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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將門毒后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與她打交道,仿佛懸崖走鋼絲,話中藏話,敵友難清。

    裴瑯側(cè)頭:“你以為如何?”

    沈妙笑起來,她笑的純粹,似乎真的只是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興。她道:“我以為甚好。便是那位裴知府的兒子知曉了jiejie的下落,親自來為jiejie贖身,只怕以裴姑娘的對當(dāng)年裴知府的怨和本身的心氣兒,也不會愿意的。反而會糟蹋自己的一生。”

    裴瑯沒有說話。

    “世上有些人,本是玉,混在石頭堆里久了,也就成了石頭。可有些人,心氣兒藏在骨頭里,便是將人碾碎了磨成渣,骨子里的傲氣都不會變動一分。聽聞那裴知府雖說是犯了罪,當(dāng)初卻也是個傲氣之人,想來教出的一雙兒女不遑多讓。你說,”沈妙看向裴瑯:“那姑娘寧愿是以淪落風(fēng)塵的貴女身份活著,還是以青樓名伶洗凈鉛華的身份活著?”

    “說了這么多,”裴瑯冷笑一聲:“你想我做什么?”

    “裴先生聰明過人,我就知道瞞不過你。見微知著,聞弦歌而知雅意,說的就是如此。”沈妙毫不吝嗇的將裴瑯恭維了一番,才道:“裴先生身負(fù)妙才,胸有經(jīng)緯,為何不入仕?”

    “沈妙!”裴瑯突然高聲喝道,不知沈妙那一句戳到了他的痛楚,他一下子激動起來,連驚蟄和谷雨也為之側(cè)目。裴瑯怒道:“你休想!”

    “裴先生莫要心急,不妨心平氣和的聽我先說說。”沈妙笑道:“許是裴先生被我方才那個故事嚇到了。覺得這官場之上,一不小心便會連累闔府上下,兇險多舛,加之入仕后,大抵沒有現(xiàn)在做個逍遙先生來的自在。”

    裴瑯面色逐漸恢復(fù)淡然,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清高溫潤的先生模樣。

    “可是先生現(xiàn)在卻孑然一身,既無眷侶,也無家人,不必?fù)?dān)憂連累。況且……這世上,站得高看得遠(yuǎn),站得高,也能做的多。想要庇護(hù)能庇護(hù)的人,光憑個白身的先生可不夠。先生固然能桃李滿天下,可是……”沈妙氣定神閑的舉起杯,分明是笑著的,一瞬間卻有著冷淡的涼薄,她道:“真正出事的時候,高門大戶避之不及,又怎么會勞心盡力。”

    “只有自己強大,方是正道。”沈妙的聲音似有蠱惑,竟比寶香樓那些*的艷曲兒還要惑人心智。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入仕,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沈妙微微一笑,裴瑯這個人,看似溫和淡然,也的確是個不理外物一心教書的先生,可是每當(dāng)論起事來,總能一陣見血的問出關(guān)鍵之處。前生傅修宜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拉攏裴瑯作為自己的幕僚,甚至后來登上國師寶座,憑借的都不是偶然。

    “裴先生為什么要問對別人有什么好處,卻不問問對自己有什么好處?”沈妙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巧妙地繞了個彎兒,不咸不淡的答道:“升官發(fā)財娶老婆,最后便宜的也都不過是先生自己。做生意,哪有問別人得了幾文,卻不提自己賺了幾兩呢?”

    “我哪里有賺?”裴瑯淡淡道。

    “先生是沒有賺,可是流螢姑娘賺了啊。”沈妙笑著瞧他,明眸中微光閃爍:“女子從良,后半生有個穩(wěn)當(dāng)?shù)囊揽浚墒蔷攘藙e人的一生。”

    裴瑯?biāo)浪蓝⒅蛎睿羰堑搅诉@個時候他還沒明白沈妙的用意,他便是真正的傻子了。

    “入仕之后,我要做什么?”裴瑯問。

    沈妙滿意的看著他,在最短的時間里權(quán)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選擇,這是裴瑯一貫的作風(fēng)。可是……腦中不由得想起當(dāng)初傅修宜廢太子的時候,她也曾跪下來求裴瑯,裴瑯談?wù)摰恼Z氣,就如現(xiàn)在一般理智而無情。如今,砝碼在她手里,而這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國師,也只能任她擺弄,沈妙的心頭浮起一絲極淺的快慰。這快慰表現(xiàn)在臉上,便成了歡喜。

    “其實也沒什么。”沈妙道:“先生才華橫溢,便是不主動入仕,一年之后,自然也會有貴人招攬。只希望那個時候,先生不要拒絕貴人,想法子應(yīng)了他,當(dāng)然,表面是應(yīng)了,卻要為我所用。”

    “你要我當(dāng)內(nèi)應(yīng)?”裴瑯不可思議的看向沈妙。

    沈妙搖了搖頭:“怎么能算是內(nèi)應(yīng)?先生大可以升官發(fā)財,我保證不讓先生身份暴露,只需在一些時候,告訴我一些消息就行了。”

    裴瑯沉默片刻,看向沈妙:“你所說的貴人,是哪位?”

    沈妙微微一笑:“定王傅修宜。”

    裴瑯悚然一驚,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沈妙。他知道沈妙從前愛慕定王愛慕的幾乎成了滿城笑聞,也知道定王那樣深藏不露的人對沈妙不屑一顧。后來不知從何時起,沈妙變了一個人般,裴瑯一直覺得沈妙身后大約是有人指點,可是此刻想來,卻不禁猜想,莫非是因愛生恨,所以才會連定王也算計?

    可是僅僅只是愛而不得,就會有如此作為?

    裴瑯有些迷惑。面前的少女男裝俏麗,飲了酒后面帶淺淺紅霞,正是豆蔻好年紀(jì),生的也是白嫩可人,一雙眼眸如初生幼獸纖塵不染,可是卻又在舉手投足中,帶了些不經(jīng)意的輕佻風(fēng)情。裴瑯覺得有些不自在。

    同沈妙這個年紀(jì)的姑娘說話,對他來說就像長輩于晚輩,再不濟也像哥哥與meimei,可是此刻,倒像是他才是位于下風(fēng)的那位。一舉一動都被人牽著鼻子走,偏還反抗不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裴瑯已經(jīng)問了許多次這個問題,到了現(xiàn)在,他也不確定做出這些事情的人究竟是別人還是沈妙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底牌已經(jīng)被沈妙看清了,可他連沈妙最初的目的都沒有弄清楚。

    被絕對的壓制。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做一個對我和對先生都有利的決定而已。”沈妙笑著將垂到面前的一綹頭發(fā)別到耳后,越發(fā)的顯得脖頸潔白如玉。她道:“先生,究竟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我只能在這里做回答?”裴瑯問。

    “你有……”沈妙指了指酒壺:“一壺酒的時間。喝完這壺酒,先生告訴我答案。”

    “不必了。”裴瑯打斷她的話:“你若能做到你承諾的,我答應(yīng)你。”

    屋中靜默一瞬。片刻后,沈妙笑了起來,她提起酒壺,給空了的兩個酒杯都斟滿酒,再捻起自己面前這杯,作勢要同裴瑯干杯。

    裴瑯猶豫了一下,才舉起杯,心中生出些古怪的感覺,同自己的學(xué)生在酒樓對飲……他的心中竟然有些發(fā)熱。

    “祝先生日后鵬程萬里,錦繡無量。”沈妙笑著將酒一飲而盡。她飲的極快,一絲酒液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劃過微尖的下巴,沒入潔白的衣領(lǐng)中。

    裴瑯別開眼,豆蔻少女再美,終究是青澀的,尤其是沈妙這種眉眼溫順清秀的佳人,更是端莊矜持。裴瑯也不是愛美之人,卻有那么一瞬間微微亂了心智,覺得這是十分不對的,違和的。

    沈妙的眼中閃過一絲暢快。

    大約是飲了酒,一些藏在心中的情緒如罪惡般滋生出來。她記得裴瑯端正肅容,最是講究情理,在裴瑯面前,她將母儀天下四字詮釋的淋漓盡致,可最后還是被裴瑯的利弊打敗。

    那是前生能決定傅明生死的國師,如今卻被她拿捏著軟肋。在裴瑯面前端著皇后的儀態(tài),連為和親的婉瑜大哭都不可以。如今……她沒有皇后的端莊,也沒有謹(jǐn)守的婦德,女扮男裝,逛花樓,學(xué)生同先生飲酒,行跡輕佻,放浪形骸,裴瑯又能怎么樣呢?

    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然而那暢快只是短短一瞬。

    在裴瑯應(yīng)下的時候,她就知道,沒有必要繼續(xù)糾纏下去。

    眼中因酒意而生的風(fēng)情盡數(shù)褪去,一寸寸爬上清醒。她站起身,微抬下巴,又恢復(fù)到那個略顯威嚴(yán)的沈妙。

    “流螢姑娘安頓好后,會將繡坊的地方告知先生。”沈妙點頭:“銀錢已結(jié)過,先生慢飲,魯?shù)氐木疲刹皇悄艹3:鹊降摹!?/br>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諷刺還是客氣,說的裴瑯眉頭微皺,眼見著沈妙帶著幾人退了出去。

    他端起酒來飲了一口,本該是醇厚佳釀,偏在嘴里澀的驚人。

    走出門外,驚蟄和谷雨都不敢說話,兩人瞧出沈妙此刻心情不虞,同裴瑯的一番話他們聽的云里霧里,敏感察覺到此事非同小可,更是不敢輕易開口。

    被外頭的冷風(fēng)一吹,面上的紅霞散盡,沈妙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中只含冷冽。

    對于裴瑯,終究是含了當(dāng)初他袖手旁觀的怨恨,再怎么掩藏,還是泄露了一絲一毫。

    不過,目的是成了。

    “回府。”她走向馬車。

    ……

    那快活樓毗鄰方才雅室的另一間隱藏的雅室,房中幾人皆是靜默。

    方才看了一出好戲,初看只覺得妙趣橫生,如今人走茶涼,細(xì)細(xì)想來,不覺悚然驚人。

    季羽書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要打破這沉悶的氛圍,道:“同這樓有關(guān)系還真好,至少聽墻角的時候方便多了。不僅能聽,還能看,呵呵,甚好。”

    那雕花的柱子后頭,有一方巨大的琉璃,被細(xì)細(xì)的欄桿掩映,據(jù)說是從西洋來的琉璃,那頭看不到這頭,這頭卻可以看到那頭。加之有銅做的布滿小洞的柱子,說的什么,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季羽書的這句話說完,雅室中的另外兩人卻沒有回答他。高陽以折扇抵著自己的下巴,這是他思考的時候慣常做出的模樣,謝景行則屈肘撐著頭,一邊把玩著手里的茶杯,一邊垂眸思索什么。

    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季羽書開口道:“你們兩人別沉默了,不就是魯州裴知府的事,裴瑯就是裴知府的兒子嘛!”

    沈妙的那個故事講得輕松,那是因為相信裴瑯聽得懂,而這里的三人亦不是笨蛋,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魯?shù)刈锍寂嶂浑p兒女,jiejie是流螢,弟弟就是現(xiàn)在的裴瑯。在逃離途中,為了保全裴瑯,裴家安排的人舍棄了流螢,流螢終究淪落風(fēng)塵。而裴瑯在裴家人早已安排好的退路下,化作定京人士,自小生活在此地,出身商戶,父母幾年前過世,如今孑然一人。

    渾然天成的身世,許多年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

    然而……謝景行懶洋洋勾唇道:“所以,百曉生都查不出的底細(xì),她是怎么知道的?”

    說到最后,尾音轉(zhuǎn)冷,桃花眸中騰騰殺氣彌漫。

    ------題外話------

    媽蛋和裴先生的對手戲?qū)懙帽群托『顮數(shù)膶κ謶蜻€累!

    小侯爺:我就靜靜的看你們裝逼(╰_╯)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宮中再遇

    “怎么說?”季羽書問。

    高陽摸著下巴:“既然要對付定王,便不是定王一支,太子、周王、離王,沈妙是哪邊的人?”

    “哪邊都不是。”謝景行道。

    “咦?”季羽書奇怪:“怎么又哪邊都不是了?”

    謝景行眸光微緩:“裴瑯不是普通人,只是尚未入仕,如今倒顯稚嫩。剛剛你們都聽過,沈妙那一套,沈信未必都有她使的利落。”

    滑不溜秋,不承認(rèn),不否認(rèn),不推辭,也不接受。宦海沉浮多年的臣子,也未必有她做的得心應(yīng)手。沈信是個武將,羅雪雁也是武將,沈妙這一套是哪里學(xué)會的?沈家背后還有高人指點?他原先是這樣以為的,眼下看來,倒是可以確定都是沈妙自己的主意。若她是太子或是別的皇子的人,萬萬不會用這樣一步一籌劃的辦法,各個皇子后背各有勢力,又怎么會用這樣笨拙的法子。

    然而她卻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將所能達(dá)到的目的最大化。讓人不禁懷疑,倘若給了她足夠的背景和權(quán)勢,她還會翻起多大的風(fēng)浪。便是現(xiàn)在手中沒有籌碼,她都能慢慢培養(yǎng)棋子。

    天下如棋局,明齊這出棋局中,有太多人在其中博弈。可是謝景行從未將沈妙放在其中,她是弱女子,也并沒有任何動機。

    可是如今,謝景行卻透過少女杯酒收英雄于麾下的本事,看到了她的野心。

    “可咱們還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裴瑯的底細(xì)的。”季羽書道:“灃仙當(dāng)鋪都沒查出來過。”

    裴知府用盡力氣保全了自己這個兒子,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裴瑯也確實沒有辜負(fù)他爹的期望,沒有尋仇,亦沒有怨恨,隱姓埋名,做了一個教書先生。沒有人會留意到他,可是沈妙看穿了他的把戲,還將流螢做了籌碼反將裴瑯一軍。

    也不知是從哪里打探的消息,就同之前的陳家兄弟一樣。

    “別管她了。”謝景行道:“請帥的折子寫好沒有。”

    “寫好了。”高陽皺眉:“可是你真的確定……。這一開始,就沒有回頭路走了。而且你這頭計劃,那邊還沒收到消息,萬一不同意……”

    “照我說的做。”謝景行站起身來。

    ……

    回到沈府,西院屋中,沈妙換下衣裳,剛把頭發(fā)也拆了,就見白露匆匆進(jìn)來,道:“姑娘,夫人讓你去屋里,有要事商量。”

    年關(guān)已過,快開春了。因為沈信同文惠帝請命在定京多留半載,羅雪雁也過得輕松不少。可勁兒的給沈妙買衣裳打首飾,要不就是讓沈丘帶著沈妙吃喝玩樂,有的時候,沈妙自己也覺得被沈信夫婦當(dāng)做是紈绔子弟養(yǎng)了。

    沈妙將頭發(fā)隨意挽起,就到了羅雪雁的屋中。一進(jìn)屋,卻意外的瞧見沈信和沈丘也在。瞧她進(jìn)來,羅雪雁忙拉她在身邊坐下,道:“今兒嬌嬌出門去干什么了?”

    沈妙讓白露和霜降留在屋里,若是有人問起來,便說出去逛了。她道:“隨意逛了逛,路過快活樓,給爹和大哥帶了幾壇烈酒。”

    “不愧是爹的乖乖!”沈信一聽眼睛都亮了,他道:“這定京城的酒忒甜,膩膩歪歪的,哪里算得上酒!還是烈酒好,痛快!”

    沈丘也高興:“meimei想的周到!”

    “就知道喝酒!”羅雪雁白了兩父子一眼,道:“那些東西下人買就是了,嬌嬌管他們兩作甚。”

    “你這婦人!”沈信又不高興了:“都是嬌嬌的一片心意,下人買的能和嬌嬌一樣?目光短淺!”沈妙如今難得和他們之間關(guān)系和緩親近,沈信高興得很,便是今日沈妙買兩壇子清水回來也能樂的上天,自然要反駁羅雪雁的話。

    “目光短淺?”羅雪雁斜眼看他。

    “夫人喜怒,”沈信立刻道:“我是臭小子目光短淺。”沈信一巴掌拍了沈丘的頭一下。

    羅雪雁懶得看這兩父子耍寶,看著沈妙道:“嬌嬌,今日來呢,其實是有一事想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