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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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祁順出了御前殿的殿門, 圣人才從御座上起身,走到了太子身邊。 父子倆面對面站著,圣人猛然發現,太子竟然長得比自己還高了。 不過圣人很快將這種微小的情緒壓下,轉而說起閩廣兩地后續的安排:“小六在某些方面有些執拗, 這次閩廣兩地, 乃至滇南, 可能都要來一場大換血。屆時空出的位置,你和老二各憑本事,只是別弄得太難看。” “兒子倒是可以保證我的人干干凈凈,就怕二弟身后那些人弄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兒子若是反擊, 難免會傷了兄弟感情, 也會擾得父皇煩心。”徒述辰臉上的笑容淺了下去,不咸不淡的回答。 對于徒述覃, 徒述辰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忍讓了。他自來把徒述覃和徒述覃身后的人分開看,他知道那些人其實是推著徒述覃扯旗,心里頭的種種算計其實都是他們自身的利益。 這個道理他甚至對徒述覃明言過,可只要徒述覃死咬著不松口,他哪怕是想拉徒述覃一把,只怕最后也是無用功! 他對徒述覃是又憐又氣! 憐徒述覃的至親血脈也只把他當作爭權奪利的工具,氣徒述覃自甘墮落做一個傀儡。 弄得徒述辰現在一想到徒述覃,就忍不住心火旺盛的咬牙切齒。 圣人挑了一下眉,算是默認了,轉而說起另一件自己掛心的事情:“說完了公事,來說說私事。也算不上私事,閩州城外,對著小六去的那幾箭,說說吧!” 徒述辰雙眼一瞇,“據兒子所知,不是霍家。” “當然不是霍家!”圣人一甩手,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不是霍家。 “也不是二弟。”徒述辰肯定的說道。 圣人沒說話,凝視著徒述辰的臉,想看看他說這話是不是違心的。 只是徒述辰目光堅定的任由圣人打量,半點心虛也沒有。 這幾年,圣人年歲越大,心思越發讓人摸不著頭緒。他和幾個年紀大些的兄弟,別管是主動加入的小四小五小六還是被動被推著入了局的二弟,互相使絆子斗謀略的陰謀陽謀從來就沒斷過,可以說是互為磨刀石,花招百出。 可唯有這件事,徒述辰不愿意讓一直看戲的圣人落在徒述覃身上。 徒述覃……二弟對玉明和小六的心結,徒述辰一清二楚。 當年石光珠因為年幼,晚了兩年才入宮進學弘文館,恰好當時徒述覃也入館進學。 兩人年紀相當,當初徒述辰和徒述覃的年紀也還幼小,并不在乎朝廷中的權力爭奪。所以那個時候,他們兩兄弟關系很好,甚至如今讓人看著就心生厭憎的牛繼宗牛繼祖,當初也是和石光珠張玉庭一般,和徒述辰徒述覃關系很好。 又因為那段時間進學的皇室子弟很少,幾乎都是遠枝血脈,徒述昊因為那場變故出宮去了道觀治療心病,那段時間的弘文館里,幾乎就是他們幾個的天下。 甚至因為石光珠和徒述覃年歲更近些,兩人的關系也更親近。 后來徒述宏徒述亮先后入館,兩人的年紀也大了,關系才疏遠了起來。只是因為徒述斐的關系,這兩兄弟也是唯太子馬首是瞻的。 徒述斐入學之后,就更明晃晃的表現得眼里只有太子而沒有徒述覃了。 后來自己大婚當日徒述覃喝多了耍酒瘋,徒述辰輕而易舉的就猜到了徒述覃的心思:他和石光珠在弘文館的同窗之情是假的嗎?他也是徒述斐的哥哥,為什么小六厚此薄彼,眼中只有太子沒有自己? 說白了,徒述覃是心中委屈,醋了! 也是因為這一點,徒述辰才終于確定,這些年很多事情雖然都影影綽綽的帶著徒述覃的影子,卻一定不是他做的! 南地戰事一觸即發,徒述覃對玉明和小六有這般情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捅刀子!這等于同時殺了他們兩人的性命,他絕對做不出來。 說到底,徒述辰隱在寬袍大袖下的手指互相摩挲了一下,徒述覃就是個缺愛而牛心左性的笨蛋! 而徒述覃走到今天這一步,想打開他的心結,絕對不是一次半次的推心置腹促膝長談能消弭的。 要么必須要強有力的事實,來打破這個自己蒙住眼,以至于半點人話都聽不懂的人的心墻;要么就是經年水磨的工夫,在沒有外物干擾的情況下,滴水穿石軟磨硬泡才行! 問題是,此時此刻,這兩個條件都達不到。 前者需要機緣巧合,可以與不可得。后者——就現在朝廷一腦門子官司,一群人小算盤打得噼啪響的情況,徒述辰沒時間也沒精力。 圣人想讓他們互為磨礪的心思昭然若揭,可這里面肯定不包括直接派遣死士下死手兄弟相殘。 所以,徒述辰必須替徒述覃辯駁。不然,徒述覃恐怕就要成棄子,被圣人只要沒用死、就往死里用了! 圣人見徒述辰目光堅定,不置可否的踱著步子:“那你說,是誰干的?” “兒子不知。”徒述辰知道,而且已經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可要是說了,他先前替徒述覃的辯白就白說了。 徒述覃和牛家,從來就不是一伙人,憑什么要替牛家背黑鍋?更何況,現在情勢已經夠復雜了,不需要再添上些手足相殘的狗血情節擾亂人的視線! “真不知?” “不知。” 父子倆就這樣細微無聲的較量了一番,最后圣人還是撂開手——很多事情想要處理好,都要有適當的時機。別管太子因為什么故作不知,現在的確不是動手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