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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昭華未央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玉娘房里的大丫頭秋葵正勸著玉娘,只說是:“二姑娘就是個有口無心的性子,鬧過了就罷了,不會記著仇的。且二姑娘是太太心愛的,三姑娘又拿什么同二姑娘說理呢?白白自己添氣罷了。倒不如讓了這一步,太太那里也喜歡。”秋葵這話分明就是說二姑娘是太太的心肝寶貝,錯了也是對的,你就受了委屈罷。從來嫡庶有別,當家主母偏心自己女兒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從一個丫頭口中這么堂而皇之說出來,就有奴大欺主的意思

    孟姨娘除了在謝逢春面前溫婉順從,在旁人面前素來任性,聽則了這話哪里肯干休,就要上去教訓(xùn)彩霞,謝逢春將她一攔,在她耳邊輕聲道:“玉娘雖是好樣貌,性子太軟了怕也不成,且聽聽她們說些什么。”孟姨娘只得站住。

    就聽玉娘道:“我今兒第一日到家,也不曾招惹過她,便是她是嫡出,我是庶出,也沒這么糟蹋我的。她那樣說我姨娘,又置爹爹與何地。我臉上難看了,她便有臉面了不成。我雖在庵里長大,沒什么見識,也知道一家子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了又哭,“說不得都是我命苦罷了。”

    謝逢春聽了玉娘那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頗為滿意,就咳嗽了聲,秋葵那里抬頭一看,見是謝逢春同孟姨娘兩個,忙推了推玉娘:“姑娘,老爺同孟姨娘來了。”玉娘聽著爹爹來了,也止了哭,抬起頭來。她眼中還含著些淚,愈發(fā)顯得一雙眸子即清且亮,眼眶微紅,膩白的鼻尖也染了些胭脂色,猶如嬌花帶露一般,楚楚可憐,就是孟姨娘見了,也不由暗自贊嘆一聲。

    玉娘看著謝逢春同孟姨娘都過來了,忙拭了淚,理了理衣裙,來在謝逢春跟前盈盈一福道:“爹爹過來,女兒原該請了爹爹進屋奉茶才是,只是里頭亂糟糟的。”說了咬了咬唇,眼中似又噙了些淚,“不敢請爹爹入內(nèi),請爹爹不要怪女兒失禮。”

    說來謝逢春見玉娘這個女兒極少,也不過極小時見過幾回,一個奶娃而,哪里看得出美丑來。等到玉娘叫孟姨娘送去了甘露庵之后,以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老往庵堂跑,再者不過是個女孩子,也不怎么要緊,所以也沒再見過,父女一別就是十一二年。

    直至前年玉娘失足掉在甘露庵后的山澗里,雖撈了回來,卻是高燒不退,陽谷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孟姨娘得了信。心疼得了不得,在謝逢春跟前求了情,從東安州請了名醫(yī)來,這才救了回來。那是謝逢春同玉娘父女別后第一次再見。

    謝逢春再沒料著,一個幾乎叫他忘在腦后的女兒,竟出落得嬌滴滴一團俊俏,就他平生所見女子,竟是沒一個及得上的,不免有吾家女兒初長成的得意。又惋惜玉娘若是托生在馬氏腹中,憑她的顏色,一個五六品官兒家的少奶奶還是做得的。有了這么個官家少奶奶的妹子,她倆個哥哥自然也有助力。偏她托生在孟姨娘肚子里,又一直養(yǎng)在外頭,便是有這等顏色,只怕將來多受掣肘,叫人嘲笑出身。

    這回看著玉娘拜在眼前,眼帶紅暈,頰有淚痕,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卻沒急著著跟他哭訴,倒象懂事的樣子,自然更滿意些,示意孟姨娘過去扶玉娘起來。不想孟姨娘上去將玉娘扶住了,口中卻道:“姑娘快別傷心了,仔細哭傷了眼。便有什么委屈,也只管同老爺說,你們親父女,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說了斜睇了謝逢春眼,三分嬌嗔二分幽怨,倒也動人。

    謝逢春叫孟姨娘這番話說得哭笑不得,只得道:“不過小孩子家家的鬧一回,只怕她們明兒就自己好了,就你愛當真。有什么話進去說罷,自家父女哪里講這些虛禮。”謝逢春走在前頭,孟姨娘同玉娘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進房時,秋葵領(lǐng)著小丫頭婆子們已收拾了回,無奈月娘下手太狠,便是砸不了的桌子椅子等物,也都翻到在地,就是床幔鋪蓋也都扯得七零八落,看著十分可憐。謝逢春見著這樣,不免也覺得月娘鬧得過了,就向玉娘道:“好孩子,你委屈了,你二jiejie叫你娘寵成的性子,脾氣上來概不講理的,日后你避著她些,不要與她爭執(zhí),也就是了。”玉娘低聲答應(yīng),只是說話時眉目微斂,眼中水光瀲滟,露出幾分委屈來。

    孟姨娘正在屋內(nèi)轉(zhuǎn)著看,忽聽謝逢春這樣說,心下一曬,回來同謝逢春道:“老爺,婢妾看著這屋子怕是今兒收拾不好了,三姑娘在這里睡不得。婢妾想著,若是老爺答應(yīng),且叫三姑娘在婢妾那睡一夜,這里叫他們緊趕著收拾了,明兒姑娘也就能睡回來了。”看著謝逢春不置可否的模樣,拿著帕子遮了眼又嘆息一聲,“婢妾同姑娘這些年也沒見過幾回,總記得姑娘走時的模樣,粉團子一般,如今這般大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玉娘也紅了眼道:“姨娘快別這樣說,我雖見不著姨娘的面兒,可姨娘四時八節(jié)的總送衣裳銀子來,我心中就如同在姨娘身邊是一樣的。”

    逢春知道玉娘今日才到家就叫月娘這樣鬧了場,自然委屈。若是這樣還能恍若無事,不是泥性木雕,就是城府太深。前者只怕叫人吃得骨頭也不剩,可要是后者,一旦得了意,反面無情起來,只怕家里一些兒靠不住她,無論哪種,總不如人意,倒是如今這個模樣,還叫人放心些。

    謝逢春是做生意的,知道既要用人,就不好冷了人的心腸,看著玉娘委委屈屈的樣兒,就道:“罷了,你們何況說這些來刺我的心,倒像是我不疼孩子一樣。左右玉娘這里一時也收拾不好,總不好叫孩子睡這里,跟著你住幾晚也無妨,太太那里自有我去說。”

    玉娘聽說,果然眼神閃了閃,抿著唇,露出些喜色來。謝逢春看她喜歡,索性就大方一回,道:“玉娘,我也不要你白受委屈,我那里有匹上好的妝花羅,正適合給你做衣裳,回頭叫人送來,叫你姨娘看著替你做了,你若是喜歡了,爹爹那里還有。”玉娘嘴角這才露出些笑顏來:“爹爹賞的,女兒自然喜歡。”

    謝逢春哈哈一笑,拍了拍玉娘的手,起身去了。

    孟姨娘看著謝逢春去了,也就道:“我那里也有些好東西,原就是要給姑娘玩的,只是一時耽擱了沒送過來。也虧得耽擱了,不然也白糟蹋了。姑娘今兒先隨著我去,等這里收拾好了,回來住時,再一并兒帶回來。”說了,不待玉娘說話,扯了她就走,才走到門邊,見秋紫立在一旁,忽然就道,“你如何這樣不曉事,莫非你來我那里報了訊就立了功,成了副小姐,不用干活了?你莫忘了,你雖是太太撥出來的人,可給了三姑娘就是三姑娘的人,護著主子是你應(yīng)該的!別認不清自個兒身份!”說了,斜了秋葵一眼,拉著玉娘揚長而去。

    孟姨娘那話自然是說給秋葵聽的,無非是為著秋葵叫玉娘要忍氣吞聲那番話。秋葵自然聽明白了,不由又羞又氣,只是不敢同孟姨娘爭執(zhí),見著孟姨娘去了,就把一口怨氣出在了秋紫身上,過來對著秋紫好一頓冷嘲熱諷,只說她攀高枝沒攀上,反叫高枝甩了下來,真真叫人好笑。只臊得秋紫臉皮紫漲,忍氣吞聲過來一同收拾,表過不提。

    卻說二姑娘領(lǐng)著丫鬟婆子過去將新回來的三姑娘的屋子砸了的事,不一會就傳遍了家里上下。丫鬟婆子們正笑三姑娘不過是個小娘生的,便是叫聲三姑娘又如何,才回來就丟了這么大的臉,日后可怎么在家立足。轉(zhuǎn)而忽然又聽說謝逢春同孟姨娘一起去了三姑娘那里,雖說沒罰二姑娘,可也賞了三姑娘東西,又許她在屋子整理期間同生母孟姨娘住在一起,不由得都收起了輕視之心。

    孟姨娘是哪個?從十六歲跟著謝逢春起,十四年余來,雖不算寵擅專房,可連著衛(wèi)氏余氏兩個姨娘算起,并幾個通房,統(tǒng)統(tǒng)是她的手下敗將,便是主母馬氏也拿捏不住她。若真是惹急了孟姨娘,老爺謝逢春是定然會為孟姨娘做主的,主母馬氏也未必肯出來護著她們。是以互相都警惕了,雖不敢將三姑娘比過了二姑娘,總要差不多才好。

    這家里上下都知道了,馬氏哪有不知道的,起先倒是覺得月娘行事雖然魯莽,倒是為她出了口氣,也給了那丫頭一個下馬威,叫她知道身份規(guī)矩,后來聽說謝逢春的行事,險些又氣個仰倒。還是洪mama勸道:“太太和老爺既然打了那個主意,怎么好由著老爺一個在三姑娘跟前示好?這回總是二姑娘魯莽些,太太不如趁機賞些恩惠,也好叫三姑娘知道太太慈悲寬厚。這生母是姨娘,又是那樣的出身,再提不起的,有了太太這樣慈悲的嫡母,只要三姑娘只要不是個笨人,自然知道該親厚哪一個。”

    馬氏也不是個蠢的,聽著洪mama的話,略想了想,她這里要施恩玉娘,總要先哄住了月娘。不然依著月娘的性子,看她哄玉娘,怕就要做反,因此就使人叫了月娘來。

    月娘自砸了玉娘的屋子,先是覺著出了一口氣,待到回了自己屋子,靜坐下來細想了想,究竟和玉娘也沒大仇,就有些后悔。她正想著到明天見著玉娘同她說句軟話將這件事揭過也就了了。不想聽著謝逢春竟是親去看了玉娘,又賞了她東西,頓時覺得臉上**辣的,仿佛叫人打了一掌一般,只是又不敢沖到孟姨娘處發(fā)作。

    正覺得心中有氣,忽然聽馬氏叫她過去,氣沖沖就來了,見著馬氏正要告狀,忽見馬氏臉上有些倦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想了想,加意陪著小心,向馬氏道:“娘叫我有事?”

    馬氏看著月娘,嘆了一口氣,招手叫她到身邊坐了,伸手攬在了懷里,摩了摩月娘后背:“我的兒,你好端端的去砸她屋子干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伏筆哦。

    ☆、第8章 驚嚇

    月娘聽說,就以為馬氏也要為著玉娘的事說她,她本來就有怨氣,頓時就直起了身子,強直了項背道:“娘要為一個小娘生的說我不成!娘也不看看孟姨娘那個賤人,整日里除了哄著爹爹,在爹爹面前裝個嬌弱,她還會做什么!如今她女兒也給接了回來,娘兩個一樣的狐媚樣兒,只怕爹爹叫她們母女迷惑得連我們母子們都拋在腦后了!倒不如趁著那個小賤人才回來,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她,給她個警惕!也好叫她們母女知道,我們母女不是好惹的!”月娘話雖說得硬氣,可想起謝逢春都不來問問她為什么就砸了那小賤人的屋子就去哄她,心中委屈,眼眶也紅了。

    馬氏雖覺得洪mama的話有理,可看著女兒這樣委屈,哪里舍得再說她,就把方才那個主意拋在了一邊,左右她是那個丫頭的嫡母,那丫頭終身都在她手上,還怕她翻出天去嗎?所以攬著月娘道: “我的兒,難為你為著我cao心了。你爹爹是個偏心的又能怎么樣,我還是那個丫頭的嫡母,她還能翻了天不成!”說了,就命青梅開了她妝奩,將一支點翠蝴蝶戲蜜蜂鎏金釵取了來,親手替月娘插上,端詳了下,心中暗自惋惜,雖說月娘是她嫡親女兒,她總是偏心她的,可在顏色上,月娘真是差了玉娘許多。若是月娘有玉娘那般顏色,憑著謝家的家財,便是官家少奶奶也是做得的,如今只好在相熟的人家尋去,總不能跟英娘一樣,只圖著名聲好聽,卻委屈了孩子。

    月娘哪里知道馬氏這番心思,見馬氏親手替她裝扮,滿心歡喜起來,也就將謝逢春偏心玉娘的不快丟在了一旁,一心只扭著著馬氏撒嬌,馬氏籠著女兒,心中卻是慢慢將相熟的人家的兒郎慢慢濾了一遍,慢慢就捋出個人來。

    馬氏想著的人選姓齊,齊家也是一家大商戶,在城里開著連著四五間門面,上下樓的綢緞鋪子,又有十幾個鋪子出租,鄉(xiāng)下還有三四個莊子,論起家財來,只有比謝家強。更難得的是,齊家家里人口清凈,這代只得齊瑱一個兒子,今年正好十六歲,正與月娘同年,恰好般配。且說起來,齊家還同英娘的夫家李家輾轉(zhuǎn)有親。英娘的繼婆婆吳氏娘家嫂子的弟媳婦齊氏正是齊家的姑奶奶。所以馬氏倒也見過齊瑱幾面,舉止斯文,是個整齊的孩子,只不知有沒有說定人家。

    馬氏這里想定了人選,知道沒多少時間耽擱了,怕謝逢春不肯上心,也不同他提起,又想起下個月月初就是吳氏父親吳岑五十大壽,必是要大辦的,想來吳氏嫂子的娘家自然應(yīng)在受邀之列,那齊氏必來。齊氏素來喜歡她那個侄子,她都來了,依著從前的例子,多半要帶了齊瑱來,到時再打聽也方便。馬氏拿定了主意,過了幾天連月娘也沒帶,獨自以探望吳氏為由往李家去了。

    吳氏說來也沒什么病,只不過是舊年的咳嗽有些犯了,連藥丸子都是現(xiàn)成的,吃下去就好,根本不需人伺候。只是她是繼室,自己也有了嫡親兒子,不免看著李鶴這個長子不太順眼,自然連著他媳婦謝英娘一起不待見了,偏公公李茂行對吳氏多有回護,李鶴也礙于個繼子身份,不好在繼母跟前回護英娘,平日里英娘叫吳氏拿捏得頗苦。

    這回吳氏想著不過是個姨娘的女兒回家,哪用得嫡長姐也回去,分明是借機回家躲懶。所以馬氏雖遣人來接,她還是以要英娘侍疾為由,留著她不許去。這時聽著馬氏親自來了,只以為是來興師問罪的,倒也心虛,只得命英娘親去接進來,自己扶著丫頭房門前迎了,不待馬氏開口,先笑道:“親家太太來了,都是我舊年的咳嗽犯了,大夫命我多躺著,不叫我cao心,竟不能遠接,親家太太恕罪。”

    馬氏聽了不免看了英娘一眼,英娘長得不太像馬氏,像著謝逢春更多些,從前也是個眉目秀麗,身形窈窕的佳人,嫁了李鶴這三四年,同李鶴雖是舉案齊眉,可是繼婆婆吳氏愛折騰人,也憔悴了不少。馬氏本待為英娘說幾句,想著自己來意,又把話咽了回去,倒是親親熱熱拉了吳氏的手道:“親家太太客氣了。你病了,我原該早些來看看的,只是家里有些事,倒是耽擱了。”

    吳氏叫馬氏幾句話說得有些忐忑,只覺得馬氏話里帶刺,到底她是繼室,拿捏起前頭人留下的嫡長子媳婦不是如何的理直氣壯,口中說道:“哪里就到了勞動親家太太的地步,想是大郎媳婦沒同親家太太說明白,倒叫親家太太擔心了。一面也瞧了瞧英娘,見英娘低垂著眉眼,一副溫順的模樣.

    英娘看著吳氏看過來,抿了抿唇,卻把頭垂得更低了些,馬氏看著心疼,可如今要從吳氏口中探聽齊瑱的為人,也顧不得許多,倒是同吳氏把臂而行,一起進了屋,分賓主坐了,自有丫頭奉茶上果子,兩個吃了回茶,說了回閑話,馬氏慢慢的就將話頭引到了吳氏父親下個月的生日去。

    吳氏的祖父吳桉一生止步舉人,功名蹭蹬,吳氏的父親吳岑更是連童生試也沒過,不然吳氏也不能嫁了李茂行為繼室。可吳氏的叔祖吳樵卻曾官至禮部尚書,先帝延平十九年過世,以“勤學(xué)好問,中心宅仁”得謚文安,至今仍有子孫在京為官。

    因有吳樵一系在,吳氏一家也算書香門第,聽著馬氏提及娘家,不由喜歡起來,也就順著馬氏的話頭說了下去,及說到下個月月初吳岑的大壽,吳氏果然道:“到那日還請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帶了大少爺二少爺二姑娘同來吃杯酒。”

    馬氏自然一口答應(yīng),又同吳氏說了回話,這才告辭出來,英娘送至二門,拉著馬氏的手不肯放:“娘千萬記得接我回去松散松散。”馬氏這才想起英娘委屈來,拍了拍她的手,嘆息道:“罷了,做媳婦的哪有不被婆婆拿捏的。總是你沒孩子的緣故,等你生下了他們李家的長子嫡孫,還怕你公公不對你們夫妻另眼相看嗎?”說了出門登車,自己就去了。

    英娘愣愣在二門前站了好一回,才轉(zhuǎn)身回吳氏房里伺候。也是馬氏才來過,又同吳氏相談甚歡,吳氏才放了英娘過去,許她回房歇著不提。只是在英娘心上對馬氏走這一趟卻不是為著她張目出氣,終究有些委屈。

    馬氏走了李家這一回,沒幾天果然吳家就送了請柬來,上頭言明請謝家一家子在吳岑五十大壽那日過去吃酒看戲。

    自從馬氏擲杯子將謝逢春的頭砸傷之后,謝逢春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回馬氏正房歇著,不是在孟姨娘處就是歇在外頭的書房。馬氏雖早已后悔有心挽回,也遣了青梅去示弱討好,可當日謝逢春是當著青梅的面叫馬氏砸傷的,哪里肯見她,青梅連謝逢春的面也沒見著。今兒接了吳家的帖子,馬氏也就得了親自去請謝逢春回來的梯子,因問青梅:“昨兒你們老爺歇在哪里的?”

    青梅還沒開口,一旁的紅杏已然道:“昨兒老爺先是去的孟姨娘那里,不知怎地,忽然就轉(zhuǎn)身出來了,應(yīng)該還在書房歇著的,太太若是有事同老爺商議,婢子去請老爺回來。”

    馬氏聽著青梅這么一串兒,臉上就是一笑,卻向青梅道:“你跟著我去。”說了連眼角也不夾紅杏,拿著帖子領(lǐng)了青梅就向外走。紅杏原是要在馬氏跟前討好出頭的,不想馬氏當著屋里小丫頭們的面就給了她沒臉,臉上頓時火辣辣的,朝著小丫頭們喝道:“都愣著干什么!瞧博古架上的灰,都能寫字了!還不擦擦!一個個的慣會躲懶兒,我去看看太太的枸杞桂圓雪耳燉得了沒有,一回兒回來要看見還有灰,一個個的都給我皮收緊了!”說了也掀簾子出去了。

    紅杏負氣出來,先往廚房走了一遭。廚房里婆子們知道她是馬氏跟前的大丫頭,有些體面的,都過來奉承,又引紅杏去看著在爐子上小火燉著的馬氏慣用的枸杞桂圓雪耳。紅杏見一時還不能好,又不耐煩在滿是油膩的廚房里呆著,更不想回房去,出去到花園中散心,信步走到紫藤花架下,時值暮春,紫藤藤蔓枝葉濃綠,一串串紫藤花已打了花蕾,累累垂下。紅杏心中有氣,抬手揪住一串垂到眼前的紫藤花來,用力扯下,在手上揉爛了,擲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才覺得出了口氣,轉(zhuǎn)身要回去。

    才一轉(zhuǎn)身,劈面就見身后一個人拿團扇半遮了臉,只露著泠泠一雙秋水眼。紅杏全無防備之下,頓時嚇了一跳,蹭蹭倒退了幾步,扶住了樹干才站住身形,這才看清,竟是三姑娘玉娘上著玉色窄袖繡羅衫,下系雪青百褶裙,娉娉婷婷立在花架的陰影下。

    玉娘看著紅杏扶著樹干站定,這才緩緩移開扇子,雙眼微微一彎,露出幾分笑意來。她不笑時雖也秀麗婉轉(zhuǎn),卻是帶著些嬌怯的清冷。這一笑之下,眉眼彎彎,雙眼之中竟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頓生嬌媚。

    不知怎么,紅杏看著玉娘這一笑,心中竟是害怕起來,到底素來脾氣要強,輕易不肯讓人的,又仗著馬氏不太待見這位半路來的三姑娘,壯起膽子道:“三姑娘做什么,這樣悄沒聲的站在人身后,可知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潛水的都冒個泡好嗎?~~~~(gt_lt)~~~~

    ☆、第9章 摧花

    玉娘拿扇子遮了下顎,往地上的殘花瞟了眼,緩聲道:“這花兒也不曾招惹著紅杏jiejie,jiejie如何就做出這樣辣手摧花的事來,叫人瞧著怪不忍的。”紅杏心上一跳,臉上卻是個不耐煩的神色道:“不過一串花兒,姑娘倒是慈悲。且讓一讓,我要去廚房看看太太的雪耳好了沒有,太太每日要吃的,可不能誤了時辰。”說了朝著紫藤花架外走,堪堪與玉娘擦身而過。

    玉娘側(cè)了身子一讓,緩聲道:“方才我去給娘請安,聽說娘房里小丫頭們說娘帶著青梅jiejie上外頭書房去了,紅杏jiejie往廚房來了。不想竟在這里看見了jiejie。”又注目看紅杏腳上那雙胭脂色幫繡通心蓮的繡鞋,方才紅杏那樣用力地□□那串紫藤花,只怕這會兒鞋底已經(jīng)染上了花液。

    紅杏順著玉娘的目光也看了下自己的鞋子,頓時站住了,她出來前在小丫頭們跟前發(fā)了脾氣,這回又叫三姑娘瞧見自己扯紫藤花泄憤,若單是一樁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兩下要是湊在一起傳在太太那里,太太必然會認定自己銜恨在心,恐怕再難得太太青眼,日后指不定就拉出去隨意配個小廝,這一世就都完了。想到這里,紅杏臉上就不太好看,拿眼狠狠看著玉娘。

    玉娘又輕輕皺了皺眉,說是:“紅杏jiejie想必以為娘不喜歡我,所以才不肯把我放在眼里。可娘最是個慈悲講規(guī)矩的,紅杏jiejie這樣妄自揣測娘的意思,娘她知道了怕也不能喜歡。”

    玉娘這幾句話就重了,無論在哪里,妄自揣測上意總是大忌,紅杏不過張揚些,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哪里敢認,冷著臉道:“三姑娘說什么,婢子聽不明白,婢子還有事要做,告退了。”

    不過幾句話,紅杏的自稱已從我變成了婢子,顯見得是認輸了,不料玉娘依舊不肯放過她,好整以暇地道:“紅杏jiejie是要去瞧瞧娘的雪耳嗎?正好我剛才沒見著娘,還要過去同娘請安的,不如同jiejie一起過去,倒也便宜。”說了竟是舉步走在了前頭。紅杏心里惴惴,看著玉娘不急不緩地在前頭走著,只得咬牙跟了上去,眼瞅著要到廚房了,終于問道:“姑娘想要婢子做什么?”

    這回輪著玉娘側(cè)目看著紅杏,嫣然道:“紅杏jiejie這話我怎么不明白呢?我能有什么要jiejie做的?”說話間到了廚房前,玉娘站下腳,只拿眼看著紅杏,紅杏只得先進去,片刻之后出來,手上已提了個食屜,看著階下已沒了玉娘身影,不由松了一口氣,捧了食屜回房。

    紅杏一路之上想著見著馬氏如何先告玉娘一狀,編排些怨憤的話,只說是玉娘說的,以來好叫三姑娘告不成狀,二來也讓這位三姑娘知道知道她紅杏的厲害。不想才到正房門前就聽著里頭說傳出玉娘的聲氣來,只說是:“這些年來女兒在庵里,多虧得娘年年送香火銀來,那些姑子才不敢磨折女兒,為娘點一盞長明燈不過是女兒一點孝心,不敢當娘的夸贊。”

    紅杏聽著玉娘在里頭,心已經(jīng)沉了些,又聽著她話里意思,倒象是做了什么討馬氏喜歡的事,一時就不敢往里頭走,怕玉娘瞧見她就說破了方才的事。她腳下躊躇,門前的小丫頭翠兒倒是瞅見了她,因才叫她罵過,有意獻殷勤,忙掀開簾子,口中說道:“紅杏jiejie,是太太的雪耳得了嗎?”紅杏心中暗罵一聲,只得捧著食屜往里走,一抬頭就見玉娘坐在馬氏下手,聽得她進來,轉(zhuǎn)過臉來,雪白的臉上含笑微微,紅杏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果然玉娘笑微微道:“娘即要用點心,女兒就回去了,明兒再來給娘請安。”說了盈盈起身,沖著馬氏福了福,回身走到紅杏身邊時就說,“jiejie這雙鞋的花樣兒倒是挺巧的,顏色也好看。”紅杏聽著這句,手上一抖,險些將食屜翻了。

    馬氏才得了洪mama去甘露庵打聽回來的信,玉娘果然替她在佛前點了盞長明燈,所費不滿十兩銀子,又是要長供的,所以燈也小。同玉娘所說不同,靜塵師太卻說是玉娘自己問的她,她才指點的。馬氏聽了也覺得許是受了佛祖熏陶的緣故,玉娘比她娘孟氏可是懂事乖覺多了,因此瞅著過來請安的玉娘也順眼。往常都是只叫玉娘略站一站就叫她回去的,今兒倒是留下她問了幾句,看她不居功,雖說對著丫頭的鞋子夸好看,不太有姑娘的模樣,可想著她的出身,倒也不奇怪,反更顯得她天真,倒是放心了些,就向紅杏道:“三姑娘即喜歡你鞋上的花樣兒,回頭你描一張給三姑娘送去。”

    紅杏聽著馬氏吩咐只得稱是,玉娘笑吟吟先謝過了馬氏,又向紅杏道:“勞煩jiejie了。”紅杏口中發(fā)苦,又不好在馬氏跟前露出痕跡來,強著笑臉道:“姑娘喜歡是婢子的榮幸,不敢當勞煩兩字。”玉娘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身出去。

    掌燈后,玉娘坐在榻上,腳下放著一只小凳子,看著曉娟坐在上頭打絡(luò)子,正笑道:“這松花色的云雀結(jié)下頭配上姜黃的蘇子倒也端莊,正好給太太用。”秋紫進來回道:“姑娘,太太跟前的紅杏jiejie來了,說是給姑娘送花樣子。”

    玉娘眼也不抬,只問:“人呢。”秋葵回道:“還在外頭呢,說是趕著回去當差,就在外頭給姑娘請安,不進來了。”玉娘這才抬起眼來瞧著秋葵,嘴角翹了一翹:“你去告訴紅杏知道,這花樣兒她若是不親手送進來,我也不要了。”

    她說話一如既往的輕緩,可這“我也不要了”五個字從她口中輕輕吐出,聽在秋葵耳中,倒象是沉甸甸砸在心上的石頭,不敢再同往日那般輕忽,應(yīng)聲退出,看見紅杏站在房前的空地上,臉色陰陰暗暗,象是有著心事一般。

    紅杏看秋葵出來,連忙走過去,悄聲問:“三姑娘怎么說?”秋葵回頭看了下屋內(nèi),見玉娘依舊在看曉娟打絡(luò)子,回頭道:“你倒是怎么得罪她了?往日軟綿綿的一個人,今兒也忽然拿起架子來了,非要你自己送進去。”紅杏正是有苦說不出,又不敢耽擱太久,只得硬著頭皮踏進屋內(nèi),對著玉娘福了一福:“三姑娘安好。”

    玉娘聽著紅杏進來,這才扔下手上的絡(luò)子,轉(zhuǎn)眼去打量紅杏,見她還是白天的裝束,腳上的鞋子卻換成了一雙竹青色繡攀枝蓮的繡鞋,又笑得眉眼彎彎:“紅杏jiejie的鞋倒多,這雙倒也好看。”

    紅杏看玉娘打量她的鞋子,不由自主把腳往后藏了藏。玉娘只做不知:“花樣兒帶來了沒有?給我瞧瞧。”紅杏忐忑著將描好的花樣子雙手交了上去,玉娘接了拿在手上,垂眼看著,慢慢問道:“好端端的,jiejie這樣急著洗鞋,青梅jiejie看了沒問嗎?” 玉娘這話才一出口,紅杏臉色竟是白了些,不由自主張大了眼看著玉娘,心中驚疑不定。

    原來玉娘那里前腳才走,紅杏后頭就借口要給玉娘描花樣子的回到房中,將鞋子換了下來,翻過鞋底一看,果然鞋底染著紫藤的花液,混合了塵土,顏色格外深些。紅杏心虛,就要去洗了,又不敢交小丫頭手上,怕小丫頭嘴不緊,只得自己打了盆水,自己躲在房后刷了,便是洗去了泥垢,紫藤花的顏色還是淺淺染在了鞋底。到底是雙新鞋,丟了也舍不得,紅杏正懊惱,偏青梅回房取東西,見她換了雙新鞋,隨口問了幾句,叫她支應(yīng)過去了。可這回玉娘隨口一說,便象是親眼瞧見了一般。

    紅杏自然知道三姑娘不能親自瞧見她刷鞋,那么三姑娘是怎么知道的?紅杏不免就疑心起青梅來。一樣是馬氏跟前的丫頭,論起相貌,論起伶俐來,青梅不如紅杏,偏馬氏偏愛青梅,紅杏心里自然不大服氣。

    在紅杏眼中,青梅那小蹄子,慣會討好賣乖,哄了太太不說,便是不大容人的二姑娘對青梅也客氣些。這樣的人,看著孟姨娘玉娘母女得老爺青眼,奉承些也是有的,隨口說些別人的閑話更是惠而不費。今兒三姑娘拿著自己在花園里的事說話,青梅是知道的,看著自己急著刷鞋,特來告訴三姑娘賣好也不出奇。是了,三姑娘回家那日便是青梅去安置的,只怕那時就勾搭上了。

    紅杏越想越覺得青梅已叫三姑娘母女收買了,起先倒是一陣喜歡,知道孟姨娘是馬氏心頭的一根刺,要是馬氏曉得青梅同孟姨娘有牽扯,必然不能容她,除了青梅,馬氏跟前第一得意的人自然是她了,便是孟姨娘母女也有不是。

    轉(zhuǎn)念又想,青梅那丫頭嘴巴厲害 ,沒個真憑實據(jù),只怕要叫她反咬一口,又抬眼去看三姑娘,見她低了頭在看花樣子,臉上淡淡的,竟是當自己不在一般,不由心虛起來,咳了聲,賠笑道:“姑娘看花樣子可還喜歡?若有什么不明白地方只管問婢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大家看起來也許覺得有點和內(nèi)容無關(guān),但是阿冪以為需要對玉娘個性進行一種側(cè)寫。

    ☆、第10章 離間

    玉娘擱下手上的花樣子,抬眼看了紅杏一眼,燭光下她的眼光幽暗不明:“從前我在庵堂里住著,身邊都是姑子們。姑子都有些兒愛貧愛富,我一點不敢大意,只怕得罪了她們。后來太太遣了洪mama來接我,我還記得當日我到家時,是紅杏jiejie接的我。”

    紅杏聽著玉娘提起了她回來那天的事,覺得沒頭沒腦,也不知怎么接嘴。玉娘不等她開口,又說:“不想太太接我回來的第一日,二jiejie就叫我知道了嫡庶之分,猶如鴻泥,我當日也怪怕的,如今看著太太是個慈悲的,二jiejie也是直爽,都是好相處的,這才放了心。”說完了,這才伸手從桌上取了一只荷包來,遞到紅杏眼前,“這是我謝謝紅杏jiejie親自走這趟給我送花樣子來。你也來得夠久了,太太那里還等著jiejie伺候呢,我就不留jiejie說話了。”竟就下了逐客令。

    紅杏接了荷包告退出來,一路上心中忐忑。她已把今兒的事想過多遍,總有哪里不對,叫人安不下心。且三姑娘在馬氏跟前裝腔作勢要她走這一遭自然是有所圖的,或是要挾她在馬氏跟前為她說話,或是要挾她在馬氏跟前充作她的耳目,不然何必這樣大張旗鼓。只是三姑娘偏只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實在是叫人摸不透她心思。

    紅杏回到馬氏房中,交了差,又將玉娘賞的荷包交予馬氏看過,里頭只裝了十個制錢,馬氏失笑:“倒也知道賞錢了,只是巴巴的叫你走這一回,只賞了這些,虧她好意思拿得出手。不過到底沒見過什么世面,也難怪她。”

    又問紅杏玉娘同她說了些什么,紅杏不敢把玉娘說的那些話同馬氏學(xué),便是學(xué)了,同玉娘也沒什么大妨礙,倒是她這里就有些說不清。所以只說是玉娘問了她針法,馬氏聽了也沒疑心,點頭令紅杏自去。

    紅杏回到房中,才坐下沒多久,就見門簾一動,卻是青梅走了進來,見紅杏在床邊坐了,信口就問了句:“你怎么去了這么久,三姑娘留你說話了?難得她倒是同你有話說。”紅杏聽著這句,霍然抬起頭來。

    青梅信口一句話,說者無疑聽者有心,紅杏本就疑心著青梅同三姑娘私下有交往,聽了這句,竟是暗暗認定了,本待站起來揭穿,想了想,終究忍下氣,臉上到底堆不出笑模樣來:“太太都沒問我,你倒是比太太管得還多些。”又把下午洗了的那雙胭脂色幫繡通心蓮的繡鞋拿在手上,翻出剪刀來,在鞋上比劃了兩下,終究不敢剪下手,又恨恨扔在了地上。 青梅看紅杏這樣,又氣又好笑,啐道:“你今兒失心瘋了。”

    紅杏挑眉看著青梅也冷笑道:“我是失心瘋了,你告訴太太去,攆了我出去,太太跟前就只剩你一個了,你豈不更得意,想做什么也沒人知道了。”

    青梅聽著紅杏聲口不對,不由皺眉,只道:“我可也沒惹你,你發(fā)瘋做什么!”今日是她在馬氏房里上夜,特回來取帕子的,所以也不同紅杏再爭辯,自去床頭翻出手絹來,塞在袖筒里,甩手出門,走到門前,又回過身來道:“我知道了,你是恨著今兒太太帶我往前頭去,卻給你沒臉。你自想想,太太要抬舉誰冷落哪個,哪是由得我們做主的。”言畢,扭頭而去。

    紅杏聽青梅說起白天的事,不獨沒靜下心來,反更添了重氣,悻悻坐了回,和衣在床上一趟扯過被子來蓋了,胡亂睡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上起來梳洗,臨鏡一照,兩眼下青紫一片,憔悴蒼白,只得拿官粉在眼下涂了厚厚一層,勉強遮蓋過去,梳了頭,換了睡皺的衣裳,就到馬氏上房來了,進門就見青梅正服侍謝逢春穿外頭的袍子,忙過去幫手。青梅見她來了,索性丟開手,由得她去服侍謝逢春,自己過來伺候馬氏。

    原來昨兒謝逢春叫馬氏用商量去吳家做客的借口親自接回了上房。謝逢春人即回來了,馬氏又加意討好,又捏著鼻子夸贊了玉娘幾句。也是馬氏態(tài)度十分和氣,且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謝逢春不好就走的,也就在馬氏上房歇下了。

    馬氏坐在妝臺前,拿眼角覷了謝逢春一眼,見他低頭在瞧跪在地上替他著鞋的紅杏,心中冷笑,因有月娘的終身在,不好為個丫頭同謝逢春計較,就道:“老爺那日可千萬記得抽出空來,帶著大郎二郎一起過去。”

    謝逢春素來有些好色,可這回倒是冤枉,他低著頭不是看紅杏的,而是在想事。聽著馬氏說話,也拿定了主意,就道:“到那日,你帶著三丫頭一起過去。”

    馬氏正拿著眉黛描眉,聽著謝逢春這句,手上一抖,一筆就劃歪了,直直拖到面頰下。

    馬氏容貌本就平平,臉色泛黃,脂粉也蓋不大住,這一筆劃下來,有幾分滑稽可笑。馬氏也顧不得擦去眉黛,轉(zhuǎn)身看著謝逢春,尖聲問:“老爺莫非改主意了?還是在哄我!”月娘同玉娘兩個的容貌相距甚遠,若是有玉娘那個小丫頭在,月娘只怕要叫她比得一絲光彩也無。月娘那孩子性子驕傲任性,哪里能受這些委屈。

    謝逢春穿好鞋,站起身來,在地上踱了幾步,轉(zhuǎn)頭對馬氏說:“我不過放她出去試試,若是在吳家這種地方都縮手縮腳,上不得臺面,還指望她什么!你替她去準備衣裳好帶她出門。”不待馬氏再說,抬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