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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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次之后,他多少就放心了。他深知徒述斐的性情,是那種一條路能走到黑的性子。此后,只要石光珠沒有差錯,那他這個兒子,也不會有其他人了——對人心的把握,也算是身為一國之主的基本技能吧! 徒述斐原本的叛逆心理,還是在圣人這番替他遮掩的情態下消影無蹤了。哪怕在人精堆里度過了他此生的大部分時光,徒述斐仍然沒法變成一個純理性政治生物,刻意的忽略了圣人這番動作背后的意義。 他小心的抓著圣人的手,眉頭緊皺:“您聽兒子一句勸,別吃那些丹藥了行不?” 圣人蹙著眉,一副難受的樣子,其實腦子里也在轉徒述斐剛才說的那些話。 其實人有的時候就是一葉障目,若是被人點醒了,也便罷了。之前幾個兒子都或旁敲側擊、或直抒胸臆的說過這件事。可當時他總覺得幾個兒子不懷好意。 但徒述斐不一樣。 徒述斐對皇位沒有渴望,哪怕他和太子玩得好,可圣人能拿捏住太子的心,就不怕徒述斐炸刺。 一時間父子倆相對無言,等太醫來了,給圣人行了針,下了方子去熬藥了,圣人才緩慢的開口:“你去見太子吧!丹藥……朕便先不吃了。” 雖然沒能達成最終目的,可看著圣人此時的狀態,徒述斐也不敢繼續硬來了。徒述斐只能憋屈著退了出去。 才出門,就見樂泰去偏殿傳話,讓朝臣們留下折子,把朝臣都打發走了。 徒述斐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先前在朝臣面前的那番唱念做打,雖說沒打了水漂,可威懾力卻大大的降低。 對于圣人這番連消帶打,無形化去他造成的影響的手腕,徒述斐算是服氣了,只能垂頭喪氣的去了清華殿。 清華殿里,徒述辰早就聽說了這一遭,正等著徒述斐呢。 見人進來也不說話,便淺笑著給徒述斐倒茶諵楓:“如今你可明白,你的那些想頭有多可笑了?” 徒述斐“嗯”了一聲,還是提不起精神。任誰雄心萬丈被一盆水潑了個干凈,也難免會有一二分的沮喪。 徒述辰繼續擺弄著眼前的茶具,對徒述斐道:“你在南邊太順當了,心氣兒也高了,早忘了先前朝中對著你諸多刁難的時候,父皇他也耗費心力,替你擋住了不少暗地里的小動作。” 徒述斐點頭,聲音有氣無力:“我都知道。只是父皇如今,反倒成了掣肘了。” “先不說這個了。之前書信往來,到底還是有些不方便,我心里有些感觸也沒辦法付諸其中。”徒述辰起身,從詹桌旁走到書案后面,抽出了幾本厚厚的手札。 徒述斐被暫時轉移了注意力,便拿起推到自己面前的手札翻看起來。一開始還帶著點漫不經心,可逐漸神情就鄭重了起來,時不時的抬頭看徒述辰一眼。 等一本翻完,他也不按順序去看了,快速的翻看接下來的幾本,最后呆呆的坐著,看著徒述辰說不出話來。 “哥,你是我親哥!”徒述斐有些驚恐,又有些自豪。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札,里面已經有了明確清晰的馬先生的影子,又因為自己曾經露出過一些圖書管理員的思想給徒述辰,所以里面也有這方面的影子。 而事實上,觀看太子先前配合徒述斐在南方所做的一些舉措,這些紙面的文字,已經開始被徒述辰付諸實踐了。 最讓徒述斐驚訝的是,徒述辰竟然能把這些看著就倒反天罡的思想,和古之圣賢的話相對應佐證,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他訥訥的張了張嘴,最后說:“太子哥,你就不怕最后隔了自己的命?” 徒述辰一雙眼睛帶著笑意,沒說什么豪言壯語來表明自己的決心,反倒是敲了一下徒述斐的額頭:“你當現在是什么日子?想要實現這些,可是需要百姓富足到人人能吃上精細糧食、能讓所有的孩童都念得起書、學成之后有地方發揮所長的。” 哪怕并不能給生產者、生產力、生產關系下具體的定義,可徒述辰卻已經清楚了其中的關聯之處。 徒述斐擔心的,他并不擔心。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人死政消。 所以他的急切,又和徒述斐不一樣了。 徒述斐是希望父皇退位,而后他們大刀闊斧的改革。可他卻希望能潤物無聲,讓一些事情成為定式,讓所有反對的人都被淹沒在大勢的狂潮中,才不會反復。 他如今不過而立之年,他有的是時間。 相較于徒述辰的淡然,徒述斐幾次欲言又止。還是那句話——他們家是真的有皇位要傳承的! 好半天,徒述斐才整理好了思緒,語氣里都是自愧不如的贊嘆:“太子哥,我從來沒想過,你還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 “我就當你是在夸我。” “當然是在夸你!”徒述斐其實有些微妙的慚愧。 相較于徒述辰,他才是那個深刻和那些思想接觸過的人,可此時為了這些思想放棄一切奮斗的人,卻是一個生下來就是金字塔尖的舊時代既得利益者。 感覺有點……與有榮焉啊!徒述斐摸了摸后腦,臉上帶出些笑容來。 過了一時,徒述斐才又開口:“你和二哥談過嗎?這次回來,我看他對我的態度可有些變化了。” 說到了徒述覃,徒述辰的目光飄了一下,隨后“咳”了一聲,“你自己去找他就是。”這話有些推脫的意味,可他實在不想摻合進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