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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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殿中就是,何必在耳房這里麻煩。”雍正回了一口氣,上前碰了禾青手里的湯婆子。禾青覺得手腳涼,抱著湯婆子只有些溫?zé)帷?/br> 禾青心頭沒得一酸,哪怕覺得雍正待她不那么放心,但畢竟這么多年過來,見了人脾氣還是止不住的軟上三分,抬眼似嗔似怨,“不知四爺有何吩咐?” 嚇唬一回,倒是客氣了許多。 雍正想道,把湯婆子一扔,一手回握著柔荑,“爺不與你說話,你就無話可說?” 第228章 恰似無情卻有情 雍正一手執(zhí)著八角燈籠,一手牽著禾青前走。 禾青身上披著一件毛氅,連著腦袋脖子也縮在里面。夜里太涼,耳邊陣陣風(fēng)兒呼過,禾青跟著七拐八拐的,趁著轉(zhuǎn)彎才在毛領(lǐng)尖上窺看一見,遙遙點(diǎn)燈離得很遠(yuǎn)。 “四爺要去哪里?” 雍正從不會亂走,依著身份也不過是記著幾個重要的宮殿,平日里都有奴才領(lǐng)著的。但這萬籟俱靜的氛圍,禾青總覺得有些嚇人。雍正不言語,禾青手指勾了勾,小步快速的上前一走,“四爺是尋不著路了?” 禾青話里盡是打趣,雍正把八角燈籠抬至眼前,借此看了眼里略有些慌色的禾青一眼,輕道,“這里。” 雍正這一說,禾青這才抬頭發(fā)覺,兩人正停在一處門前。門上掛了一扁,南山閣。禾青前后張望,卻苦于夜色太深,很是納悶,“雖是名兒清雅,地方僻靜,可四爺怎么尋到了這處?” “你可真是不記得了。”雍正莞爾笑道。 禾青聽得稀里糊涂的,“什么不記得了?” 南山閣的門是關(guān)著的,雍正卻是徑直一推,便開了。 一如地方僻靜,門道也有些太老,低聲長長的一道吱呀,雍正很分得清方向。進(jìn)了門,借著燈籠往前走著,禾青站在門口猶豫不決。少頃,雍正卻已把燈籠打開,把燭火拿出,把閣中的蠟燭都點(diǎn)了起來。 光是雍正跟前的案桌上,就有三盞。 雍正把手里的燭火吹熄,放在燈籠里,落在案桌一角。 南山閣沒什么特別的,甚至有些過于冷清。一不是嬪妃特特指向的住所,二更不是熱鬧的東西六宮,冷清簡單的擺設(shè)也并不奇怪。雖說此地乃雍正領(lǐng)著她來的,只禾青很肯定雍正不該識得此地。尤其是雍正反問她的話,禾青如何也沒尋到一處熟悉的模樣,不由心里一頓,輕聲嘟囔,“我怎么不記得這里?” 若是與她相干的,她如何也該有些印象。自從進(jìn)宮,禾青除了養(yǎng)心殿和鐘粹宮,偶爾請安走動交際之外,連阿哥所都不曾踏入半步。雍正言笑晏晏,神情篤定,反叫禾青一頭霧水,不明緣由。 禾青神色太過糾結(jié),雍正見此笑出了聲,似乎近來的冷色盡數(shù)積累到了此刻,猶如初春開花前的化雪一般,自在卻又堂皇。禾青看得怔了怔,才在嘴里備好的話,一時(shí)也尋不著說的時(shí)候。 “外頭風(fēng)大,快把門關(guān)上。”雍正摩挲著玉扳指,轉(zhuǎn)身坐在了美人榻上。 禾青反身時(shí),見奴才早已個個守在閣外四處。 雍正不慌不忙的將茶幾上的茶具一一擺上,慢條斯理的拿著竹水提子,舀了澄澈的水至茶壺之中。禾青走近一看,覺得很是新穎,“四爺哪里來的竹制茶具?” 竹制茶具通身翠綠,宛如還是土上□□的翠竹一般。模樣自然是干凈清新,沒有太大的花樣和形狀,似乎看著有些僻陋不堪。只是雍正很是喜歡,“原來和你說的椰殼做不得數(shù),爺看著精巧卻不頂用,你要是喜歡,日后就常來這里泡茶。” 日后常來? 禾青回身打量著除了案桌,茶具,茶幾和美人榻外這些干巴巴的物什,空空無多,連點(diǎn)新鮮的花葉也不見。難不成四爺又覺得晉升位份的遠(yuǎn)離太過厚重,生了后悔之意?想讓她聞弦知雅意,痛痛快快的離了鐘粹宮,退出眾人眼前? 憑著她往來無白丁,閑情雅致的性情,倒是說得上的緣由。可四爺不耐煩了,還能替你想得如此周全,留得顏面?禾青覺得自己是瞧著四爺并非當(dāng)真惱她,心里又得意毛病,念頭暗自在心下壓了壓。禾青笑話自己,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頭,“都是四爺?shù)男囊猓匀幌矚g。只是四爺還未說,這個南山閣是什么地方,怎么不曾見過?” “怎么沒見過?當(dāng)年你不就是走到這里,尋不著回去的路了?”雍正抬眼,隨意的看了禾青一眼。言語輕風(fēng)淡雅的,只嘴角隱著戲謔的笑意。 禾青不能視若無睹,卻不得不當(dāng)作不見,反而不肯聽雍正胡說八道的胡亂點(diǎn)頭,腦子里卻是泥漿似得,扭成了一團(tuán)麻花。 雍正伸出手來,在禾青頭上狠狠地一敲,“回神。” “四爺怕是記錯了。”禾青摸著頭,道。 雍正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是你才入宮第二年,頒金節(jié)。” 滿族算日子都是虛著算,禾青想她二十九年入宮,自覺地往后一推,面容一滯。若是算著頒金節(jié),她倒記得那年因自己知曉留的宮中為奴不長,但去意不明,正是惶然。心中輾轉(zhuǎn)一些情意,迫于身份名節(jié),又恐自己往后日夜思屬很不痛快,故而對著四爺心中都是暗自歡喜又抑不住的愁緒。 那日戴姑姑見她素裝,略作打扮。又有小路子出面引她去,遇到了靜候她的四爺。四爺說她穿的薄,約束卻隱約親昵。讓她暖了手,又順勢送了香珠,借著醒酒的名頭更讓她跟著走走,事后她才確定自己是要做四爺?shù)娜恕_@一回想,禾青竟是處處細(xì)致都想了起來,神情也漸漸輕柔起來。 畢竟雍正為了避諱皇考,連著寢殿都變換了,設(shè)宴的地方也有所不同。但那些后面小路小院很少走動,禾青想不起來也不奇怪,畢竟只是那次夜里偶爾走過,哪記得住? 雍正很是滿意,隨著禾青的神色,面上帶著喜色,“后來聽聞,你回去后罵了爺許久?” “怎么會?”禾青連忙搖頭,她哪里敢張口罵阿哥? “心里罵了。”雍正眉頭跳了一下。 雖然時(shí)隔長遠(yuǎn),但是依著自己的性子,在心里面謾罵幾句是肯定的。禾青心中肯定的道,眼珠子卻是游移四下,不自覺的有些心虛,“圣祖圣明,御下極嚴(yán),怎敢如此。” 怎敢又不是不會。雍正腹誹,含笑點(diǎn)頭,“那倒是爺想岔了。” 禾青抿唇矜持的勾著嘴角,半響才回過味來,“四爺怎么尋到了這里?”當(dāng)初雍正領(lǐng)著奴才說走就走,徒留她一人,無奈求的這閣中奴才,送她一程才得以尋到出路。自此之后,再無來過。便是有心,卻也忘了如何尋得。 總算是問到點(diǎn)上了。雍正如釋重負(fù)的看著禾青,眸中明明白白的表露感嘆。 禾青也覺得今兒有些不著調(diào),遂只是硬著頭皮只做不知。 雍正手里捻著一根茶針,無所用心的抬頭打量著閣中,就如方才的禾青一般,看起來對于這一處也并不是很熟悉,“這一處早年就已空置,前些日子尋了出來,叫人收拾干凈。雖是荒了些,卻也是避暑佳地,你若是還要什么,叫奴才布置就是。” “避暑?”禾青聽到這兩個字,腦門一下子清醒了。 “宮中需你cao持,你性子實(shí)在急不得,又不愿在小輩前露色。索性寬敞,連坐幾處都是冷清的地兒,你若是想改了做荷稥居,也可。”茶針在雍正的手里彎翹,扭轉(zhuǎn)的不成形狀。說的話,更是尤其輕巧。 禾青自然不能信說改了做荷稥居的話,一來這樣改天換地太過麻煩,顯得過于奢侈享受;二來費(fèi)人力錢財(cái),自己拿錢太過顯擺,拿國庫的錢則是中飽私囊。無論哪一個,都是給雍正抹黑且不說,原來是寵她的行徑,也很容易在雍正的心里,當(dāng)真添了一筆不渝。 只是心意已足,禾青也真不用勉強(qiáng)半分,便露出感動的神色。唇瓣囁嚅兩下,終是笑著應(yīng)道,“大刀闊斧的談不上,好在這一處沒什么格局,既然是歇息納涼,那就打通了放兩張美人榻就是。” 你我各一張,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