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葉瑾見她滿臉的戒備,也知道那件事在秋景濃心里的陰影有多大,便不再上前,反而后退了幾步,無奈地嘆息道,“秋景濃,你會不會保護自己?” 見秋景濃沒有回答他,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美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葉瑾無奈地撫了撫額角,道,“秋景濃,我又不會吃了你。別躲著我。” 還是這樣說話嗎? 干嘛老是要這么逗她! 秋景濃皺起好看的眉毛,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哪來的一股勇氣,也不再避讓,直視著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睛,說道,“好啊,我答應你。” 黑瞳一陣怔忪。 “你說什么?” 秋景濃像他一樣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葉瑾,若是你能帶兵增援我爹爹,我便以身相許。” 葉瑾像是沒有聽見一般,還是默默地注視著她。 半晌,平靜如水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淺笑來,葉瑾頜首,聲音清朗平靜,“秋景濃,你可要記得剛才的話。” “不用葉公子提醒,景濃絕不食言。”秋景濃斬釘截鐵地說道。 話畢,秋景濃施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年輕的公子抬手想要抓住她,卻終究還是放下了。 這樣毫不留情的背影啊。 葉瑾轉過頭去看桌上遺留的那塊孤零零的玉佩,桌上打翻的茶水已經打濕了玉佩,顯得一團糟。 為什么明明聽見了想要的答案,心卻越來越沉,仿佛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最后那一刻,葉瑾似乎看見了秋景濃眼底毫不掩飾的敵意。 …… “葉瑾,這是你托我暫時保管的玉佩,今日我好好的還給你。” …… “還有,請葉公子,不要再給景濃寫信了,免得他人誤會。” …… 她是懂得的,只是假裝自己不知道吧。 葉瑾抬起手,怔怔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掌心,他想好好地把她放在手心里,護她一世長平,可是這個小姑娘,還真是,不領情啊。 ☆、第23章 突如其來 “呦,小姐怎么在這兒躲著吶,方才雁門公府來了喜帖,夫人尋你說話呢。” 飄蕩在空曠后花園的空靈笛聲驟然停了下來。 秋景濃倚坐在九曲回廊的朱欄處,放下手中的笛子,問道,“你說什么帖子?” “我聽青櫻jiejie說是喜帖。”青沙回答道,偷眼看了看一直站在秋景濃身邊不吭聲的青流,后者神色過于平靜,簡直就是如喪考妣。 喜帖? 秋景濃挑了挑眉,站起身來,把手中的笛子遞給身后默不作聲的青流,便邁步朝著崔氏的院子走去。 青沙覺出自家小姐興致不高來,卻也沒敢問,沖青流使了幾個眼色,也不見后者理會她,便一跺腳扭身跟了上去。 青流捧著笛子,默默望著秋景濃離去的婀娜背影嘆了口氣。 那日小姐見了葉大公子,便是面色沉沉的回來的,很早便梳洗睡了,正巧是她青流當班,伺候小姐洗漱更衣時,她才看清,秋景濃身上究竟有多少淤青。 可是對于她的驚訝,小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和葉瑾無關”,便閉口不再提了。 那天晚上,她不自知怎的竟然打瞌睡睡著了,再醒來就發現小姐不在了,慌手慌腳地套了衣服往外走,一只腳還沒踏出門檻,一眼就看見小姐一個人坐在門口的青石臺階上,披著條月白的披風,在清冷如水的夜色下,那背影竟然叫她感到了一絲哀慟。 或許是那夜色□□靜,她沒有驚動小姐,只是默默地站在小姐身后看著她,而她沒想到,這一站就是一夜。 春末的夜還帶著一絲絲入骨的寒涼,可是小姐似乎全都感受不到,坐在那里一動都沒有動。 第二日,葉大公子便領兵增援東陲了。 青流不知道那一日秋景濃和葉瑾說了什么,她只知道,從那天開始,她的小姐再也沒有笑過,常常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著。 秋景濃進了門,就看見崔氏正端詳著一張紅色描金的請柬,目光如秋水般深沉,聽見動靜,抬頭沖她點了點頭。 秋景濃坐過去,一面端詳那喜帖,一面問道,“雁門公府不是沒有適婚……” 說到這,秋景濃突然頓住了,她想起之前慕子宸說過的“特殊情況”,莫不是…… “阿濃,你之前可曾聽葉四小姐提起過婚約?” 葉璇嗎?秋景濃還真沒聽她說過…… “娘親的意思是,這喜帖是葉璇的?”秋景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 崔氏點點頭,把手中的喜帖往秋景濃手里一塞,道,“五日后便是葉四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吉時,方才我已遣人去準備賀禮了。” 葉璇和太子慕子宴?! 秋景濃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把喜帖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才敢確定那上邊紅底金字明明白白確實寫著葉璇的名字,才敢相信。 “葉璇恐怕比我還小上幾月……”秋景濃皺著眉毛說道。 崔氏抬手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陽xue,嘆了口氣,說道,“葉四小姐雖然年紀還未及笄,可是太子殿下卻是早已弱冠了啊,這太子殿下的婚事,恐怕是不能再拖了。” 秋景濃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葉瑾臨走前還對她說過什么來著,雁門公府絕對不會成為下一個秋家。 可是此刻,葉家明明就是下一個手握重兵的外戚。外戚啊! 是,葉家不會是下一個秋家,因為葉璇嫁的是太子,做的是太子妃,若是恭帝崩了,慕子宴繼了大統,那葉璇便是皇后,相對于被迫站在二皇子慕子寒一邊的秋家,葉家當然是要太平的許多。 可是秋景濃還是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溫柔仁和的葉夫人李氏,竟然忍心做出這樣的選擇,將自己十四歲的女兒這樣唐突的嫁出去…… “娘親,若葉璇是我,你可會也這樣草率地將我嫁出去么?”秋景濃睜大燦若星辰的明亮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崔氏。 崔氏被她突然的一問問了一個懵神,很快轉過神來揉了揉秋景濃額前的碎發,道,“不會,為娘永遠都不會叫阿濃做不想做的事。” 秋景濃眨了眨眼睛,眼淚差點從漂亮的眼睛里掉出來。 不會啊…… 她就知道自己娘親最好了…… 可惜啊,她也要嫁一個由不得自己的人了…… 娘親還不知道呢…… “想必雁門公府和太子早就定下了這門親事,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外泄。若是當今的授意……”崔氏揉著眉心,低低地嘆息道。 秋景濃沉默著點了點頭,一時間竟也是默然。 秋景濃再出門,便是五日后的太子大婚之日了,因雁門公府在長寧城勢頭正勁,又是高嫁太子,陣仗自是一般成親比不了的,街頭巷尾人人都議論著年關以來這兩場宮嫁,竟是一場比一場繁華。 秋景濃作為葉瑾的閨中密友,自然是要去參加喜宴的,只是下了馬車,一直也沒當然也沒抱希望可以見到葉璇。 正尋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想要喘口氣,肩膀就被人大力地拍了兩下。 秋景濃做好表情,無奈地轉過身去,就對上一雙水靈靈的貓樣大眼。 百曉生陸葭伊。 “一個人在這里想什么呢!”陸葭伊不滿地嘟起嘴,埋怨道,“打那天你被慕子宸劫去,就再沒見過你了,那日遞了帖子秋七小姐也沒理人家,也不知道主動找我的么?” 秋景濃被她連珠炮似的埋怨數落地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些日子發生了這許多事,還沒來得及告訴陸葭伊,就已經錯過了告訴她的最好時機。 到現在為止,陸葭伊還不知道那日帶走她的不是慕子宸而是慕子寒,不知道玉蘿錦,不知道她見過葉瑾,也不知道她答應了葉瑾…… 可是現在秋景濃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索性也就避開不談了。 “哎哎得了,別一口一個秋七小姐了,就你貧。”秋景濃橫了陸葭伊一眼,道,“你也該愁愁自己了,眼看著快及笄了。” 陸葭伊白了她一眼,道,“喲,你還cao心我呢,自己也長點心吧。” 秋景濃一拍陸葭伊的頭,說道,“對了,上次宮宴那件事,你查清楚了沒?” 說到這個,陸葭伊臉色一沉,嘆了口氣,“沒,但我總覺得這事和皇后脫不了干系。” 秋景濃聽得此處,立刻四下望了望,小聲說道,“小心隔墻有耳。雁門公府不是和皇后一派么,從這邊入手呢?” 陸葭伊貓樣的大眼一轉,取笑道,“呦嗬,你還知道這個呢,讓人省心不少啊。” 秋景濃挑挑眉,算是接受了她的挖苦,反問道,“百曉生,你知道這么多事情,請問你們陳留公府是哪一派的呀?” “你這不廢話么,你以為我干嘛每天都往你身邊湊啊。”陸葭伊挺胸抬頭,拍拍胸脯,“你這派的。” “哦?”秋景濃有心逗她,故意撓了撓頭,問道,“我是哪派的啊?” “你哪派我哪派唄。”陸葭伊不假思索地說道。 秋景濃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好啊,你拿我逗趣是不是?”陸葭伊一跺腳,轉身就往一邊走去,沒留神對面走來一位公子,生生地竟撞在了那人身上。 “你這人……”陸葭伊一邊嗔怒一邊把頭抬起來,一下子卡住了。 那人斯文俊秀的臉上還掛著笑,此刻竟然顯得有些尷尬,見陸葭伊突然頓住,倒是率先退后一步,文質彬彬地施了一禮,徐徐道,“冒犯了。陸二小姐。” 陸葭伊木偶似地點點頭,也沒說話,就那么看著那人不緊不慢地從她身邊分花拂柳的走過去了。 秋景濃推了推呆滯的某人,驚訝地問道,“怎么了?” 陸葭伊咳了一聲,正色道,“沒什么,剛才那位公子,便是太傅府的竟之公子。” 謝竟之? 就是那個宮宴上被慕子宸擋在門外的那個,本會撞上陸葭伊換衣的,謝竟之? 秋景濃望望謝竟之的背影,又望望陸葭伊,搖搖頭,嘖嘖起來。 “你做什么?”陸葭伊嗔怪道。 秋景濃佯裝悔恨地嘆了口氣,道,“罪過啊,罪過。那日我原是拆了一樁好姻緣啊。” 陸葭伊聞言直接將粉拳掄上來,“秋景濃,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