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承諾
顧遙再醒過來,是在自己自己的家里。但是最近換了屋子,她一時恍惚了一陣,覺得很是陌生。 屋子里也是靜悄悄的,于是顧遙披一件衣裳走了出去。 其實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顧遙看見在燈火下看書的春生,于是低聲道:“曲江宴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又是什么人將我送回來的,可有說什么?” 春生并沒有十分入神,于是很自然地抬起頭,回答顧遙:“阿姊,曲江宴是昨日的事情,你已經睡了一日余了。” 顧遙忽地窘迫,原來已經過了那么久。 但是春生不是取笑顧遙的意思,他繼續道:“昨日你掉水,應該和房子失火一樣,不是巧合吧?” 這話恰好就扎到了顧遙心坎上,于是她沉默了一瞬,仍舊問道:“我是怎么回來的?” “是京兆尹的屬官帶著領回來的。” “可有交代什么?” 春生只是搖搖頭,“只說是在曲江邊失足跌入水中,可是阿姊不是那樣不小心的人。” 兩人一路都活得坎坷至極,春生見過不少次顧遙遇到稀奇古怪的人,大多都是持刀而來,不懷好意。 尤其是阿姊一個小娘子,處處都活得多么謹慎,更是將自己當作一個郎君來扛著,必然是有極大的壓力,讓她這樣勉力往前走。 因為春生是坐著,這回顧遙終于如愿揉揉他的頭,“往后我們得更加小心些了。”頓了頓,“春生,是阿姊不好,叫你摻和到我的這些事情中來。” 這個孩子早熟又聰敏,可是卻從來沒有問過她的身份。 就是在曲江宴上都敢動手……絕對不是普通人啊,顧遙閉了閉眼。 那在曲江宴上動手,又究竟是要證明什么呢?還有,她看到的那個影子,究竟是不是孟辭呢? 除了她長公主的身份,還有什么值得旁人動手呢? 她又陷入是誰知道她就是杜杳的怪圈,目前只有孟辭知道,也只有孟辭有這個能力在曲江宴上害她。 可孟辭一早就知道了她就是杜杳,壓根用不著如今對付她,更不消說親手刺她一刀推入曲江。 所以她看到的那個背影,根本就是假扮的。連孟辭都敢誣陷的,可見何其厲害。 這些事情全都亂糟糟的,偏偏總帶著一點古怪的聯系,顧遙一時頭大如斗,根本就不曉得自己是否可以這樣推測。 “阿姊是將我從泥沼你拉起來的人。”春生道,看著顧遙,還是道:“阿姊究竟是怎么的顯貴出身?當真無法抽身?” 若是無人盯上她,自然沒有抽不抽身的話,可別人都盯上她了,自然無路可退。 “抽不了身的,不過我覺得很是好玩。”顧遙倒是瞇著眼笑起來了。 好像,現如今才真正開始曉得自己這個身份要接觸的血雨腥風。 “拿命博一博吧,反正我的命不值錢。”顧遙無所謂地說道,買一贈一白撿來的一條命,確實不值錢得很。 誠然,顧遙覺得自己趕著往這些昔日仇人面前湊,確實是十分作死的節奏。 但是嘛,作死的人生才有趣嘛。 好不容易多撿一條命,不使勁作死點意思出來,她都絕對對不起自己。 “生年不滿百呢!確實要早點鬧騰點什么來,才不枉費活一遭啊!”顧遙這么一想,倒是十分的開心呢。 當然,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水靈靈的春生,覺得自己實在是造孽,自己必然會牽扯到春生。 其實和他半點關系沒有呢,而且他還有大好人生,不能陪著她瞎攪合。 于是顧遙一敲春生的腦袋,“好好復習,還有三個月便是滄浪書院的院考呢!”說完傲嬌地對著他一睨,“你若是考不上,就別說是我顧某人的兄弟啊!” 送到滄浪書院去,宋問必定會提點他,而且她要是真的有什么,想來宋問會護著春生。而且宋問不與朝堂相關,不只是良師,還是非常好的保護傘。 春生聽了顧遙的話,反倒是若有所思。 他先前跟在阿姊身邊,即便曉得她是個再纖弱的小娘子,卻從來不能幫上什么。 可如今他長大了啊,若是再讀書出色,有了能力,便也可以護住阿姊啊! 而且阿姊一介女子沉浮在官場上,還有不少人在背后狠下殺手,若是他出息了,便能幫阿姊,更加可以幫她撐腰。 當那個時候,必定要將自家阿姊當作是朵鮮花,好好地供起來。 叫那什么勞什子的殺手啊,都統統瞧都瞧不到阿姊,更不消說是傷害她了。 “好。”春生當即點點頭。 顧遙很是欣慰,聽話就好,送到滄浪書院去,叫宋問將他擱在書院里拘個三五年,又長本事又安全。 很好。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心情都十分的好。 顧遙背后還有傷口,站了一會,越發覺得渾身不舒服,于是慢悠悠地踱回去歇著了。 她得理一理最近的事情,好想想要怎么破局。 前幾天又要準備游街又要準備詩會,事兒又接連發生,如今簡直是叫人腦殼痛。 首先,陳明可疑,不能再往來了。 其次,有一撥人約莫知道了她祁陽的身份,所以要除之而后快了。且這一撥權勢極重,還想離間她與孟辭。 若是她稍微感情用事些,便會認為就是目前知道她身份的孟辭,且因為刺傷一事對孟辭恨之入骨。 大齊能在曲江宴做這樣手段的,只有阿梓和林修了。 可見,林修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 之所以在曲江宴動手……怕就是林修想試探阿梓,看阿梓知不知道她回來了吧。 顧遙抬眼看窗外冰冷的月牙,小且纖細的模樣,像是下一刻便會被張牙舞爪的黑夜吞噬掉。 她心里冰冷的氣息升騰起來,緊緊攥住心臟。 前世是怎么在林修面前一敗涂地的,顧遙還歷歷在目,像是刻進骨血的恥辱一樣,時不時在面前閃現。 如今,她又要和林修對起來了。 不過,林修約莫不是真的打算直接殺死她罷。那個老狐貍傲氣著呢,興許就是想要這么故意恐嚇她,像是貓玩耗子似的。 可惜了,她不害怕,他興許會少許多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