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秋景濃忍住不笑,道,“對,因為我天生麗質。” 和這個人待在一起久了,果然會時不時的謎之自信一番。 青流在一旁捂嘴笑起來。 兩人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青流的存在,問了才知道,她們在寧錦閣里你儂我儂的時候,何煦還坐在會客廳里“稍等片刻”呢。 秋景濃連忙拉著葉瑾就往會客廳去。 這一日的陽光極好,碧空如洗,萬里無云,然而何煦帶來的消息,卻叫剛剛轉暖的空氣里滲入了一絲涼意。 “前些日子要找的那個東宮的廚子已經找到了,太子出事前五日,那人已經被放出了宮,回了攸州老家,娶了房妻室,開了家飯館,因為籍籍無名,才這般難找。” 可是不還是找到了? 秋景濃心里這樣想,就聽見何煦補充道,“說起來還要感謝陸二小姐給行方便。” 呵,不愧是江湖百曉生呢。 秋景濃瞇眼一笑。 “可問出了些什么?”葉瑾關心的是結果,至于過程,自有手下人cao心。 何煦點點頭,道,“剛開始確實一口咬定不知道,不過使了些手段,也就招了,說是……確實有人托他在殿下的飯菜陸加了東西,因為量極小,發作又極緩慢,因此平日里試毒也未曾發現。” 葉瑾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何煦今日有些反常的拖沓,叫他心中莫名的沒底。 “這廚子說不出幕后指使是誰,只說是一個蒙面宮人。”何煦頓了頓,說道,“確定是宮中的人無疑了。” 葉瑾點點頭,聲音有些冷澀,“繼續查。” 這線索本就是順著烏師吐出的話來查的,順藤摸瓜地查到太子被害上,那背后指使之人昭然若揭,只是苦于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無法確定罷了。 何煦應了聲,見葉瑾臉色清寒,眉心一皺,忍不住問出心中一個疑惑,“若是真的確定了是……大司馬有何打算?” 他知道葉瑾心里的心結,他不會做出篡位□□的事情,只是…… 太子與他亦師亦友,如今這當今也真是將他逼到了一定地步。 葉瑾雖沒有反心,可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情。 “以后再說以后的事,你先查。”葉瑾似乎是有些漫不經心,目光重新流連于秋景濃的臉,抬手在她眉間抹了一下,輕聲道,“似乎有些重了。” 秋景濃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抬手覆上葉瑾修長的手指,輕聲呢喃,“子瑜……” 他越是這樣漫不經心,她越覺得心疼,這個人如此擅長不動聲色地難過。 葉瑾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想起一件事來,扭頭對何煦說道,“當今心中可否有北征的人選?” 何煦倒是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微怔一下笑道,“許是謝家二公子吧。” 秋景濃想起上一次,葉軒便是和謝家二公子謝修之。 謝家雖然不是什么百年世族,但也算是世代簪纓,恭帝時被秋家蓋了風頭,如今到了慕子寒一朝,也算是揚眉吐氣一回了。 “可確定了?” “大司馬何時關心起這些事了?”何煦見他若有所思地樣子,有些好奇地問道。 秋景濃在一邊笑起來,插話道,“受人所托,想給阿軒安排些事情做。” 葉瑾含笑點點頭。 何煦莞爾,道,“恐怕大司馬要失望了,昨天夜里當今已經將謝二公子急召進宮里了。” 秋景濃只得放棄了。 話說起來,她定要找個機會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怎么回事。 正說著,一個妖嬈的身影從門口閃進來,絲毫沒有講究禮節,一屁股在一旁坐下來,繼而翹著二郎腿朝三人笑。 秋景濃頓時覺得有點頭疼。 這隨性恣意的人,不是美人書逝又是誰? 瀲滟山一別,秋景濃已經很久沒見過書逝了,冷不丁一見他,還是有點心虛,只得盡力地在葉瑾身邊降低存在感。 可沒想到越怕什么越來什么,秋景濃正恨不得自己隱身,就見書逝將目光向自己轉了過來。 秋景濃不禁一抖。 “呦,這不是大司馬夫人么,今天又活蹦亂跳了?恩人在這里是不是要好好道謝?”書逝果然一開口就是挑她的不是,一雙美目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秋景濃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嚴肅極了,“書神醫救了景濃,景濃自然是要感謝的,只是不知道以何為報?” 她說這話也是真心實意的,可到了書逝那里立刻又成為他嘲諷她的一個理由,只見書逝冷哼了一聲,道,“夫人只要好好的別再叫你夫君分心,便是謝我了。” 秋景濃一時語塞。 她怎么總覺得,書逝和葉瑾才是真愛啊…… 不過書逝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外兩個人身上,隨意道,“怎么,太子的事可查出一二了?” 何煦頜首,將方才的話和書逝重復了一遍,就見書逝方才還點兒啷當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若是再追查下去,恐怕一定會驚動那人,你可是做好了準備與他為敵?” 如今的大興,除了現在高高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已經沒有其他繼承者了,若是葉瑾決心扳倒他……恐怕…… 葉瑾垂著睫沉默了一會兒,道,“怕什么,就算沒了他,不是還有熙兒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煦和書逝都是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就聽見那人四兩撥千斤的寡淡嗓音響起來。 “若是真是他,既然對這個皇位如此看中,我便偏偏要奪去。” 如果一個人有這樣深沉的心思,謀劃了這樣久,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殘害手足,這樣的皇帝,不要也罷。 ☆、第109章 人面桃花 書逝玩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瞇眼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問道,“既然如此,我可還要現在回瀲滟山?” 感覺他一走,就要錯過許多好戲了? 落星閣的占卜果然沒錯,眼前這個人,終究不是個甘于人臣的角色。 葉瑾看了秋景濃一眼,又看看書逝,道,“阿言在瀲滟山可還好?” 他自然是希望書逝留在長寧的,無論如何有書逝這么個神醫在,他心中也能更加踏實些。 只是秋景裳尚且在長寧,他怕夜長夢多,更怕顧卿言相思成燼。 那個人就究竟有多深情,葉瑾與他是自幼相識,自然是知道的。他的愛人就在身側,他尚且恨不得時時得見,顧卿言若是明明知道秋景裳用了金蟬脫殼的手段,還好好活在世上,卻又不得相見…… 葉瑾恐怕顧卿言會不顧一切地回長寧吧。 正想到此處,書逝在那邊開了口,道,“有我在,他自然是性命無虞,如今尚未痊愈,不都是因為他心思太過細密。” 想起那人聽說皇后娘娘病逝的消息時,那人哀慟嘔血的模樣,書逝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說道,“我是不清楚,情情愛愛的怎么這樣叫人難過,若不是差了 他心性不定,這病早痊愈了。” “你沒告訴顧卿言裳jiejie還活著?”秋景濃瞪大眼睛,聲音有些拔高。 葉瑾見她一副驚詫的樣子,伸手將她的柔夷握在手中,安慰道,“姑姐醒來后便叫人去傳信了,如今應是早就知道了。” 秋景濃這才松下一口氣來,上次見顧卿言,她便覺得這人單薄蒼白得如同一張紙片,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走了,她還真擔心顧卿言的病。 “阿濃對待旁人,總是更關心些。”葉瑾若有所思地說道,眼睛沒看秋景濃,手下卻懲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看見二人的小動作,何煦溫潤如玉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輕輕別過了頭,書逝倒是一如既往,嘖嘖道,“得了,得了,這還有人看著呢。” 世間情愛,正是害人不淺喏。 何煦這才開口,岔開話題,道,“小殿下雖在,只是若是當今有了子嗣……” “當今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有不了子嗣。”秋景濃想到年后和秋景裳的一席話,說道。 看樣子慕子寒更希望如今已變成唯一皇后的謝穎之首先誕下龍嗣。 名不正言不順上位的君王似乎都有這樣的毛病,總希望自己寄以厚望的繼承人有一個無可辯駁的繼承身份。 也許是午夜夢回時的心虛作怪吧。 只可惜謝穎之剛剛小產,等她身體恢復康健再做打算,恐怕是要等上個一年半載了。 “嗯?”葉瑾沒想到她會插上這么一句,有些奇怪地看了秋景濃一眼。 秋景濃見屋內的三人都在看她,反而有點心虛,弱弱地說道,“上次見jiejie時……她說的。” 書逝倒是來了興致,“她還懂這個?” “jiejie在府里未嫁的時候,倒是愛搗鼓藥理這些東西。”秋景濃應道。 嘿,看來找機會得去看看這個把顧卿言迷的神魂顛倒的女子了。 書逝合計著,臉上露出明快的神色。 正好師兄那邊不愿意放人走,他遠還擔心顧卿言見了秋景裳便打算離開瀲滟山浪跡天涯,若是千金閣給了秋景裳去處,倒是不錯。 葉瑾知道秋景濃說出這番話來想必是有些根據的,想了想道,“宮里太醫院可有我們的人?” 何煦點點頭,道,“上次安排接應娘娘的人還在。” “叫他盯緊點,子嗣……還是莫要叫他來此世間受苦了。” 何煦點點頭應下,就聽見葉瑾飄忽的聲音再度響起來,“上次你不是說,在嵐馨苑看到了一個姑娘和柳遙有些相似么?” 聽到“嵐馨苑”這個名字,秋景濃有一瞬間的失神。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 這嵐馨苑從前的老板娘,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個倔強別扭的女子,她愿她得到幸福。 “大司馬的意思是……” 葉瑾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屏風,將屏風上的金絲描畫細細地過了一遍,道,“好好教導一番,送進宮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