝楓將她從上往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從嘴里狠狠的吐出兩個字來,“不行!” 云曦道,“大哥,眼下只有我最合適了,你有官職在身走不開?!?/br> “你一個小丫頭跑到幾百里外的青州去?我怎么放心?再說那里四處都是災民,餓起來連人rou都吃,不許去就是不許去!”謝楓說什么也不同意她去。 云曦忽然心思一轉說道,“大哥,你說那里的災民兇悍,那么你去就合適是不是?” 謝楓道,“當然我去了,我向上面告假,批上一個月假期都沒有問題。再說了,我的身手比你強,又是男子,我去最合適。” 他的上司是顧非墨,要是那小子不批假,他會毫不客氣將他打翻在地。 云曦狡黠一笑,“大哥,如果我能輕松地逃出你的手掌,你會讓我去?” “逃出來再說。”謝楓冷著臉說道。 “好,一言為定。那么,你現在就來抓我。”云曦說完,嘻嘻一笑,腳步一晃,眨眼間人便消失在原地。 謝楓一怔,這小丫頭動作好快。 他飛快的轉身伸手去抓,卻怎么也抓不到她,只看到一團青色的身影在自己身邊晃著。 抓了一柱香時間也沒有抓到。 他眼神一瞇停了下來,“鬼丫頭,你這是什么招式?晃得如一團影子一樣。” 云曦抖抖袖子從他身后繞到他的面前,眨著眼說道,“說話算話,大哥,你的武功這么強,卻都抓不住我,何況幾個餓得走不動路的災民?” 謝楓看了她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服了你這鬼丫頭了,就依你的,不過,出發時我得多派人跟著你,還有,你那幾個丫頭護衛全都得帶上?!?/br> “知道了,大哥。”云曦勾唇一笑。 昨天晚上,她睡到半夜時忽然醒來,腦中莫名的出現一些片斷,她便起身來到園子里,賃借那些記憶練習起來。 也不知是這身體原本就存在的潛能,還是那些記憶本身就是非凡的招式,她發現自己的動作到了詭異般的快。 她從園門口守夜的嬤嬤面前跑過去,那嬤嬤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她又驚又喜,此時便拿來與謝楓做賭注。 …… 謝誠自從被革職后,一直悶悶不樂的以酒澆愁,這一日,在外面喝了一晚上酒的他被小廝扶著,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府里。 在府門前,他遇到了要出門辦事的謝錦昆。 謝錦昆被降了官職心情也不好,此時,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謝誠就怒喝:“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你就不能給老夫爭口氣?” 要不是家中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惹的禍,他何至于被皇上處罰?又是降職又是罰俸祿,他的臉都丟完了。 他將積攢了多日的怨氣,一股腦兒的發泄在了謝誠身上,咬著牙狠狠地踢了謝誠一腳。 被踢倒在地的謝誠,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兒往日清貴公子哥的模樣。 他頭發凌亂,一身上好的錦袍上滿是酒水漬與灰塵,皺褶得不成樣子,兩眼周圍黑青一片,下巴上的胡渣也未清理。 “你……你敢踢我?”謝誠抬頭看向謝錦昆吼了一聲。 他是羽林衛出身,從小習武,雖然被謝錦昆一腳踢倒,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氣哼哼的朝謝錦昆反踢去一腳,口里還叫嚷著,“又不是我的錯,你為什么怪我?” 運著力道的腳直接將謝錦昆踢飛出了兩丈多遠。 “噗”! 謝錦昆的身子撞上了府門口的一塊下馬石上面,疼得一口鮮血立刻就噴了出來。 嚇得長隨謝來福飛快的去扶,“老爺,怎么啦?”又扭頭對謝誠喊道,“二少爺,快去叫大夫啊,老爺傷得不輕呢?!?/br> 謝誠的酒也嚇醒了一半,但事情做也做了,低頭認錯他可不干,否則父親更是怒火沖天的要打死他。 再說了,從小到大,父親都沒打過他,這回出事也不是他的錯,賃什么他要被打? 他借著酒勁走開了,才走了兩步,便見前面的謝老夫人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往這里走來,他干脆轉身便跑出了府門。 謝老夫人遠遠的看到府門前那父子倆在互相毆打,早已黑沉了臉,又見謝誠竟然不管自己父親的死活,轉身竟跑出了府,更是氣得臉色黑如鍋底。 “林嬤嬤,去叫個大夫來給老爺看看?!彼讨鹫f道。 “是,老夫人。” 謝老夫人沒走上前,只遠遠的看了謝錦昆一眼,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又轉身往回走。 謝錦昆在長隨謝來福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來,嗓子眼里的腥甜讓他不由得咳嗽起來。 他氣得臉色黑沉沉,咬牙怒道,“那個不孝子回來后,你們立刻報知老夫,老夫要打斷他的腿!” 謝誠跑出謝府,只是沒跑出幾步,便與一人撞在了一起。 他兩眼一瞇,氣得揮著拳頭就要開打。 那人忙抱著他的胳膊說道,“表哥,二表哥,是我啊,對不住,我走得急不小心撞了二表哥,二表哥您大人大量,勿要怪罪?!?/br> 喊他表哥?謝誠微微睜開眼看向面前之人。 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小鼻子小眼,眼珠子賊溜溜轉著,咧著嘴滿臉堆著笑。 穿著一身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顏色的袍子,頭發胡亂用一根銅簪子挽著一個發髻。 袖口處也已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棉花也是黑呼呼的一團,想必那袖子也破了許久。 他那臉上還算干凈,只是那脖子往里卻是黑一塊白一塊,也不知多久沒有洗澡了。 謝誠抽回了舉起的胳膊,扯唇一笑,“原來是你啊,你怎么在這兒?當心我祖母看到你讓人拿棍子攆你。你還是走遠些為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玉娥父親的小妾,林姨娘生的兒子趙典。 若論關系,謝誠的姑母——謝老夫人的女兒謝媛是趙典的嫡母,趙典與謝誠在名義上的確是表親關系。 趙典與謝詢上回勾結了黑山搶劫謝府老夫人的財物,誰知事情敗了,謝詢被當場拿住,黑山一伙也被謝楓全部拿住。 而他當時忽然拉肚子跑到茅房去了,才躲過了一劫,連夜逃回到了家里。 謝詢事發前給了他一百兩子,他便靠著那一百兩銀子混在賭場里,過到了現在,勉強沒有餓死。 他在去年年底時路過城中的翠云坊,看到他的同父異母的jiejie還是那么光鮮明亮,便想來碰碰運氣,討要些銀子來花。 誰知趙玉娥自那次出了一次府,就一次也沒有出來過。 但他不死心,便天天在謝府附近轉悠著。 此時見了貴公子謝誠便笑嘻嘻的說道,“趙典仰慕二表哥久已,特意到此等候二表哥,只為了一睹二表哥的風彩。二表哥年紀輕輕就統帥整個羽林衛,是大梁國迄今為止最年輕的羽林衛統領,這一點,實為典的楷模啊?!?/br> 趙典因為久不與高門弟子來往,朝中剛剛發生的事,他是半絲兒也不清楚,見了謝誠當然是一通溜須拍馬。 謝誠正為自己莫名丟了官職而窩火著,聽了趙典的一番話,那火氣就騰地竄到了頭頂。 這幾日他在街上偶爾遇到以前的部下或是同僚,臉上都帶著諷笑,但因為他是謝家公子,父親也還在朝中任職,便只是遠遠的指指點點并沒有人當面嘲諷。 而這小子居然敢嘲笑他?還是跑到府門前來? 風彩?還楷模? 去死! “你敢嘲笑本公子?”他咬著牙抬起一腳就朝趙典的肚子上踢去,趙典不會武,而謝誠又是攢著一肚子的火氣,這一腳直接將他踢到馬路對面去了。 趙典嗷唔了一聲,半天爬不起來。 謝誠仍不解氣,擼了擼袖子,又大步朝趙典走來,伸手一拎就將趙典如抓小雞一樣的抓在手里,舉起拳頭又要開打。 他那陰桀的眼里怒火直冒,惡狠狠的喝道,“說,你小子是不是來故意笑話本公子的?” 謝誠揮起的拳頭大得嚇人,趙典捂著肚子疼得眼淚直冒。 他咳嗽了兩聲陪著笑臉說道,“二表哥,我哪有嘲笑?說故意更是不可能的,我本來是來找我姐的,見到二表哥,當然要問候一聲。二表哥,我真的沒有啊。二表哥在衙門里當差,表弟我只是個無業小民,打死我也不敢嘲笑您啊!” 謝誠的拳頭放下來,兩眼狠狠的盯著他,“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二表哥,我是來找我姐的,我說特意來看二表哥,是……是想跟二表哥親近親近?!壁w典一臉討好的說道。 “你來找你的jiejie?趙玉娥?”謝誠的兩眼一瞇,心中則是飛快的盤算起來。 “是……是的,我現在手頭上沒銀子了,就想……想找她要一點,她好歹與我是同一個父親所生的,總不能……看著弟弟餓死,所以就……”趙典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謝誠的唇角微微一勾,眼里一絲狡黠的光閃過。 他將趙典放下來,伸手扯平了他的衣襟,笑道,“原來是誤會了,趙表弟,既然咱表兄弟碰面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喝一杯?”趙典吞了一口口水,他都有大半個月沒沾一滴酒水了,此時一聽喝酒,他不禁兩眼放光,喜得笑道,“二表哥,你請客?” “當然我請客了,你到我這府上來,哪能讓你請客?”謝誠說著伸手搭向趙典的肩膀。 剛才還是一副要對方小命的狠模樣,此時兩人好得如親兄弟。 “好好好,二表哥請客,表弟我卻之不恭?!壁w典忙笑著說道,心中一陣歡喜,正好借機會好好的吃一頓rou。 當下,兩人勾肩搭背的朝謝府前的一家小酒館里走去。幾杯酒下肚,謝誠便說道,“趙表弟,我祖母一直不喜歡趙家的人,你總是在府門前晃著,要是讓我祖母看見了,你可就要被挨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