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曾經他是那么的自私,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回顧他這一生,荒誕不經,基本沒做過什么有利的事情。而如今,他在彌留之際,卻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的小表妹。從小就是在父皇,皇祖母和皇太祖母的呵護下長大的,美好的如同開放在皇宮里面最嬌柔的鮮花。他有心采擷,卻因為各種原因錯過了,而今他也暗自的慶幸,他也曾呵護過這朵他看著長大的名貴花朵。 蕭衍的鎮西將軍是他給的。 他其實完全可以不考慮蕭衍,朝中武將并非只有蕭衍一個人。他拖延了那么久,遲遲不肯下任命,便是一直在天人交戰。 最終,他還是下了這道圣旨。他明白,下了這道圣旨,便是將整個西北都交到蕭衍的手中了。 夏旸是中山狼,他若一死,夏旸必定謀朝篡位,拿捏著蕭文箏大做文章,就如同當年的外祖父對他所作的那樣。 蕭衍可保秦錦,秦錦可保蕭文箏,他素來知道秦錦的性子的,只要她答應了。她就一定會辦到。 他已經沒辦法去管之后蕭衍能發展成什么樣了,只要蕭文箏能安順的活著,就已經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能替自己兒子做的最后的安排。 ”你們都退下吧。煩請母后和泰和郡主留下。”蕭呈言揮了揮手。 眾朝臣應聲而退,誰都沒敢過多的言語。 大家都看得出來,蕭呈言已經呈現出了一種死氣,相信已經是命不久矣。 未來大梁的接班人雖然已經定下,就是那個來路備受人爭議的蕭文箏,但是最終花落誰家,誰也說不清楚。這種敏感的時候,誰多言。誰就是有病。 等大家全數退去,蕭呈言再將大殿里面的人都遣散,唯獨將太后,秦錦還有蕭文箏留在了自己的病榻之前。 夏太后悲從心來,已經是眼眶發紅。 “娘。”蕭呈言叫了一聲。 夏太后原本還能忍著點,但是被蕭呈言這一生娘一叫,淚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她雙腿一軟,就撲倒在了蕭呈言的身上,淚水婆娑。 “別哭了。”蕭呈言淡淡的一笑。想要抬手替自己的母親擦去眼淚,自己的眼眶卻也模糊了起來。 “我的孩子!”夏太后哭的聲音發暗,哽咽的,顫巍巍的抬手握住了蕭呈言的手。 他的手上帶著真絲的手套,依然擋不住他guntang的體溫,仿佛給火灼燒過一樣。 “娘應該知道我為何會變成這樣。”蕭呈言等夏太后的哭聲漸漸平息了之后緩緩的說道,“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過兇險。所以我只盼望文箏能平安吉祥。娘明白我的心意嗎?” “明白。”夏太后泣不成聲的點頭。 她怎么能不明白呢?她好強了一輩子,卻是害了自己唯一的兒子。 有加更 第153 我只對你一人好為了安心妹子加更 蕭呈言深深的看了秦錦一眼。 “長寧。我將文箏托付給你,只希望你能護他一生周全。”蕭呈言對“秦錦”說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嗎? 不管將來蕭衍如何,他現在只求秦錦能體諒他心中尚存有一絲的善念,能善待蕭文箏。只要秦錦答應下來,蕭衍將來即便是奪權登位,多少也會看在秦記的面子上留蕭文箏一命,而夏旸則不會,兩相權衡,蕭呈言自是選了蕭衍。 蕭文箏年紀尚幼,雖然不明白大人為什么這樣哭哭啼啼的,但是這大殿里的氣氛如此的壓抑,他心底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絲不好的氣息。他現在本能的拽住了落雪的裙角,死死的不放手。 落雪低頭,看著蕭文箏那張清秀的小臉上顯露出的倉皇和與恐懼,心底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就連她看得都覺得不忍。若是夫人在的話,大概會更加的難受吧。 落雪不由伸手握住了蕭文箏的小手。 她不能代替秦錦妄語什么,只能默默的站著。 “長寧,就連我這點要求你也不應嗎?”蕭呈言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的緊張。他定定的看著落雪,想從她平靜的面容上看出幾分端倪。 她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平靜的讓蕭呈言一陣的心悸。 蕭呈言一急,既要扶著床柱坐起來。夏太后忙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兒子,隨后淚眼婆娑的看向了落雪,“長寧!就算舅母之前有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那也只是舅母的錯,與文箏無關。如今大梁皇室風雨飄搖,你深受皇恩這么多年,難道對你表哥就一點點親情都沒有嗎?” 落雪終于抬了抬眉。 她假扮秦錦是沒問題,但是宗主卻沒說過遇到這種事情要怎么處理啊!承諾這種事情一旦做下,就要遵守。落雪是最最守信之人。 她不知道宗主和夫人在這里是會做何反應,此刻也不能代表他們表達出什么來,真是急死她了。 “陛下,太后,臣女何德何能,如何能堪以此任?”落雪被逼急了,也是有點急智的,“此事干系重大,能不能讓臣女問明臣女的夫君以及大伯父,再做出鄭重的承諾?” 落雪說完,心底就十分的忐忑,生怕自己說的會有什么錯。 蕭呈言聞言稍稍的一僵。眼底流露出來明顯的失望,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好,朕給你六天的時間,你必須給朕一個答復。” 他能撐多久,都是一個大問題。 六天,曾經這個數字對他來說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現在,似乎這個六天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了。 “長寧!你還有沒有心!”夏太后已經急紅了眼,“你真當我們要求著你?拿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畢竟如今哀家還是太后,即便是想要你的命,也只是說一聲的事情!” “娘!”蕭呈言按住了夏太后的手,微微的一搖頭,“現在咱們什么情勢難道娘還不明白嗎?” 夏太后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是啊,如今大梁皇室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大廈傾覆的危險。 “畢竟蕭衍也是姓蕭。”蕭呈言長嘆了一聲說道。“娘,您嫁給了父皇,便也是姓蕭了。” 夏太后猛然渾身一震。 她瞪大了淚眼看著臉上已經蒙上一層死灰的蕭呈言。 仿佛到現在,她才重新認識自己的兒子一樣。 是啊。打從她嫁入蕭家起,她就已經是蕭家婦,而非夏家女!她的榮華富貴是因夏家而起,但是卻也緊緊的維系在身為皇族的蕭家身上。這么多年,為何她都看不穿,看不透,如今卻讓自己的兒子點醒了自己。 若是她能早早的將自己當成蕭家人,時時提防著夏家的心,是不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就都會改變了呢?她唯一的兒子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了呢? 夏太后的心驟然如同被冬月的風吹過一樣,凍成了冰,隨后冰上又浮動了一絲絲的裂紋,最終龜裂開來,一片片的飄落…… 今日的苦果,便是往昔種下的種種因鑄成的。 “你帶著太子殿下出去吧。”良久,夏太后才對秦錦揮了揮手,“早點問問蕭衍和靖國公。”她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蒼涼和衰老。她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兒子的手,“哀家在這里陪著陛下。” 落雪聞言,拉著蕭文箏屈膝告退。 等出了德政殿,落雪才長出了一口氣。 折風,剪雨,沐雪還有追月都圍攏了過來,見落雪牽著小皇子的手全身而退,幾乎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塊大石落地。 適才聽聞陛下將落雪和太后留在里面,她們每個人的手里都捏著一把白毛汗。 “走吧。”落雪看了看一直死死捏著自己手的小皇子,柔聲道,“到我那邊去。” “恩。”蕭文箏已經完全是慌神了,他隱約知道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不敢多說什么,只能抓著落雪的手亦步亦趨的跟在落雪的身側。 宮里的秋日,層疊的宮宇樓閣一眼望去都染了一層金色,一路走來。滿地的落葉,宮人們雖然掃了又掃,卻也追不上落葉的腳步之快。 很快,落雪就用讓雙喜用最快的速度將這里發生的一切報給了遠在西北平城的蕭呈言。 蕭呈言是第三日午后接到了飛鴿傳書。 展開一看。他就深擰了眉頭。 蕭呈言竟然對秦錦托孤! 聰慧如他,只是思量了片刻,便已經知道蕭呈言的意圖。 他先是將紙條捏成了團,意圖揉碎。但是思量了片刻,還是拿著字條去了后院找秦錦。 秦錦正斜靠在軟榻上小憩。 午后秋日的陽光灑在她艷麗的眼眉上,讓她整個人都呈現出了一種靜謐溫潤的感覺。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帶著六個月的身孕了,不過四肢依然修長秀麗,蕭衍凡事親歷親為,將她照顧的極好,如今她的臉頰上丟失的rou也都長了回來。皮膚更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滑膩細白,與少女時代的她不遑多讓。 “長寧?”挨著自己最最心愛的人身側坐下,蕭衍忍不住還是俯身在她的眉間親了親,隨后才柔聲叫著她。 纖長的睫毛緩緩的打開,一雙瀲滟著幾分嬌憨與慵懶的美眸呈現于眼前,那細致的佳人緩緩的一笑,頓時就笑走了蕭衍心底的幾分暴戾。 “給你看個東西。”他將字條交給了秦錦,隨后拉起了她的腿。讓她舒服的將腿擱在自己的身上,細細的替她捏了起來。 她最近的腿不免有點浮腫,他每天都會幫她按摩一番,活動一下血脈。減輕浮腫的癥狀。 秦錦舒服的瞇起了眼睛,一邊享受著自己丈夫的服務,一邊展開了那被揉的皺皺巴巴的字條。 等她將字條上的文字看清之后,她就怔住了。 時間好像忽然凝固住一樣。 蕭衍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的表情。心底不免升起了幾分醋意。 她還是有點在意蕭呈言的。 蕭衍默默的在心底長嘆了一聲,總覺得心底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他并不后悔將這字條交給秦錦。 其實他完全可以代秦錦做下決定,若是按照他的性子來說。便是假意讓落雪應承了蕭呈言,反正現在宮里那個泰和郡主是假的,真正的正主在他的身邊。 不光落雪應承了什么,都不是秦錦的決定。 但是他再三的思量。還是決定尊重一下秦錦的意見。 她說過,她信他,那他也應該信她才對。 良久,秦錦才緩緩的抬起了眸子,將紙條遞給了蕭衍,“多謝。”她由衷的說了一句。 蕭衍的心底一暖,因為他在秦錦的眸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自始至終,她的眼底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蕭衍覺得自己有點好笑,他剛才是吃的哪門子的干醋。 “你要如何處理?”蕭衍柔聲問道。 秦錦抬手拉住了蕭衍的衣襟,蕭衍的身軀不由順著自己妻子的勢前傾,最后停在了自己妻子的面前,他的?尖與她的?尖相隔不過半寸,幾乎是氣息交纏,目光相對。蕭衍的注意力就馬上被秦錦那紅艷的唇所吸引過去了。 “我想要保蕭文箏一命,你答應嗎?”秦錦問道。 畢竟是她前世一手帶大的孩子啊……即便是再度重來一次,她也不希望看著蕭文箏落在夏旸的手里。 “你說什么便是什么。”蕭衍還是稍稍的一夠頭,親了親秦錦的唇角,隨后應道。 “蕭衍。”秦錦動容,雙臂緩緩的攀附上了蕭衍的頸項,“你真好。” “我只對你一人好。”蕭衍猛然覺得好像自己的氣息有點紊亂,那被他圈在軟榻與手臂之間的女人如同妖冶的玫瑰,美麗的不可方物,她如蘭的氣息就在自己的口唇邊徘徊,帶著讓他沉醉癡迷的魔力。 “你若再這樣看著我……”蕭衍的臉紅了紅,“我可是會忍不住的。”他用低沉的聲音喃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