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縫的，秋冬用的。這個香包可是二等丫頭所用，多少回了清閨，春夏緊張些，瓔珞也是理解的。三兒性子直爽，可那是禾青的貼身奴才，羅嬤嬤方才已經(jīng)回去了。秋冬大大咧咧丟了香包，可見是個不得行的。瓔珞見此唯有開口攬下這趟活兒，“那奴才帶著春夏去看吧。”

    禾青頭疼的點(diǎn)頭。

    秋冬巴巴的看著瓔珞領(lǐng)著春夏回頭，還留有兩句接她丟三落四的話語，惱的秋冬隨著禾青打道回府又不住的回頭探視一眼。

    第74章 李氏歹心禾青防

    春夏回來的時(shí)候，丟了一個粉色繡了月季的香包。

    禾青女紅不好，當(dāng)初攥著氣力惡補(bǔ)一頓，其中參考的翹楚便是春夏。春夏穩(wěn)重，又不似三兒那般做慣了粗活，漸漸的才發(fā)覺春夏也是妙鶴堂的個中高手。

    “瓔珞極其謹(jǐn)慎，奴才只問出李氏當(dāng)初出頭，總愛和福晉爭寵，偏偏宋格格本分，又誤吃了福晉準(zhǔn)備的藥。”春夏如實(shí)稟報(bào)，點(diǎn)到即止。

    禾青摸著下巴，心里也漸漸的有了底。壞了身子，李氏這個有意無意的，又促使烏雅氏壞了宋氏很是難得的孩子。

    這樣的大仇，宋氏怎么忍得？

    尤其，那個江嬤嬤明眼不是宋氏收的住的。偏偏江嬤嬤行事大方，毫不忌諱的模樣，無不彰顯身后主子在府里的絕對地位。

    禾青這么想著，越發(fā)出了神。

    羅嬤嬤對此心里確認(rèn)，“這個江嬤嬤原來是看著四阿哥大的人，只是性子冷冷的，一直留在宮中。后來聽聞四阿哥留了宋氏在身，江嬤嬤見宋氏是個溫順的，自請留下來伺候宋氏。”

    可宋氏那樣客氣，四阿哥只當(dāng)不知的任由江嬤嬤冷冷的，似乎還有些奴大欺主的味道。禾青說不出多的話來，大體關(guān)系理清楚了，里頭那些腌臜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一時(shí)之間挖不仔細(xì)，禾青只能放在一邊，心頭暗暗防備。

    少了幾個主子，四阿哥府沉寂了許多。直到李氏發(fā)動，生了四阿哥的庶次子，這才勉強(qiáng)沖刷了府里的郁氣。

    就如禾青所笑的，次日四阿哥臉色淡淡的，攜著四福晉在宮中走了一趟。回來的時(shí)候，四福晉的面容可說有些憔悴，似乎讓德妃訓(xùn)斥鬧了一場。場面會如何難堪，禾青已經(jīng)不愿多去猜想，她甚至還比不上宋氏那樣被德妃暗自冷落的態(tài)度。偏偏身為嫡福晉，逃不過也只能受著德妃的無理取鬧。

    庶次子出生本是喜事，府內(nèi)卻有些壓抑。李氏一時(shí)也得意不起來，只是為了掃去這般落敗，孩子三朝的時(shí)候，四福晉大氣的在府內(nèi)佳賞，禾青抱著朝曦看了孩子一眼，還不得睜眼，朝曦沒見過這樣安靜小巧的人兒，兩眼骨碌碌的瞧著，怎么也不肯走開。禾青瞧著朝曦這般歡喜也，也難得沒有胡亂動彈，自然情愿縱容的抱著，兩母女就這么站著，動都不動了。

    四福晉過來一看，忍俊不禁，“怎么的，兩母女還看著饞了？”

    禾青紅了臉，到底是有些赧意難以遮掩，“朝曦不曾見過小孩子，有些稀奇罷了。”

    “可是呢，如今朝曦一轉(zhuǎn)眼也成了jiejie了。”四福晉略微感嘆，見禾青一臉知足的模樣，垂著眼瞼笑了笑，終究沒說什么。

    倒是悶在里頭的李氏聽聞了禾青這副姿態(tài)，好笑的請了禾青過去說說話。禾青知道坐月子的人，是有多艱苦無趣。合算這個月里府里走動自如的，除了四福晉便是她一人了，槍打出頭鳥，禾青不情愿給自己做些招怨氣的活兒。反正手也酸了，禾青讓羅嬤嬤抱好朝曦，自己進(jìn)了里屋，坐在屏風(fēng)外的繡墩上，“李格格現(xiàn)今如何？”

    內(nèi)屋有些安靜，似乎沉吟幾許，李氏才緩緩回道，“武格格有心，也算是有驚無險(xiǎn)。只是不知，武格格如今可好？”

    李氏自有肚子撐著，丫鬟奴才由著徐嬤嬤的意思，甚至把烏雅氏給遣了出去。這里頭多少也有四阿哥叮囑的意思，只是相比總是被四阿哥照顧周全，卻還是差點(diǎn)受了無妄之災(zāi)，此間心底留些不舒坦，也是應(yīng)該的。

    禾青聽此，接過奴才的茶，撥弄著茶葉，清香撲鼻漣漪的熱氣，熏染遮掩了禾青的面容，“自然是好的，只是可憐了宋jiejie。還有安格格，如今更是受了冷落，她向來矜貴，也不曉得是否能吃得住。”

    李氏明顯氣息一滯，嗤的冷笑一聲，“到底還是武格格心胸廣闊。”

    禾青不甚在意的撥弄鬢間發(fā)絲，輕輕地把手里的茶碗放在了地面上。繡墩是奴才才端過來的，跟前更是沒有矮桌等物，禾青不介意的看著面帶委屈的奴才，“心胸廣闊說不上，只是平日里只懂吃喝日常，自然想不得深遠(yuǎn)。”

    “武格格當(dāng)真不覺得痛快？”李氏聽著，再也忍不住了，禾青在屏風(fēng)外的動靜，她在里頭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禾青站起身，看著兩人之間繡著杜鵑回巢，環(huán)繞林間的盛景，雙眸驀地出神，“李格格何必激將？我在府里，向來不爭這個，你也是個有福氣的。偏偏安靜不下來，總要折騰著府里上下不得意。須知事事總該有個度，胡攪蠻纏實(shí)在難登大雅之堂。”

    李氏漲紅著臉，禾青言語之下的暗諷，她如何不明白？她雖不是滿族，但也不算卑賤，便是知道得了兒子，四阿哥卻依舊緘默不語，對她不見多的歡喜和得意。這讓心高氣傲，又曾受寵了得的李氏，如何受得住？她便是拉下了烏雅氏，解決了宋氏，到底還有個頂堵心的武禾青在。一時(shí)羞憤難堪，連著喘氣也重了。

    禾青最清楚生了孩子的婦人該怎么保養(yǎng)，想著李氏小肚雞腸的性子，禾青更是滿意的笑了笑。

    李氏少不得說了色厲內(nèi)荏的話，禾青一一聽了，淡然自若反惱的李氏心里越發(fā)下定心意，這個武氏萬萬留不得！

    禾青一直給自己一個底線，孩子是無辜的。可對于大人，禾青卻怎么也忍不住了，尤其是個暗自恨了自己許久的惡人。禾青又看了平常的屏風(fēng)一眼，話不投機(jī)半句多，自然又出來了。

    二阿哥的三朝只是府里人熱鬧一下，禾青又抱著朝曦回了自己的房里。

    朝曦精神了大半天，又纏著禾青討了兩小塊梅菜扣rou上的肥rou，吃的嘴巴油滋滋的。禾青幫著收拾洗漱一遍，抱著哄了一會兒，朝曦才緩緩睡了過去。

    四阿哥留在正房安慰受了委屈的四福晉。

    禾青無心顧及這個，在書房寫了三張佛經(jīng)，又放在盒子里。如此幾日，禾青去看望宋氏的時(shí)候，把盒子里堆積的佛經(jīng)一起轉(zhuǎn)給了瓔珞。瓔珞手上纏了一圈紗布，這丫頭熬得眼都紅了，禾青看著實(shí)在可憐，“這里有我，你先回去歇息。也算是換著人來，總不至于太勞累的，到時(shí)有心無力。”

    瓔珞恭恭敬敬的受了禾青的好意，嘴唇微動，終忍不住，“武格格好生勸勸主子吧，昨兒半夜好不容易打了盹兒，一會兒又噩夢驚醒。瞪著眼哭了半夜，如今更是癡了。”宋氏那樣身子，怎么熬得住？

    禾青自然應(yīng)下，“自然沒有讓她遭廢身子的理，這你且放心。”

    忠心為主的奴才，總會讓人很是喜歡欣賞。禾青讓相熟一些的春夏，陪著瓔珞回房歇息后，這才抬腳進(jìn)了柳罄閣。靜悄悄的，奴才們腳步也尤其的輕聲，禾青只見宋氏坐在榻前，守著窗欞，雙眸空靈出神，魂魄早不知飛去了哪里。

    倒是比瓔珞所說的神色，好了許多。

    宋氏扭頭，嘴唇發(fā)白，卻是慣然的勾著唇，淡淡笑意，“你來了。”

    禾青莞爾一笑，上前拉著宋氏的手，坐在一處，“廚子正煲湯，等會你陪我吃個干凈。”

    “好。”宋氏點(diǎn)頭。

    禾青松了口氣，見宋氏眼皮深了許多，笑容分明有了老態(tài)，很是感嘆，“命里有時(shí)終須有，你性子恬淡，是個頂嫻靜的，怎么這時(shí)候還看不開？”

    宋氏有些怔忪，撫著自己的肚子，唇瓣微微囁動。禾青拉著宋氏的手的力氣重了重，語氣堅(jiān)定，“若不是因了這個，你怕是連她來了也不曉得？”雖然可惜，可不曾意識到的，便是沒了也不見得怎么傷懷，這明顯就是心思太重，癡了。

    禾青不想宋氏為了長女的早夭，私下竟然癡成了這樣。回想宋氏為了四福晉半點(diǎn)不痛快，也能私下歡喜許久，更是纏著她不勝厭倦的說上多回。性子溫吞，可禾青也不是真討厭。禾青思量著，終是沒說什么。

    宋氏吃得少，但送到跟前的吃食，也很是配合。只是精神懨懨的，坐在一側(cè)看著宋氏離去。

    禾青再不承認(rèn)，宋氏也算是和自己一派的。宋氏身子如今更是破費(fèi)了，禾青也有意拉攏，那一盒子的佛經(jīng)是禾青平日練字就堆積如山的，宋氏打開看了，很是可觀。

    宋氏虔誠的劈開一間屋子，干脆做了佛堂，跪拜足足一個時(shí)辰，燒了那些佛經(jīng)。又如此幾日，禾青再去的時(shí)候，宋氏精神早已恢復(fù)最佳，面容甚至帶上了幾分紅潤，禾青眼見著宋氏進(jìn)了李氏的院子，默不作聲。

    待到給四福晉請安那日，宋氏不再多做好人，言語更是寡淡。禾青坐得泰然自若，絲毫不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