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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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正等著抓把柄,自己送上前,還想全身而退? 承運殿內,王府屬官仍在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 晉王靠在椅背,單手捏著額際,神情倦怠,頗有幾分心灰意懶。 無論對大位有沒有念想,不管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他終究是圣祖高皇帝子孫。同神京城的少年天子一樣姓朱。 是不是清君側,能不能脫開罪名,都是以后的事。 韃靼鐵蹄已深入薊州,假如占據密云,攻破營州,即將威逼京城。 正統之禍,恐將重演。 局勢危急,不可終日。 北虜南侵,身為高皇帝子孫,當真能夠坐視?怕他日到了地下,沒等閻王審訊,先被祖宗抽上一頓。 想到這里,晉王腦中忽然閃過靈光。 難不成,寧王選擇此時發難,既為“借勢”? 以為彈劾監軍,攪亂朝堂,延遲增援,使韃靼威逼城下,便可渾水摸魚?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真是異想天開,更是萬民的罪人! 議論聲不絕,晉王愈發煩躁。猛地握拳,捶在桌上,大聲道:“行了!” “王爺?”眾人驟驚,不明白王爺為何發火。 “此事再議,爾等暫且退下。” “是。” 面面相覷之后,屬官幕僚陸續起身,行禮退出正殿。 “錢長史。” 坐在椅上,晉王表情嚴肅,眉間皺出川痕。叫住王府長史,沉聲道:“你且留下,本王有事同你商量。” “是。” 錢長史回到原位,待殿門合攏,開口道:“未知王爺有何吩咐?” “薊州之危,爾觀如何?”晉王眉間皺得更深。 “難。”錢長史沒有猶豫,直接道,“如不能立即增援,恐密云不保,營州將危。” “是啊。”晉王點點頭,“營州旦破,京師危急,本王該當如何?” “王爺,”觀察晉王表情,錢長史面上閃過疑色,“王爺有意相助?” “的確。” “王爺三思。” “有何可思?”晉王搖頭,道,“我知你憂何事。如果沒有圣旨,本王尚有退路。圣旨當前,本王再無選擇。” 把柄被抓在手里,要么生要么死,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王爺是說,江南之事,天子已經知曉?” 晉王點頭。 “先時,本王尚有疑惑,想到薊州,豁然明朗。神京那位明擺著告訴本王,王府缺錢,他知道。” 勾結商人走私,一樣不會是秘密。 “這……”錢長史驚出一身冷汗。 同商賈聯系,均是他出面。如果朝廷追究,難保不會成為棄子。 “你放心。”晉王道,“這是警告,也是拉攏。薊州危急,太原是為要地,朝廷不會這時辦我。如能當機立斷,說不定,往日之事也可勾銷。” “王爺,此事需從長計議。以屬下之見,當派護衛往南昌寧夏,看一看……” 沒等長史說完,晉王便搖頭。 “來不及。” “王爺,事情非同小可,當需深思。” 深思? 晉王忽然笑了。 朱宸濠處心積慮想造反,他都知道,皇帝會不曉得? 明知是找死,還要跟著一起? 退后幾年,情況或許不同。現如今,想得越多,越是錯。 朱厚照是圣祖高皇帝子孫,他也一樣! 同為圣祖血脈,不意味著能坐上皇位,但享世代恩榮,衛土守疆,責無旁貸。 “不必多言。” 錢長史幾番勸阻,反堅定晉王決心。 “本王要上表朝廷,調王府護衛往偏頭關。運糧萬石,銀萬兩往萬全都司,助邊衛御敵。” “王爺……”錢長史似想再勸,見晉王態度堅決,到底將話咽了回去,深深揖禮,退下安排。 王府的動作,很快被錦衣衛得知。 兩名校尉立即出城,放飛鷹隼,回報消息。 于此同時,攜同樣旨意的廠衛,先后抵達寧夏、南昌,安化王和寧王的反應,同晉王截然不同。 前者接下圣旨,沒有出錢出糧,也沒調出護衛,只上表謝恩。 后者回到存心殿,冷笑一聲,將圣旨丟在一旁,當日便秘遣護衛,往金陵傳遞消息。 三人的動作,俱傳至北鎮撫司,報送乾清宮。 看完牟斌遞上的條子,朱厚照咔嚓啃了一口蘋果,心情貌似不錯。 “和朕預料得差不多。” 腮幫鼓起,朱厚照放下蘋果,擦擦手,提筆寫下三份手諭,交張永帶出宮中,分別交往北鎮撫司,東廠和西廠。 一張黃絹,三十余字,蓋上寶印,眨眼之間,決定三位藩王后半生的命運。 無論是好是壞,是繼續享受恩榮,還是一朝跌落塵埃,都是自己種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正德二年,正月癸丑,天子下旨,賞晉王食鹽歲五十引,并賞晉王妃綢緞寶鈔。 同日,各王府在京長史得旨,可啟程歸藩。獨寧王府長史被扣押,有民告其強良家女為妾,證據確鑿,經順天府詢問,交刑部發落。 不等消息傳回南昌,醞釀多時,憋了一肚子氣的皇帝,終于爆發。 早朝之上,拋出戴銑奏疏及廠衛送回實據,令張永劉瑾宣讀。 群臣垂首,殿前默然,無一為史雍等辯白。 宣讀完畢,朱厚照冷笑數聲,當殿下旨,差錦衣衛往南京械犯官。 “貪贓枉法,構陷同僚,具法司提審,擬罪勿縱。” “林翰陳金停半祿閑住,呂等、葉贄、章懋降三級留用,胡諒降浙江布政使司右參政。” “杖史雍,李善等五人,抄沒其家,追奪官銀。旨到,即南京闕下行刑。不解至京,即發南疆。三代不歸,遇赦不赦,子孫五代不許科舉。” “敕令抄錄三都,與聞百姓!” 張永宣讀圣旨,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奉天殿前回蕩。 百官齊身下拜,萬歲之聲山響。 非常時,行非常手段。 天子同內閣達成一致,南京之事,只處置帶頭之人,余者從輕或暫免發落。 “薊州危急,調兵北上為要。” 朱厚照年輕沖動,但吃一塹長一智,吃過幾次暗虧,終于明白,哪怕是天子,也無法事事順心,該妥協的時候,必須低頭。 錦衣衛送上證據,朱厚照手握名單,當真想一網打盡。然內憂外患不絕,群臣立場不一,閣老也各懷思量,能維持如今局面,已十分不易。輕易打破,實難預料后果。 鎮虜營兵報五日送達。 黍谷山隨時將破,軍情十萬火急,容不得半點拖延,更不能旁生枝節。 為保晉地寧夏安穩,他可以壓下怒火,拉攏晉王,安撫安化王。為朝中不生變故,哪怕想夷史雍三族,也硬是咬牙,將砍頭改成流放。 退朝之后,朱厚照回到乾清宮,獨自坐在暖閣里,翻開楊瓚北上之前所進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 楊先生曾言,忍字頭上一把刀。 忍一時之氣,保百年之安。 為退韃靼,他必須要忍! 合上奏疏,朱厚照深吸氣。 不會太久,等援軍北上,將韃靼攆回草原,該算的賬,該討的利息,朕都要一一討還! 天子讓步,聰明人自當知機。 當日午朝,兵部即上言,再調兩千人北上退敵。戶部侍郎隨后出班,上奏府庫米糧尚且充足,可運二十萬石。 “準奏!” 朱厚照等的就是這番話。 李閣老同他說,天子出面,逼迫兩部派人出糧,實乃下策。遠不如態度稍緩,先退后半步。凡心系家國者,必知事情急緩,不會在這時為難。 真有想不開拖后腿的,再下手處置,更為名正言順。 “一重一輕,兩相兼顧,策動人心,實為上上之選。” 朱厚照點頭,表示明白。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朕懂。 甜棗給多大,巴掌扇多響,是不是扇掉幾顆牙,都是朕說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