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過，孟辭便不得不回湖廣。

    私兵一時已經在傳往京都，只是這一路上，絕對不會消停。顧遙也不知道，消息能不能傳進京城。

    總之，風聲還是如顧遙預測的那般，還是泄露出去了。

    顧遙根基太淺，身邊沒有得力的人可以用，所以送消息的事情她插手不了，只能干著急。

    但是紅衣女鬼案開始有動靜了，顧遙終于被稍微轉移了注意力。

    *

    陳杰給顧遙送了一份名冊，上面清清楚楚地列了一串名字，每個名字后面都有被列上去的原因，更是清清楚楚地寫出了列上去的原因。

    名冊上一共有五個人人的名字，胡推官便從這五個人開始調查，最后還剩三人。

    顧遙就直接著重開始看這三人。

    第一個是李招財不消說，第二個是劉勉，第三個則是顧遙假稱過的李子。

    劉勉和陳月娘青梅竹馬，她若是要去騙人，自然也有卻又其事。

    前面兩個倒是好說，后面的李子，便是顧遙也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李子，我記得是陳月娘的一個舊友，怎么他的名字也在其中？”顧遙道。

    胡推官看一眼陳杰，陳杰便上前一步道：“李子是陳氏的舊友不錯，可這么多年，卻再也沒露過面。再者，他與陳氏之間的關系也很是親密。此人為流民，自小飽受風霜，自然見不得待自己好極的陳氏白白死去。”

    顧遙若有所思，看似這個李子是極為不起眼的一個人，但不起眼只是對他們來說，并不都是對于當事人而言。

    陳杰忽地道：“知府大人家中有幼妹？”

    她第一反應是莫名其妙，隨即反應過來。

    “你能從中推導出什么來？”她饒有興味的模樣，但是避開了這個問題。

    看到她這樣好奇的模樣，陳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哽了一會，道：“一般男子叫女子，為了避諱，大多不會直接叫名字，而直接稱某氏。而若是家中有幼妹，則會和女子親密些。”

    哦，竟然是她直接叫陳寡婦叫做陳月娘的緣故。

    但是，十幾歲的少年啊，目光便如此毒辣。

    顧遙笑著對他道：“你要好好查案啊。”查完這個案子，要做什么，胡推官應該已經告訴他了。

    她學著陳杰觀察入微的模樣，果然見陳杰嘴角微顫，竟然翹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可眼里卻越發冰冷起來。

    “劉勉時常晚上外出買酒，我和胡大人一起去看看。”

    “我也跟去。”

    他愣一小會，道：“知府大人親自查案？”

    顧遙點點頭：“這樁案子牽扯到太多人命，又弄得這個貴州都人心惶惶，實在不宜再拖下去。”而且，她是真的，十分十分想要抓出帶走那些小娘子的人。

    今天夜里無星無月，顯得十分晦暗。

    顧遙和陳杰以及胡推官一早就守在城門邊上的鋪子里，至于帶來的官兵全都埋伏在幾步之遙的巷子里。

    如陳杰所猜，劉勉當真歪歪扭扭地從不遠處奏來。

    顧遙看一眼陳杰，而后者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朝著劉勉看去。

    劉勉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家賣酒的鋪子前頭，就開始把門敲得哐當哐當響。不多時，便從門內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

    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覺。

    伙計一打開門，就被門口蓬頭垢發的劉勉嚇一跳，但是是習以為常的模樣。

    “你如今怎么弄得越來越不成樣子，這大半夜的一瞅，真是嚇死人。”

    劉勉掀了掀浮腫的眼皮，淡淡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伙計哇哇叫道：“可是你這是越來越叫人嫌棄了好吧！快進來吧。”

    然后兩人才消失在夜幕里，幾人在門外，只能靜心等待。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門才再一次被推開，走出來提著酒壇子的劉勉。期間酒館子里并沒有出來一個人。

    劉勉搖搖晃晃地提著那壇子酒，又慢慢走遠了。

    直到看不見人影，三人才走出來。

    “那間酒館有問題。”顧遙和陳杰都點點頭。

    若是大半夜的買酒，自然是起來罵人或者趕人。鑒于劉勉是老顧客，那么也會在最快的速度內給他稱好酒，但是耽擱一個多時辰，中間完全可以做什么。

    但是一行人在外面檢查了許久，也沒查探到里面有人出來。

    一個酒館罷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見顧遙若有所思，陳杰道：“先前那個伙計打扮的，其實就是這里的老板，小本經營。至于那伙計的來歷，只曉得似乎是外地人，一時間還沒查出來。”

    這就是提前做過功課，此時才能信手拈來，胡推官贊許地看了陳杰一眼。

    然后繼續補充道：“此事劉勉極有可能，而酒館之內最多的，便是壇翁……”他擔任了許多年的推官，見過的兇殺案都不少，一看到特定物件都能有許多推測。

    顧遙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這些日子必然要盯緊劉勉，只是另外兩個人呢？”

    其實李招財已經被關起來了，根本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顧遙當真要做一件事，其實最是狠得下心來。李招財在監獄里，幾乎每天都能吐出點有用的消息。

    自然是因為監獄里不好過。有顧遙的安排，就算有錢，也照樣慘。

    “那個李子，已經許多年都沒聽說過了……”胡推官道。

    顧遙卻是眉頭一皺，道：“那個酒館的老板呢？他姓什么，叫什么？”

    陳杰插口道：“姓李，我調查過了，身世清晰，并不流民。”

    但是顧遙心里咯噔一下子，流民，其實顧遙自己就當過，也就是從迦南山假死之后。

    她拋棄了林家表小姐的身份，也就成了沒有戶籍的人。

    那陣子，她就是流民。作為流民，其實是件有些棘手的。比如許多東西不能經過官府辦，甚至因為是沒有保障的流民，會被欺負。

    但往往，戶籍并不是那么好辦的。

    有錢自然能解決，但是只要官府稍微留意，便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身家清白。

    但有一種法子，卻不會出現問題。

    那就是顧遙做過的，頂替。

    她頂替成了顧秋生，再在宋問手里將名字改為了顧遙，根本不可能有人懷疑她的名字與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