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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將門毒后在線閱讀 - 第160節

第160節

    樹下白虎臥倒著,不時的拿爪子撓一撓樹干,偶爾還拿嘴去咬落在地上的冰凌子,咬的“嘎吱嘎吱”,在夜里分外清晰可聞。

    沈妙一進來入眼的就是這幅景象,青年和白虎睡的廖然,卻讓她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在宮里深夜時分走過御花園,滿眼似乎殘留著白日傅修宜和楣夫人的歡聲笑語,有些苦澀人的,沒有盡頭的走著。

    白虎突然見有人來了,立刻站起來,弓著身子警惕的看著她,嘴里發出低低警告的嚎叫,可是因為到底太小了,看不出有什么威懾力,那聲音也是“呼嚕呼嚕”,倒是怪可愛的。

    “噓,嬌嬌。”謝景行道:“安靜。”

    沈妙:“……”

    她走到樹下,抬起頭看著睡在樹叢間的人,道:“你在叫誰?”

    謝景行動作一頓,忽而低頭,看見沈妙一愣,問:“你怎么來了?”

    “公主府里的話還沒說完,就過來看一看。”

    謝景行掃了她一眼,沒有從樹上下來,卻是低笑一聲,道:“你是關心我才來的?”

    “怎么想是你的事。”沈妙答。

    “難道你以為我會傷心?”謝景行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神情越發有趣:“真是天真。”

    “沒有就是最好了。”沈妙卻沒有理會他有些嘲諷的話,她心平氣和地開口。

    謝景行盯著天上,懶洋洋的擺手:“你回去吧,我沒事。”

    沈妙沒有回去。

    那地上的白虎似乎也覺察出沈妙沒有惡意,況且主人也并沒有表現出敵意,漸漸的放松了警惕,有些自來熟的依偎到沈妙腳邊,“呼嚕呼嚕”的叫著。

    沈妙靜靜的看這樹上的青年。

    過了半晌,她問:“謝景行,你想滅了明齊嗎?”

    空氣在一瞬間沉寂下來,似乎有細小的,纏綿的燈花從風燈籠里漏出一兩絲。

    昏暗的燈,樹枝掩蓋住了青年的神色,即使看得見,帶著面具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得到華麗的紫色衣袍垂下一角,繡著金線的圖案在光下熠熠生輝,那些絲線交錯縱橫,卻是隱隱約約勾勒出了一個瑞獸的圖案。

    似乎是龍。

    沉默的令人心驚,他沒有回答。

    白虎輕輕的嗚咽了一聲,轉身又跑到草叢里去了。

    沈妙背靠著樹,淡淡道:“倘若你最后不過是想要滅了明齊,中途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取舍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有的人很好,可是注定不是一條道的。不是一道的人,管他做什么。”

    謝景行“哧”的一笑,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在安慰我?”

    “不,我在安慰我自己。”沈妙答。

    她能理解謝景行,她和謝景行到底有些不同。謝景行是男人,并且更加殺伐果斷,相信今夜一過,她還會是那個勝券在的睿王,沒有什么能難得倒他,也沒有什么能阻擋他的步伐。他就像一只獅子,本身就是極為強大的存在,只是這個獨自舔舐傷口的,有些孤獨的時間恰好被她撞上了而已。

    “你也有傷心事嗎?”謝景行調侃道。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可是沈妙知道,他的雙眼里,此刻一定沒有笑意。

    是因為有些情緒連他自己也無法遮掩,所以才要到人都看不到的樹上,連面具也不愿意摘下,安靜的坐著吧。

    “我的傷心事不比你少啊。”沈妙微笑著道:“至少容信公主還活著。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該是連想被誤會責備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么。有些錯誤可以補償,有些錯誤不可以補償。”

    就像她的婉瑜和傅明,她可以救很多人,唯獨這兩個救不了,這輩子,窮盡一生也救不了了。無論她今后能否大仇得報,或是連同沈家一起過得花團錦簇,這份遺憾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只能在夜里翻來覆去的咀嚼。

    連入夢都是奢望。

    “你也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么一日,又何必多過牽掛。盡人事知天命,做過的事情已經仁至義盡,其余的再過分,也不過是緣分走到盡頭而已。”沈妙道:“沒有誰是給一輩子和誰走一條道的。譬如我的親事。”

    “傅修宜和我不是一條道的,太子不是和我一條道的,皇甫灝不是,馮子賢不是,羅凌不是,裴瑯也不是。”

    傅修宜和太子是傅家人自然就是仇人,不可能和沈妙是一道的。皇甫灝心懷鬼胎,馮子賢一路順風順水長大,溫室里長養的花兒和她骨子里就不同。羅凌個性正直,怎么能懂她心里的陰私算計。至于裴瑯,糾葛復雜,前生他到底也在摧毀沈妙人生中重重的添了一筆,這一筆讓她和裴瑯之間永遠隔了些什么,永遠不可能坦誠相待。

    “你這么說,天下就沒有和你是一道的人了。”謝景行提醒。

    “事實如此。”

    沈妙心中無聲喟嘆,從墳墓里爬起來又活了第二遍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應該和鬼差不多了。復仇道路上她一個人踽踽獨行,一直都是。

    “那你這樣安慰我,會讓我有錯覺。”謝景行微微一笑:“你是和我一道的。”

    風卷起地上的碎葉,從湖面吹過。湖面結了冰,堅硬如磐石不可動搖。

    可似乎也能恍惚透過面前的湖面,瞧見春日里微風拂過,水花漾開,一池春水泛起粼粼波光,花紅柳綠的好景象。

    冬日都會過去,春日總會來臨。

    沈妙的聲音輕輕的,比夜里的風還要輕,滿滿的散在空中。

    她說:“誰說不是呢?”

    那你這樣安慰我,會讓我有一種錯覺,你是和我一道的。

    誰說不是呢?

    面前的樹影一閃,有人從樹上掠下。青年的背影挺拔而英俊,遠處的白虎見主人下來,立刻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親昵的蹭對方的袍角。

    “你覺得,我是大涼的睿王,還是臨安侯府的侯爺。”他問。

    沈妙靠著樹,雙手背在身后,看著他的背影,道:“這很重要么?”

    “我也以為不重要。”謝景行站在池塘邊,他的聲音平靜的,似乎一點兒起伏也沒有,平淡的述說:“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開始,就有人不斷提醒我,這很重要。”

    “臨安侯懦弱無能,優柔寡斷,不配為人父。真正的謝小侯爺就算當初沒有夭折,也一樣會死在方氏手中。”

    “容姨待我很好。”

    “我以為對別人重要,對她,我的身份并不重要。”

    “但是現在看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

    他淡淡道:“對天下人來說,這個問題,自始自終都很重要。沒有僥幸。”

    以為有的感情可以沖破身份的桎梏,親情可以高于一切,最后不亞于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最重要的,應當是那種深深的失望感。

    沈妙盯著他的背影,良久后才道:“對我來說不重要。”

    謝景行輕聲笑起來。

    他轉身朝沈妙走過來,在沈妙面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俯視沈妙,問:“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只是謝景行而已。”她不服輸的昂頭,似乎要把對方的氣勢壓下去。

    “只是?”他微微不滿。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沈妙看著他的面具:“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從我認識你開始,到結盟結束,你就只是謝景行,而已。”

    謝景行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他又上前一步,沈妙下意識的后退,她本就靠著樹,這會子背抵在樹上退無可退,卻被謝景行挑起下巴來。

    謝景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不覺得,我也一樣。”沈妙答。

    “那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好人。”他的聲音低沉動聽,在夜里和著冷冷的風灌進耳朵,教人渾身發燙。

    沈妙再往后縮,卻不愿被低看,只道:“知道,我也一樣。”

    謝景行扶住她的腰,將沈妙拉向自己。面具擋著他的臉,讓他的英俊都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神秘。他道:“那我現在能回答你的問題了。”

    “什么問題?”沈妙不解。

    “你問我是不是要滅了明齊。”

    沈妙盯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里,盡是璀璨流光,深邃的幾乎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她問。

    “如果我說是,你要告發我嗎?”謝景行笑的邪氣。

    沈妙慢慢道:“不會。”

    “因為我也一樣。”

    只一句話,三個“我也一樣”,卻讓謝景行的目光有些變化。

    像是從冷漠冰原里盛開了簇簇火花,他看不出來喜怒,只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沈妙沉默。

    他咬牙切齒,仿佛要將沈妙生吞抹凈,他說:“沈妙,你不要后悔,上了我這艘船,這輩子就不要下去了。”

    他突然俯身朝沈妙吻下去。

    沈妙下意識的要躲開,卻被謝景行抓著腰摟進懷里。他冰涼的面具碰到了沈妙的臉,禁錮著沈妙的手,粗暴的吻上她的唇。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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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波瀾

    175

    他的吻炙熱,銀質的面具卻冰涼,仿佛攜帶著某些無法言明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沈妙越是掙扎,他禁錮的越是牢固,就將她鎖在懷中,以一種宣誓般的姿態占有她的唇。

    冬日里盛開的花,秋日里翩飛的蝶,夏日里的冰泉和春日里的雪花都無法描述這瞬間的奇異。耳邊有呼呼的風聲,然而那美貌青年的懷抱強勢,親吻灼熱,仿佛窮盡一生也無法逃開。

    謝景行松開沈妙的時候,沈妙險些癱軟過去,也差點喘不過氣來。前生她愛慕傅修宜,可從頭到尾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傅修宜大婚之日洞房都不過是敷衍姿態,她未曾和男子如此親密纏綿過。

    覺得自己表現的有些失態,沈妙惱羞成怒,被謝景行扶著不讓她掉下去,就怒視著謝景行。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方才被吻過,一雙眼睛潤澤的幾乎要漾出水光。水靈靈,俏生生,臉兒通紅,紅唇如花瓣,卻教人更想好好愛憐。

    謝景行掩飾般的移開目光。

    沈妙除了尷尬和憤怒外,卻有一絲不知所措。平心而論,弄成眼前這副模樣,她心里或多或少都預料到了一點。

    至于為什么沒有阻攔或是任其發展,只是她跟著自己的心作出的下意識反應,這其中的原因,沈妙不想深究。

    “說說你的親事。”謝景行恢復了那幅玩世不恭的語氣,道:“現在你有什么打算?”

    沈妙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什么打算?”

    謝景行瞇眼瞧她,語氣有些危險:“太子、羅凌、馮子賢、蘇明楓、裴瑯,你想嫁的是誰?”

    沈妙皺起眉,作勢要認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