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放肆!你不過是個丫頭,謝府買你回來難道是讓你同本夫人頂嘴的嗎?還是你想再讓伢子將你賣到窯子里去?” 安氏朝著青衣怒喝一聲,揚手就朝青衣的臉上扇去。 青衣怎么會讓她打著自己?身子輕輕的一偏,躲開了安氏的巴掌。 但同時,她袖中的手早已捏起拳頭,牙關更是緊緊的咬著,眼中閃著殺意。 安氏敢如此說她?還要打她?將她賣到窯子里?姐要將你全家賣到窯子里! 云曦趕緊的將她胳膊拉住,又死勁的捏著她的rou,轉身對安氏笑著說道,“大娘,您也說了,她不過是個丫頭,您同她計較,不是有*份嗎?再說了,這里又是大門前,有人看見了會怎么說大娘?” 這個小妮子還真是會說話。 安氏彎彎唇角,“看你這孩子,她是你的丫頭,倘若言行粗俗也會讓外人以為你也是個言行出粗的,大娘是關心你啊。唉,算了。大娘要是責罰她了,也會讓你傷心的,再說了,就像你說的,她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大娘同她計較什么?不是掉了自己的身價?” 青衣心中直翻白眼,睜著眼說瞎話最卑鄙無恥天下臉皮最厚的便是這安氏了。 云曦被安氏拉著也不耐煩,她哪里有時間同她說些不相干的? “大娘,時辰不早了,曦兒還要早去早回。想趕著吃午飯的時間將醬鴨端到娘的飯桌上。” “好,那你快去吧。”安氏溫和說道,又看了青衣一眼,“一早出門時,是青衣趕的馬車吧?青衣雖是丫頭,但也是女孩兒啊,怎么做這種蠻力的活兒呢?還是讓府里的老余幫你們趕車吧,他趕車也有多年了,你們可放心的來回。” 派一個車夫給她們? 云曦微不可察的冷笑一聲,這是派個人看著她吧? “多謝大娘關心曦兒。” “我是你大娘呢,我不關心你誰關心你啊!”安氏揉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又喊過老余,“三小姐出門,你可得看緊點,可別讓她委屈著了,早去早回!” “是,夫人。” 安氏看了云曦與青衣一眼后轉身朝府內走去。 這時,一個婆子走到她的面前跪下了,“夫人。” “嗯,起來說話吧。”安氏邊走邊說道。“劉嬤嬤在我身邊盡職盡責,她的親戚我自然不會委屈了去,能不能常期的在我跟前當差,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否則,只能到廚房里洗碗了。” 婆子欣喜的又在安氏的身后磕了一個頭。“夫人放心,奴婢自然會為夫人肝腦涂地,不會干得比我表姐差的。” “好,平時眼睛放亮一點,好好的盯著二夫人母女。” “奴婢已經盯著了,還發現那夏氏去了祠堂見老爺去了。”江嬸跟在安氏的身后諂媚的說道。 安氏走路的腳一頓,轉而冷聲一笑說道,“她去見老爺?老爺因為她女兒的事被老夫人罰了正在祠堂里罰跪反醒呢,她還主動去找老爺?真是夠蠢的!這無疑是找死!” 安氏唇角微微一彎,溢一抹冷笑。 “不過,夫人——”江嬸跟在安氏的后面又說道,“奴婢在祠堂外偷聽了二人的說話,那夏氏說了一句大寶究竟有沒有死。老爺反而沒有罵她。正和和氣氣的說話呢。” 安氏赫然轉身看向江嬸。“大寶?還說了什么?” “奴婢只聽到這里,想著大約是要緊的消息,所以趕緊跑來說與夫人聽。” 安氏抿了抿唇不再說話,“好,你干得不錯,以后這樣盯著夏氏母女。” “是,奴婢明白。”江嬸喜得連連叩首。 而安氏再不理她,飛快的朝祠堂里走去。 祠堂里面,夏玉言正冷著臉站在謝錦昆身后,當年你說大寶失蹤了,究竟有沒有派人去找?“ 謝錦昆被她盯得心頭發毛,不耐煩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每天都派人去找,只是沒有半點消息。唉,這么多年了,只怕是兇多吉少啊。“ 謝錦昆撫著胡子嘆息一聲。 ”是嗎?“夏玉言冷笑,”是老爺找不到還是根本沒有去找?老爺敢當著這里眾多的祖先牌位說出實話嗎?“ 謝錦昆轉頭看向夏玉言,見她不似以往的小心謹慎而是如安氏一般的目光犀利。 這副樣子既陌生又讓他心中很反感,將袖子甩了甩了說道,”你竟然這樣說老夫?你去問問府里的老仆,自從大寶失蹤后的那三年里,哪一天老夫沒有派人去尋過他?連京城外幾十里遠的地方都找過了,還讓人到外城貼了告示懸賞,只是找不到罷了。“ ”找不到?“夏玉言仍是冷笑,”老爺,妾身今天在街上看到一個人,和大寶外公年輕時十分相像,人說,只有血親關系極近的人才會相像,老爺能給妾身解釋一下是怎么回事嗎?“ ”你說什么?“謝錦昆驚聲說道,”這不可能的,因為當年找到了大寶的尸首,只是怕你難過才說一直沒找到。“ ”那么當年那死掉的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穿了什么衣衫?“夏玉言繼續的盯著謝錦昆問。 ”這么多年了,老夫哪里記得?“謝錦昆不耐煩的說道,眼神閃爍不敢同夏玉言直視。 ”老爺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就不關心大寶!“夏玉言冷然一笑,”既如此,妾身還同老爺說什么?“ 她轉過身,大步朝祠堂外走去。 謝錦昆在她身后嘟囔了一句,”老夫看你腦子不清,想兒子想魔障了!連老夫的話也不相信了!“ 夏玉言不理會謝錦昆的話,推門出了祠堂。 一直躲在祠堂外偷聽的安氏,心頭一驚,夏玉言的兒子還活著? 不,不行! 謝氏長公子只能是她的大兒子謝誠,怎么可能是那個鄉下村婦夏玉言生的兒子? 她謀算一輩子,怎么到了最后關頭失之交臂? 安氏的眼中戾色翻騰,悄悄的離開祠堂然后飛快的朝自己的聚福園走去,她得同大兒子好好的商議商議。 …… 云曦這回出府坐的是那輛華麗但窄小的馬車,現在只有她與青衣兩個人,倒也不顯得擁擠。安氏竟然舍得讓她坐這么好的馬車出門,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馬車一路往”多寶鴨“鋪子的方向駛去。 這時,云曦對青衣耳語了幾句,青衣眨了眨眼,然后笑著點頭,心中暗暗的贊嘆云曦的機智。 她也正為這老余跟著她們不好辦事,誰知一山還有一山高。小姐這心眼多的,大約只有主子能比了。 車內,青衣突然捂著肚子哭起來,”小姐啊,奴婢的肚子好疼啊,怎么辦啊?“ ”青衣別急,前面好像有一家藥房呢,我帶你進去找大夫去。“說著,她又拍了拍馬車壁,”老余,快到前面的吉慶藥房前停下,青衣丫頭疼得臉都白了,那家藥房里還設有醫館,快到那里停下。“ ”小姐,藥店在哪兒呢,奴婢要疼死了。“青衣捂著肚子坐在馬車內擠著眼睛干嚎。 ”到了到了,老余,快將馬車停在藥房門口。“云曦拍拍車壁。 馬車停下了,她扶著青衣走下馬車。 老余挑著眉看向青衣問道,”青衣姑娘真的肚子疼?“ ”怎么?肚子疼還有假嗎?“青衣惡狠狠的沖老余吼道。 老余倒也不惱,”讓老奴陪你們進去找大夫吧。“ ”你……你同我找大夫?“青衣捂著肚子尖叫起來,”本姑娘是個大姑娘,你就算是個老頭也是個男子,你想干什么?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你這丫頭,老頭子我也是關心你!怕你們遇到壞人!“老余哼了一聲。 云曦這時說道,”老余,你在馬車上等著吧,青衣疼得汗都出來了,想必是很嚴重的病,你的好心她心領了,再說,我們就在藥房里面的醫館里,那里看病的人也不少呢,能出什么事?“老余想了想,大夫人命他看著三小姐與她的丫頭,他就守在醫館門口,她們還能跑到哪里去? 于是點了點頭,”三小姐,老奴就在門口等著你們好了。“ 云曦扶著青衣進了吉慶藥房,她一進去,直接往關云飛行醫的耳房走。 關云飛剛送走了一個客人,抬頭一見云曦與青衣來了,馬上迎了上去,又見青衣依舊是木著的一張臉,他神色一怔趕緊往后退了退。 青衣更惱火,”我是老虎嗎?你怎么看見我就躲?“ 云曦好笑的將她拉到一邊,說道,”行了,現在沒時間斗嘴呢,還要辦正事。“ 關云飛聽得有正事,忙問,”小姐,您盡管吩咐著。“ ”也不是什么大事,門口那里有輛謝府的馬車,你待會想個法子穩住那車夫,別讓他發現我已離開藥房了。“ 關云飛點了點頭,”這個容易呢,交給我吧。“ 云曦又向關云飛要了兩套男子的衣衫,堂而皇之的與青衣從藥房的正門走了出去。 關云飛將兩人脫下的外衫命兩個丫頭穿了,帶著她們到了藥房的一間專門給女子看病的耳房里。 耳房里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但精神爍爍,正在擺弄著桌案的醫書。 關云飛走到她面前問道,”黃婆婆,如果要一個女子花很時間在這你這里看病,應該是什么病?“ ”長時間?“那黃婆婆低頭想了片刻后,張嘴就說道,”生孩子!“ 關云飛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擺手,”不行不行,肚子都沒有大起來呢,生不了。“ ”那就小產了,正在清理肚子里的淤血,也要好長時間的。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什么病了,除非是坐月子,但坐月子怎么會在醫館里?“黃婆手一攤說道。 關云飛想了想,皺起眉頭說道,”也不行,未出嫁的丫頭有了身子,同時也會壞了小姐的名聲啊,這個辦法不好!“ 黃婆婆嘴唇一抿,”關大夫,我是個接生看女子病的,到我這里來只有這些病況啊。“ 那個穿了青衣衣衫的丫頭說道,”反正只是裝,管她呢,關大夫,就假稱是小產了。“ 關云飛蹙著眉,”反正不行就不行,你們再想想別的借口!“ 已經離開藥房的青衣突然打了個噴嚏,”小姐,奴婢懷疑有人在背后咒罵奴婢。“ 云曦白了她一眼,”你的拳頭那么兇?誰敢在背后咒罵你?快走吧,回去晚了,關云飛頂不住的話,是必會引起車夫的懷疑。“ 青衣捂著跳個不停的眼皮,憤憤說道,”要是有人敢在背后罵奴婢,奴婢一定將他的鼻子打開花!“ 老余將馬車停在藥房一旁,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三小姐與她的丫頭出來,他心中一直記著大夫人對他的叮囑——看住三小姐。 于是起身往藥房走去。 一間一間耳房里找,終于在一間專門給女子看病的耳房里看到了”三小姐“主仆倆。他便抬腳往里走,哪知門口有個婦人攔著他,不讓她進去。 ”為什么不讓我進去,那是我家小姐與她的丫頭。“ 那婦人馬上拉起幔帳,將里面遮得嚴嚴實實,然后橫了他一眼,”你一個男子闖入女子看病的地方,讓人女子以后還怎么見人?“ 老余向里望了一眼,問道。”我家丫頭得的是什么病啊,能否告之一下。“ 婦人一臉鄙夷,”女人還能還能有什么病?女人身子嬌弱,各種病都會有,外邊等著,沒有二三個時辰看不好!“ 然后房門”砰“的一聲關了,老余被擋在外面。 …… 城東門離城中的吉慶藥房很有些距離,云曦與青衣因為要趕時間,就在前面的集市上買了兩匹馬。 ”小姐?要不,咱們共乘一匹?“青衣看著嬌嬌弱弱的云曦說道,”奴婢擔心……“ ”你擔心我會從馬上掉下來?還是擔心馬兒一嘶叫,我會嚇暈?你這丫頭太小看人了!“云曦扯了扯唇角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