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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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老成持重,只搖了搖頭,并未多言。懷寧侯同南和伯手按長刀,怒氣難掩。永順伯直接抄起馬鞭,對著幾個披著甲胄坐在地上,好似沒有骨頭的將官狠抽。 這些人的祖輩,都曾跟著太宗皇帝南征北討,立下赫赫戰功。不過幾代,竟是兇狼變作綿羊,如此不堪用! 長安伯沒有發怒,也沒拿鞭子仇人。 秉持錦衣衛的一貫作風,冷著表情,收刀回鞘。行至一名肩扛“重兵”的百戶身前,提起長腿,狠狠就是一腳。 木質的狼牙棒當即四分五裂,成了碎渣。百戶隨之栽倒,半晌爬不起來。 此舉實在出人預料。震懾住演武官軍,也讓其他四名坐營官挑起眉頭。 顧卿大步走到高臺前,見天子不在,唯有云傘交錯,視線掃過楊瓚,微頓兩秒,繼而向臺上抱拳,話不多說,直接轉身走人。 演武結束,天子已走,多留無益。鬧劇如何收場,與他何干。 至于臺上文武會如何想…… 總之,沒誰會想不開,腦袋塞棉花,主動找錦衣衛麻煩。 顧卿走后,武定侯、懷寧侯、南和伯、永順伯陸續離開。永順伯向來和劉大夏不對付,臨走之前不忘嗤笑兩聲,嘲諷之意盡顯。 兵部向戶部要了多少銀子,從天子內庫也沒少搬。 這出鬧劇,他倒要看姓劉的如何收場! 場中指揮把總面面相覷,都道不好,卻是毫無辦法。 楊瓚同樣想走,奈何諸位大佬不動,只能繼續罰站。 至天空開始飄雪,劉健方才發話。cao演簡閱完畢,群臣可離。 只不過,觀看cao演的文武能走,參與演武的官軍仍要留在校場,不站足兩個時辰,不許離開。 “劉閣老,雪漸大……” “恩?” 劉健瞇眼,求情的官員立即閉上嘴,不敢多說。 兵部尚書劉大夏沒有離開。 緋紅色的錦雞補服,立在漫天大雪中,格外醒目。 “京衛訓練無法,茍安懈怠。老夫觍為兵部尚書,愧負天子,愧對黎民!” 話落,劉大夏撩起袍角,面朝弘治帝泰陵方向,跪在雪中,額頭觸地。 “劉尚書!” “劉司馬!” 兵部左右侍郎上前,合兩人之力,仍拉不起劉大夏。只得狠狠咬牙,撩起官袍,陪劉大夏一起跪。 “我等愧負圣恩,愧對先皇,有負今上,萬死難贖!” 兩人齊齊叩首,眼圈泛紅。 北風呼嘯,雪花漫天。 演武場中寂若死灰。 片刻之后,鎧甲頓地聲驟起。 把總指揮,千戶百戶,總旗小旗,六萬兵卒俱繃緊雙頰,面泰陵而跪。 滿目銀白中,紅色的袢襖,黑色的甲胄,仿佛點點血斑灑落校場,終匯聚成河。 演武場外,錦衣衛、羽林衛、金吾衛無聲退去。 演武場中,六萬余人跪在雪中,遲遲不起。 聞聽回報,李東陽微微嘆息,示意家人不必撐傘,負手立在轎前,遙望陰沉沉的天空,臉上閃過一抹憂色。 楊瓚不夠級別坐轎,只能戴上雨帽,同謝丕一并步行。 “謝兄可大好?” “小病而已,累得賢弟牽掛。” 謝丕輕笑,臉色仍有些白,精神卻是不錯。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話,刻意避開演武場中所見,話題繞得有些遠,時而答非所問,話不對題,也是一笑置之。 申時正,楊瓚回到翰林院。 走進值房,正想喚文吏送火盆,忽見丘聚急匆匆行來,二話不說,只讓楊瓚快些隨他進宮。 “天子召見,楊侍讀快些!“ 天子召見? 楊瓚挑眉。 看丘公公的樣子,十有八九,朱厚照正在發火。 撓撓下巴,天子氣不順,乾清宮的中官必到翰林院。 該嘆氣,還是該感到榮幸? 想歸想,天子有召,終究不能耽擱。 放下手頭事,向對面值房的謝丕打過招呼,楊瓚戴上雨帽,披上罩袍,隨丘聚離開翰林院,直往宮中。 彼時,朱厚照正在東暖閣里大發脾氣。 筆墨紙硯摔了滿地,金制香爐滾到角落。谷大用和張永輪番勸說,半點效果也無,反讓怒火燒得更熾,幾乎要從東暖閣燒到西暖閣。 “陛下,龍體要緊!” 砰! “陛下,小心!” 啪! “陛下,那是龍山鎮紙,您最喜歡的……” 啪嚓! “陛下,注意腳下……哎呦!” “陛下,玉如意是先皇留下,不能摔啊!” 砰! 噼里啪啦! 站在暖閣門前,楊瓚除下雨帽,一邊擦臉,一邊認真考慮:是否等上半個時辰,待天子把暖閣里摔得差不多,再請中官通報? 雖有避事之嫌,至少能保證生命安全。 奈何天不從人愿。 已將楊瓚當成救命稻草的丘聚,不等前者出聲,三步變作兩步,進入暖閣通報。 幾息過后,暖閣里終于安靜下來。青著額角的張永迎出,道:“楊侍讀,陛下宣。” 楊瓚頷首,邁步走進暖閣。 半米不到,忽然停下。 恍如臺風過境,景象委實太過慘烈。滿目盡是碎瓷斷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臣楊瓚,拜見陛下。” 尋到瓷片少的地方,楊瓚勉強近前,跪地行禮。 “楊先生無需多禮。” 朱厚照坐在御案前,雙腿支起,雙手交攥,肘部搭在膝蓋,胸口急劇起伏,顯然怒氣未消。 張永和谷大用幾人不敢出聲,小心撿拾地上碎片,盡量清理干凈,不留一星半點,以免劃傷朱厚照。 清理得差不多,楊瓚又走近些,如往常一般,陪著天子席地而坐。 “陛下喚臣來,可為演武之事?” “恩。” 朱厚照點頭,聲音中仍帶著火氣。 “圣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時,兵多將廣,人才輩出,京衛邊軍互為應援,橫掃北疆南域,沖堅毀銳,所行披靡,何等精銳!” 楊瓚沒有說話,此時此刻,他也不需要說話。 “每觀太宗皇帝陣圖,朕都覺激動萬分。遙想當年,大軍行處,旗鼓相望;大纛一起,鳥驚魚散。何等聲勢!” 握緊拳頭,朱厚照聲音漸沉。 “演武之前,朕不是沒想過,今日京軍,必不如永樂年間。只是,朕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般不堪……” 接下來的話,朱厚照沒有出口。 抿了抿嘴唇,楊瓚完全可以想象,滿懷希望的少年天子,看到演武場中的慶幸,無異被當頭澆下一盆冷水,憤怒不假,更多的怕是失望。 憤怒可以安撫,失望該當如何? 兵為邦捍,國威出于此,君威借于此,民望仰于此。 當今大明,北有強鄰,三天兩頭叩邊打谷草;沿海有倭寇,同jian人里外勾結,每上岸,必要搶劫殺人,禍害百姓;西南盜匪屢剿不絕,更有土官趁機作亂,官軍疲于應付。 除此之外,各揣心思的藩王,同是不小的隱患。 思及種種,朱厚照的憤怒不難理解。換成他人,一樣會怒火沖天。 京衛疏于cao練,將官不堪用,是其一。兵部欺上瞞下,有糊弄天子之嫌,是其二。 每年撥至軍器局的銀兩不在少數,到頭來卻是用“木器”搪塞。 錢都到哪里去了? 無需深想,也能猜到幾分。 弘治年間,“裁汰京衛老弱”便著為令。 時至今日,該裁的未裁,該革的未革,反倒是由宦官督掌的龍驤四衛及武勇武顯等營,被兵部言官盯死,幾番縮減,愈發顯得“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