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對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心理負擔也太重了。

    但其實對于五條悟來說，喜歡竹川是他格外瘋狂執著的事情，沒有那么容易就放棄。

    街上的店鋪開著各色的霓虹燈，夏季晚上的風吹在臉頰上戴著一絲溫熱的氣息。竹川和五條悟握著手，兩個人的身體在穿過一個又一個街口后終于緊緊地挨在了一起。

    紅燈閃了一下，接著綠燈跳了起來。他們隨著人流一起往前走，這個場景竹川很熟悉，在原來的世界，她剛剛失去父母的時候，老師經常會帶著自己穿過幾個十字路口去買甜品。她曾經對老師說過一句“謝謝”，不過被車流聲和擁擠的人流掩蓋了。

    于是這一次，竹川抱緊了五條悟的胳膊，努力踮起腳尖來，對著他的耳朵大聲說：“謝謝你，悟。”

    “啊，為什么突然說謝謝？”

    “因為悟真的等了我很久，幫了我很多，”竹川燦然一笑，“辛苦了，我的英雄。”

    原來書里說道都不是騙人的，五條悟想，原來愛人的笑容真的是閃閃發光的。

    他開心地抱起竹川，在街道上開心地轉起圈來。竹川在雙腳騰空的那一瞬間，就條件反射地抱住了五條悟的脖子。當世界都旋轉起來的時候，唯有眼前的人一直保持不變。

    所以別擔心，哪怕你下一秒就要消失、就要離開，我也還是會站著這個忙碌旋轉的世界里等你回來。

    只要你回頭，我就一定在。

    在這個夏天，五條悟又悄悄在心里許下了和十八歲夏天一模一樣的承諾。

    “你們想要這兩天就解開封印啊，”立花明美捧著茶杯，“可以啊。不過要先跳神樂舞哦。”

    在某方面，現任的宮司大人看起來格外隨意。明明解除封印是很大的事情，但是她卻依舊有閑心喝茶擼貓，順路逗一下柚和子。

    竹川：“為什么，一定要跳那個舞。”雖然經過了柚和子的魔鬼訓練，竹川已經能夠非常熟練地跳完整一支舞蹈了，但是她還是會很害怕萬一自己踩到衣服又摔跤。

    立花明美兩手一攤：“沒辦法啊，沒有祈禱的話，解不開封印啊。這玩意兒是神樂一族超級厲害的封印，想要解開，可不得跳兩個好看點的舞蹈討好一下人家老祖先嘛。”

    “咳咳。”柚和子在邊上聽得眼皮突突地跳，她企圖用咳嗽提醒這位年輕的宮司大人注意言辭，但是對方就像是絕緣體一樣，完全拒絕接受電波信號。

    竹川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隨后竹川點了點頭，說：“我清楚了，回去以后我會繼續練習的，努力保證到時候不出差錯。不過，除了這件事情，我們還需要準備其他的東西嗎？”

    “嗯……”立花明美摸了摸下巴，然后打了個響指，“還需要找個超級厲害的人在一邊看著，萬一你突然暴走的話，可以把你一擊殺掉的那種厲害人物。”

    此話一出，小小的庭院里瞬間沉寂了起來。

    立花還是微笑著，用很溫柔的聲音說：“你認識這樣的人嗎？”

    最后五條悟幾乎是鬧著脾氣走出千葉神社的，竹川拉著他的手指，低著頭。

    幾分鐘之前，兩個人站在沒有外人的小院子里吵了一架。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到時候殺了你？”五條悟不爽地抓亂的頭上新雪一般的發絲，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幾度，“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可能會死我們換一個方法就好啦，干嘛偏要執著這個？!”

    “那悟有更好的辦法嗎？”

    五條悟心煩到了極點：“大不了就等他過來啊，我會把他揍趴下的。你相信我一點好不好，我明明是最強啊。”你怎么一點都不依靠我，還要想出死亡這樣的辦法去拯救世界呢？

    說到這句話，五條悟就像是按下什么開關了一樣，邁著長腿突然走向神社外面，嘴里還不停地說：“有什么關系，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把那個老家伙從陰暗的角落里拽出來好好痛打一頓！”

    五條悟長得很高，腿也長，幾步就走出了院子。剛剛反應過來的竹川連忙小跑跟上，最后在神社的鳥居下面拉住了五條悟的襯衫衣角。

    在過去的時間里，五條悟從沒有覺得自己這么挫敗和委屈，以至于他現在有一種想要干脆毀滅世界的沖動。

    他低著頭，過長的額發蓋住了那雙比夏季天空更加澄澈透亮的眼睛，竹川聽見微弱的蟬鳴和喧囂的風聲里傳來的五條悟的聲音。

    他說，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要我親手去殺你。

    他說，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永遠都不先考慮我。

    他說，你是個騙子，從來沒有把我當做最重要的人。

    竹川的手指隨著五條悟一句一句的話逐漸收緊，在原本平坦的衣角上留下了亂七八糟的褶皺。她想要說一點什么東西去彌補，但是最后只是張力一下嘴，無力地松開了握著五條悟衣角的手。

    她苦澀的想，原來自己這么自私啊，一直在逼迫喜歡的人犧牲他自己，也一直沒有長成老師嘴巴里那個可靠的人。

    “我的靈魂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堅韌，我也不知道你在原來的那個世界遇到的我是什么樣子的，”五條悟捏緊了拳頭，聲音變得很低沉，“我只知道，我現在沒辦法做到你要求的事情。抱歉……”

    本來失去就很可怕了啊，為什么你還要我親自去丟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