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光照亮周圍嗎？”楚思看向傅一諾，他的照明設備明顯要先進得多。

    傅一諾聽到她的話，照亮了周圍。他們似乎已經不在石xue了，旁邊的墻壁很光滑，一點都不像天然形成的。墻壁的材質極為特殊，摸起來有些冰冷，像是什么合成材料制成。

    楚思有些詫異，這可不像礦脈底部該有的景象。傅一諾觀察著墻壁，沉默了幾秒，猶豫地開口，“這里很像一個地方……”

    楚思疑惑，“什么地方？”

    “飛行器的能源室。”傅一諾轉頭看了看四周，周圍的某些細節更像是印證了他的猜想，“剛剛的石xue像是原料儲藏室，這里像是工作甲板，按道理應該還有熔爐……”

    “怎么可能，這又不是星際聯盟。”楚思覺得傅一諾的想法相當奇妙，打趣道，“我們星球可是窮鄉僻壤，沒有那種高科技。”

    隊伍繼續向前深入，楚思發現前方似乎漸漸有了光，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傅一諾穿著機甲，雷安成了他的指導系統，它提醒道，【主人，前方有高能量反應！！等等，這是什么……】

    污妖隊伍走出了黑暗，來到了一個更為龐大的空間，他們看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傅一諾喃喃道，“或許還真不是窮鄉僻壤……”

    楚思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龐大的橙黃色光球出現在他們眼前。那光球不知是液態的，還是固態的，表面像是沸騰的熔漿。污妖們發出慘叫，楚思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發現大污妖們竟然被灼傷了！

    這個光球發出的光里有能灼傷污妖的東西，跟陽光一樣！

    楚思連忙讓大污妖們退回黑暗之中，她翻開神格古籍使用了治愈術，傅一諾則同時取出了治療儀。楚思完全沒想到地下會有這樣龐大的光球，她甚至都沒有帶上遮陽儀。污妖們的灼傷不算太嚴重，治療也十分及時，不過卻不可能繼續往下走了。

    傅一諾看向楚思，詢問道，“我們回去么？”

    楚思的腦海中仍然是那個巨大的光球，她猶豫了一會兒，沉聲道，“你剛剛說的熔爐是……”

    “支撐飛行器運作的動力源，它里面會不斷進行復雜的能量反應。”傅一諾補充道，“我剛剛看到了，我們對面的方向有能量光點不斷匯入熔爐。”那應該是矮人們的能量，這些能量被那個橙黃色的光球源源不斷地吸收著。

    楚思的大腦有些發懵，不可置信，“這些能量被用作……”她完全沒法想象如此多能量被用來做什么，腦海中有了一種驚世駭俗的猜想。

    “流放之星沒有固定的運行軌道，這其實是很不科學的事情，星際聯盟內的科學家至今沒有發現原因。”傅一諾眼神沉靜，輕輕道，“因為他們的前提就錯了，這不是一顆星球。”

    流放之星根本不是星球，所以才能做到這樣的事。

    楚思勉強笑了笑，“怎么可能，那地表的泥土、空氣、森林難道都是幻象嗎？”

    “肯定有其他原因讓它們存在，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傅一諾明白這很難相信，“就像你明明是污妖，卻不怕陽光一樣。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這樣。”

    楚思內心里其實已經隱隱相信傅一諾的解釋，但是主觀上還是無法接受。矮人們躲藏在哪里似乎都沒用，因為他們永遠無法離開這顆星球，所以一直會被吸收著能量。她真的覺得自己要瘋了，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不是顆星球，是個不知道什么玩意兒的東西。

    楚思強打起精神，聲音干澀，“但矮人在星球上生活了那么長時間，為什么會無緣無故開始吸收他們的能量……”

    “如果想要知道原因，可能得去‘駕駛室’或者‘指揮艙’看一看。”傅一諾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流放之星了，他只能依據原來的知識，用飛行器或者戰艦的構造名稱來稱呼這里。

    傅一諾觀察了一路，感覺流放之星的內部就像是飛行器或者戰艦的內部，只是顯得更為龐大、驚人，內部材料也大不一樣。能源室一般位于飛行器的尾部，他猜測穿過能源室后，應該還有其他的地方。

    “你的接受能力可真強，這就開始命名了。”楚思看他神色自若，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吐槽道，“這未免也太奇幻了。”

    傅一諾淡淡道，“跟污妖做朋友、住在污妖森林、還混上了污妖戶口，我覺得跟這些比起來，這還算不上奇幻。”

    “…………”

    楚思和傅一諾如果想要探明真相，必然要穿過熔爐所在的房間，但其他污妖卻沒辦法過去了。楚思想了想，她已經走到了這里，如果退回去不知道又要耽誤多少時間。熔爐每時每刻都在吸取著矮人們的能量，耽擱的時間越多，消失的矮人越多。

    楚思打算先和傅一諾過去看一看，讓其他污妖留在原地。這一決定遭到了其他大污妖的反對，領隊的女污妖開口道，“陛下，族長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讓您單獨行動！”

    楚思指了指傅一諾，“不算單獨行動吧……”

    “您不能用自己的安危開玩笑！我們還是先返回地宮，跟族長商量過后……”

    “那就來不及了。”楚思看著反對的大污妖們，認真道，“放心吧，我還是很想活著的，不會隨便冒險。”

    領隊的女污妖猶豫再三，最后開口道，“還是讓我們跟著您……”

    “然后我看著你們送死？”楚思面無表情地打斷她，“你們沒法過去，剛剛已經試驗過了。”

    污妖們沉默不言，楚思最終還是讓女污妖領著隊伍留在原地，等待他們回來。楚思和傅一諾重新走回了熔爐的房間，他們在墻壁上找到了狹窄的過道，打算順著過道尋找出口。

    傅一諾看楚思沉默地走在前面，莫名感受到她的情緒，“你心情不好？”

    楚思沒想到他那么敏銳，老實答道，“周圍人將生命奉獻給你，這是一件有負擔的事。”

    楚思明白留下的大污妖們仍然惴惴不安，她清楚他們的擔憂，還有毫無保留的忠誠，但偶爾這些東西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楚思甚至有時候覺得污妖有點傻，明明只是個預言，居然就這么順理成章地相信了。至今對她提出異議的似乎只有緋烈，當然緋烈現在也閉嘴了。

    “你感受到負擔了？”

    “我不知道。”楚思沉默了一會兒，“我只是覺得，我可能沒有他們想象得那么好。”

    她自身的價值真的值得他們如此奉獻嗎？這是楚思一直在心里問自己的問題。

    她配不配做污妖王？她憑什么就是特殊的？

    即使剛開始，楚思是不愿意做污妖王的，但她現在仍然將越來越多的精力投入進污妖族里。

    她不想辜負什么，所以一直在努力。

    傅一諾看她陷入沉思，斷言道，“你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王。”

    她現在對自身的質疑，可能連很多人類都做不到。

    “你確實有那么好。”

    ☆、第三十四章

    傅一諾的語氣相當誠懇，楚思聽了卻有幾分別扭，嘴硬道，“討好我又沒什么好處……”

    傅一諾看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心中好笑，調侃道，“有好處的，比如有了污妖戶口？”

    楚思瞟了他一眼，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但情緒卻明顯有所好轉，甚至有幾分愉悅。兩人順著緊貼墻壁的過道緩緩地走著，楚思這回也看到了匯入熔爐的光點，那都是矮人們的能量。他們加快了步伐，尋找著離開熔爐間的出口。

    這里確實跟飛行器內的構造極為相似，楚思和傅一諾真的找到了出去的門。楚思驚訝于這里的設計，心中好奇到底是誰建造了這些房間，難道是人類？他們將熔爐間的門打開，走入了過道，過道內的墻壁上是發光的螢石，照亮了前方的路。

    傅一諾走在前面，過道的盡頭是一扇石壁的大門，他試著挪動了一下，紋絲不動。傅一諾摸索著墻壁，尋找著暗藏的機關，卻沒有發現線索，“它好像需要什么才能打開。”

    楚思上前看了看，發現大門上隱隱有顏料涂抹成的彩繪，只是顏色似乎已經褪去了大半。她讓傅一諾將燈舉高，仔細查看起來，壁畫是熟悉的簡筆畫風格。楚思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從手環中拿出了神格古籍。壁畫和古籍上預言畫的風格太相似了，她不得不多想。

    神格古籍剛剛被取出，便發出了白光，就像驅散闊翼鳥時的狀況一樣。大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了直通內部的走廊，楚思抱起神格古籍，意識到這里似乎和神格古籍有些關聯。

    她干脆不再收起古籍，就這么抱著往前走。走廊的道路明顯平整得多，傅一諾和楚思一路上又遇到了幾扇石門，全都自動打開了。楚思想起污妖族內的歷史故事，污妖之祖因為勾引神子，被神驅逐到了偏僻之地，污妖從此懼怕陽光，只是不知道這偏僻之地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楚思看著墻壁上畫風相似的壁畫，那上面有不少圖案跟族內的圖騰幾乎一模一樣，這里似乎和污妖之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楚思和傅一諾走了好一陣子，終于走到了指揮間的門口，那扇大門明顯比前面幾扇有氣勢得多。門上的圖案毫無疑問就是污妖族的圖騰，大門緩緩地打開，龐大的指揮間展現在兩人的面前。房間的中心是巨大的環形指揮臺，指揮臺中心是球狀的粒子流，許多光點匯集在這里，像是搖碎的冰粒，閃閃發光。

    有人背對著楚思和傅一諾坐在指揮臺前，他似乎察覺到大門的動靜，回過頭來，溫和地笑了笑，“你們好啊。”

    那人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男子，大概三十歲出頭，穿著白色的長袍。他擁有著一頭長發，黑發被束在腦后，眼睛像是顏色微深的紫水晶，身上戴著寶石和金屬制成的佩飾。他坐在指揮臺前，悠然自得像是這里的主人。

    傅一諾看到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楚思，原因無他，這名男子的有些特征和楚思太像了。他說的還是人類的語言！

    楚思抱著神格古籍，愣在原地，她沉默了半晌，試探性地問道，“你是……污妖之祖？”

    那男子歪了歪頭，思考了一陣子，“或許吧？我忘了主體有沒有這樣的名字。”

    “主體？”楚思有些詫異，她定睛一看，才發現男子的身體是半透明的，像是什么虛影。

    傅一諾環顧四周，更加確定這里就是指揮間，他看向那名男子，詢問道，“你是這里的主人？”

    那男子笑了笑，看向楚思抱著的東西，挑了挑眉，“不，誰擁有神格古籍，誰就是這里的主人。”

    神格古籍靜靜地躺在楚思懷里，沒有任何動靜。楚思注意到男子幽深的視線，看到與自己極為相仿的眼眸，皺眉道，“你到底是什么？”

    焚夜說污妖之祖早就駕鶴西去了，按道理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但面前的男子確實和楚思容貌相似，就連身上的佩飾都是污妖族的風格。那男子輕輕地笑了笑，語氣玩味，“這很重要嗎，年輕的污妖王？”

    楚思聽到這句話，立馬斷定他絕對不是污妖之祖，忍不住皺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地下妖獸？為什么要借用污妖的形象？”

    楚思話音剛落，只感覺背后有什么動靜，那白袍男子突然閃身，想要從后方抽走楚思懷里的神格古籍。楚思猛地抓住古籍，傅一諾毫不留情地開槍，擊中了她身后的白袍男子。那男子并沒有倒下，被擊中后反而扭曲成一團虛影，消失在指揮間。

    男子的身影消失，聲音卻在指揮間內響起，語帶笑意，“真有趣，預言中的污妖王和逆子同時出現在這里。”

    傅一諾臉色微變，這回就連他都忍不住出聲，“你到底是誰……”

    “她帶來了神格古籍，你怎么沒帶來皇命神劍？”男子的聲音在指揮間內環繞，“三件源術法器同時齊聚，不該落下誰。”

    污妖之祖一共制作了三件源術法器，擁有著他自身其中一部分的力量，可惜當污妖們被流放后，污妖族內只剩下了神格古籍，其他兩件不知所蹤。楚思聽到他的話，隱隱猜到了什么，“你是……”

    “如果非要給我一個俗世的名字，那就還是用以前的吧。”白袍男子重新出現在指揮臺前方，對著楚思和傅一諾進行自我介紹。他露出微笑，彬彬有禮道，“你們好，我是閃耀恒星。”

    “人類似乎叫我流放之星？”閃耀恒星摸了摸下巴，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原名比較好聽。

    神格古籍、皇命神劍、閃耀恒星，污妖之祖制造出的三件源術法器，可以說是他畢生的心血。神格古籍留在了森林中，皇命神劍丟失，閃耀恒星則化為了這顆星球，隱匿了原本的形態。

    楚思看著他半透明的人形，不滿道，“你為什么要使用污妖之祖的形象……”

    “反正他已經死了，我借用一下也沒關系吧？”閃耀恒星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下一秒就變成了楚思的樣子，露出了戲謔的笑容，“當然我也可以變一下。”

    閃耀恒星看到楚思不悅的表情，又變回了污妖之祖的形象，無奈道，“你很不喜歡我呢。”

    “剛剛還想從我手里搶東西，你覺得我有可能接受你么？”楚思可不相信閃耀恒星的鬼話，他明顯就有別的心思。她從沒想到源術法器居然能有如此人性化的思維，神格古籍可從來沒有張嘴說話，還有了人形。

    “神格古籍認可了你，可不代表我認可了你。”閃耀恒星掃了一眼楚思懷里的古籍，抱怨道，“你卻靠著它進來了，這很不公平。”

    “就是你吸取了矮人們的能量？”

    閃耀恒星露出不甚贊同的表情，“我只不過是取回了屬于我的能量。”

    閃耀恒星沒覺得自己哪里做錯，各種各樣的生物生活在流放之星上，依靠他生存。他為矮人們提供了生活的地方，讓矮人的生命延續，現在收回這些再正常不過了。

    “為什么是矮人？”

    閃耀恒星面露嘲諷，“我倒是想對污妖下手，可惜能量的吸取需要遵循規則。”

    楚思見他絲毫沒有愧疚或后悔，朝傅一諾遞了一個眼神。傅一諾領會了她的意思，對閃耀恒星發起了攻擊，將他的半透明虛影擊散。楚思趁機前往指揮臺，環形的指揮臺上有數不清的按鍵，她尋找著主管熔爐間的按鈕。

    傅一諾走了過來，幫助她進行尋找。不遠處，閃耀恒星的影子再次聚攏，他看著指揮臺旁的兩人，慢悠悠道，“你們想關掉熔爐間？”

    楚思看了他一眼，“我拿著神格古籍，我才是這里的主人吧。”

    閃耀恒星嗤笑一聲，“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么做，關掉熔爐間，星球的飛行就會發生混亂，或許會撞上什么，到時候大家都別想活了！”

    “你應該可以僅僅停止對矮人族能量的吸取。”傅一諾開口道，以前矮人族從來沒發生過這種癥狀，證明熔爐間對能量的吸取是有所設定的。

    “我說過了，能量的吸取是有規則的，前提是為了保證星球的正常運行。”閃耀恒星略有不耐，“星球有自己的運算規則，當預計能量有所不足時，就會對地表的生物進行清洗，優先回收過度消耗星球能源的種族。我可沒有故意加害矮人族，這是很公平的事情，誰對星球的貢獻價值偏低，誰就會被率先淘汰……”

    龍族是最先被淘汰的，龍因為壽命過長、不事生產，龍族的繁衍對于星球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導致了龍殤的爆發；矮人族熱愛挖掘礦石，繁衍速度過快，成了第二個遭殃的種族；污妖族的森林源源不斷產生著氧氣和其他資源，族群大小幾乎沒有改變，消耗較少，所以還沒有被輪上……

    人類體內根本沒有能量，對于閃耀恒星來說是廢料，沒有吸收的價值。

    “我可是好心地留下了一頭龍，讓它們沒有滅族呢。”閃耀恒星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這是你們種下的因果，怎么能怪我？我賦予了你們生命，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