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口理了理頭發，照了照鏡子，確認自己沒太大異樣。方才開鎖進門。

    屋內靜悄悄的。姜mama正戴著老花鏡靠在床頭看電視。姜慎行依舊在姜mama床頭坐著，保持著姜謹言早上離開時的端正姿態。他目光似若有所思，似老僧入定的盯著屋頂一角，姜謹言進屋的聲音，亦絲毫沒影響他不知游離在何處的冥想。

    第 27 章 小心思

    姜mama聽到她回來，關切的高聲詢問。“謹言，你今天加班啊？飯吃過了嗎？”

    姜謹言在門口換上拖鞋。“還沒吃，媽，你們吃過了嗎？”

    “戴偉給我們送來，我跟你弟弟就先吃了。還剩了一份在廚房里，你趕緊自己熱了吃，都這么晚了，小心胃餓壞了。”

    “好，我馬上吃完來給你泡腳。”

    “不急的，你慢慢吃。”

    姜謹言脫下外套掛在架子上，從床底下拿出足浴桶，洗干凈加上水。趁水加熱的當兒趕緊把飯菜熱了，三兩口扒完。清洗完碗筷，正好水溫也差不多了。

    她將母親扶起來，背靠著幾床被子坐在床邊。邊讓她泡著腳，邊輕輕給她按摩小腿。“媽，我聽人說用刺紅花泡腳可以活血化瘀通經絡，對您這病也大有好處，過幾天我去買點來試試，好不好。”

    “好啊。”姜mama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雙頰，異常明亮的雙眸，忽然問。“謹言，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姜謹言連忙否認。“沒有的事，最近忙死了，哪里有時間談戀愛。”心下忐忑，也不知道老媽怎么這么目光如炬，自己明明已經整理過一番，也不知道老媽是怎么看出來的。

    “是嗎？”姜mama將信將疑。“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訴媽，帶回來給媽看看啊。”

    然后，萬一失戀了，您老人家比我還難過。姜謹言斷然否定。“媽，我真沒男朋友，要是有，肯定第一時間帶回來給您看。”

    上次跟戚世柏分手，姜謹言不過是躲在被窩里狠狠哭了兩次，便也看開釋然了。倒是她媽，整整兩個月都愁眉不展。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總是自責是自己拖累了女兒的姻緣。姜謹言哪還敢輕易跟她提起這茬。

    給母親泡完腳，姜謹言又領著弟弟去浴室，隔著房門督促他洗完澡，幫他把床鋪在母親床邊搭好，安頓兩人睡下。這才去洗了澡換上睡衣，輕手輕腳摸回自己屋里。

    關上燈鉆進被窩里，卻絲毫沒有一絲睡意。心仍是緊張得怦怦直跳，閉上眼全是喬旻俊美得叫人屏息的臉，或霸道，或戲謔，時而柔情似水，時而逗比無賴，每一面都讓人一不小心就深深著迷。姜謹言用被子捂住自己通紅的臉，暗罵自己沒出息。

    床邊兔子先生依舊一臉呆萌的注視著她。嘴角彎彎，似笑非笑。姜謹言一伸手將它摟進懷里。“聽說抱著你能治失眠，快過來陪我睡。”

    第二天起，喬副總便稱職的當起姜謹言的專屬司機，每天上下班固定在她家和劇院的兩條街外等著她，外加時不時的借著了解年會進度的名義，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劇院。

    通常他都會帶著一份小小的禮物：一條別致的項鏈，一份美味的糕點，或是一首不知名的小詩，用清勁峻拔的鋼筆字抄在素雅的紙箋上。偷偷塞到姜謹言手心里，放在她辦公桌上，藏進她西裝口袋。美其名曰，慶祝兩人談戀愛已經多少多少天，慶祝某某節日，某某國際紀念日，甚至某位偉人名家的誕辰。反正總有名目讓他瞎掰。

    在惹得姜謹言坐立難安之后，一到下班，便順道將她拐走。陪著他吃個飯，看個電影，看一場畫展，聽一場音樂會或是一出折子戲。當然也不忘逮著機會就支取他的男友福利。

    但若是讓他不小心在突擊檢查時，察覺一點姜謹言與戚世柏疑似曖昧的蛛絲馬跡，那少不得就是一番嚴刑逼供。

    偏偏這陣子戚世柏也是反常。時常有事沒事拖著姜謹言問東問西。這天臨近下班，借著交代公事，又將她叫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熱情的提議。“謹言，你快過生日了，我送你個生日禮物好不好。”

    姜謹言不知道他又要發什么神經，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謝謝，我不需要。”

    “那我們一起吃飯慶祝一下怎么樣？你家里也沒人給你慶生，不如我們請幾個劇院的同事，一起吃個飯，再去k歌玩個通宵。”

    姜謹言很無語。“那天是情人節，大多數同事應該都有安排，你不也要跟曹靜約會，我想還是算了吧。”借機努力提醒他，他還有曹靜這個女朋友。

    戚世柏恍若未覺，無所謂道。“曹靜啊，她最近簽了家影視公司，又是培訓，又是準備接拍電視劇，忙著呢。”

    姜謹言想起那天在儲藏室偷聽到的對話。曹靜果真去了李青鶴的公司？兩人這算是坦誠相見過了？李青鶴可還有潘韻如這個正牌女友呢，曹靜這是奔著職業小三的路一去不回頭了？再看戚世柏最近反常的樣子，怕也是有所察覺了吧。

    戚世柏繼續對著她糾纏不休。“謹言，記得我上次替你過生日，我們在靈隱寺的百年老樹下埋了個許愿瓶，說好了以后每年過情人節，就把去拿出來換上新的……”

    “戚經理，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姜謹言果斷打斷他的憶往昔。

    “什么事？”

    “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準備在近期辭職，辭職信我隨后打印給你，在這里先跟你說一下。”

    戚世柏一呆，這可出乎他的意料。他那邊剛想跟曹靜分手，這邊姜謹言卻要落跑？他豈不是一下子兩頭都落空。

    他著急的起身走到姜謹言面前，擺出一臉和顏悅色柔聲詢問。“為什么呢？你在這做的不是好好的，再過幾個月滿三年，又能申請漲工資，到時候我給你個a級評分，漲個20％總沒問題。你要是現在跳槽，到哪去找這么收入穩定，福利又好的工作。”

    姜謹言原本也不想在這時候貿然辭職。臨近過年，好多公司都暫停招人計劃。她原想著等過完年，三四月份的招聘高峰，去打探下外面的就業情況，最好能先尋著個去處，再跟戚世柏攤牌。可如今這狀況顯然已容不得她再拖拖拉拉。

    她堅定的表明態度。“謝謝戚經理這兩年的照顧，教會我許多職場上的經驗，但我這次去意已決。”

    “姜謹言，你也知道我這兩年對你的照顧。把你從一個連復印機都不會用的新人，教成現在的職場老鳥，你就拿一封辭職信來回報我。”

    那還想她怎樣？以身相許？她差點許了，卻落了個眾人眼中極品前任的下場。姜謹言低下頭，努力擺出低眉順眼的恭順姿態。“很高興能與您共事兩年。但還請戚經理能及時批準我的辭職申請，我好盡快將手續辦了。”

    戚世柏過去一直以為憑著他的條件，只要他想，近水樓臺的拐著姜謹言舊情復燃幾乎是分分鐘的事。但如今事態顯然跟他預想的相去甚遠。他不甘心的激動道。“姜謹言，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就從沒放棄過你，我跟曹靜在一起，不過是氣你罷了。”

    姜謹言懶得跟他再糾纏。“戚世柏，我還是那句話，感謝你曾經對我的喜歡，對我的照顧，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如果你沒什么其他事，我先下班了。”

    “姜謹言，你以為就憑你藝術學校畢業，連大學都沒上過，除了唱京劇，什么專業技能都沒，出去能找到跟這里一樣的待遇？可別兜了一圈，又哭著回來求我。”

    姜謹言自五歲開始跟著父親學戲，初中畢業考進當地的省藝術學校，從藝術學校畢業后理所當然的進了一家京劇團。憑著從小家中熏陶，扎實的基本功，從跑龍套開始到獲得優秀青年演員新人獎，不過只花了兩年時間。

    可惜京劇本就是個冷門行業，她一個新人更是掙不到什么錢，雖是真心愛這行，也耐得住寂寞。但就在她得獎那年，她爸在拍戲時出了事故，家里一下失去頂梁柱。京劇演員這個職業于姜謹言便成了個奢侈品。陽春白雪的藝術，對于生活遠不如一筆每月固定到賬的薪水來得實在。

    她安葬了父親，聽著劇團前輩的勸告，放棄京劇，托人幫忙謀了份在劇院的工作。認識了戚世柏，頗得他的照顧，也順理成章的成了一對戀人。可惜，如今戀情沒了，工作也越來越難再維持下去。

    姜謹言冷冷的瞟了他眼。“謝謝你這么替我cao心，再怎么我也不會回來求你的。”轉身開門欲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再好好談談……”戚世柏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手，想把她拉回來。

    姜謹言正想甩開他，卻被門外不知何時出現的兩人嚇一跳。

    走廊里，一黑一白站著兩人，陳謙依舊是一身黑色西裝職業范。喬旻卻一改平時的精致嚴謹，穿了身略休閑的米色棉麻西裝，內搭一件萌萌的淺藍色卡通兔子t恤。姜謹言認出是昨天跟她一起買的情侶款，當時他很不屑的表示從不會穿這么廉價的t恤出門，今天不知為何竟放下身段，搭配在他昂貴的手工西裝里。

    這兩人為什么每次都出現的這么不是時候，姜謹言突然有很不祥的預感。

    喬旻瞥了兩人一眼，別開臉沒作聲。

    陳謙正欲敲門的手，仍僵在半空中。他偷瞄了下身邊喬boss黑了半邊的臉。朝姜謹眼投去同情的一眼，也暗暗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第 28 章 別折騰

    別人雖然不知道，但作為喬旻的親信，陳謙卻是自始自終都知道兩人這點糾結事，包括兩人私底下的戀愛保密協議。

    自從喬副總把姜謹言順利拐到手，陳謙的幸福生活也跟著開始了，不僅許久沒被變態boss支使著執行些不靠譜的任務，甚至因為喬副總每天忙著當免費司機，過起規律的早睡早起生活，陳謙也前所未有的遠離了通宵加班，半夜被一個電話從被窩里叫起的苦逼狀態。

    前段時間喬副總還破天荒的給他放了次大假，附贈歐洲十日的公司免費旅游。陳謙樂得似翻身農奴把歌唱，只差沒給謹妃娘娘立個長生牌位每天上柱香。可沒想到，他這才瀟灑完回來，就踩到這么大顆地雷。

    可別殃及池魚，連我一起牽連進去啊。他邊在心中默默祈禱著，邊迅速拋出引開眾人注意力的話題。“戚經理，關于晚會的節目流程和相關配套，我們想再跟你討論下。”

    戚世柏被老板撞見自己與下屬拉拉扯扯，也是有點尷尬。趕緊把兩人請進辦公室，回頭囑咐姜謹言。“謹言，你先早點下班吧。你的說那件事我們明天再詳細聊。”

    還明天再詳細聊……陳謙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這是怎樣一種作死的精神。

    姜謹言頭也不敢抬的拔腿就跑。還沒跑出幾步，兜里手機便催命似的響起一聲提示。她認命的點開。一條來自喬總裁的微信，‘姜謹言，你給我換完衣服，老實到老地方等著。’

    老實等著被削？當她傻啊！姜謹言可不打算在喬副總氣頭上正面承受他的怒火。

    她飛速的換了衣服，關上手機拔了電板，跳上公車逃逸回家。準備等過了今晚，待喬總裁氣消點了再從長計議。

    吃過飯，洗完澡，換上睡衣鉆進被窩里。姜謹言估摸著今天差不多該是混過去了，便悄悄打開手機。開機瞬間，二十條未接來電的短信提示，丁零當啷跳出來，嚇得她差點沒把手機扔地上。

    再打開微信，瞬間又被喬總裁各種憤怒的動畫表情刷了屏。最讓她心驚的是，這一連串表情最后的一條文字信息。‘姜謹言，桃源二村78號403。十點之前你不下來，我親自上來抓你。順便提前拜見下岳父岳母大人。’

    姜謹言瞄了眼屏幕上時間，九點五十。媽呀！趕緊扔了懷里兔子玩偶，翻身下床，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隨意披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奔出門去。

    一路小跑到兩條街外的街心花園。陳謙的黑色寶馬停在梧桐樹幽暗的樹影里。遠遠見著她來了，陳謙連忙推門下車迎上來。“姑奶奶，你總算來了。我總算是可以下班了。”

    “啊？”姜謹言納悶。“難道我今天不來，你就得一直陪著他？”

    陳謙苦著一張臉。“別懷疑，你家男人就是這么個變態的老板。”

    姜謹言臉一紅。“什么我家男人……”

    陳謙如釋重負，終于不用再承受喬副總臺風過境似的怒氣。姜謹言再不出現，老板快把他的年終獎全削光了。他剛想感激的拍拍姜謹言的肩，一想不對，趕緊縮回手改成打躬作揖。“求你別折騰我們boss了，每次你一折騰他，他拿你沒轍，倒霉的都是我啊。”

    “誰折騰他了。”簡直欲加之罪嘛。

    “別管誰折騰誰，希望你們趕緊床頭吵，床尾和。明天我才能有好日子過。”陳謙朝姜謹言揮揮手，一溜煙跑了。

    姜謹言目送他離去，硬著頭皮慢慢蹭到車前，忐忑的拉開門。

    昏暗的車廂里，喬旻懶洋洋斜躺在車后座，他身上仍是下午那身棉麻西裝內搭卡通t恤的裝扮，顯然從劇院出來就直接來了這兒。姜謹言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有四五個小時了。等了這么長時間，喬副總的怒火自然更熾了。

    她清了清喉嚨，決定先聲奪人。“你說過不調查跟蹤我的。”卻把她家地址報的這么順溜。

    “你也答應我不跟前男友搞曖昧的。”

    “什么搞曖昧，根本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姜謹言自感跟他解釋起來有點困難。“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信不信由你。”

    喬旻微瞇起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涼涼的開口問道。“我今天這一身，你覺得怎么樣？”

    見他沒在剛剛的問題上繼續糾纏，姜謹言著實松了口氣，她一臉諂媚的夸他。“帥，帥翻了。帥得驚天動地，人神共憤。”

    喬旻冷哼一聲。“是嗎？我怎么覺得毫無品味，簡直像個笑話。”

    繞了一圈又來了。姜謹言試圖用馬屁大法擼順他的毛。“誰說的，誰敢說我們喬副總沒品味。我頭一個不樂意，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肯定是嫉妒，嫉妒你這如花的美貌啊。您看您這一身，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奔放洋氣有深度，狂拽炫酷diao炸天。簡約時尚國際范，冷艷高貴接地氣……”

    喬旻瞪她一眼。“你的呢？”

    “啥？”

    “衣服。”

    “哦。”姜謹言反應過來，是問她的那件t恤。“我是買來當睡衣穿的啊，大冬天的誰會把短袖t穿上街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忙改口。“當然像你這種顏值爆表的時尚風向標，自然可以與眾不同些。”

    喬副總再也忍不住一陣咆哮。“你不想和我一起穿，還送我做什么？”

    “是店里買一贈一的……”而且她也沒打算送他，喬總裁自作主張的當是自己的拿了去，末了還抱怨太廉價。其實原本姜謹言是想拿回家給慎行穿的。當然這些都只能在肚里暗自腹誹，是萬萬不能讓喬副總知道的。

    原本懶洋洋歪著的人，突然起身一把拉過她，握著她纖腰，硬是將她從門外直接抱進車廂里，順勢按在自己胸前。

    車門砰的關上。密閉狹窄的空間，兩人曖昧的交疊著，他堅硬的胸膛貼著她柔軟的胸腹，呼吸之間，和著胸腔微微的起伏，交換著彼此漸漸紊亂的心跳。

    姜謹言臉上浮起一陣燥熱的紅潮。“讓我起來，被人看見要誤會了。”

    “誤會？”喬旻挑眉玩味的一笑。“誤會什么？”

    “誤會我們在……”姜謹言不好意思說出口，雖然車窗貼了防爆膜，但萬一有人路過有心往車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