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彈劾的折子大小有五六本, 駢四儷六、引經(jīng)據(jù)典，如果不認識徒述斐本人的人讀了折子，絕對會認為徒述斐是一個殘暴無禮、少失德行的十惡不赦胚子。

    打頭彈劾的人是御史臺的右僉都御史，主要彈劾了徒述斐的三大罪狀。首先, 殘害友邦民眾, 于慶國邦交不利, 為大不智；其次, 他于京內(nèi)私自調(diào)動人手闖入府衙，為大不敬；最后, 對鴻臚寺少卿施以宮刑, 殘害在朝官員，等同于對圣人不服, 為大不孝。

    因為不是大朝會，所以這基本彈劾折子只是遞了進去，按照規(guī)矩，要么待圣人批閱之后回復，由六部執(zhí)行, 要么就要等到大朝會再說了。

    折子遞進來的時候, 徒述斐還在弘文館讀書呢！講讀學士出身翰林, 都是學識極優(yōu)之人，前途遠大，消息也算靈通。

    徒述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也沒遮著掩著, 只是一如往常的念書學習。只是身邊的同窗和講讀學士, 全都有些神態(tài)微妙。有的人欲言又止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馮唐和賈赦兩人里, 因為昨日休沐，家中長輩也不會拿什么朝中大事來和兩個八歲的孩子討論, 他們二人雖然也不知道原因，可還是感覺出了一點詭異的氣氛。

    課間的時候，賈赦憋不住了，心里頭實在是好奇，就追著徒述斐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去問問蜜瓜。”徒述斐直接一句話就打發(fā)了賈赦。

    他口中的蜜瓜，就是昨日跟著他出宮的三個小內(nèi)監(jiān)之一。原本因為徒述斐對鴻臚寺少卿和當日所有在鴻臚寺當差的人都施了宮刑，心里還有些不舒服呢！可是后來徒述斐的一句話徹底治愈了他！

    “……殿下還說，咱們這樣的，雖然身上少了東西了，可心里沒少的，才是真男人。比那些襠里有東西的東西比，可是云泥之別了。咱們是云，那些貨色才是泥呢！”蜜瓜看賈赦來問自己，也不吝嗇，直接就說了。

    如果賈赦細心，就會發(fā)現(xiàn)發(fā)糕下巴的角度稍微抬高了那么一絲絲。不多，就一絲絲。但就這一絲絲的高度，可就不是以前低眉順眼、沒來由矮人一頭的自卑了。

    賈赦沒發(fā)現(xiàn)，不等于馮唐沒發(fā)現(xiàn)。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上了賊船了。前朝的時候，就有不少皇家之人交好宦官，皇帝也因為種種緣由寵信之，以至于形成了“閹黨”勢力。

    但凡和太監(jiān)交好的，就沒有一個能得到好名聲的。前朝雖然已經(jīng)結(jié)束近百年了，可大多數(shù)人的思想還是如此，覺得但凡當太監(jiān)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算有些人一開始沒有這個想法，被周圍的人耳濡目染日積月累的影響，心里頭也有了痕跡了。

    可如今從發(fā)糕復述徒述斐的一番話里不難看出，徒述斐竟然對內(nèi)監(jiān)沒什么惡感！不光沒有惡感，還說他們比鴻臚寺少卿更有膽氣、更有男子擔當，這就說明還有好感了吧！

    要是馮唐和徒述斐身份相當，恐怕一定會給徒述斐一個腦勺，然后問問他：你咋不上天呢？然而馮唐只是一個伴讀。

    “賈赦啊！”馮唐說話的時候有點有氣無力的。

    “啊？干什么？”賈赦聽了蜜瓜的敘述，心里還是很過癮的。因為蜜瓜帶著主觀心態(tài)的敘述中，徒述斐那就是拯救民女的俠士！這樣的情節(jié)，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憧憬的。

    也因為這樣，對被徒述斐稱贊有膽氣的發(fā)糕，賈赦也比平時多了幾分親近。馮唐叫他的時候，賈赦已經(jīng)和蜜瓜開始玩笑了。

    “沒什么……”馮唐看著賈赦明顯和自己不再一個頻道內(nèi)的信號，最后還是沒說什么。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馮家的棄子了吧！原本送他到六皇子身邊是為了鍍金，將來好接掌家中武裝力量的。可是如今呢？

    這樣想著的馮唐忽然意識到，他只能和徒述斐一起，一條道走到黑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休戚相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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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和圣人都沒有來找徒述斐。圣人是覺得這是一件小事，而太子，則是因為正關(guān)注著徒述斐昨晚回來后交托給自己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買進煤山。

    一開始的時候，太子是打算把事情分下去讓人辦就好了。之所以這般關(guān)注，還是因為徒述斐的話。

    “有了煤山，咱們可以冶煉出精鋼金屬。”雖然徒述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樣才能冶煉金屬，不過他不懂，不代表專業(yè)人士不懂啊！

    只這一句話，就讓太子下定了決心。慶國立朝不過百年，雖然也算驅(qū)除了覬覦中原的四夷，可還是需要精兵利器來拱衛(wèi)中原和平的。精鋼，這個詞就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

    而第二件事，就是徒述斐請?zhí)映鍪郑堰€停在天津衛(wèi)港口的船隊和船員都扣押起來。徒述斐特別強調(diào)了一點：“要神不知鬼不覺的。”

    既然要神不知鬼不覺，太子也只能調(diào)動手里為數(shù)不多的人前往了，甚至還和徒述斐借了張壯。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的，太子哥哥你借他做什么？”徒述斐單純的好奇。

    “一個？是一隊。”太子揪了徒述斐的鼻子一下，沒敢用力。

    好吧，徒述斐摸了一下并不疼的鼻子，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是心大，連自己身邊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不過，人手到底還是撒出去了。

    現(xiàn)在，那幾艘船上的船員和水手，以及看守自己貨物的商人，都被分散開來，送到了屬于太子的幾個莊子上去了。而幾艘船，也已經(jīng)趁著夜晚入了大運河，隨后不久就會到達徒述斐在江南的那座造船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