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演嘆息一聲，略顯滄桑疲憊道：“我不是怪你們查到了真相。總而言之，替我向你妻子道一聲謝，要不是她當初收留了小張，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安置他。”

    “王導言重了，”陸熙年笑得越發含蓄，“這些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之前還多虧了你力薦天藝劇場的相聲演員上春晚，天藝劇場才有如今北京第一大劇場的地位。”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這種知遇之恩，我和我妻子都知道該怎么去報答。”

    王導演點了點頭，他雖然貴為央視的前臺長，但有些丑聞只能心照不宣道：“那就好，小張他就托付給你們了。只要你們天藝劇場好好待他，給他最好的生活條件，那央視那頭就有我罩著。往后每年，央視都會給一個春晚的名額給天藝劇場。”

    陸熙年明白，王導是想通過天藝劇場來彌補對兒子的虧欠，便識趣道：“我知道您的意思。王伯伯，您的包廂座位就安排在他的身后，您也可以去跟他聊幾句話。”

    王導演笑了笑，還是陸熙年這小伙子懂得人情世故，不枉費他之前大力提拔林橋進央視體系。

    他接著平靜開口道：“我早年的時候，是個仗著才華狂妄自大的壞蛋。以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來經歷了一些事情……我年紀大了，才明白自己做過的事有多蠢。到頭來……我最牽掛的居然是這個可憐的孩子。”

    其實，林橋第一次拜托北京電視臺登尋人啟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位盲人弦師，聽說他是被遺棄在北京孤兒院門口，當下心頭一震，回憶起趙蓉說過孩子失明一事。

    后來年齡等資料也都對上號了，他就知道這個張心澤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現在，他只想盡力去彌補這個盲人兒子，但自己不能出面，只能拜托其他人。于是問道：“那個去趙蓉家的沈小姐，就是剛才給他夾菜的沈瑛瑛嗎？他們是一對真情侶？”

    “是。”陸熙年點了點頭。他聽妻子說了，張心澤和沈瑛瑛已經確立了戀愛關系，兩人認識了兩年多了，還張羅著明年結婚。

    王導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淡淡道：“我記得天藝劇場元旦晚會上的梅花大鼓五音連彈節目，就是他們一起復原的作品。小張能遇見這沈姑娘也是好福氣。”

    陸熙年明白王導的心思，便解釋道：“沈瑛瑛的親祖父也是個盲人，從解放前就給她奶奶做伴奏的琴師。她奶奶和爺爺攜手了五十余年的人生，所以沈小姐不會介意張先生盲人的身份。她也知道怎么在日常生活中去照顧盲人的感受。”

    “那我就放心了。”王導想了想，這么好的姑娘不能明珠蒙塵，便一錘定音道：“你讓你妻子多推推這個沈姑娘，明年春晚我再給她一個節目名額，讓她帶著梅花大鼓上去表演……有了這個名氣傍身，她這輩子就吃穿不愁了……對了，要安排他們在一起表演，把他們兩的形象捆綁在一起。”

    “我明白。”陸熙年猶豫了會兒，還是道：“他們之間不需要捆綁。張先生和沈小姐就是貨真價實的一對情侶。天藝劇場只會安排演出的節目，不會去插手演員的個人感情問題。”

    “你看看，我都忘了……老糊涂了，真情侶哪里需要去營銷？哈哈哈！”

    王導自嘲地笑了笑，他給不少綜藝明星都“拉郎配”過，卻忘記了真實的愛情只存在于屏幕后。

    不一會兒，兩個大男人結束了這段默契的談話，分別從不同的門回到了宴會現場。

    林橋連忙迎了過來，她不是沒時間去見王導，純粹是不想去笑臉相迎這位渣男，才讓老公替自己去代勞的。沒想到王導把師哥給捉了去，兩人一說就說了半個多小時。

    她暗搓搓問道：“王導剛才都跟你說了啥？有沒有提到張心澤的事？”

    陸熙年貼著她的耳朵道：“他坦白自己是張心澤的親生父親了，他說往后每年都送一個春晚的節目名額給天藝劇場。明年再推薦沈瑛瑛上春晚，讓你幫忙做好準備。”

    林橋的表情變了變，這份大禮可真是太沉重了，她連忙問道：“那你答應了下來？”

    陸熙年點了點頭，他是個識時務的男人：“不答應也不行，今年天藝劇場能推薦演員上春晚，就靠的是王導的力捧。當初我們都不知道：王導為什么要力保天藝劇場取代馮凌云，現在我才算看明白了，他不是看中了你，而是看中了張心澤在這里。”

    他們已經承了人家王導一份人情大禮，這下不答應也不行了，天藝劇場沒有任何理由跟央視的王導翻臉不認賬。

    “只好這樣辦了。”林橋嘆了口氣，她也心知肚明：這是最好的處理手段，只是頗有些過意不去道：“師兄，我發現我們兩個越來越像兩根老油條了。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說。只是可惜了張心澤，沈瑛瑛也知道他親爸是誰，就是不能說出來。”

    “張心澤只需要個答案，他并不是真的想回歸親生父親身邊。”陸熙年安慰道。

    這時候，不遠處的王導演端著酒杯，走到了張心澤那一桌去，微笑打招呼道：“你好，小張……上次元旦晚會錄制的時候，我去天藝劇場看過你的表演，你還記得我嗎？”

    沈瑛瑛穿著大紅旗袍，連忙站了起來，“王導好！”

    張心澤側耳一聽，便認了出來，他只以為對方是個慈祥的長輩，于是客客氣氣道：“是王老先生嗎？上次時間匆忙，來不及再為您彈奏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