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云曦沒往下問了,想著如果真要安強蹲監獄,只怕不會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那安強好女色,有多少女子被他強行擄進府里去過? 有懼怕東平侯府的便服軟忍受了,有不服都沒逃過安夫人的手掌。 一個小小的唱曲子歌女會將安強扳倒,只怕里面還有不少文章。 但青衣說話時眼神亂閃,一定也是瞞了她別的事情,大約是段奕不想讓她知道。 青衣手里拎著個小燈籠走在前頭,云曦走在后面,很快的,兩人到了謝家祠堂。 看守祠堂的還是那個趙嬤嬤與來貴媳婦。 兩人一見青衣與云曦來了,嚇得趕緊站起身來,不住的陪笑臉,“三小姐,青衣姑娘,老奴們可沒有怠慢二夫人呢,不信,你進去問問二夫人。” “將門打開,讓我們看了二夫人再說。”青衣木著臉,抬了抬下巴說道,她沒費什么力氣的將兩個婆子收拾了,兩人到此時還心有余悸。 “好的好的,這就開門。”趙嬤嬤幾步跑上前,從腰間取下鑰匙將祠堂門打開了。 云曦當先走了進去,最里面的那排靈位前的蒲臺上,正跪著夏玉言。聽到門吱呀開啟的聲音,她忙轉過身來,“曦兒?” “娘,你怎么跪著?是父親讓你跪的嗎?” 云曦心中的火噌的就起來了,關著就罷了,還讓娘跪著? 夏玉言卻是一臉欣喜的將她摟進懷里,“曦兒,太后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太后能為難我什么?”云曦拉著夏玉言的手,“倒是娘,父親有沒有打你?為什么還讓你跪著?” “曦兒,你爹沒有讓娘跪,是娘自己要跪的,娘在求謝氏的列祖列宗保佑你哥哥還平安的活著,保佑他能有一天回到娘的身邊。娘今天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沒有將你的生辰庚貼護好,娘在懺悔呢。” 夏玉言說著說著又哭了,“其實娘很想離開這里,但是又想到假如你哥回來了,發現我們不在怎么辦?他不是更無助么。” 云曦沒說話,一個五歲的小孩兒失蹤了十五年了,存活的幾率能有多少?只怕早不在世上了吧。 但她不敢這么對夏玉言說,只安慰道,“娘,不用擔心,父親不會將女兒嫁到安家的。” “為什么?謝安兩家要結親,可是說了好久了,連老夫人也點了頭,是不可更改的事了。” “總之,娘,你不要自責了,父親會后悔的。女兒也不怪娘。” 謝錦昆帶著一眾仆人到夏園搜園尋找東西,夏玉言一個婦人哪里攔得住他? 況且,夏玉言的臉上還有一片劃痕,想必挨了不少巴掌。 云曦的眼中戾色翻騰,謝錦昆如此冷情的對待她們母女,她也不會客氣。 正如青衣所說的,謝錦昆將云曦的庚貼送到安家后,腸子都悔青了,因為他在次日上朝時,在宮門處遇到了順天府尹崔大人。 ☆、005章 謝錦昆的煩惱 謝錦昆一早坐了轎子進宮上朝,轎子一落地,他便命長隨謝來福將轎子停在一旁,正準備坐了宮中專有的轎子前往鴻宇宮正殿上早朝。 這時,他看見前面順天府的崔府尹也坐了轎子來到宮門前。 只是那崔府尹不像以往那樣對他客氣,而是一停轎,便氣哼哼地扯了轎簾大步往宮門里走去。 看見謝錦昆也不打招呼,恨不得踩碎腳下石磚的冒著火氣。 謝錦昆的臉色攸地一沉,這崔府尹竟然見了他當沒看見?三品官見了他這個正二品當成是透明人? 還一大早的甩他臉色? 他假裝咳嗽一聲以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聲咳嗽也的確是引起崔府尹的注意了。 崔府尹早就看見了謝錦昆,但他不想理會這人,平時太狗眼看人低的貨,他不屑為伍。 但隨后他想起自己要進宮的事,便停了腳步,有心膈應一下謝錦昆,便上前一步客氣的微笑,再拱起手深深一禮。 “哦,原來是謝尚書,巧啊,謝尚書也進宮呢?” 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謝錦昆在心里對這崔府尹厭惡了幾分,一大早的不進宮上朝難道進宮賞花? “當然是上早朝了,離早朝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呢,這都到了宮門前了,崔大夫怎么走得這樣急?” 怎么能不急?他要急著告狀去!崔府尹忍著一肚子的火,卻忽然對謝錦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上,東平侯家的長子安世子涉嫌殺了人,本官正忙著寫案宗呢,想著早點向貴妃娘娘匯報了案情,早些回府查案。” 謝錦昆聞言身子立刻一呆,忙拉著崔府尹低聲問道,“安世子殺了人?這是怎么說的?可是當真?事情的經過倒底是什么?崔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二?” 看到謝錦昆一臉焦急的模樣,崔府尹的心頭竟有一種莫名的暢快感。 一向都是謝錦昆看到別人倒霉他心頭樂呵,現在輪到他了,他大舅哥家出了事,他還能安然高枕? 崔府尹微笑說道,“抱歉得很,謝尚書,案子沒有完全查清之前,都屬于機密之事,下官看在與謝尚書多年同朝為官的份上,才透露一二,旁人可是不會這樣的。” 謝錦昆不禁擰起眉尖,一早來上朝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也不同崔府尹寒暄了,袖子往后一甩轉身急急往宮外走。 走了兩步發現這樣回家可是藐視君王,只得又進了宮在通政司遞了折子告假。 崔府尹看到謝錦昆一副火燒眉毛般心急的模樣,卻是一臉樂呵呵,連走路的步子都變得輕快多了。 當然,崔府尹還不知道謝錦昆要將女兒嫁給安強,否則更會大笑三聲,罵一聲活該! 崔府尹剛走到顧貴妃的鳳鸞殿偏殿的外面,就看見段奕也朝這邊走來。 他訝然了一瞬,然后又立刻跑過去攔著段奕一陣哭訴,“奕親王,你得幫幫微臣啊!” 他早聽說東平侯的夫人是個潑婦,沒想到竟然這樣潑,竟敢打了順天府的八品差官。 八品雖小,但也是入了官籍的,也是拿著朝庭俸祿的人,怎么任由一個命婦污辱責打? 正如劉捕頭說的一樣,打了下面的下屬便是如打了他一樣!分明是絲毫也不給他這個順天府尹面子。 偏偏那安夫人的內侄女是貴妃跟前的紅人,他想告狀的話,還只得求這位奕親王了。 段奕來的也早,之所以沒有到鴻宇宮上早朝,等的便是這位府尹大人。 這一出戲正是他在背后主導著,他又怎能不來推波助瀾一番? 段奕對崔府尹施施然一笑,“崔大人不急,顧貴妃自然會為你作主的。” “可是王爺,東平侯夫人的侄女是貴妃身邊頗為信任的董尚宮,而東平侯也深得貴妃娘娘的任信,下臣現在只是幫一個下屬說話……” “崔大人,一切見了顧貴妃再說,也許并不如你想的那樣呢?”段奕微笑說道。 據青山酷司的人查訪,麗衣坊的麗娘可為這顧貴妃辦了不少“大事”,倘若得知是自己寵信女官的親屬搗毀了她的一個暗樁,只怕,拔草帶泥巴,一拉便是一大串了。 安府想與謝府結親,他不阻攔,但讓曦曦嫁給安強,他可不答應。 安強出了事,這親事自然結不成了。 “但愿如王爺您說的啊,到時候要是貴妃娘娘偏袒安家,王爺可得幫微臣說說話啊。” “這個自然,本王一向負有正義感,劉捕頭無端被打,安家做得確實過份。” …… 而東平侯府里,安夫人卻是一晚上沒有睡,天剛亮就命人備好馬車出府。 她得趕在宮門開的第一時間進宮覲見顧貴妃,順天府沒有證人只拿有證據的情況下就說她兒子是殺人犯? 這口氣她咽不下! 那老匹夫是不是太逍遙了? 安夫人和東平侯說了這事,東平侯也沒有反對,他不喜歡那崔府尹,正好讓夫人教訓一下他。 反正夫人鬧事,也只是婦人的無理取鬧,能出多大的事? 再說了,宮中不是有董尚宮在嗎?董尚宮可是他夫人娘家的侄女,是最得顧貴妃信賴的心腹女官。 宮中有人好說話,因此,安夫人氣勢兇兇的進了宮。 有她侄女幫忙,對于讓順天府崔府尹吃些難堪,她是信心滿滿。 董尚宮董菁是梁國有名的才女,經通政事,善書寫,本來是入選宮中做秀女的,五年前被顧貴妃看中選在身邊做了尚宮協理殿內外的政事,很得顧貴妃的喜歡。 董菁也聰明,知道后宮中雖有美人不時選來,但大多不是意外病死掉了,就是犯了事處罰了,或是降為罪婢關進了冷宮。 當一個皇上的美人,倘若沒有強有力的娘家來支持,一輩子難以出頭,何況還有一個陰毒的顧貴妃在? 既然手握大權的顧貴妃看上她,她樂得從深重宮闈里抽身,行走在朝堂后宮之間,做個自由人。 彼時,董菁一見自家姑母一大早的哭腫著眼來見她,驚愕了一瞬,待問清事情經過,忙安慰說道,“姑母,你放心吧,娘娘會主持公道的。” 董菁心中也惱火著順天府欺人太甚,竟敢誣陷她表哥? 當然,安夫人并沒有對董菁說出安強晚上到了曲藝坊聽曲子一事,而安強也沒有說他逼迫女子強行歡好,害得女子逃跑時跳窗摔死的事。 安夫人對董菁只說那順天府撿了安強的東西就誣陷他是殺人兇手。 董菁在鳳鸞殿的外殿一間耳房里安慰著自家姑母,而鳳鸞殿內殿里,顧貴妃正在對自己的暗衛們發火。 一早醒來,她聽了蘭姑的匯報,氣得將身邊的幾個暗衛侍女輪番打了一遍,更是生生掐斷了手中一只發釵。 “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宮派麗娘攔截那段奕,反而麗娘她自己不見了?麗衣坊還遭遇強盜搶劫?”顧貴妃的鳳眸中冷芒翻滾,“一群沒用的東西,麗娘到底去了哪里?是什么人將麗衣坊給毀壞了?” 幾個暗衛忍著身上被打的傷痛低了頭,皆是說不知道。 “娘娘,奴婢們按著平時與麗娘的約定時間到麗衣坊去,就看到屋中被翻亂了。紫二娘和紫三娘,被人脫光了衣衫扔在床上,但是已經死了。” “看得出是什么人殺的嗎?”顧貴妃冷聲喝問。 “娘娘,她二人是中了麗娘的毒而毒發身亡的。”侍女們回道。 “麗娘施的毒?”顧貴妃冷艷的眼神一瞇,“這事兒可有點蹊蹺了。再去查,一定要找到那個闖入麗衣坊的人,敢殺本宮的人,本宮絕對不會放過!” “是,娘娘!” 剛打發走了暗衛們,又有小太監進來回話,“娘娘,東平侯夫人求見。” “東平侯的夫人?這么一早來干什么?”顧貴妃因為麗衣坊里進了賊,心腹愛將失蹤心情不好,就懶得理會安夫人,“不見,本宮正忙著呢。” 但一旁的蘭姑卻說道,“娘娘,咱們上次在在顧家梅園里得罪了不少高門貴婦,為什么不趁機緩和一下這種對立局面呢?也顯得娘娘仁慈啊?東平侯夫人既然來見娘娘,甭管是請安還是有事相求,只要娘娘見了面,她一定會感激的,將來在夫人們的圈子里一傳揚,娘娘的名聲不就又回來了嗎?” 顧貴妃正往頭上插花鈿的手一頓,想了想后轉而一笑,“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再說那安夫人不是董尚宮的姑姑嗎?本宮也不好駁了董尚宮的面子不是嗎?” 如此一合計,顧貴妃便來到外殿。 安夫人見顧貴妃來了,忙上前匍匐跪倒在地,“娘娘,順天府撿到兒子的隨身物品,就說我兒殺了人,如此草率辦案,只怕會草菅人命,求娘娘做主。” 她的侄女董菁也俯身一禮在一旁說道,“娘娘,臣女的表哥是被人冤枉的,求娘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