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云小花不相信,然而衛子謀卻笑了起來,“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呂氏之死不正是衛子晉下的手么?呂氏身邊的那個大‘丫鬟’大有來頭,居然是男扮女裝,呂氏的jian夫,兩人在一起茍且了一年,正好是你們離開營州的時候他才莫名冒出來的,如今呂氏為了jian夫爭風吃醋,最后殉情,不正是衛子晉早就設計好的么?” “你們兩夫妻當我是傻子么?衛子晉的手段層出不朽,便是在衛府時的我也不是他的對手,然而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我們會攻陷營州,也有遺漏的時候。” 衛子謀彎身,修長的指尖挑起云小花的下巴,云小花一臉驚懼的側頭開,被她拒絕,衛子謀收起笑容,臉色陰沉,眉間陰戾。 練過武略帶粗糙的手指捉住了她的下巴,板正她的臉,目光幽深的停在她的唇辨上,喃喃自語:“這上面也有衛子晉的痕跡吧,如今他落入我的手中,不會再有生路,你以后就跟了我吧。” “那時我就跟我說了的,叫你跟著我離開衛府,你要是早些明白事理,何至于現在誠惶誠恐,受此驚嚇。” 他傾身上前抱住云小花往屋里走去,來到外室,尋了一張長榻坐下,把她安置在大腿上,細細打量著她,似乎第一次這么仔細的看她。 然而當他看到她臟亂的小臉,皺了眉,沉聲命令:“來人。” 屋外的守衛聽到命令,立即進屋,單膝跪地,“軍師有何吩咐?” “倒盆溫水來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是。” 守衛退下。 沒多會就送來一盆溫水,還有一條手巾。 衛子謀一手扣住她的腰身,一手上前打濕手巾,輕輕地為她擦去臉上的臟物,慢慢地露出吹彈可破的肌膚,一張白里透紅的臉露了出來。 衛子謀望著,竟然有些癡了,手中的巾子抓在掌心都忘記丟入盆中,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她,看著這張午夜夢回時常記掛的臉,曾幾何時這張臉成了他的夢魘,若不能得到,他生不如死。 如今人就在他懷中,觸手可及,一切都顯得有些不真實。 衛子謀手指一松,掌心的巾子落在了地上,他抬手撫上云小花的臉,望著她漆黑的眸子,看進她眼底,眼底里盡是慌亂與不甘。 云小花避開他的魔爪,側過臉去,他卻擰緊她的下顎轉向自己,接著傾身上前,吻上她的唇,云小花受驚,牙齒下力,咬住他的舌頭,嘗到了一股腥味,同時傳來衛子謀的驚叫聲,他掐緊她的下顎,強行扭向一旁,舌頭終于得救。 他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跡,臉上卻是不惱,居然笑了起來,“真是帶刺的花兒,反正我今個兒沒事,可以跟你玩一天兒。” 云小花心底升起一抹悲涼,她想起衛子晉生死未卜,又生怕小家伙醒來忽然大哭,惹上這一尊煞神,以他對衛子晉的恨意,難免會對孩子動手,所以她要如何護得住他們父子兩人,難道真的委身于他于? 衛子謀看著她驚慌的眼,心里升起一股憐惜,想著以后便可以與她白頭偕老,度過余生,心里也沒有那般急切了,來日方長。 于是安慰道:“你也別擔心,我不會強迫你的。” 云小花沒有動,眼底只有無限的恐慌,心里卻亂成了一團,她在不停的思慮對策。 衛子謀顯然誤會了,沒有再強迫她,只是抱住她,固在懷中,聞著她的體香,閉上眼睜慢慢享受。 如此寧靜的室內忽然響起了孩子的哭聲,云小花是立即驚跳起來,衛子謀的臉刷得一下陰沉下來,放開云小花,猛的起身往內室去了。 云小花一個不穩,跌倒在長榻上,頭磕在圍子上,然而顧不上疼痛,立即起身跟了進去。 進了內室,就見衛子謀舉起孩子,懸在半空,雙眸睜圓,戾氣橫生。 云小花嚇得魂都沒了,立即跪下磕頭,“求求你放過我孩子,孩子這么小,他是無辜的。” 衛子謀狀似瘋狂,一雙陰鷙的眼盯著云小花,問道:“這是衛子晉的孩子?” 那模樣只要云小花敢答是,孩子就會沒命,嚇得云小花臉色蒼白如紙。 “是不是?”衛子謀怒問。 云小花閉了閉眼,兩行清淚落下,她再次睜開眼睛,心如死灰,幽幽開口:“衛子謀,你把孩子放下,我愿嫁你為妻。” ☆、50.使計 聽到這話,衛子謀把孩子放下,接著放回床上,上前扶起云小花,“你是真心的?” 云小花苦澀的點頭,懇求道:“我畢竟跟了衛子晉這么久,可否讓我帶著孩子同他見上一面?” 衛子謀的臉刷的一下陰沉了下來,看到云小花固執的臉,沉吟了一會,應承了她的要求,卻不是立即能見,得兩日以后,他打算這兩日好好的折磨折磨衛子晉,也讓她死了這條心。 還得兩日后,可是看他陰郁的神情,云小花只好默了聲。 這么一驚一嚇,云小花越發的沉默了。 衛子謀陪她吃完晌午飯,交待了幾聲,便出了院子。 羽國剛奪下營州,萬事待定,他作為羽國的軍師,自然有不少事情得忙。 綠離和杏雨含香都不見了,以前院子里的熟面孔也不見了,全部換來一批新人。云小花安撫孩子睡下,她出了院子,開始在府里四處走動。 主子被扣押,下人那么多,總有幾個會活下去的吧。 衛子謀倒也沒有阻止她四處走動,除了不能出府,來去還算自由。 在府里轉了一圈,終于在客院看到了熟面孔,然而客院的大門卻有羽國的兵衛把守,羽國人果然與中原人不同,身材高大,身子彪悍,五官深邃,短衣襟小,腰間一把大彎刀。 云小花試探的往里面走,這些人卻是沒有攔住她,過了垂花門,云小花看到院子里的下人,綠離、杏雨、含香都在這兒,她們看到她,臉色齊刷刷的變了。 三人才晃了會神,不遠處的婆子厲眸瞪來,冷斥:“掌嘴。” 三人臉色大變,云小花疾步上前擋在她們前面,“你敢如何?她是我的下人。” 那婆子顯然認識她,當即焉了,臉上的厲色卻是沒有褪下,轉身往屋里匆匆去了。 沒一會兒,屋里跟著出來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前挾持住云小花往屋里走。到是有一位不曾動手的婆子是個熟面孔,她拿著手絹,筆直的站在前面指揮。 云小花眼瞳微微一縮,看到這婆子,她沒有了先前的恐懼,跟著這些人走了進去。 剛入內,就傳來一聲得意的笑,那些下人放開云小花,她站在堂中央,目光淡淡的看向主座,“姑母,好久不見。” “誰是你姑母,你們已被逐出族門,只不過是個無名無姓之輩。”衛月蓉笑得更是肆意,她起身,一步一步從主座上的臺階下來,來到云小花身前,細細看她。 “果然美麗脫俗,難怪這些男人個個為你瘋狂,連我那個大侄子都不顧自己嫡長子之身份,居然就為了你輕意的拋棄了自己的身份。果真是有情飲水飽,可惜好景不長,才短短幾個月,已經成了階下囚。” “姑母想說什么?不會是把我請進來聽你贊揚我的美貌吧,我細看姑母,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位美人,可惜芳華逝去,如今已是殘花一朵。” 云小花漫不經心的說完,衛月蓉氣得一巴掌甩了過來,云小花從容的錯開一步,避開她又急又怒的那一掌。 “來人,抓住她。”衛月蓉氣得指著她喊。 云小花又被人扣住,原本慌亂的心思因為剛才沒打上的巴掌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乘衛月蓉還沒有過來,冷笑道:“姑母本就老了,臉上皺紋堆積,莫不是還妄想與我爭個高下不成?” 塵世間男歡女愛之苦莫過于兩種,先有鐘情之苦,后有得不到之苦,衛月蓉之一生這兩樣都占齊了,年輕的時候,還癡心妄想過,用美貌去征服,年紀大了后,她開始懷疑自己的美貌,時時擔心自己老去。 云小花這一句話猶如刀尖一般在衛月蓉心頭劃過,原本只是憤怒的衛月蓉,聽到這話再也控制不住只給她一點教訓的初衷,她顫抖的手指著云小花,再看到她這張塵世無雙的臉,陰側側一笑,“不就是靠這張臉迷惑男人么,若是我劃花這張臉,該如何?” 聽到這話,云小花反而松了口氣,自己對自己總是下不了手的,借她之手也好,這樣也不會激怒衛子謀。 衛月蓉手中拿著一把剪刀,吩咐下人扣住云小花,準備親自上前劃破她的臉。 云小花望著近在尺尺的衛月蓉,那鋒利的刀口一點一點的靠近她的臉,她閉上了眼睛,看似平靜的臉上,那長長的睫羽伏在眼簾上輕輕顫動。 若是一張臉能換來她的清白,又有何不可,總比直接尋死,護不住孩子強。 迎面一股怪風,云小花的發髻被風打亂,臉上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卻傳來衛月蓉一聲尖叫,接著是“砰”的一聲,似乎有什么撞在了桌椅上,有杯子落在地上的碎裂聲。 衛子謀站在云小花身前,隔空盯著眼前半暈的姑母,空中飄落一縷發絲,是剛才衛月蓉下手的時候被衛子謀一掌拍出,剪刀沒有割破皮rou,卻是剪去了云小花的一段發尾。 他抬手接住那一縷發絲,握在掌心聞了聞,上面還有她淡淡的幽香。 云小花驚愕的睜開眼睛,就見衛月蓉狼狽的倒在犄角旮旯里,再細看,衛子謀背對著她站在那兒。 她的雙手恢復了自由,先前扣住她的下人倒的倒,跑的跑,堂中一下子空曠了,云小花卻是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雙手攥緊,有些計窮。 衛子晉說她有份急智,她剛才好不容易想起來的計謀卻被衛子謀給破壞了,他居然敢出此重手打長輩。云小花咬了咬牙,目光停在衛月蓉的臉上,她也正抬起頭看來,對上她的目光,目里有狠毒。 這次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是真的恨上她了,若是落入她手中,有可能殺了她。 衛子謀把那縷發尾納入懷中,回身扶起云小花,吩咐下人送她回院子里,并叮囑不準她踏出院門半步。 她是沒有半點機會了。 云小花木納的往外走。 屋外,杏雨含香綠離三人蒼白的臉看向她,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云小花快要走到杏雨向前,她忽然抬起頭看向杏雨,心為之一動,腳步一個蹌踉,往杏雨身上倒去,她下意識的扶住她,云小花迅速的伏在她耳邊說道:“打我,激怒我。”接著離開,站直了身子,身后的下人嚇得疾走兩步扶住她。 杏雨站著沒動,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云小花的腳步接著往前走,眼看著過了杏雨幾步,心里生起的想法又凄苦的吞了下去。 就在這時,杏雨一把推向云小花,云小花站立不穩,“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杏雨的手停了停,接著指著她怒罵:“云娘子,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公子一向待你不薄,如今公子成了階下囚,你卻轉投他人懷抱,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杏雨身邊的含香和綠離一臉懵逼的看著她,臉上慢慢露出憤恨之色。 下人要扶起云小花,云小花卻是制止,頭垂著,聲音卻是堅定:“我也有苦衷,但這一次我是自己同意的,沒有人逼我,我只不過是個女人,帶著孩子,只想找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護住我們母子倆,有一個安定富足的生活,我就知足了。” 正好衛子謀從屋里出來,聽到云小花的話,心中動搖,他一直以為她委身于他是因為衛子晉,現在才知是出自她的真心,也只不過是個柔弱的女人,有個孩子,越發無助,若是他殺了衛子晉,讓她再沒有別的念想,是不是過不了多久,就完全的接納了他。 衛子謀心中歡喜,上前扶起云小花,再看向以下犯上的杏雨,往左右使了個眼色,云小花伏在他胸口,嘆道:“放了她吧,她說的沒錯,是我的錯,她也曾服侍過我,權當主仆一場。” “怎么會是你的錯呢?”衛子謀皺眉,云小花卻是推開他,往前走去。 衛子謀見她生氣,只好用言語敲打了一下杏雨,沒有再懲罰。 院子里的人很快散去,只余下三人,綠離一把推倒含香,含香也不服氣,她向著公子,綠離向著云小花,兩人打了起來。 杏雨卻站在原地沉思,目光盯向云小花跌倒的地方,只見那上面寫了一個字:“出”。莫非她想要她離開衛府?杏雨趕忙上前用腳踩滅那個字,就聽到屋里傳來桌子翻倒的聲音,接著有人破口大罵,細聽,正是在罵云娘子狐媚子…… 杏雨往院里扭打的兩人看了一眼,接著轉身往屋里去了。 她腳步飛快的來到屋內,順勢跪下,一只茶壺砸在她的腳邊,差點打在她的身上。 屋里的下人顫顫驚驚的站在角落,盡量讓身子隱藏在陰影里,生怕一個不注意,成了主子的出氣筒。然而卻沒有想到,屋外有人沒有眼力見的往前蹭,看到剛才那只茶壺,幾人不由為她捏了把汗。 衛月蓉丟了茶壺,正要尋東西砸,就見堂前跪著一人,她定睛看去,“嗤”笑出聲,居然是那濺人身邊的大丫環,正尋不著人發泄,有人就送上門來了。 她三步并做兩步的來到杏雨身邊,猛的踢起一腳,杏雨受力不住,倒在地上,她卻是迅速起身,膝行向前,抓住她的裙邊,猙目道:“主子,您要為我出氣,我是服侍大公子的下人,后來被大公子安排在云娘子身邊,一向盡心尺力,今天卻看到云娘子跟了三公子,至大公子于不顧,小的恨,恨云娘子朝三暮四,恨云娘子狼心狗肺,小的要為大公子報仇,小的勢小位卑,愿意追隨主子,主子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讓小的為大公子出了這口惡氣。” 衛月蓉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人居然跟那賤人有仇,有仇更好,她免得臟了她的手。她叫左右扶起她,送她下去。 ☆、51.忠言逆耳 云小花回了主院,衛子謀隨后也跟了過來,云小花乘機說了衛月蓉今個兒對她的事。 衛子謀見他說的凄凄切切,心里對這個姑母本來就沒有什么感情,這會兒心思全向著云小花去了。 最后經她一番說詞,衛子謀決定下令給這個姑母移府,反正營州這么大,各富紳的府邸不知有多少,想起剛才衛月蓉的舉動,還真是不能容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