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青衣忙走過去給她磨墨,見她在信紙上寫著,“至謝尚書大人,感謝大人為奴家與東平侯之事奔波……,鐘氏叩謝。” 青衣嘴角抽抽,小姐這是十足的陷害,說鐘氏與東平侯私會是謝錦昆一手促成?安夫人還不得剝了謝錦昆的皮! 謝錦昆是安家庶房的姑爺,鐘氏與安氏是姑嫂關系。鐘氏與他書信來往托付事情,這也說得過去,安夫人不信才怪。 寫好后,云曦將墨汁吹了吹,遞給青衣,揚眉說道,“馬上去一趟東平侯府,做個‘不小心’的樣子,掉在了安夫人路過的地方。” 青衣眼睛一亮,“是,奴婢這就送去,謝錦昆敢打二夫人,也讓他嘗嘗被打的滋味。” …… 安氏回到自己的園子里氣得砸了一通東西。 她咬牙怒罵:“那夏玉言居然是個命好的,我就瞧著四丫頭在她園子前一直晃著,就知道有事發生,誰想到讓她躲過去了,還權加一級,要這府里仆人的賣身契。這往后,我不是在府里寸步難行了嗎?” 江嬸忙上前安慰她,“夫人,不是還有表少爺那里,明天,表少爺的計劃一成功,那夏玉言不不得向夫人低頭?” 安氏勾唇冷笑,“對,我且忍一時,看那夏玉言還得瑟多久!” …… 到傍晚時,謝錦昆接到東平侯遞來的貼子,邀請他到醉仙樓吃酒。 還說有重要的事相商,要他務必前去,不得失約。 謝錦昆捏著胡子想了想,東平侯也許是同他商議四女兒與安家庶房婚事的事宜,便沒有多想,坐著轎子到了醉仙樓。 伙計將他引到三樓的福字號客房前。 謝錦昆正要伸手敲門,哪知那門從里打開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兩個婆子拉進了客房里。 “給老娘打!狠狠地打!”一個婦人惡狠狠的喝道。 謝錦昆聽這聲音有點耳熟,抬頭正要看看是誰時,臉上便被人抽了幾巴掌,緊接著肚子上又挨了兩腳。 疼得他一陣發暈,身子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很快,一個婦人尖叫著抬起一腳踢上他的腦門,口里還在大罵著,“老匹夫,敢算計到老娘的頭上來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看老娘今天抽不死你!” 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一只大腳板朝他的臉上又踩了下來。 撲通! 謝錦昆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快吃晚飯的時候,謝錦昆的轎子才回府。 轎子一落地,抬轎子的人馬上朝府門前守門的小廝說道,“快去搬一張春登來將老爺抬進去,老爺被人打了,走不了路了呢!” 轎子里的謝錦昆哼哼著罵起來,“你想死了嗎?竟敢如此高聲宣揚老夫被打!” 云曦與青衣遠遠的看著一眾人將謝錦昆抬進了府里。 青衣忍著笑小聲的對云曦說道,“小姐,當時你沒在現場看真是可惜了,這謝尚書被安夫人打得可慘了。安夫人的氣力可真大,一巴掌就將謝尚書給拍倒在地。” 云曦面色清冷默然不語,謝錦昆冷血無情,不喜歡夏玉言卻又娶回去,對她們母女倆更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兒子丟了也不管,這樣的人不配為人父為人夫! 這樣的人被打,她不會有一絲的同情心。 …… 大約是懼怕謝錦昆與老夫人的雙重施壓,安氏老老實實的將府里仆人的賣身契送到了夏玉言手里,云曦仍然讓青裳跟在夏玉言身邊服侍著。 到一更天時,朱雀才回來。 他敲了敲云曦的窗子,“小姐,晉王府柳姨娘的阿姆找到了。” 云曦推開窗子,見朱雀風塵仆仆的模樣,不禁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 “小姐,屬下去晉王府打聽的時候,那阿姆已經不在王府,只好四處打聽耽擱了時間。屬下找到她的時候,見她正被晉王府的仆人們追著打,被屬下救出來,現在安排在醉仙樓里住著。” 云曦點了點頭,“我去看看她。” 換上“言立”常穿的男兒衫,戴上人皮面具,云曦從地道出了謝府,到街上買了一匹馬,騎上馬很快就到了醉仙樓。 福生見她來了,馬上迎了進去。 “東家,有位阿姆被我安置在后院里,她一直不肯住下,直嚷著要出去找人。可她一出門,就有人跟著她。” 云曦道,“我去見見她。” 阿姆穿著一身灰藍色袿子坐在后院的一間屋子里發呆,見到云曦走來,馬上起身迎上去。 她拉著云曦的手問道,“言公子,看到我家姑娘了沒有?今天天剛亮的時候她說去找你,老奴說想跟著去,她不同意,這都一天了也沒看見她的人,公子可知道她在哪兒?” 云曦心頭一哽。 “她……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她囑托我送你回鄉下去。” 阿姆松了一口氣,說道,“老奴早就勸過她,南宮世子不是良人,讓她早些離開,可她說要報了仇再走,她呀,不聽老奴的話,老奴擔心她的身子今后——”她看了一眼云曦沒往下說。 “她的身子怎樣?”云曦眼神動了動,“阿姆,她要為誰報仇?” “她為她父母。可老奴覺得奇怪,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她根本就不記得父母的樣子。十多年沒提這事,可去年冬天時卻忽然說要上京來,一定要到晉王府去。為了讓晉王世子接近她,她往身上的衣衫上灑了不少藥粉。” “藥粉?”云曦挑眉,“為什么?” 阿姆嘆了一口氣說道,“能迷住晉王世子,但是——卻能讓她與晉王世子絕育。” 云曦頓時一驚。 重生的春燕,她走的可是一條不歸路,她活著只是為了讓南宮辰死! 還有什么比這更震撼的,她當她是親人,她又怎能無視她為她赴死?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對阿姆說道,“阿姆,柳姑娘讓我送你回鄉下去,我這就送你回去吧,待在城里,晉王府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當晚,云曦拿了些銀兩給阿姆,讓朱雀連夜將她送出了城。 云曦來醉仙樓的一樓,前面的正廳里,依舊是杯碗光錯,歡聲笑語,賓客滿座。 福生見她走來忙迎了上去,“東家,可是要看帳本?最近都是安昌公子整理的。他的字跡工整,帳目一目了然。” 她點了點頭,“嗯,全都搬到尊字房里。” “是,東家。”福生轉身去吩咐著小圖搬帳本。 云曦正要往樓上走去,身后有一人叫住她。 “言東家?可算是又見到你了。”那人欣喜的說道。 云曦轉過身來,是一個灰青色長衫的少年,正是被她安排到醉仙樓里當帳房先生的安昌。 “安二少爺,有事嗎?”云曦上下打量他一番,他比剛進酒樓那會兒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衣衫雖然還是簡樸,但卻是干凈整潔沒有破洞,看來,他手頭攢了些銀錢。 “嗯,有事。”他點了點頭,“我明天想請一天假。” 云曦道,“明天是上元節,你這是要回家去團圓吧?準了,以后,請假的事跟福生說一聲就好,不必跟我說,因為,我來酒樓的時間不多。” 安昌的神色暗了暗,“不是,家里……,算了,不說也罷,明天我是想去觀月樓看一個人。” 云曦這時想起段奕說過的話,說東平侯也會在明天去觀月樓,安昌這是想去見見他的父親吧?母親厭惡他,也許父親好呢? “好,你想去就去吧。” “多謝言東家。”安昌一臉的欣喜。 云曦坐在尊字號客房里翻著帳本,酒樓的盈利比想象的要好,讓她大為意外。 趁著夜色,她又重新來到悅客酒樓的后院,后院寂寂,圍墻高聳。 云曦心中不禁生疑,這個地方居然連著她的臥房,還是在床下。這會是什么人挖的地道? 這一次,她破例的沒有立刻進入地道,而是繞到了酒樓的正前面。 悅客酒樓與醉仙樓不在同一個街區,規模比醉仙樓要大上一倍。 此時雖然已是二更天,但酒樓里依舊是燈火輝煌,門前車來車往。 云曦拂了拂袍子,施施然的走了進去。一個瘦老頭掌柜見到她進來,眼神閃了閃,然后從柜臺后走出來迎上去。 “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云曦瞇著眼看向他,微微扯著唇角,“掌柜為什么這么問?為什么問我有事?而不問我是來吃酒的?” 瘦掌柜笑道,“凡來酒樓吃飯吃酒的都是直接找桌子,不找桌子也會上樓找雅間,而公子卻盯著小老兒的柜臺看,眼睛還往后院瞧。” “呵呵——”云曦一笑,這掌柜的居然一眼能看穿她。 她袖子一甩大步往酒樓的后面走去,對身后跟著的掌柜說道,“你們東家呢?在下這次來的確不是來吃酒的,是來看你們東家的。” 兩人已走到了酒樓的后院,聽不到前廳里的喧嘩。 瘦掌柜這時對云曦恭敬的俯身一禮,說道,“我們東家知道公子會來找他,早已留下了話。他說,除非公子有能力買下悅客酒樓,并且不用借著外力能輕松的躍過兩丈高的院墻,他便出來見您。” 這是什么條件? 云曦眼神一瞇,買下悅客酒樓? 以她現在的能力買下來也沒有問題,但關鍵是她想用手里攢下的錢為大哥進謝氏一族做鋪路,還有,便是想阻止南宮辰的爬升之路,用光了,這兩個計劃就實施不了了。 另外,要輕松的爬上兩丈高的院墻? 知道她不會爬高墻的人有顧非墨與段奕。會是這兩人中的一個? 云曦微瞇著眼盯著瘦掌柜,瘦掌柜向她行了一禮不再理會她,走開了。 她無語的扯了扯唇。 悅客酒樓的東家分明是不想見她! 再買一座酒樓最快要到年底,爬墻的問題就更難了,她已是十來歲的大人,習武早已過了年紀,再說前后學的時間也只有一個月左右,這不是刁難她嗎? 云曦轉身出了酒樓。 這時,三樓一間屋子的窗戶無聲的開了,一只男子的手撫在窗欞上,手指修長白皙如玉竹,輕輕的敲擊著窗欞望著酒樓下走過的云曦。 瘦掌柜推開門,站在門口對屋里的人恭敬地說道,“主人,剛才那位小公子說要見您,屬下按著您的話說給她聽了。” “嗯。”男子回道,聲音溫潤動聽。 云曦走出酒樓的正廳,她忽然停了腳步猛地扭頭朝樓上的一扇窗口看去,卻只看到窗戶口有一角翠色的窗簾晃閃了一下。 她神色一凝,有人在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