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屈從海就是喜歡喝這種烈酒。 不過這種天氣,喝這種酒,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感,痛快的很。酒順著喉嚨下肚,一直從喉嚨口辣到胃里,隨后整個人的血液都似乎滾動了起來。 “酒不錯。”蕭衍微微的一笑。 “將軍你好厲害!”屈從海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蕭衍。 “什么厲害?”蕭衍笑問道。 “我才知道。原來夫人就是泰和郡主!”屈從海說道,那一雙帶著些許桃花的大眼睛瞇成了兩條縫!“我老屈就知道自己沒跟錯人。我就說之前總聽著折風她們管夫人叫殿下,我還納悶呢,那是哪門子的殿下……前幾天我終于忍不住問了折風,這才知道。” “折風是看你開成一家人了,所以才告訴你的。”蕭衍笑道,“不過你別到處去說。長寧不想張揚。” “是是是。”屈從海點了點頭,立馬一抬手,“我老屈的嘴巴可嚴實了。”他隨后嘿嘿的一笑,“將軍今日喝了我的酒,那之前我老屈說了什么不對的話,做了什么不對的事情,將軍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蕭衍端著酒杯的手稍稍的一滯,隨后他就笑了起來,“人家都說你是個糙漢子,可是你比鬼都精!怎么,這樣一壺酒就當是賠罪了嗎?” “我老屈窮啊。最近還要娶媳婦兒,淺可不是都花光了嗎?”屈從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以后再補將軍一頓酒席。我老屈說道做到。” “好!”蕭衍也不推辭。“那就等著你的酒席,不過你是因為得知了長寧的身份才和我說這些的?” “那也不是這樣。”屈從海撓頭道,“早就想和將軍說一聲謝謝了。就是一直都抹不開那個面子。您剛來的時候,我是看不上您的。現在我可是打心眼里的服你。反正以后我老屈就跟著將軍干了,將軍日后去哪里若是能用的上我老屈,自管帶上我就是了。反正我那媳婦也是離不開郡主殿下的。折風和我說了,將來要是郡主隨著將軍離開,她也要跟著郡主走,要是我不答應。她就不嫁我了。我思來想去的,反正我老屈這輩子也沒什么親人了,娶了媳婦就等于有了家,媳婦兒去哪里,我就跟著去哪里,也沒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過得好不好自己明白,將軍您說對吧。” 蕭衍略感詫異,不過也覺得有點好笑。 屈從海居然能為折風做到這個份上,倒是真叫有幾分感動了。 “你這是準備一直跟著我了?”蕭衍問道。 “恩。”屈從海點了點頭。“我也想過了。人活一輩子吧,總不能總像我現在這么混著,以后有了折風,便是成家的人了。總也要有點出息才行。將軍不要笑話我,我之前沒讀過書,嘴巴是不好,現在識字了,讀書了,也知道一點點道理了。我老屈想過。你看我這樣的人都能將兵書背熟了,之后也沒什么是學不好做不好的。只要將軍不嫌棄我老屈,老屈就跟著將軍干。” “叫你做什么都可以?”蕭衍試探著問道。 “上到山下油鍋!”屈從海鄭重的說道,“只要能用的上,盡管說。” “要是讓你上刀山下油鍋,折風怎么辦?”蕭衍笑道,“既然你有心,那我也就記下了。我相信你的為人。否則的話,也不會讓長寧放心的將折風給你。” “多謝將軍。”屈從海抱拳對蕭衍行了一禮。”對了。折風可有什么賣身契在將軍和夫人那邊?老屈愿意用自己的換回折風的。” 蕭衍笑的更盛了幾分,“不需要你賣身!長寧早就將折風的賣身契給了折風了。現在折風是自由的了。” 屈從海一聽,眸光更亮了。“郡主和將軍都是仗義之人,我老屈服!”說完他自己倒了一杯,“我老屈先干為敬!” 說完他就將杯子喝了一個底朝天。 蕭衍等屈從海走了之后,這才輕輕的松了一口氣,屈從海是個人才,只要他肯努力,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屈從海會是一顆將星。 他展開了被收在袖子里面的竹筒,那是他剛才巡營之后去取回的線報。 等他看清楚紙條上的內容之后,眸光一縮。 薛寶琴和蕭呈言有一個兒子被秘密的養在宮外!現年已經一歲了。 第97 滾就一個字 蕭衍早知道薛寶琴和夏家的關系。 他的師傅雖然已經在宮里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安養天年,看起來已經是一個不管俗世混吃等死的老太監,但是事實上,他在宮里一輩子,皇宮的邊邊角角又哪里少的了他的眼線,平時不說不代表他在宮里什么都不知道。 薛寶琴遷出宮廷之后,蕭呈言將薛寶琴放在了京城的一家民宅之中,也是保護的嚴密的緊,看來夏家人根本就沒將這個婢女的去留放在眼底。亦或者薛寶琴有什么別的手腕,讓夏家放松了對她的警惕。 總之能在大家的眼線之下將孩子生出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天隱宗也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情,看起來似乎忠義侯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否則以忠義侯的脾氣,這個孩子現在已經是一個死尸了。 夏煙是不會允許在她懷有身孕之前,先有皇子落地。 夏家都不知道的皇子,倒是一個好棋子。 蕭衍的眸光閃爍不定,人沉穩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夏家要弄死的人,必定是他要保住的人。薛寶琴已經被封了美人了,她和蕭呈言還是不敢將這個孩子的事情公諸于眾,估計就是在忌憚著夏家。蕭呈言如此庇護這個孩子,可見這個出現在他生命之中的第一個男孩對蕭呈言來說還是十分重要的。 對夏家來說是不好的事情,對蕭衍來說不一定不是好事。 秦錦表面上還是過的樂樂呵呵的,但是那日花影在屋子里說的話還是在秦錦的心里留下了一點點的陰影。 秦錦知道花影也是無心之過,并不是什么壞心所致,但是這幾天她在床上翻來翻去的想,總是覺得有點不妥。 她應該是喜歡孩子的吧? 秦錦這天沐浴過后就斜靠在床邊發呆,她的心底有點煩悶。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歡孩子的。 她還記得自己上一世當皇后,每次傳出宮里有嬪妃懷有身孕的消息之后她都會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但是還是會很開心。她會帶上一堆東西去看人家,還會按照皇后的身份,說一些叮囑別人小心的話語。 秦錦現在想想,覺得自己那時候也挺傻的。 她掏心掏肺的對人家,可是人家呢? 她送去的補品,那些宮里的嬪妃們沒一個是敢吃的,都是悄悄的叮囑自己宮里的人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拿出去挖個坑埋掉。 其實開始的時候,她也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還每每叮囑自己的侍女多送點過去。不過有一次。她在于花園里休息,看到一個宮里嬪妃養的獅子狗跑了出來,從一棵花樹之下刨了東西出來,她覺得好奇,就叫剪雨去看看那是什么,可是巧了,這些東西拿過來之后她剛巧認識,是她親自從庫房里面選的幾副燕窩,都是上好的金絲燕窩。這一追問之下才知道了還有這么一回事。 她的侍女們都義憤填膺。紛紛慫恿她去找那個宮妃的麻煩,她雖然也氣的要死,但是轉念想想也就作罷了。 在那個宮里,誰不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個心眼的在存活著。 她從小在那邊長大,雖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已經替她擋去了大部分的陰暗,讓她不至于過早過多的接觸這些黑暗的東西但是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些妃嬪都帶著身子,若是她再去興師問罪的,動了胎氣,這帳又是算在誰的頭上。 所以她忍了。秦錦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還是太過單純。將別人想的太過簡單,將所有的事情想的太過美好。她畢竟是在皇后的位置上,在別人看來,她一個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捧在手里長大的人又怎么能容的下其他人在她的前面誕下皇嗣。 所以后來她干脆就不叫人送補品了,而是選了十分安全的金首飾送過去。 只是現實總是殘酷的,即便那些嬪妃們在懷孕之后都是小心了再小心,但是還是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小產。 當然這里面大部分都是夏煙的功勞了,但是也有蕭呈言自己做的孽。 秦錦覺得自己對蕭呈言漸漸的不耐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蕭呈言居然連自己的子嗣都下的去手。 她還記得蕭呈言下旨將一個懷了身孕的宮中妃嬪杖斃時候的慘狀。 她得了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趕去,不過也已經來不及了。 血從漢白玉的臺階上緩緩的流下,觸目驚心,那個被杖斃的美人死的時候還是圓瞪著雙目,依然保持著護住自己肚子的姿態。 她嚇的都挪不動腿了。宮里杖斃犯了大錯的宮女或者太監不是沒有,但是卻沒人這樣活生生的死在她的眼前。那個嬪妃便是偷偷埋掉她賜下補品的那個。 秦錦低嘆了一聲。 她前世到死都記得那日蕭呈言的臉色,陰沉的好像烏云壓頂一樣。 見到她去,蕭呈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快步帶著她離開。 她一步三回頭的去看那個尸體,卻被蕭呈言吼的不能再看。 她質問過蕭呈言為何要杖斃那個宮妃,到底她犯了什么錯,蕭呈言都陰沉著一張臉,只說了一句,因為她該死。然后就沒有了下文了。 后來秦錦自己也找人去查過,卻也沒查出什么原因來。 后來蕭呈言有很多怪癖,她也懶得再問,大概也是從那時候起,蕭呈言在她的心目之中已經變了。 變得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表哥,而成了一個不可理喻,暴虐,喜好美色的昏君。 她雖然貴為皇后,但是說實在話,平日也見不到蕭呈言幾次,按照宮規,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蕭呈言都是要留宿在她的鳳翔宮的,但是每個月的這個時候,蕭呈言不是找各種借口不來,便是很晚很晚才來。他每次來身上都帶著濃郁的香氣,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沾染來的,那香氣刺的秦錦都沒什么靠近他的欲望。 而蕭呈言每月這兩天都是倒頭就睡,還說嫌她的床太窄,要她去睡一邊的軟榻。 秦錦知道他是不想碰她,也不想她靠近。 其實秦錦是十分不理解蕭呈言這些舉動的。平日里再他高興的時候,他也會主動的拉住她的手,和她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那態度誠懇的讓秦錦會以為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可實際上呢? 蕭呈言避開她的時候就好像她身上帶著瘟疫一樣。 若是說蕭呈言真心的是厭惡她的話,為何還一直將她保在皇后的位置上。 不過當有一天,蕭呈言將一個一歲多一點的孩子帶到她的身邊,告訴她這個是薛寶琴的兒子,讓她當那個孩子的嫡母的時候,秦錦覺得自己終于明白了蕭衍的意思。 他竟然瞞著宮里上上下下,瞞住了夏家的所有耳目,讓薛寶琴在宮外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還養了一年多。他給那孩子取名蕭文箏,認在了秦錦的膝下,在秦錦看來,他就是為了保住蕭文箏的命。 想到之前那個被杖斃的宮妃,秦錦即便再怎么不愿意,還是點頭認下了這個孩子。 她想的很單純,只是不想再看著宮里因為權利之爭,再犧牲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難道死的還不夠多嗎? 她點頭的時候,蕭呈言顯然高興壞了,不顧眾多人在場,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圈。 秦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樣開心的蕭呈言了。 他生的十分漂亮,笑起來明眸皓齒的,如果不是他身上帶著詭異的香氣,秦錦覺得他抱著她旋轉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好像在那一刻,他們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時光,宮中相伴,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親密無間。 秦錦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什么事情,讓蕭呈言對她產生了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他并不是真的喜歡她,而是迫于無奈,才只能將她放在皇后的位置上,借以平衡夏家的力量。而在他的心底大概是真正喜歡薛寶琴的,所以他才會將薛寶琴保護的那樣好。宮里死了那么多的孩子,唯獨蕭文箏活下來了。 時間太久了,秦錦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那種百感交集的心態了。 秦錦苦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長發,還沒有全干透,于是她換了一個姿勢,繼續斜靠在床頭。 上一世,在她答應了教養蕭文箏的之后,蕭呈言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蕭文箏為太子。 為了這個事情,忠義侯氣的三天沒上朝,朝中很多人質疑過蕭文箏的身份,一盆又一盆的臟水潑在了薛寶琴的身上。 蕭呈言那個上朝都不怎么積極認真的人。居然連續幾日都準時上朝,為的就是保住蕭文箏的太子之位。 他還拉上了靖國公府。 大伯父為了保住她的地位不動,也堅決的站在了蕭呈言的那一邊,這大概就是日后忠義侯借漠北叛亂除掉她大伯父最大的導火索了。 有了靖國公府的一力擔保,蕭文箏的太子之位總算是坐穩了。 秦錦按了一下自己微微發脹的腦仁兒,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有的在她的記憶之中已經逐漸的淡化,但是有的還是十分的清晰,回想起來,宛若昨日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