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快兩個時辰，船隊逐漸靠近了岸邊。徒亦宣指了一個有些破敗的小港，船隊便停泊過去靠了岸。

    “我看堂兄似乎來了不少次的樣子？”不然不可能這么熟悉，一下子就指出來入港的位置和時間。

    徒亦宣點頭，“我來搜了好幾次……”后面的話卻沒說完。

    徒述斐也是服了，這說話說一半的勁兒，真讓人生氣。要不是徒述斐這十多年的情緒管理，當(dāng)真會對徒亦宣產(chǎn)生不耐煩的惡感。

    可此時就算是沒有什么惡感，徒述斐心里也涌上了一股火氣，抬腳下船就要去看看，到底這港口里到底有什么，讓三個皇親國戚都諱莫如深，連個準(zhǔn)話都不敢告訴自己。

    張強張壯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個領(lǐng)著兩個內(nèi)監(jiān)兩個衛(wèi)士走在前面開路，另一個就跟在徒述斐身后半步遠(yuǎn)的地方。

    沿著半長不短的棧橋上了岸，就看見岸上有個被雜草湮沒了一小半的路。徒述斐示意了一下，眾人便沿著這路走去。

    約莫半刻中之后，就看見了一個小漁村。只是讓徒述斐奇怪的是，此時這漁村里竟然一點聲息也沒有。

    聯(lián)想到之前在港口除了幾條倒扣在岸灘上等待修補的破船之外空無一人的樣子，心里忽然有個念頭，讓他心臟狂跳。

    徒亦宣見徒述斐停住了腳步，幾步到了徒述斐身邊：“六爺？”

    徒述斐看向徒亦宣，“你……”一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有點緊。停了一下又開口，這回聲音正常了，“可是有殺良冒功的事情？或者是假冒?？芮皝斫俾?，所以這漁村才似乎沒有人煙？還是強遷占地，擄掠良民為奴？”

    徒亦宣震驚的看了一眼徒述斐，就低下頭來，“三者……皆有?！?/br>
    “走，進(jìn)村?！蓖绞鲮成钗艘豢跉猓缓蟛胚~步進(jìn)了村子。

    這村子里，村屋多是石頭建造的，除了少數(shù)幾間坍塌了之外，大多墻面還算完好。只是沒有人居住著，到底一眼看去特別破敗。

    尤其是其中一些的屋子的墻壁上還有顯眼的火燒痕跡，又有一些房屋的房梁折斷帶著整個屋頂也落在地上。

    除此之外，地面上，石頭上，墻面上，還有一些黑色的噴濺狀痕跡，也有殘存的箭頭扎在石縫里，只在陽光照射過去的時候顯露一抹暗淡的反光。

    一個百多人口的村落，一眼就能望到頭了，可徒述斐只覺得一股怒火從胸口涌起，直接頂?shù)搅怂奶祆`蓋。

    “這是特例，還是附近的村落都是如此？”

    第197章

    徒述斐又問,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太叔爺爺讓你們來南面，難道就為了幾個管事帳房都能手拿把掐的生意嗎？是為了滲透！是為了掌控！”

    徒亦宣還沒說話，程長安便趕忙為徒亦宣辯解道：“老叔祖當(dāng)日在我等離京的時候就千叮嚀萬囑咐，不可打草驚蛇, 因為北面到了關(guān)鍵時刻, 國朝受不得兩面作戰(zhàn), 尤其是南面離江南糧道鹽道這么近, 我等只能束手束腳?！?/br>
    徒亦宣拍拍程長安的肩膀，對徒述斐道, “六爺, 我們不能動，也不敢動。如今南安王府在閔地尚且如此囂張, 更何況粵地、滇川西南與安南邊境？”

    又說，“不過從我等能順利種植可可來說，也能窺清南安并不打算此時和朝廷做對，否則也不會對我等宗親多有避忌。而且外海還有后手，南安的勢力已經(jīng)逐漸被蠶食了。老叔祖的意思, 是希望不動搖四省根基?！?/br>
    這倒是。徒述斐點頭, 這是當(dāng)初圣人和太子安排給宗正的。江南等地平穩(wěn)如山, 外海又有宗室借著經(jīng)商種植可可的名頭連點成線，這就是把南安的勢力包了餃子了。

    到最后不過是一口吞下的問題。

    可是……

    徒述斐看著眼前已經(jīng)成為死地的漁村，一股戾氣混合著殺機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你們前來搜索，都做了什么？遺體可安葬？可有逃脫生天的人？都是怎么安排的？”

    “遺體都就地安葬, 就在村后。有十幾個活下來的孩子和女人, 都被安排送走了。這是陳內(nèi)監(jiān)負(fù)責(zé)的。”

    一聽是陳內(nèi)監(jiān)負(fù)責(zé)的, 徒述斐猜測可能又走了戶隱戶移的路子，被送走教導(dǎo)去了。

    徒述斐點頭, 只是開口吩咐：“我希望，這樣的——”他指著漁村道，“再也不要發(fā)生?！?/br>
    什么？徒亦宣和程長安都驚訝的抬頭。

    “下次再有人屠戮、掠奪我大慶百姓性命之人，殺?！?/br>
    “這？六爺，小不忍則亂大謀！您萬萬不能這般意氣用事?。　蓖揭嘈s緊勸說。

    徒述斐看了一眼徒亦宣，露出一個稱得上和煦可親的笑容來，卻沒說話。

    這笑容看得徒亦宣心頭發(fā)涼，總覺得徒述斐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去了！

    倒是程長安，年少氣盛。之前他便不認(rèn)同這裝縮頭烏龜?shù)臉幼恿?，如今得了徒述斐的話，一雙眼睛都興奮得射出精光來，一抱拳，“是！”

    “六爺！”徒亦宣急的直跺腳。

    徒述斐一擺手，打斷了徒亦宣要說的話：“我說的是再有下次！至于之前的這些人命，過后我自然要跟他算總賬。本來想慢慢來，可他踩了我的底線了?！?/br>
    “六爺所說的是何底線？就不能暫時轉(zhuǎn)圜一二嗎？”徒亦宣做最后的努力，讓徒述斐別沖動。

    “霍家既然視大慶百姓如草芥，那我便視霍家如仇寇。既然是仇寇，自然要斬草除根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