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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大少爺的生日,連壽星自己都忘了。 少了想一起過生日的人,不管和誰慶祝都提不起興趣。 陸禾不在意,可身邊那一票朋友怎么會輕易放過。 紀得一走大半年過去了,陸禾搖身一變成為最高效工作機器,沒日沒夜地工作,生活充實又孤獨。 陸析看不下去了. 平日里好說歹說都邀不出來的人,這回趁著過生日的由頭,非要讓他將手上的工作放一放,連哄帶騙地把人從辦公桌拐到了生日趴體上。 都是從前熟悉的好友,盛情難卻下,陸禾實在推辭不過。 陸析也是狡猾的很,托黎梨來開口,說是紀得有禮物帶給他。 這么簡單的伎倆,陸禾自然是不信的。 可不信歸不信,去還是去了。 甘愿上當受騙啊,關于她的,哪怕是假消息,都要試一試。 好像是心底有個聲音對他說,萬一是真的呢。 是啊,萬一呢。 到了聚會場地,意料中的結果。 大家吃喝玩樂了一宿,那份傳說紀得的禮物,誰也沒有再提起。 陸禾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然不會開口去討要,本就是將自己騙出來的由頭,何必多追究呢。 失望呢,也是有的,只是他藏得深,藏得好,輕易不讓人察覺。 大家喧鬧過一場,陸禾很給面子的收下了無數祝賀,來者不拒的酒一杯杯灌下去,燒得喉嚨guntang,辣得眼眶微醺。 一通玩鬧后,才過十點,都是自小長大的好友,看出了他意興闌珊的配合。 最該祝他生日快樂的人不在,怎么樣都快樂不起來。 最后還是由陸析將他送回住所。 跌跌撞撞地下車,走進電梯,回到熟悉的走廊。 他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徑直走回家,而是看著對面的門發愣。 鬼使神差地走過去,輸入密碼。 滴—— 門開了。 “我回來了。”他學著她從前的習慣。 她曾說過,剛開始一個人住會害怕,這樣喊一聲,感覺有了些人氣兒。 陸禾當時就心疼了,心里暗自發誓,以后有我在,永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這話放到現在,實在是諷刺至極啊。 現在輪到他了,一個人,被拋下的一個人。 走到她的臥室,長久沒有人住,里里外外仍是一塵不染,許是張姨時不時回來清理一番。 陸禾疲憊地躺下來,抱著她慣用的枕頭。 他們也曾在這里同床而眠,抱著最后一絲希冀,假裝她還在。 她離開278天了。 6672個小時,400320秒。 最煎熬的等待是什么,是沒有期限,你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陸禾突然間體會到了當年她在T市等待自己的心情,如果一個月兩個月是心灰,一年兩年是意冷。 那么十年呢,等待十年的滋味是什么呢,是不得不放棄的絕望。 一報還一報吧。 她曾那般寂寥枯燥地挨過一個又一個年頭,相比較自己等她的這些時日,也確實算不上什么。 他近段時間總是這么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的假設。 既然做不到忘記,除了等待便沒有別的出路。 紀得剛去嶺南的時候,陸禾的日子過得很混賬,抽煙喝酒聚會賭球怎么都來。 他那樣的家世,要想裝個紈绔子弟,信手拈來。 嗯。就差泡妞了。 他幻想著她什么時候回來,探親也好,小憩也罷,看到這么荒唐度日的自己,說不定能生出惻隱之心。 責怪他,罵醒他,像個小管家婆一樣照料他。 這樣的奢望,在她走的三個月后,徹底幻滅,然后他開始反省。 紀得身體不好,難不成讓她抽二手煙?當然不行,所以就把煙戒了。 紀得偶爾貪杯,自己再不克制,萬一把她帶壞成小酒鬼,當然不行,接著又把酒給斷了。 紀得不喜歡的事情,陸禾一件一件都改了。 這時候他腦子空下來,又開始妄想。 她如果回來,看到自己這么乖,是不是還能在重新喜歡一次。 然而三個月過去了,六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回來。 直到現在,九個月后的今天,他的生日,她悄無聲息。 陸禾難過極了,之前所有的日日夜夜都不打緊,偏偏今天,他想和她產生交集。 她不來,那他就去沾染。 沒喝多少酒,只是渾身疲憊。 抱著她的枕頭,蓋著她的被子,居然異常的釋放,緊繃的心奇跡地松弛下來。 口袋里的手機幾不可聞的震了一下。 是短信吧。 陸禾迷迷糊糊間想,定是陸析他們故作輕松的問候,又或者是爸媽的生日祝福,再不然就是其他合作伙伴的公式化客套。 再然后呢,還會有誰,會是她嗎。 秉著萬分之一的假設,外加放不過自己的最后一分不甘心。 陸禾想,如果這個短信仍不是她,如果今夜過后她仍是不聞不問,那明天一早的飛機,他偏要跑到她跟前,去問一句。 你就一點都不想我?一點都不在乎? 這種幼稚又不管不顧的想法在她離開又毫無音訊的日子里反反復復冒出來好幾次,等理智回歸,又一次次被推翻。 怎么舍得給她添堵呢,怎么敢惹她不高興呢,不敢,更不舍得。 哈哈。陸禾,你真慫。 這樣自嘲的嗤笑下,陸禾點亮手機界面。 看到長久無回音的人,真真切切的四個字。這滿是遺憾的今天,突然奇跡圓滿了。 她的一句“生日快樂”,抹平了這9個月的失意頹色,突然就滿足了,又突然貪得無厭了。 回撥她的電話,沒有經過思考,下意識的舉動。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不會接起。 陸禾有一絲氣餒和忐忑,卻不舍得按下掛斷鍵。 幸好,他等到了。 接通了,卻都沒有率先開口。 許是不知道講什么,許是講什么都泄露心底的秘密。 這一刻,他們都是膽小鬼。 電話那頭偶爾傳來一些熙攘的環境音,在陸禾耳邊炸開,變得清晰可聞。 這個點了,她居然還不回家。 陸禾氣惱,忍不住開口。 可話音一出,他才發現字里行間都是顫抖,話不成句,詞不達意。 又是長久一陣沉默,紀得至此至終都沒有任何回應,可他就是知道,她哭了。 那個小傻瓜,又被自己惹哭了。 那么寡淡漠然的人,七情六欲都拿捏得分寸得宜,總是為著與他有關的種種,泫然落淚。 “不要哭,寶寶。” 我不在身邊,誰來親吻你的失落,所以,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