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腿。賀春歸心里罵了一聲，沒好氣的問道：“你來干什么？浣衣房呆不下去了？我這可不是茅房，什么臭的香的都要收。”

    “瞧jiejie說的什么話，怎么這樣說自個兒？我今天來是有好事和jiejie商量。”

    不待賀春歸罵人，她亮出了手上一個小小的布囊，是幾枚制作精致的堿豆，渾圓形狀，飽滿的圓形，質(zhì)地精純。

    “什么事情？”賀春歸眼睛看著堿豆。

    “jiejie，你也知道，小七她們和我慣常要好，可是在浣衣房現(xiàn)在都只聽寧卿jiejie的，吃的東西也是先緊著他們，小七她們已經(jīng)好幾頓沒有吃飽了。所以，她們想晚上來幫忙打掃馬槽……”

    賀春歸聽到這里，半是解氣半是冷哼：“早跟你們說過，那女人一看就是個狠角色，你們還不聽，瞧瞧，現(xiàn)在知道了吧？連馬麩都吃不飽，還要晚上來打掃馬槽……”這是女閭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在餓的厲害時，便有飼馬女奴借著打掃馬槽偷偷撿一些馬麩來吃。

    秋生立刻抓住她胳膊軟聲求道：“好jiejie，幫這點點忙吧，以后還多得是機會孝敬jiejie呢。”

    賀春歸看著那袋堿豆，哼了一聲。

    就像寧卿說的，賀春歸除了罵幾句臟話，根本沒有理由來拒絕這樣的誘~惑，當(dāng)場便自作主張達成一致。

    秋生手里端著從飼馬房收過來的幾個婆子大姑的衣服，興沖沖的往回走。

    遠遠看見前方有個暗衣男子，他走路很快很穩(wěn)，是從浣衣房走出來的，不是尋常兵士的打扮。

    隨著他快速走近，秋生咽了口口水，只覺得心跳驀然加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她眉頭一蹙，男子帶著烏金面具，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這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基本和看一個死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她脊背一寒，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待到男子從小徑走出數(shù)十米，她才擦擦汗，從道路旁邊走到路中間來。

    回到浣衣房，才知道，原來，這人是來尋寧卿的。

    眾女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房前，看的秋生一陣火起，立刻忘了剛剛自己也曾那樣膽戰(zhàn)心驚過。

    “瞧瞧你們，一個小小的兵差就嚇得你們變成這樣，真要打仗了，就等著尿褲子被殺吧。”

    王珂在她手臂上按了一按：“這個人，是個殺手。”

    秋生仍然不服氣：“殺手？能在北營的，誰沒有殺過人？！膽小就是膽小。”

    小七忍不住道：“我們不是害怕這個人。是他說要寧卿jiejie回來以后就去修羅營，有人等她——寧卿jiejie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秋生頓時啞然，狐疑的看向王珂，王珂搖了搖頭。

    她冷哼：“你個小七，再這么胡說八道，卿jiejie要你我也不要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怎么跟著卿jiejie混。”

    小七頓時不吭聲了。

    寧卿蒙著面巾，頭發(fā)凌亂，躬身和幾個女奴將浣衣交給后勤的校尉，然后折身往前面走去。

    軍帳還是這么多，巡邏的兵士陸陸續(xù)續(xù)走過。

    看起來沒有什么異樣。

    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從帳篷前面已經(jīng)冒出的細密青草嫩芽滑過。

    如此看來，已經(jīng)幾天沒有人睡在這里了。

    更遠的地方，是北營的中心，王帳所在。

    那些巡邏的兵士里面沒有一個帶著面具的人。他們已經(jīng)走了。

    沒有人告訴過她們，也不需要告訴她們，對他們來說，這些妓子罪女，既可以迷惑敵人的視線，又可以“拖住”敵人的腳步，而且，新妓年年有。

    他們享受她們的服務(wù)，卻從來沒有起過保護她們的念頭。

    寧卿眼眸微瞇，垂下目光。

    她剛剛回到浣衣房，正好聽見了秋生這么一席話，不由笑著搖搖頭，這個丫頭，就是這樣的性子，就像被冰冷的世情強迫成長的孩子，表面帶著些許世故狡猾，心里卻還殘存著希望和溫暖。

    她想起秋生神采奕奕說起她和母親流浪的日子，想必，這些希望和溫暖就是那些時候種下的吧。

    寧卿幾步走進浣衣房前院，里面頓時靜了下來，她的目光沉靜而肅然的掃過全場：“小七說的沒錯，我要走，不過，不只是我，還有你們。”

    風(fēng)又旋轉(zhuǎn)著吹了起來，倒春寒里，細碎的雪花落下來。

    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有下雪了。

    寧卿的心頭一凜，時間到了。

    她握緊手里的弩箭：“就是今晚。”

    第23章 美人如劍

    夜色一點點的蔓延，從最遠處的天邊慢慢覆蓋到木屋子的屋脊之上。

    二十多個女奴全部圍在房中，看著寧卿用簡單的小石子整理出大致的地形圖。

    每個人手上都緊緊抓住竹劍，神色嚴肅緊張。

    “卿jiejie，我們不去殺蠻人嗎？我們費了這么多力氣竟然只是為了逃走？”

    “北狄十三歲的少年已經(jīng)可以挽起一石的直弓，我們?nèi)羰呛退麄冇才觯鸵月褤羰瘺]什么區(qū)別，只是自尋死路。”寧卿道，“這些陷阱，機關(guān)對他們來說就跟小孩的玩意兒一樣，不會造成任何傷亡。我們的目的只是保存自己，逃走。”

    她正式進入主題：“我們一共有二十七個人，小七她們可以弄到的馬匹只有五匹。這樣算來，最多只能離開十人。所以，我們要分為兩隊行動。”

    小七補充：“馬匹我們會在動手的時候從飼馬房后的隱道牽過來，馬蹄上面都已經(jīng)包好了布塊。”

    寧卿點點頭，繼續(xù)道：“第一隊騎馬，只能是最好的騎手，上馬之后，走這里，從斷望河一直往西，到達安北城，因為河流的庇護，那里現(xiàn)在相對安全；第二隊蟄伏，躲在浣衣池溫泉里，用竹筒透氣，北狄蠻人向來是速戰(zhàn)速決，不會細細搜查。只要不出聲，他們的獵犬聞不到任何味道，等到了天明，順著河邊，往南是大烮，往西是安北。都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