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那當然好。”云小花這么說著,人也來到了床邊坐下。 眼看著衛子晉又要看書了,云小花問道:“你就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么?” 衛子晉放下書,看著她,不知她的意思? “剛才姑母來是為何?” 衛子晉哦了一聲,原本是為著這事兒,心里有些揣摩不定,再細看云小花,似乎有些氣極敗壞的樣子,莫非她在吃醋? “是不是給你送美人來了?我看著那少女不僅比我長得好看,身材也極好,不正是時下男人喜愛的模樣么?你是不是已經收下了?準備挑什么日子納進門來,要不要我給我挑個好日子?” 衛子晉聽著她的酸氣話,心里越發歡喜,臉上卻是不顯,沒有急著答話,只看著云小花笑。 “笑什么,不過你也該笑,今天遇著美事了,我占著你正妻的位置,卻好幾個月不見動靜,你可是衛家嫡長子,要為衛家綿延子嗣,所以送了一個好生養的女子過來給你享福了,心里美著呢。” 衛子晉不答反問:“你吃味兒了?” “我吃味兒?我為何要吃味兒,我巴不得你多納幾房,要不我這個正妻的位置也可以給你那個青梅囤出位來,如何?” “青梅?哪個青梅?”衛子晉看著她問。 還裝,明明心里記掛著,于是說道:“知州大人的嫡女千金許雅,不會不記得了吧,小時候跟在你屁股后頭,哭著喊著說要嫁給你的那位。” 上世還真的摻合到他們兩人之間,這也是云小花離開衛府的決心,也算是被他青梅推波助瀾。 衛子晉倒吸了口氣,“她怎能算我的青梅?” “莫非你還有別人?” 這話越說越離譜了,衛子晉撫額,“并不是,我沒有旁人,我只有你。” “只有我什么?今個兒就要納個美貌的嬌妾了,我是不會給你衛家生孩子的,你趕緊多納幾房去,要不我現在退位如何?咱們和離。” 算是她心大了,她一位農家女出身,還想與衛子晉和離,衛家怎么可能給她留這個顏面,只能是休了她。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衛子晉知道她吃醋想岔了,正在氣頭上,也不惱,只伸手抓住她柔弱的手腕,直接壓在胸口,“你捂一捂,這里是不是跳的厲害,都是被你給氣的。” 云小花哭笑不得,胸口本來就跳動,怎么說跳動還是被她氣的,不氣他,他的胸口就不跳動了么?然而她還是探了探,還真的跳得飛快,是有些不正常,衛子晉不正常的事多著呢。 云小花要抽出自己的手,衛子晉卻是抓著不放,“小花,你別離開我了,你不喜歡玉瑤兩字,我以后也不叫了,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給你囤位置罷了,你裝什么正人君子。”想起剛才那位妖嬈的美妾,心頭莫名刺得發痛,沒來由的,只想跟人吵一架,不對,只想跟衛子晉吵一架,非要吵一架不可,像只戰斗力激起來的“斗雞”,精神力比往常強了一倍。 “我不要你囤位置。”衛子晉不溫不火的說,臉上甚至帶了笑意。 這模樣看得云小花越發的惱火,就像她猛的出一拳打在棉花里頭,沒了著力點,心里頭滲著慌。 “我要囤位置,你管得著,要不你現在就寫休書。” “我不寫,打死我我也不會寫的。” 居然還跟她耍起無賴來了,憑什么不寫,以前她這么說他都會寫的。 再說他納妾他還有理了,她眼不見為凈。 “你給我放手。” “不放。” 云小花上前咬他,衛子晉抬手捉住她的下顎,蜻蜓點水般的上前吻了她一口。 云小花趕忙抬袖捂嘴,一雙水盈盈的杏眸瞪得老大。 被她這么看著,衛子晉的厚臉皮都紅了,他抓住她的手,拇指指腹卻在她掌心里揉了揉,那撩動的意味著實明顯。 云小花只覺得全身發麻,她強行從他手里掙脫,轉身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到外室,云小花又停住腳步,生怕人看到她失態,她理了理衣裳,雙手揉了揉發燙的臉頰,過了一會才踏出門去。 外頭杏雨正交代底下的丫頭,她走上前去。 待杏雨把事情交代完,云小花才開口:“杏雨,能陪我去花園走一走么?” 杏雨聽到聲音,忙回身向她行了一禮,跟在她身后。 來到花園里,云小花見左右無人,方問道:“杏雨,你剛才也看著了,姑母帶來一位美貌丫鬟,你覺得那位如何?” 杏雨沉默了一會,答道:“沒有云娘子耐看,也比較膚淺,這種女子只適合好色之徒,公子必定不喜歡。” 衛子晉不會喜歡那樣的?云小花心里莫名輕松,再看杏雨,覺得她哪都好,果然不愧是衛子晉身邊的人,對衛子晉這么了解。 杏雨見她展顏一笑,不由搖了搖頭,云娘子這是在擔心什么,公子對她的用心也只有她跟綠離那個小丫頭兩人不知道而已,下人們都看著了,哪個敢不敬著這位新婦,甚至無人敢嘲笑她的出身,然而她似乎眼里除了她的小丫頭綠離,其他下人都看不到,就連公子的好心也是視而不見的。 該問的問著了,似乎兩人站在花園里沒什么事兒,云小花心情一好,又想起衛子晉躺在床上不能出門,要不要在園子里摘些花回去。 于是叫綠離拿來剪子,摘了幾朵茉莉裝花瓶里,端進內室去。 杏雨站在外頭,望著云小花輕快的背影,心里忽然又放心了,公子生在衛家,經歷的事情太多,心思太過深沉,有直爽單純的云娘子在一旁相陪也不為一樁好事。 內室,衛子晉見云小花去而復返,心里頭也高興,聞著她手中新采來的茉莉花香,心情暢快多了,他看著她把花瓶放下,接著一聲不吭的坐在繡凳上,又開始打起了絡子,看著那絡子,她說要打個玉墜子,不知道會不會是給他的呢? 到傍晚,云小花的玉墜子打好了,她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甚覺滿意,剛要收起來,就見衛子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玉墜子瞧。 云小花把玉墜子遞向前。 “給我的?”衛子晉一臉欣喜的問。 云小花眉頭輕蹙,她原本是見他看得仔細,打算給他近著瞧,然而他現在卻以為是給他的,不過她沒想著給誰,自己也沒有玉佩要帶的,事實上她也沒有珍貴的玉佩,既然他要,那就給他好了。 于是點了點頭。 衛子晉上前接過,緊緊攥進手中,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明明平時裝得那么清高、寡淡,卻被婦人家的一個小玉墜子給收服了。 衛子晉一個高興,就想起自己一直想送給她卻沒能送出去的禮物,正好乘著這會兒,可以有個好借口。 于是喚來杏雨。 杏雨拿來了一個金楠絲木的盒子。 云小花一臉好奇的傾身看來,不會又要給她銀兩吧,心里不免有些期待,她的銀子全給了奚娘子,手里正緊張呢,現在陪著衛子晉哪兒都不能去,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摘他花園里的花,那也太不厚道了一點,于是只好歇了心思,不過想起衛子晉要帶她去營州的事,心里還是有幾分期盼的,到了外頭不怕賺不著銀子,只是隔家里人卻是遠著了,怕是要想的。 盒子打開,里面并不是銀兩,卻是一個木雕,衛子晉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云小花細看,只見上面居然雕的是她的模樣,必然是衛子晉的手筆了,他什么時候雕出來了,她居然全全不知,不過只是一個雕像,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小巧的雕像卻仿若云小花的真顏,栩栩如生,這雕刻手法著實難得,也不愧他拜了大師。 “這個送你,我親自雕刻的。” 云小花有些不好意思接,剛才她送了他一個簡單的玉墜子,他卻送她的雕像給她,怎么感覺像在互換定情信物似的,不過這兩樣定情信物卻著實好笑。 衛子晉見云小花明顯沒有先前那么熱心,便說道:“這木雕是上次我收集起來的荔枝樹,還有半截,我收著了,改日你喜歡什么,告訴我,我雕出來給你。” 荔枝樹?云小花下意識的拿起木雕聞了聞,的確有一股淡淡的荔枝香味,這下這個木雕立即愛不釋手起來,她平生第一次看到荔枝樹,后來摘得枝椏插在花瓶里,如今成了枯枝,她時不時還會拿來聞聞上面的荔枝香味兒。 轉眼到了二房衛君逸去營州的日子,衛家人終于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衛子晉可以下床了,卻不能劇烈動作,他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去吃宴。 云小花跟在衛子晉身邊,出門前衛子晉交代她,還是那句老話,只是這次加了一個家主,除了家主和祖母的話她不要頂嘴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用理,就是二房三房的小娘子也不管,她是長嫂,不理不會失禮。 于是云小花心里落到了實處,又有衛子晉在,比上次吃宴安心多了。 今個兒云小花和衛子晉的衣裳是衛子晉請外頭的人定做的,都是一身紫,云小花一身紫色羅裙,只有襟邊和袖口與衛子晉不同,繡了水仙,連著頭飾也以水仙為主,這套花仙頭面也是由黎莊打造。他的襟口和袖口卻是繡的青竹。 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站在身旁,后頭杏雨和含香推著輪椅,綠離留在松合院。 到了衛家上房,一家人都差不多來齊了,除了衛君言和馬氏。 這次參加的人依然還是嫡系一脈,正妻與嫡子女,庶出與旁支不在內。 所以人并不多。 云小花和衛子晉出現在的時候,大家都看了過來,云小花無意中得罪的兩位小娘子看她今天的穿著和打扮,不由咬了咬牙,衛美娟和衛美蓮兩人在一起咬牙切齒。 衛美蓮道:“美娟meimei看著了么?大堂哥寵新婦,不得了了,這套頭面咱們吳興郡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居然把水仙花做得栩栩如生,簡直不得了,不知敗了多少銀兩去,咱們同是衛家人,卻比不得一個外人,大堂哥也真是的,自個兒賺了錢,不給家里人,卻這么亂花,也太寒人心了。” 三房這次沒有撈著好處,家里氣氛不太好,衛美娟也從父母眼神中看到怨恨,心里頭對云小花更加嫉妒,憑什么一戒農婦,嫁入衛家就算了,居然還這么吃穿用度比她一個堂堂衛家嫡女還要好,想起來就讓人不平衡。 “jiejie說的對,女子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大堂哥賺的錢全花銷在她這身皮囊上,聽說便是養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就不知費了多少上等參,家里人不讓咱上外頭說,可憑什么我們過成這樣的日子,連與知州大人家的小娘子們吃個宴,都要再三斟酌著頭面帶什么,拿出來的都是壓箱底,往常都是舍不得帶的。” 說起兩位小娘子去外頭參加宴會的事,兩人心中都不好受,大房苛刻二房三房,守在一個大院子里,有苦卻說不出口,外頭的人還覺得兩人是嫡系一脈,怎么說也是富得流油的。 正因為是大家族,二房三房的開支并不少,有時候還得拿主母的嫁妝往里頭添,心里頭不知積了多少怨恨,然而卻斗不過呂氏,被她吃得死死的,底下子孫要嫁娶,還得看她臉色。 云小花的到來,恰好在幾房斗得疲憊的時候,她出現了,一出現便是這般高調,吃穿用度看得這些人妒忌的眼紅。 于是即便她什么也不做,這些人也不會喜歡她的原因。 就在兩位小娘子咬耳根的時候,大房的衛美瑩走了過來,她今兒打扮得的鮮嫩至極,衛家人的容色本來就好,穿上鵝黃色的衣裙,佩帶了上等首飾,步步生蓮,無不比二房三房的小娘子們出色。 以前兩人只恨著衛美瑩,這會兒似乎沒那么恨她了,反正都習慣了。 衛美瑩來到兩人身邊,陰冷一笑,問道:“想不想讓她出出丑?” 兩位小娘子立即抬起頭來,衛美蓮問道:“你有辦法?” “那是當然。”衛美瑩往云小花看了一眼,“那套衣裳如何?若是看不順眼,不如毀了如何?” 這下兩位小娘子來勁了,衛美娟道:“若是你能毀了那衣裳,以后咱倆便跟你親近。” 誰要你們兩個窮鬼的親近,衛美瑩不以為意,只說道:“好,你們那么想,我就讓你們如愿。” 衛美瑩輕快的走了,兩位小娘子也不咬耳朵,坐在長輩們身后,身子坐得端直,只眼神在彼此之間傳遞,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就在幾位小娘子們說事時,這邊衛子晉被三房的幾位兄弟包圍,衛子秦和衛子謀從學院里趕回來,兩人都是秀才郎,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另外兩個小的是大房的衛子雋和三房的衛子弈卻單獨在一起聊天。 衛子弈方及十五歲,身材有些瘦弱,從小就有些體虛,很少出來走動,也不上學,就在院子里養著,時不時做幾個時新的玩意兒,給幾位哥哥送去,所以與幾人的關系都不錯,倒沒有因為父母之間的事而疏淡。 今個兒云小花跟著衛子晉,坐在呂氏下首席,衛月蓉終于不敢說什么了,來了便默默地坐在第三席,可身邊卻帶來先前要送給衛子晉卻沒有送出去的美艷少女。 云小花瞧著,立即坐直了身子,想擋住衛子晉的視線。 然而這點小心思仍然逃不過衛子晉的眼神,他不由一笑,坐在那兒雙手放在膝頭,目不斜視。 衛君言夫婦是跟老太太馬氏一起來的,馬氏坐上座。 一家人并不多,卻并不圍著一張八仙桌子吃飯,依然是各吃各的。 衛君言入席,不免往衛子晉看了一眼,順帶看到了云小花,他臉色微微一驚,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是衛君言第一次看到大兒媳婦,沒想長得如此傾城之姿,便是他后院的妻妾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及她半分,難怪他這個寡淡的兒子會這么死心踏地、癡心一片。 衛子晉收到衛君言的目光,皺了皺眉,手在袖口下搭在云小花的手腕上,輕聲責備:“身子別坐這么直,往后挪一點。” 云小花不解,他這是什么意思呢?她剛才有點小心思,他看出來就算了,還讓她挪位置,別擋著他視線了么? 云小花沒動,衛子晉有些無奈,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聲張,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