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在下千手、紅顏風華錄、[綜漫]游戲才不會變成現實、[綜漫]琴酒和紅方稱兄道弟、朕有特殊和諧技巧、香濃入骨、鐵骨英姿之小妻要逆襲、(穿越、重生)軟男嫩女H、嬌養成歡:鞏爺的隱婚夫人、我有一個恐怖直播間
蓬發遮眼,李大夫嘆息一聲,無奈之下,只得認命。 只不過,老人家骨頭脆,能否顧忌些,小心點,輕拿輕放? 帳中燃著四個火盆,一身棉袍立在其中,少頃便有了汗意。 靠西側一張矮榻,鋪著厚實的毛氈,又壓著三張皮毯。如不仔細看,壓根注意不到,榻上有人。 顧氏兄弟均在帳內,卻不見趙榆和張銘等的身影。 見到李大夫,顧鼎立刻起身,抱拳道:“軍漢粗莽,還請見諒。” “總戎莫要這般,草民當不得!” 認出顧鼎,李大夫忙回禮。 自始至終,顧卿一直沒有出聲。 坐在矮榻邊,握著楊瓚手腕,表情冰冷,一動不動,仿佛冰雕一般。 “請大夫來,是為是楊御史。” 看到兄弟這樣,顧鼎眉間皺緊,也是不好受。 誰能料到,楊瓚傷重如此。 簡單道明情況,顧鼎上前兩步,拍了拍顧卿的肩膀,示意讓開些,容大夫診脈。 萬萬沒料到,顧卿頭也沒回,聲也沒出,扣住顧鼎的手腕,向前一拋,直接把顧鼎扔飛出去。 砰的一聲,顧總戎貼在帳上。 畫面太“美”,非一般人能夠欣賞。 帳中校尉倒吸冷氣,齊齊低頭,堅定表示:標下眼神不好,什么也沒看到! 李大夫正打開藥箱,見此一幕,藥瓶沒拿穩,直接掉在地上。 顧鼎無語。 站穩之后,仰望帳頂,默默垂淚。 深呼吸,才沒有當場爆發,來一出兄弟鬩墻。 好,是他不對。 忘記兄弟有這個忌諱,不容人從背后靠近。加上楊御史情況不明,兄弟心煩,以致六親不認,冷酷無情,逮誰扔誰,可以理解……理解個xx! 扔飛顧鼎,顧卿讓開位置,沒有半點反省之意。 李大夫上前,小心揭開皮毯,按上楊瓚手腕。 顧鼎擦干眼淚,轉過身,大步走到帳邊,不顧校尉詫異的目光,猛然揮拳。其勢之猛,當能徒手博虎,生撕野狼。 連出數拳,顧總戎依舊氣不順。 看什么看? 揍不過兄弟,還不許他揮兩下空拳? 校尉低頭,嘴角可疑的抽動兩下,到底沒敢出聲。 顧總戎和顧同知,當真是同一個娘生的? 看長相,應該是……吧? 帳篷內,李大夫凝神診脈。 先右手,再左手,又掀開眼皮,看看舌苔,表情變得很是奇怪。 最后,老大夫收回手,拂過長須,沉吟半晌,神情越來越奇怪,甚至對幾十年的醫術產生懷疑。 “大夫?” 見他不語,顧卿周身氣息更冷。 “可要緊?” “啊?” 李大夫回過神,看一眼顧同知,再看一眼楊瓚,眉間緊鎖,差點揪掉兩根胡子。 這情況,該怎么說? 楊瓚的傷的確重,必須好生調養,才能痊愈。粗心大意,留下病根,幾年也養不回來。 然在現下,人沒有發熱,傷勢也沒有惡化跡象,脈息平穩,氣息和緩,為何會“昏迷”不醒? 揪掉兩根白須,李大夫盯著楊瓚,眼中滿是無奈。 唯有一個解釋,睡著了。 仔細想想,倒也不是沒有征兆。 韃靼叩邊,進犯薊州,威逼京師。 身為監軍,楊瓚常備不懈,組織役夫加固城垣,多日不眠。戰況激烈時,更不顧兇險,親身上陣,率領邊軍殺退數次進攻,堅守城頭,不退半步。 戰后,身負刀傷仍不得歇息。 顧晣臣重傷不起,性命一度垂危。謝丕傷在腿上,無法輕易走動,能分擔的實在有限。 重布營地,安置傷兵,新設布防,諸多善后事宜,均要楊瓚親為。期間,為奪戰功,守軍和援軍起了幾次沖突,也要他來處理。 一樁樁,一件件,一肩扛起數責,能支撐到現在,已是殊為不易。 為防診錯,疏忽暗疾,李大夫再次查看,比之前更為細心。 最終得出同樣結論,楊御史疲累過度,睡昏過去。 “僅是熟睡,并無大礙?” “回同知,楊御史身負有傷,多日未曾合眼,先時用過藥,勉強撐起精神,現如今,恐至極限。遇總兵官與同知歸來,顧慮稍減,昏睡過去也是尋常。” 顧卿頷首,冷意稍減。 立在榻旁,毫不忌諱旁人視線,俯下身,視線凝在楊瓚臉上。白得透明的手指,輕輕滑過楊瓚眉間,長睫低垂,掩去眸中暗光。 顧鼎回身,見到此情此景,口水嗆在嗓子眼,突兀的咳嗽起來。 視線在顧卿和楊瓚之間逡巡,來來回回,不下五次。 兄弟,這么多雙眼睛,能否注意一下影響? 終于,引來顧卿回視,相似的眸子,冷光更甚,刺得人頭皮發緊。 顧鼎不自覺后退半步,下意識擺出防備姿態。 他錯了,還不成嗎? 好歹是兄弟,千萬莫動手! 顧卿收回目光,繼續盯著楊瓚。顧鼎幾乎咳出眼淚,愈發感到無奈。 老話說的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楊御史聰慧絕倫,驚才絕艷。讀書七行俱下,為官卓有遠志,以書生之身剿匪御敵,守衛城池,遇險情而不退,臨殺機而不懼,當為世人驚嘆。 大戰之后,帶傷cao勞,精疲力竭,亦無半聲怨言。不是突然暈倒,顧鼎壓根不會想到,他的傷竟然這么重。 早年間,兄弟做夜不收,奔襲草原,一去便是幾天幾夜。回來之后,也是倒頭就睡,兩日不醒。 想到這里,顧鼎咳嗽漸止,目光又是一變。 這兩人都是不要命的主,湊到一起,當真是絕配。 問題是,一個言官,一個錦衣衛,前者簡在帝心,后者是內定的北鎮撫司指揮使,這樣的“搭配”,親兄弟都覺頭皮發麻。 誰敢上門找茬,好聽點,是虎膽英雄,勇猛無懼;難聽些,十成嫌命太長,洗凈脖子找砍。 “楊御史無事,本官便放心了。” 干笑兩聲,顧鼎轉身離開帳篷。 再不識趣點,兄弟的眼神能把他戳成窟窿。 李大夫微感詫異。 本以為,大纛在旁,此處當是中軍大帳。 竟是想錯了? 搖搖頭,這樣的事,不是他該cao心。確定楊瓚無礙,留下一瓶傷藥,兩卷白布,簡單吩咐兩句,就要告辭離開。 “做多兩個時辰,需將人喚醒,用些飯食,再換傷藥。” 從韃靼開始攻城,楊瓚幾乎水米未盡,又累又傷,不暈才怪。 想到這里,李大夫神情微緊,再三叮囑,時辰一到,再不忍心,也要將楊御史喚醒。 湯藥可以留到明日,飯必須吃。 “本官曉得,多謝。” 帳簾放下,腳步聲遠去。 顧卿坐到榻邊,凝視沉睡之人,緩緩俯身。 氣息漸近,手臂支在楊瓚頸旁,額頭輕輕抵住,閉上雙眼,隔著皮毯,將人攬進懷中,越抱越緊。 醫帳前,楊瓚軟倒。 那一刻,心似破開血淋淋的口子。握著微涼的腕子,整個人仿佛凍結。 “還好、還好……” 低暔聲埋入發中。 硝煙,血腥,冰冷,伴著獨有的暖意,包圍方寸之地,終成一片靜謐。 顧同知收攏手臂,很是安心。 哪會料到,被抱之人卻如鐵鎖縛身,無意識的皺緊眉頭,噩夢連連。 不到一個時辰,楊瓚再睡不下去,終于睜開雙眼。 面對陌生的帳頂,仍有些意識朦朧。整整兩分鐘,想不出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