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橋洞，魅影開來一輛小型廂式貨車?？毂粌錾盗说哪直粊G進了臟兮兮的車廂地板上，頭撞到了前面的椅背，有些晃神可能腦震蕩了。

    “去農場，這件事算商務開支，不用告訴局里那群人，不然不好下手?！背椒采宪囈院笃v地靠在后車廂的座椅上，有用的能用的人抓在自己手上比給局里浪費要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莫楚盈，“不能用就做成肥料?！?/br>
    “？！”聽到這句話被嚇了一跳。

    “呵，她聽得懂中文，看來交流不會有什么障礙?！笨粗姆磻?，辰凡開始思索收編的手段。先禮后兵在她這可能不太管用，不如就先打一頓嚇唬，情報販子也不是什么忠貞不二的人。

    開車的魅影感覺到辰凡有些不懷好意，平時只有一些私活才會帶去農場，畢竟都是見不得人的事。今天這個行動她是知道的，辰凡只帶了組里三個手下，還有外場的一隊老外。

    地上的莫楚盈在腦震蕩和車輛顛簸的雙重加持下逐漸睡過去。不是她沒有警惕性，而是實在太累了。她的體力可以支撐她蹲點三天，但是支撐不了她在偽裝參加了安保公司新兵訓練營一天以后再被狗追了一天。

    農場距離市區很遠，這片地方也設置了信號屏蔽和紅外監控，確實是個關押人的好地方。

    睡得有些腰酸背痛，車一停就醒了，睜眼的時候就看到辰凡一只手撐著額頭半閉著眼，她動一動，那雙眼就睜開，“老實點，不要再讓我動手?！?/br>
    掙扎坐起來，舔了舔嘴唇，“可以讓我洗個澡嗎？”啞著嗓子提出請求，這一天下來身上都餿了。

    “可以啊?！背椒埠孟裥α艘幌?。

    農場里有一處貼了瓷磚的簡陋浴室，說是浴室，更像肢解牲畜的地方。

    辰凡解開了莫楚盈的手銬，示意她往里走。

    皺眉，先不說這個浴室可能還沒她身上干凈，辰凡這是什么意思？

    “抱歉了，這里條件差?！?/br>
    他晃了晃手上的高壓水槍……

    “你——”

    近距離高壓下白色的水槍直接打在她身上，讓她站不住倒在地上，臉上耳朵里都進了水。

    “快脫衣服，別讓我說第三次?！标P掉水槍，他如是說。

    這兩天莫楚盈的偽裝都是男性外表，現在反而很尷尬，脫和不脫都不太對。

    “能換個地方嗎，條件好點我愿意配合。”狼狽地擦著臉上的水，她大概猜測出辰凡這么對她的理由，一方面有所求，另一方面確實妨礙了他們接的幾個活想泄憤，從車上那一腳就看得出，想下手但又不能下死手。

    魅影進來，看著眼前又開始公報私仇的辰凡有些無語，“熱水都準備好了，你們倆都去洗一下吧。有什么事等身上下水道的味道散了再談好嗎?！?/br>
    摘了假發，把臟得流下黑水的衣服脫了，臉上的偽裝暫時還不能卸，就著熱水清理了一下，悶了一天的頭發也順便洗了。不管接下來等著她的是什么，先照顧好自己最重要。

    浴室里只有一塊浴巾，莫楚盈裹著這塊大浴巾開了門。

    “有別的衣服嗎，我還想吹個頭發?！彼龑⒙暰€調整至接近ara但又不完全一致的狀態，看看能不能從魅影這里下手，偽裝成她喜歡的樣子。

    魅影愣住了，沒想到是個女孩子，更沒想到的是，這個聲音……眼前的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像ara了，比辰凡的那個相親對象還要相似。

    辰凡把自己洗干凈以后在農場小陽臺收拾出來一塊地方準備談判，先給自己拿了一瓶冰鎮啤酒，再上樓叫他們下來。有魅影看著人，100%跑不了。

    農場沒有合適莫楚盈的衣服，魅影的各種吊帶裙她也沒有那么大的胸穿不上，從柜子角落里翻出來一套白色的睡裙，猶豫了一下。這套……是按照ara的樣子準備的，她幾乎在每一個住所都給ara準備了一套同款睡衣。

    看到款式有些熟悉的睡裙，莫楚盈久遠的記憶被喚醒。這……不是她唯一一次留宿在魅影的學生宿舍的時候穿的那個款式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騙人騙多了對方經常會付出真心，所以她一直都采用禮貌離場的方式避免激烈糾紛。魅影那次本身就不是她的目標，在完成任務之后是對方先消失的，所以她無所顧忌安排了一下自己出國留學的記錄閃身走人。并沒有想到魅影后來那么瘋狂地找她。

    換上干凈的一次性內褲貼上胸貼，穿上魅影給的睡裙。在這期間她能感覺得到魅影一直盯著她，哪怕是看著她不要跑也不是這樣盯吧。不會，看出了什么？

    莫楚盈去陽臺和辰凡“友好協商”了，魅影靠在樓梯口看著剛才握緊拳頭在手心留下的指甲印。

    雖然臉可以偽裝，但是，身上有些特征是改不了的。在“那個晚上”魅影給ara下了藥，對她做了所有想做的事，藥效很好，ara完全沒有發現。因為魅影知道自己馬上要離開很久，怕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ara才越界做了那些事。在“那個晚上”恨不得把ara的每一寸都吃干抹凈。

    莫楚盈的腰臀比很完美，還有一對腰窩，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魅影幾乎沒有在別人身上看到過這個特征。如果說臉和聲音可以偽裝，那腰窩和熟悉的身型也是巧合嘛？

    “說吧，你打算怎么配合？”

    “你們前兩個任務損失的錢我來賠?！?/br>
    “這不是應該的嗎。”

    “……”氣悶，土匪。

    “其他的呢？”

    “你們還想知道什么?！睂χ椒卜藗€白眼。

    “你參與了哪些活動？我都想知道。”抓起桌上的啤酒，辰凡態度有些玩味，“聽說你不會接和z國政府有關的活，是因為你是z國人嘛？”

    “無可奉告?！摈扔岸藖砹恕?？熱巧克力？只有一杯，散發著甜甜的香味，“是給我的嘛？”

    “不是，是我的?！卑崃藦執僖?，坐在莫楚盈邊上，然后沉默，吹著熱巧克力。香氣更加濃郁了。

    辰凡印象里，魅影只有在心情很不好的時候才會喝熱巧克力，今天是什么反常情況。她看著很正常，沒有要發瘋的跡象，甚至心情有點好。

    人總有偏好，莫楚盈自己是很喜歡喝熱巧克力的，但這玩意容易胖，所以她會克制在一周最多一杯。之前在扮演ara的時候這位莊園主家里是喝葡萄酒的，哪里都找不到熱巧克力，而且為了維持大小姐的形象，出門在外最多只點拿鐵。熱巧克力從來不會出現在ara的菜單上。在魅影面前應該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她對于熱巧克力的偏愛。

    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莫楚盈看了一眼熱巧克力，再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魅影，選擇放棄。這對兄妹不太好惹，“我可以以后優先做你們發布的任務。費用按均價結算?！彼岩暰€轉向辰凡，繼續干正事。

    她是fox上面積分最高的那個人這件事被捅破了不要緊，反正他們又不知道她接了哪幾個單子，正好可以用這個身份來談條件。

    “不行?！卑淳鶅r也太貴了，能省則省。

    皺眉，“你們不是想白嫖吧？那最多一年一次?！蓖?，再退一步。

    “emmm……”不行，還是不劃算，他們和fox也簽了不平等條約，“今年有一個去軍島的活需要人，聽說俄羅斯軍事基地你也有渠道，還有泰國也……”辰凡盤算著要用人的地方。

    誰，都是誰透露的這些消息？軍島那個鬼地方打死她都不會去的，俄羅斯軍事基地那個渠道能用嗎！泰國，又是什么鬼？老爺子早就歸西了，難不成要去和那個“哥哥”“友好交流”嘛？

    看著莫楚盈面上青一陣紅一陣就知道這幾件事確實有戲，fox給的情報足夠準確。

    魅影喝著熱巧克力看他們討價還價，如果不是ara，她也沒有什么損失，如果是……她很開心ara和她是一個世界的人。真的太好了，“那個晚上”所做的一切產生的負罪感，可以一筆勾銷。

    談判告一段落，一個吝嗇鬼又不肯付錢又不肯放人什么條件都不同意就想長期白嫖，另一個武力值為0現在只好任人宰割，哪怕什么條件都同意對面還是不信任，雙方沒有信任基礎的談判進展緩慢。

    魅影這個時候也開始盤算，眼前的這個人確實隨時可能會逃跑，fox積分算什么，真的惹急了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也不是做不到。有沒有什么高科技項圈之類的可以永久定位……眼睛瞟向莫楚盈的脖子，睡裙露出大片前胸，鎖骨清晰可見。唔，可以去定制一個好看點的定位項圈給她戴上。

    氣沖沖的莫楚盈起身摔門，她要去前面洗澡的那間臥室好好睡上一覺！哪有人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還說暫時不會放她走，可笑！等她睡飽了今晚就給你越獄看看！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像宿醉一般昏昏沉沉的腦袋，嘴里殘留了一股巧克力牛奶的味道。這可真奇怪，昨晚明明只喝了魅影送來的一杯熱牛奶，哪里來的巧克力味兒。

    還有脖子上這個項圈？是什么時候，誰給戴上的。

    項圈做成了chocker的樣子，外面覆蓋一層黑色的絨布，中間掛了一顆小巧的銀色貓咪吊墜。

    “所以這就是你們連夜想出來的辦法？”扯了扯項圈，紋絲不動。

    “最好不要破壞它，不然，會爆炸哦。”魅影在往自己的面包上涂蜂蜜，她今天穿了黑色的緊身連體褲和高筒靴，好像精心打扮了一番。胸口還系了條紅色的絲巾，心情格外好，順手把兩片烤好的面包往莫楚盈面前的盤子里放好。

    對面辰凡自己煎了塊牛排，涼拌了一盆黃瓜。中西搭配，干活不累。但是臉色有些差，時不時看看手機。

    “呵，怎么，是女朋友不回復你消息嘛？”咬了口面包，喝一口牛奶，再用叉子戳起魅影撥過來的煎蛋。

    確實，他發出去的消息已經三天沒收到回復了，可能他的女朋友又去哪個鳥不拉屎的山溝溝里探險了吧。

    對面的“女朋友”冷笑一聲，把剩下的早餐吃完。分手，等她拿到手機就發消息分手！

    昨晚的談判以失敗告終，但看樣子辰凡和魅影都不急著和她繼續談，之前的爛攤子還等著倆人回樓里解決。雖然有定位項圈，但保險起見他們找了一副手銬加鐵鏈銬在了農場一樓的窗框上，確保行動范圍內沒有任何武器、可以開鎖的工具，魅影還對她搜了個身才走。

    “你那個項圈可靠嗎？”開車回樓里的路上，辰凡有些不放心。

    “測試版，但定位信號范圍已經覆蓋了全美，應該沒有問題。再說了人都已經拿鐵鏈拴起來了還能跑嗎，哥你多想了?！碧稍诤笞o自己涂指甲油的魅影如是說。

    “被破壞的時候真的會爆炸？”

    “那是嚇唬她的。無接縫的耐超高溫合金，真要能破壞她脖子也保不住了?！表椚镅b炸彈，她可不舍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莫楚盈開始計算他們離開到發現她逃跑再回來所用的時間。在陽臺談判的時候她聞到空氣中馬糞的味道，雖然沒有更好的交通工具，騎馬逃跑也是可以的。

    舌尖抵住牙齒旁邊的小機關，從嘴里摸出開鎖工具。搜身有什么用，保命的東西藏在了嘴里。咔嗒一聲，手銬落地。門口柜子里摸出一雙騎馬的高筒靴，再抓起沙發上的毯子就朝馬廄的方向找去。必須在15分鐘內離開農場，再用最快的時間到安全屋，只要能搭上回國的航班那兩個人就沒有機會再抓住她，追回國內也不怕，先回去問問拉塞爾有沒有辦法把脖子上這該死的玩意給弄下來。

    樓里的會又吵起來，這次局里提出外組商務營收的70%需要上交，以后自負盈虧——既然自負盈虧拿為什么營收還要上交？整理開支預算成本這種瑣事一直不是魅影擅長的，但這種級別的會議沒法讓外組的財務來參加。辰凡負責冷嘲熱諷、魅影開著電腦不停拉表格，倆人誰都沒注意農場的警報提示。

    等會開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4個小時。最后的定位顯示在機場。

    翻看著調出的農場監控，莫楚盈用了5分鐘安撫馬匹，裝上馬鞍腳蹬，直接騎到了公路上。

    “這就是你說的拿鐵鏈拴起來了？我看這人跑的比馬都快。”輪到辰凡坐副駕駛了，飆車他比不過魅影。倆人一路直奔機場。

    “閉嘴。有這個功夫不如查一下2小時以內的航班，可能還來得及?！彼麄內C場只要半個小時，哦不，這個車速下可能只要15分鐘。

    “你那個定位準確嗎？”

    “精度在50米以內，至少現在還有信號?！?/br>
    過了安檢的莫楚盈安心了許多，哪怕是當地黑幫也沒能力狠到機場直接抓人，把警方都當傻子嗎？但是最近一班回國的航班還要等1個小時，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定位顯示在16號登機口附近，這是前往加拿大的航班，15分鐘后登機。使用特別通行證進入機場后他們緊盯著15  16  17三個登機口的來往人群，主要查看脖子上是否有項圈，對于戴著圍巾的人也要多看兩眼。

    “定位有變動過嗎？”

    “還沒有?！?/br>
    “會不會已經上飛機失靈了……”辰凡高度懷疑科技的力量是否準確，畢竟只是個測試版。

    16號登機口的人已經走光了那個定位還是紋絲不動。

    緊接著15  17號登機口的人也在接下來的半小時里陸續登機。

    “你說的精度50米以內，有沒有可能被信號干擾……”辰凡已經放棄了，自助販賣機里買了瓶水，大口喝起來。

    “在機場用信號干擾器，會出大事的。”

    “可能只是一些簡單的信號屏蔽工具呢，比如說……”辰凡嘆了口氣，“燒烤用的錫紙之類的?；蛘哒f你這個項圈有沒有一鍵查找，主動報警的功能？這么找下去不是辦法?！?/br>
    “主動報警需要在項圈受損的時候才會發出聲音?！眰z人依然盯著來往人群。

    “你去14號我去18號再看看吧。這兩個航班一個是去z國的，一個是去意大利的，感覺都有可能。”

    壓低了帽檐，莫楚盈開始排隊登機，這次混在了前面的人群里，心里想著盡快登機。為了遮掩那根項圈，她在脖子上又圍了一個小的絲巾。

    “哇哇哇哇哇”，排在她后面的女人手上抱了個孩子，開始大哭，揮動著雙手胡亂抓，抓住莫楚盈的長發就不松手。

    “誒……”小孩子手勁真大，薅這一下帽子都掉了。她轉過身試圖把頭發從小孩子的手心里拽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焙⒆觤ama一個勁道歉。

    “沒關系……嘶——”似乎是莫楚盈頭發比較好玩，看到她正面又用另一只手抓了一把。

    小孩子再一用力，把脖子前系得松松的絲巾也扯了下來。

    顧不得被拔掉的頭發，她趕緊重新圍上絲巾，遮住里面用錫紙包好的項圈。

    辰凡到14號登機口查看到時候莫楚盈正好通過驗票口，他瞄了一眼隊伍，眼角的目光掃過感覺有個背影很眼熟，但后面的人群可能性更大沒有留意。

    10分鐘以后登機完成，再過了半小時，眼見著14號登機口的飛機起飛，魅影發來消息：定位動了，已經起飛了。

    看著空蕩的四個登機口，延遲的定位，鎖定在14  18號兩個航班。他們決定再去翻看一下登機口的視頻。

    這時候，辰凡發出去三天的信息終于有了回應。

    【分手吧。】

    辰凡要把手頭上的事處理一下才能回國，他想要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說要分手……而且發完這個消息就把他拉黑，電話也無法接通。搞什么鬼？

    魅影、辰凡兩兄妹，遭遇了重大感情危機。倆人心情出奇地一致。

    “不知道為什么機場的監控這次通過非正規途徑拿不到，要走正規申請需要3天?！摈扔按诡^喪氣，趴在方向盤上，倆人剛回農場，農場的監控顯示莫楚盈在他們走了以后1小時就解開了手銬，因為角度問題沒有拍清楚怎么解開的。馬廄那段視頻還能看到她給馬喂了一根胡蘿卜聯絡感情。

    “我要馬上回國一趟?！睕]有告訴魅影分手的事，辰凡打開電腦飛快地處理幾個文件，入境處信息顯示莫楚盈剛回國，能扔給魅影的就都丟給她郵箱，“下次再抓到人直接打斷腿吧，這次是我們大意了。有本事她永遠別進入美國領土范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