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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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貝勒這一身衣裳,還是照著那些農家人做的。布料也不比以往精致舒適,只是穿在身上,勝在一身輕巧,新鮮恍似又一種難得的意境。禾青的衣裳,四貝勒也早有準備,挑好了放著。因私下里圖個舒服,禾青的衣裳還有些襦裙一類,寬袖薄紗輕便,都不適合做農活。反而四貝勒留心,照著模樣給禾青弄了一身,不過是水綠花紋的裙衫,不至于累贅,卻不必手托長袖做活。 這倒是體貼入微。 禾青任由三兒伺候,幫著幾下換了衣裳。一臉沉色下,卻是嘀咕了數遍。好似四貝勒自從挽起衣袖碰了農活后,這兩年做這些總比她勤快。只是這些日子,正巧年下才盡,四貝勒穩如泰山,反而是她自己耐不住嘴饞,又開口勾著人幾下做了主意。 就四貝勒較真的性子,禾青心頭叫苦連天,連連打氣。這一忙活,想來又是一段日子了。 好在今日禾青才定了要種什么,莊家來不及送秧苗種子一類過來,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四貝勒興致沖沖的繞著院子打量了一番,見缸子里通著水井,只是在面上吹著,水是微涼。 禾青換上深色的布鞋,一過去就見著四貝勒提著水桶,要先給花樹澆水。禾青看著四貝勒提著一路的水漬,腿褲也有些,“等明兒,你叫人瞧瞧,村里總有些家境好的,若是有什么靴子,做了送來。還有這身衣裳也是,打濕了可還了得?” 她一個女人家還罷了,可四貝勒因為一個小破院子幾根菜苗打濕衣裳受了風寒,便是李氏又該跳出來鬧騰不休,莫不說四福晉,還有宮里的貴主子們。 三兒一一點頭,應下了。 禾青拿著小鋤頭站在不大的土上,從里頭開始挖了個大致。鋤頭小,除了那些奴才半懂不懂的,她也是時而過來弄弄,再好的土也都虧了。因而禾青格外耐心,松了面上的,又蹲下身子細細的每一塊都刨松,反復又加深的。幾回見了土里的爬蟲,禾青總會眼皮一跳,狀似不見的撥來一塊土埋上去,再刨松。 她實在是不喜愛軟乎乎肥膩膩,瞧不出模樣的爬蟲。 另一頭還剩了小塊的種植存著,綠藤下藏著兩根苦瓜。四貝勒扒開一看,手下捏了捏,長得倒是好的。個頭不大,見著是還要長些。這自然吃不得,只是如今當真是一塊荒地,四貝勒撇著苦瓜旁焉黃的幾根菜葉,頓了頓,卻想不出這是什么。 四貝勒觸了眉頭,往日里見了院里繁茂,故而禾青說還要種的多,就怕糟了害蟲。卻不想,這一塊當真是荒土,絲毫不見謙虛客氣話的味道。 禾青自腰間扯了繡帕,摸了額上細細密密,蓄勢待發的汗,低著頭吭哧吭哧很是認真的勞作,倒不見來時的推脫沮喪。四貝勒松松手腕,招了手,竟是有奴才拿了個大的鋤頭,氣勢了得的上了土地上,猛的開荒了。 四貝勒平日里都有強身,每一下都挖的極深,力道十足。禾青甚至淋了一頭的泥土雨,驚的連忙讓開,又見鋤頭刀口鋒利,還未化干白雪的天地竟是添了一份冷冽。四貝勒到底是門外漢,偶爾說起來,動手也是像模像樣的,但是往深了一處想,四貝勒也不過是憑著以往所看而行。 禾青小心的挪到了四貝勒身后好幾步,“四爺且留下土間的長道。” 四貝勒一怔,禾青走了前面,四貝勒已經大致的翻了一遍,壓了一個冬日雪水的土地,很是肥沃。禾青蹲下身,笑嘻嘻的忙了起來。四貝勒好似等著禾青一般,不慌不忙的把自己弄亂的土道挖了出來,又把土邊翻起來,大塊的都拿鋤頭瞧著,等禾青翻著細致的活兒,也不至于太過長累。 禾青幾回起身,忍著腿麻,一面瞧著四貝勒。若是四貝勒汗多了,禾青便上前幫著擦一擦,四貝勒也情愿這樣,幾次停下來見禾青蹲了許久,又喚著禾青走到跟前,擦擦汗。只是來回幾次,禾青手上沾了汗,順著也在四貝勒的臉上涂畫了起來,甚是好看。 “四爺都快成花貓了。”禾青也不怕四貝勒生氣,貧嘴笑了四貝勒,又讓三兒給自己腰間的繡帕換一張。只是她手不干凈,手一摸上,不仔細還是涂得一臉土。 四貝勒睨著禾青臉上幾條長長的土印,心頭好笑的搖頭,“可是難看?” 禾青搖頭,卻見四貝勒從三兒那處拿了繡帕,手指纏著卷了卷,在禾青的臉上力道不輕不重的擦拭。禾青也知曉自己臉上沾了,靠著泥土近,現聞著什么都是那股子味兒。知曉四貝勒善待她,也不矯情揚了揚下巴,“四爺身姿如仙翁,生相亦俊朗,不過是添上一絲風雅。” 禾青嘴上忙著說話,臉上抹了抹,卻是帶著細汗一同,幾條土印竟是糊成了一團。一張臉一面白嫩一面土黃,偏偏這姑娘還嘴上溜得很,顧不得自己,贊的人聞之大喜。 四貝勒微怔,定眼看著那面土黃,“仙翁?” “農家仙翁,可不是這樣的?”禾青嗔怪的道,她如今又怨起了四貝勒早有準備,說風就是雨的把她拉來勞作。 四貝勒卻是莞爾,伸手掐了禾青的臉,“面朝黃土也好似抹了蜂蜜似的。” 禾青眉飛色舞,只當四貝勒就是夸她,勾著一面白嫩上的幾只手指印,分外彰顯。 第123章 四爺坦言情意真 朝曦聰明的去了禾青的屋內,送上了她今日作的對子。 禾青臉上的土印太過顯眼,還有明顯的手指印。連四貝勒臉上也是一塌糊涂的,故而朝曦趁著兩人洗漱之時,又提著裙角出去了。 朝曦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禾青擦了臉上的水,好笑的讓三兒收著朝曦給的作業,這都是四貝勒等下點評,少不得還要過去逐一褒貶。禾青坐在梳妝臺前,她這么一動身子,反而活乏許多,只是流了汗,洗了頭,現今還要慢慢干頭發的功夫。 四貝勒簡略的洗漱換了衣裳,見禾青還在弄,拿了作業先出門了。春夏見此和禾青說了一聲,禾青卻是莞爾,“幾個孩子都不錯,偏小妮子心眼多還執意要過來看我的笑話,否理她。”反正四貝勒氣了,只是罰作業,又不餓肚子身上也不遭打,禾青放心得很。 三兒抿嘴偷笑,換了一條干的布巾,裹著禾青的長發,細細擦拭,“主子還這樣小氣。” “這還算小氣的?小妮子記不住罰,總要抖一些旁人的事打趣,偶爾還罷了,多了還不成長舌了。”禾青忍了忍,終是沒說出那個字,但是意思,卻是讓人領悟到了。 春夏對此點頭,“小格格總有人寵著做白臉,自然要有人出面做黑臉。” 禾青聽著很是唏噓,“我便就是做黑臉的命了。” “真是奇了,都說嚴父慈母,四爺是嚴厲了些,可主子卻不也不肯軟上一些。”三兒打趣禾青,宮里宮外總有人愿意縱著朝曦,又依著兩母女的性子。相處之下,都是互相打趣,禾青少不得還要戲弄一番,偶爾壞事了又是狠狠地壓制著,朝曦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好在兩母女情深,也不受外人挑撥。 這廂主仆三人說這話,四貝勒考校作業,四福晉卻叫人過去用晚膳。不多時四貝勒的奴才也來說了一聲,“四爺今日沐休,說是齊全了人去正院用晚膳。” 禾青點頭,“知道了。” 那奴才彎身退了出去。 “既然是要過去,那就快些把頭發擦了,再換一身衣裳。”禾青叮囑春夏,她現今穿的只是漢人常服,出了門就不得宜了。 春夏起身去準備,三兒手下快一些,又讓銅兒把窗打開,“這奴才說的是齊全人,那李格格可是也要出門?” 李氏禁足到了半年的光景,四福晉開了口,讓四貝勒解了禁足。只是佛龕依舊高置,若無人宣話,李氏便只能在院里抄經念佛,這原也是她請求時很是虔誠說的話。李氏解禁時出來給四福晉請過一次安,只是禾青未曾見到,過了大半年,借著這個晚膳,只怕又要出頭了。 禾青頗為頭疼,李氏睚眥必較,原來看不得她好,如今更不會善罷甘休。只怕出了門后,就是四福晉,李氏咬著也不會退縮半步。這一回,四福晉與李氏的水火不容,已然到了明面。 四貝勒那處不多時就放了人,離著晚膳還有兩個時辰,干脆就在妙鶴堂正經的洗漱更衣。禾青挽起了頭發,梳了小兩把頭,到屏風后給四貝勒換了衣裳。四貝勒的長發也洗了,躺在長榻上半干的由風吹著。 三兒等布置了屋內的一切,見禾青拿了布巾,魚貫而出。 禾青擦頭發的功夫,也是熟能生巧。四貝勒頭發微卷,禾青偶爾在手指上卷著玩,“算算今夜,可是又要熱鬧了。” 四貝勒雙眸假寐,兩手放在腹上,指腹觸著扳指的微潤,“怎么,不喜歡?” “怎么會,算算幾個小阿哥小格格并著陪讀,都要圍著坐一大桌了。”比著大人們都要熱鬧,十個孩子總會嘰嘰喳喳的說什么,只怕四福晉隔一張屏風都無用。 四貝勒莞爾,“算來,還是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