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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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嬤嬤心中一跳,看向沈妙。沈妙恰好也看過來,一雙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仿佛稚童般純真,桂嬤嬤也一陣恍惚。 不知不覺,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孩長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長成了現(xiàn)在面前亭亭如玉的少女。桂嬤嬤心中有些感嘆,當初沈信夫婦常年征戰(zhàn)沙場,囑咐她好好照顧沈妙,居然一晃十四年就過去了。 “自來嬤嬤就跟我親近,”沈妙輕聲道:“記得有一次夜里我發(fā)熱,外頭也像現(xiàn)在下著雨,府里拿著帖子去請大夫遲遲不來,嬤嬤擔憂,自己跑出去尋,結果路上滑了一跤,摔破了頭,卻還堅持著去尋了另一個大夫過來。” 桂嬤嬤一愣,神情不由得柔和下來:“姑娘還記得這些。” “自然記得,嬤嬤伴了我十余載,爹娘都不曾有嬤嬤伴我的時日多。我將嬤嬤視作親人。” “姑娘折煞老奴了。”桂嬤嬤心中感嘆,倒沒料到這陣子一直對她冷淡的沈妙今日會突然這般親近。感嘆之余心中倒是升起了一股不忍,人并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最初沈信夫婦讓她成為沈妙的嬤嬤時,那時候她的兒子還未娶妻,也未曾有孫子,自是將沈妙看做是自己的孫女。也有過真情相待的時候,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妙畢竟不是她的親孫女,而大房也許諾,若是事成,她的兒子一家都能受益。 富貴險中求,況且沈妙的確不能為她帶來什么。桂嬤嬤眸中神色變了幾許,終究還是笑著道:“姑娘,天涼夜重,還是早些用過飯歇息的好,待乏了,點一根熏香,美美睡一覺,明個兒早上上柱香,為夫人老爺祈福,才是好呢。” “多謝嬤嬤掛懷了。”沈妙也笑了,只是笑容似乎含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東西。她道:“嬤嬤先下去吧,我自會用飯的。” 桂嬤嬤還想多留一會兒,可見沈妙一副不由分說逐客的模樣,便只得訕訕然退下。她退出房后,卻沒走遠,而是走到窗戶下,仔細聽著里頭的動靜。 屋中片刻后,響起谷雨的聲音:“姑娘,飯菜要涼了。” “擺飯吧。” 緊接著,便是一陣碗筷叮咚的聲音,似乎有人坐到了桌前吃東西。驚蟄問:“姑娘覺得這桂花羹可還好?” “不錯。”沈妙的聲音響起:“很合口。” “那便多吃點。”谷雨笑著道。 聽了好一陣子,沈妙似乎是吃完了,屋里響起一陣收拾碗筷的聲音,谷雨端著食籃走了出去。只聽得驚蟄道:“姑娘還要看會兒書?” “有些乏,再看一刻,你去將熏香點上吧。”沈妙的聲音懨懨的。 桂嬤嬤直起身子,深深松了口氣,扭頭再看了一眼那窗戶,走出了院子,待出了院子,還忍不住回頭喃喃低語道:“姑娘,莫怪老奴心狠,大夫人要對付你,誰也攔不得。” 待桂嬤嬤走后,卻沒見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男子身影,他瞧著桂嬤嬤匆匆離去的背影,面上泛起了些憤怒的神色。 屋中,驚蟄憂心忡忡的看著沈妙:“姑娘,谷雨已經(jīng)出去了,奴婢還是不明白,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為何,驚蟄的心中總有些不安,仿佛在這靜謐的深山之中,將要發(fā)生點什么似的。她問:“姑娘方才做那出戲騙過桂嬤嬤,難不成桂嬤嬤有什么把戲?”而沈妙對桂嬤嬤那一番和顏悅色的話,讓驚蟄緊張不已,生怕沈妙又如從前一般對桂嬤嬤言聽計從。 沈妙看著那燃燒跳動的燈花,細小形成的火花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同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形成鮮明對比。 假裝吃東西,假裝點熏香,不過是權宜之計。至于為什么要和桂嬤嬤說那段話,倒不是因為她心軟。 復仇的這條路,誰也不能回頭。不是從前有過恩,就是日后犯錯的理由。惡人永遠不值得憐憫,那些就如同后宮中,贏家對輸家說的話一般,斷頭前的上路言。 她輕輕闔眼。 “姑娘,現(xiàn)在做什么?”見沈妙不回答她的話,驚蟄只好換了個問題。 “等。” “等什么?” 少女眼睫微動,唇角輕揚。 “等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題外話------ 我小侯爺快出場了(叉腰笑),對于這一對自己都萌到啦:—d預感感情線會比禍妃多~(≧▽≦)/~ ☆、第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寺廟中,撞鐘的和尚撞完了最后一次鐘,天色濃重的如潑墨,淅淅瀝瀝的雨水擊打在樹叢中,散發(fā)出芬芳的泥土香味。 沈玥坐在桌前,放下手中的書頁,揉了揉眼,似乎是覺得有些困倦。身邊的丫頭問:“姑娘可要歇著了?” 沈玥不言,打開窗戶,隔壁房屋住的是沈清。沈清的房離她不遠,此刻還亮著燈火。 “二姑娘是想和大姑娘一起睡么?”丫鬟遲疑的問。 “不了。”沈玥有些厭惡的轉(zhuǎn)身:“去將院子的門掩上吧。” 另一頭,沈清屋中,沈清擺弄著手中的小玩意兒,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瞧了一眼外頭:“都這樣晚了……”她站起身來:“還是歇著好了。” 路過桌前時,突然瞧見那里擺著一只造型別致的香爐,還有支香,沈清捻起來聞了聞,只覺得煞是清香,便道:“這只熏香也點上。” 又過了小半刻,屋中燈火也便熄滅了。 一切歸于寂靜,深山中的古寺到了深夜,除了鳥鳴和蟲囈,就只有雨水擊打在瓦片上,順著屋檐滴在石板上發(fā)出的清脆響聲。 萬分的沉寂中,北閣最里間的那間屋子,燈火也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的腳步聲輕巧劃過,而若是此刻有人路過,便可見窗前桌邊,坐著一名紫衣少女。她容顏冷清,面無表情,唯有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都不掩清澈,仿佛意欲捕獵的巨獸,在緊緊追隨著獵物的到來。 頭上的瓦片,似乎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清脆響聲,站在沈妙身后的谷雨和驚蟄二人同時抬起頭來,一臉緊張的護著桌前的人。 片刻后,窗外傳出了一聲“喵”的貓叫。 二人同時松了口氣。 可沒等她們的這口氣落下,便又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雖然輕,落在毫無睡意的三人中卻分外明顯。緊接著,窗戶被人打開,一個人影躍了進來。 “小姐,是我莫擎。”那人輕聲道。 谷雨和驚蟄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氣,驚蟄點起了一根細蠟燭,生怕那光透到外頭去。乍看之下卻驚訝的很,只見莫擎的背上,竟還扛著一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沈清。 此刻沈清雙眼緊閉,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樣。驚蟄和谷雨心中俱是驚懼不已,沈妙卻是掃了沈清一眼,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莫擎臉色有些尷尬。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并不知道沈妙究竟打算做什么,心中只想著大約是沈妙小姐脾氣,對自己住的屋子不滿,是以才用這種法子半夜偷偷的換了屋子。不過這用的方式也實在太粗暴了些,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將他當做采花賊,但憑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不過好在那沈清和沈玥的屋外竟然統(tǒng)共只有兩名護衛(wèi),作為一個將門小姐來說,這樣的人數(shù)未免也太過奇怪了。只是既然如此,他倒也不會自找麻煩,扛個小姑娘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在那之前,他也依照顧湘的吩咐給沈清的熏香里摻了些讓她睡得沉沉的東西。 “把她扛到床上去吧。”沈妙道。 莫擎依言照做,想了想,便又扯過床上的被子給沈清蓋上。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莫擎依舊弄不明白沈妙究竟想做什么。 “姑娘,咱們現(xiàn)在……”谷雨試探的問道。這屋里,除了沈妙,大約沒人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莫擎以為沈妙是賭氣的玩鬧,驚蟄和谷雨卻能隱隱約約覺察出不是。沈妙如今早已不是因為屋子不適就和人賭氣的性子,更何況大半夜的將人抗出來,若只是為了這點事,未免太小題大做。 “走吧。”沈妙掃了一眼床上人。 “走?”谷雨一愣:“咱們?nèi)ツ膬海俊?/br> “自然是去我這位jiejie的閨房了。” 莫擎心中嘆道,果真是小孩子家的玩鬧。心中倒是有幾分對沈妙的不滿,沒想到沈妙看上去文靜冷淡,私下里卻是這么爭強好勝的性子。為了一點兒小事連自己堂姐的清白都敢不要。他正想著,忽然面色一變,低聲道:“誰?” 這下子,谷雨和驚蟄頓時著慌起來。 “你方才來的時候可被人瞧見了?”沈妙面色一沉,若是那邊的人,斷沒有這樣快的道理。以任婉云萬事周全的性子,也必然會讓那邊等久一些。何以莫擎剛將人送來就有人找上門來,若是……她神色變了幾變,實在不行,便也只能用最下等的辦法了。 “我先出去看一看。”莫擎緊張的抽出腰間的佩劍,可剛走到門口,便見窗前掠過一個人影,因著不敢鬧大動靜,莫擎低聲喝道:“什么人?”抽劍便朝對方劃過去。 而那黑衣人卻是輕松便躲過莫擎的劍,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身法,一只腳踏在窗檐,便如燕子一般飛了進來,這地方他竄來的如魚得水。而一進房,便猛地回身,莫擎還來不及反應,那人卻側(cè)身一閃,輕巧的就奪過莫擎手中的劍,下一刻,那把劍橫在了莫擎脖頸之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沈妙心中也有些驚異,莫擎的武功,既然能做到侍衛(wèi)統(tǒng)領的位置,自然是不低的。當初憑借著他的功夫,護送著沈妙在秦國安然無恙了多年,如今,竟在這黑衣人手下過了不滿五招,甚至被人奪了劍? 莫擎大約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比自己高明許多,似是慚愧,卻更擔心沈妙的安危,他道:“在下與兄臺無冤無仇,兄臺為何下此毒手?” 他這話也沒說錯,今夜這寺廟里的除了和尚外,就是沈府的護衛(wèi)。可沈府的護衛(wèi)里沒有這等高明身法的,莫擎心中驚異,這臥龍寺難不成還有其他人不成? 對方卻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只聽的微微一聲響,卻是沈妙尋了個火折子,將方才已經(jīng)快要熄滅的蠟燭重新點上了。 對方?jīng)]料到會有人突然亮起火折子,掩飾都沒來得及掩飾,下意識的就目露殺意,顯然打算是干殺人滅口的營生了。 然而那小半昏黃的光亮起,屋中一切都無所遁形。沈妙清冷的目光中,對面之人俊美無儔的面上閃過一絲愕然,隨即皺了皺眉,冷道:“沈家丫頭?” “可否放了我的護衛(wèi)。”沈妙聲音比外頭的秋雨還涼:“謝小候爺。” ☆、第六十三章 夜遇小侯爺 站在對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謝景行。 火折子昏暗的燈火下,他的眉目英俊如畫,卻緊緊皺著眉,有著與白日迥然不同的寒意,仿佛變了一個人般。 驚蟄與谷雨已經(jīng)見過謝景行幾次,自然知道此人是誰,心中驚異之下,不由自主的護在沈妙面前。 莫擎卻是第一次見謝景行,他不知謝景行是什么人,卻從沈妙的話中知道這兩人是認識的。謝景行盯著沈妙,思忖片刻后倒是一笑,一松手,眨眼間便將劍拋還給莫擎。 他懶洋洋的后退至門口,抱肩道:“沈家丫頭,在這里遇見,該說你我是有緣呢,還是有緣。” 沈妙不曾搭理他,只吩咐莫擎和兩個丫頭:“趕緊離開。” 驚蟄和谷雨看了謝景行一眼,點頭稱是,正要離開,卻見沈妙對她們道:“你們先走,我隨后就來。” 黑燈瞎火中,只瞧得見那火折子在微微移動,谷雨慌亂的喚道:“姑娘……” “走!”沈妙開口。她的命令短促而篤定,谷雨微微一顫,莫擎搖了搖頭,一手拽一個丫頭,躍出了窗口,朝外頭掠去。 謝景行仍是抱肩頗有興致的瞧著她的動作,沈妙摸索到桌前,就著火折子終于找到了方才那香爐,捻起桌上的熏香用火苗點燃插上,這才要退出房去。 正要動作時,卻見謝景行眉頭一皺,突然屈指一彈,火折子的火苗應聲熄滅,一片漆黑中,一個身影突然掠到沈妙面前,輕巧的攬住沈妙的腰,沈妙未曾反應過來,便覺得落到一個溫和的懷抱中,那人抱著她就地一滾,堪堪滾到了床下。 “你……”沈妙驚怒不已。 “噓”的一聲,謝景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人進來了。” 屋里響起了人的腳步聲,沈妙的身子一僵。 她也萬萬沒想到,那些人的動作居然這樣快。 而令人慶幸的是,屋里的人并未點上燈火,不過這也是她預料之中的事,以那人喜愛刺激的性情說來,必然不會點上燈的。 外頭有人道:“王爺,都安排好了。” “你們退下吧,在外頭守,別打擾了本王的興致。”另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沈妙的目光微微一動,果然是豫親王。 “沈信啊沈信……”豫親王的聲音飽含得意,似乎還有些變態(tài)的興奮:“本王倒要嘗嘗,你的女兒,和那些女人的滋味,又有什么不同?” 腳步聲往床前走去。 沈妙的拳頭漸漸握緊了。 謝景行微微低頭,因為姿勢的原因,他的下巴就抵在沈妙的頭上,可以聞到少女發(fā)絲好聞的清香,黑暗中看不到沈妙的神情,但緊繃的身子也可以感覺到,她并非對此毫無所動。 床上已經(jīng)響起了衣服撕裂的聲音,豫親王的聲音是猙獰的,穢語層出不窮,沈清似乎恢復了一些神智,發(fā)出了輕微的抗拒。然而那聲音軟綿綿的,倒不像是抗拒,仿佛是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