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一聲，笑著說：“是啊，她挺黏人的，正哭呢。”

    那女人笑著說：“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王語在鋪在下鋪，這是最好的位置了，他把包放在床頭，自己躺了下來，默默地閉了一會兒眼睛。列車駛出了q市之后，就開始一個山洞一個山洞地鉆，手機信號一會有一會兒沒有，什么都干不了，他就索性睡了一覺。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黑，他是被王東的電話給驚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機放到耳邊，聽見王東問：“先別急著睡，你晚飯吃了么？”

    “沒呢，等會再吃，”睡意朦朧之間，他的心軟軟的，他瞇了一會兒眼睛，聽王東又說：“起來吃飯吧，都八點鐘了，飲食老這么不規律，對身體不好。”

    “你可真啰嗦，”雖然話這么說著，王語還是坐了起來，外頭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過道里有幾個人在吃泡面，香味撲鼻而來。火車又進入了一個山洞，信號立即就斷了，他看了看手機，把手機扔在了床上，一個人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回神。

    他買了一桶方便面，加了兩個香腸，就算是吃了晚飯。其實他只要一坐火車，胃口都不大好，這一桶面，還是看在王東的面子上吃的。

    吃完了之后，他又躺到了床上，拿起手機給王東發短信。

    短信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問王東吃了沒有。

    可是他這個短信發出去很久，也沒收到王東的回復，他拿著手機等了一會兒，終于有點等不了了，于是就給王東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王東才接了，他不滿地問：“你干什么呢，到現在才接電話？”

    “洗澡呢，準備洗完了給你打電話呢。”

    “我這信號不好，老是過山洞，一過山洞信號就沒有了。”他靠在枕頭上，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甲，說：“我都有點想你了。”

    電話那頭的王東沉默了一會兒，輕聲笑了出來，那笑聲似乎是很滿足的，隔著空間的距離，更顯得曖昧溫柔。他說：“我也想你。”

    王語聽了這句話，心里頭軟軟的，又浮現出了在火車站離別時候的，那種傷感。

    愛情會讓人傷感，這是他后來才發現的，他從一個飛揚跋扈有些桀驁的官二代，慢慢變成了一個溫柔的，沉默的，甚至于有些怯懦的年輕人，這是這段愛情帶給他的，最大轉變。

    不管去什么地方，當在火車上睜開眼看到自己生活的城市的時候，心里頭都會有一種溫暖的激動，他終于算是回家了。

    他一出站，就給王東打了一個電話，正打著呢，遠遠地就聽見王mama很激動地朝他喊道：“王語，王語，媽在這兒呢！”

    他抬頭看了一眼，就看見王mama戴著墨鏡，一副貴婦人打扮站在出站口朝他揮手，他趕緊掛了電話，笑瞇瞇地朝王mama走了過去。

    結果王mama的第一句話就說：“你怎么黑成這樣了？”

    “啊？很黑么？”

    “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等回到家，你趕緊拿我的面膜敷一敷。”王mama說著就要拿他手里的行李，王語躲了過去，說：“不沉，我自己拿著就行了。”

    “你都做了那么久的火車了，怎么會不累呢，給我吧，我給你拿著。”

    王mama說著，就又把他的包奪了過去，要知道王mama這種貴婦，她疼受王語的方式，就是多給他一點零花錢，多給他做點好吃的，出力這種事兒，她可是從來不插手的。王語簡直有點受寵若驚，看著他媽笑道：“怎么突然這么疼我，我有點不適應啊。”

    “你這孩子，媽什么時候不疼你了？”王mama說著又拽住他的手，說：“看你以后還出不出去亂跑，這一回吃了不少苦吧？”

    看王mama的那神情，快要心疼死了。

    第180章 起床氣

    “還好，”王語進了車里面，對著鏡子看了看：“真黑了么？”

    他自己是不覺得，因為跟王東他們比，他一直算是很白的了。

    “q市日照特別強烈，他們那兒的人都黑黑的，我現在總算是知道王東為什么這么黑了。”王語說著往座椅上一癱：“我已經累的快要成條死狗了。”

    “這孩子……”王mama皺了皺眉頭，她很注重說話用詞，是不允許王語在她面前說臟話的。“死狗”這個詞，明顯她也不愿意聽到。

    王語笑了笑，說：“我真的很累，我得睡一會兒。”

    “在火車上沒睡覺？”

    “火車上越睡越覺得累。”王語說著，就閉上了眼睛，王mama趕緊遞給他一瓶水，他咕咚咕呼喝了幾口，王mama就笑了，說：“你睡吧，等到家了我叫你。”

    “嗯。”王語應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其實他并不困，他之所以找了這么個借口要睡覺，是怕王mama會盤問他。他閉著眼睛，車里的冷氣讓他身上的熱氣漸漸地散掉了，這兒跟q市不同，天氣已經開始入秋了，不像從前那么炎熱，如今又有遮天蔽日的大樹遮著，滿世界的綠蔭，讓他從頭涼爽到腳趾頭。

    他回到家，好好歇息了兩天，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就開始了他的考研之旅。

    王mama已經把他所有需要看的書都買回來了，整整六本，他還一點都沒看呢。

    他給自己列了一個計劃表，現在是八月份了，從八月份到來年的一月份，大概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對他一說時間算是很充足的了，可是一般考研的學生都是從大三暑假就開始復習了，他也不敢懈怠。

    學校他也重新了一下，王mama的意思是，既然打算考研了，不說考國內最好的大學，那起碼他們省城最好的大學是應該考的，不然目標太低，考研意義也不大了，王父同樣是這個意思。

    王語就重新給自己做了一個定位，他決定考l大，這是他們省了好的大學了，也是國內數得著的重點大學，而且也在省城，離他們家不遠。

    王語選擇省城內的學校，倒不是不愿意出遠門，他想王東就要過來這邊了，他如果考到外地去，那他們倆就又是兩地分居了，正是基于這一點考慮，他打算還是繼續留在省的學校。

    既然學校都已經定了，定的目標又遠比他原來所設想的要高那么多，就不得不努力了。可是他這個人，已經懶散慣了，讓他努力學習，還真不容易。

    第一個困難，就是他一看書就很容易困。

    他是真的困，而不是看不進去書所以覺得困，他老覺得自己像是睡不夠似的，他睡懶覺已經睡成習慣了，這一點就由王mama來督促他，王mama先是給他買了一個鬧鈴，可是后來她發現，鬧鈴根本就不管用，王語被鬧鈴驚醒之后，會把鬧鈴關了，然后繼續睡。

    于是她就親自去叫王語起床。

    然后她又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十幾年都不鎖門的王語，如今學會鎖門了。

    她雖然有點傷心，但還是尊重了王語的意思，畢竟孩子年紀大了，鎖門也是人之常情。她每天起床起的很早，有時候會跟著王父出去跑兩圈晨練一下，等他們晨練回來，正好叫王語起床吃早飯。

    沒想到王語起床氣還挺大的，常常隔著房門沖她吼。

    “我這叫我已經算叫的比較晚了，你沒看別的考研的學生，大清早五六點就爬起來去早讀背書，你這七點半才起床，已經算是晚的了，你又不比別人聰明，復習的時間又不比別人長，你拿什么跟別人比？”王語被她嘮叨的頭疼，說：“我上頭有人啊，就這個，他們就沒法跟我比。”

    他所說的上頭有人，是指他要報考的那個專業的有個知名教授張教授，是王父的一個朋友。雖然不是什么很熟悉的朋友，但是王父的面子他還是給的，通過中間的幾個介紹人，王語就去拜訪了張教授一次。

    張教授對王語非常熱情，相比于一個學術精湛的學生，一個省長的兒子，顯然更讓張教授滿意，盡管這個省長的兒子是跨專業考過來的，專業知識又很不扎實，學習也不算努力。能在考試之前認識一個老師，考研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因為研究生考試總共分兩部分組成，一是初試，一是復試，其中復試，也就是所謂的面試，所占的比例最重。而能跟面試官之一的張教授攀上關系，對王語來說，面試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了，他需要做的，僅僅是把初試考過，張教授說了，只要他能過國家試，一切都不是問題。

    而初試有四門課程，一門政治一門英語，還有兩門專業課，這兩門專業課，他因為認識張教授，也可以得到很多小道消息，雖然張教授也不可能給他試卷的原題，也不會泄露什么機密，但是告訴他考試的基本范圍這些很人有人能夠得到的消息，對他來說也足夠了。

    所以他考研，真正要學的，也就是英語跟政治而已。

    這么說起來，王語要考研，成功的機會基本上占到百分之九十了，只要不出差錯，他這個研究生是鐵定能上了。不過王語心里頭有傲氣，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學到一點真本事，而不僅僅靠關系和人脈考上這個研究生。所以他對學習，絲毫沒有放松。

    因為l大距離他們家較遠，他復習還是在自己的母校復習的。對于自己懶床這個毛病，他其實也很苦惱，王mama每天早晨過來叫他，他又有起床氣，經常惹的王mama不高興。

    王語想了想，就把叫他起床這個任務，交給了王東。

    王mama是他的母親，他對自己的母親發火有些不妥當，那是不孝順，可是王東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對王東發任何起床氣，王東對他一直很包容，接到這個任務，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他不但答應了，甚至還有點發火，他覺得王語應該一開始就找他，都有對象的人了，這種事兒不找對象幫忙，實在有些過分。

    “我起床氣可很嚴重，我要是罵你，你不準生氣。”

    “不生氣，你盡管罵，只要能把你叫起來。”

    于是王語就對王mama說：“以后你不用叫我起床了，我找了別人。”

    “找了誰？”

    “宋林。”

    王語到底還是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王mama說：“宋林能起的比你早？”

    在她眼里，宋林也只是經他強一點而已。

    “你別小看他，他以為是有點賴床，可是如今工作了，每天都按部就班地起來，七點半，正好。”

    王mama如釋重負：“那就好，說實話，我還真不愿意叫你，叫半天不吭氣，一吭氣就是發脾氣，好像我虐待你。”

    于是每天王語起床的任務，就交給了王東。

    王東每天打電話很準時，就是七點半，不早也不晚，王語懷疑他是掐著點打的電話。第一次叫他，當然是挨了他一頓罵，王語迷迷糊糊地沖著電話吼：“再打電話叫老子，老子閹了你！”

    他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嘴角還流著一點口水，他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實在不愿意醒過來。

    結果王東的電話又鍥而不舍地打了過來，王語陰沉著一張臉微微睜開眼睛，直接把手楊的電池給摳掉了。

    他趴在床上繼續睡，睡了有那么兩分鐘吧，剛剛又進入了夢鄉，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是王mama敲的門，在外頭喊道：“王語，你的電話。”

    王語被敲門聲擾的皺起了眉頭，不得不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過去開了門，王mama看見他，就說：“你頭發是不是理一理，都成雞窩頭。”

    王語也不說話，奪過她手里的手機，怒氣沖沖地“喂”了一聲，王mama趕緊說：“是王東，打電話找你。”

    “你手機關機了？”王東問。

    “關了么？”王語迷迷糊糊地回頭看了一眼，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回一了床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原來電池給摳掉了。他抿了抿嘴巴：“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了……”

    “你關機了，我還怎么叫你起來？”王東說：“以后要還是這樣，我就打四嬸的手機，讓她來叫你。”

    王語不以為然：“好啊。”

    “不是偶爾，是天天給四嬸打電話讓她來叫你，”王東繼續說：“這樣堅持一周，四嬸可能就會懷疑咱們倆這是在干嘛了吧？”王語就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原來王東埋的地雷在這兒呢。

    他揉了揉眼睛，說：“我以后會保持手機暢通的……”

    “這才聽話，去洗漱吧，等會我再給你打過來。”

    王語覺得自己像是個小寵物，被王東寵著，卻也被王東挾制著。

    他把手機還給王mama，說：“我這就起來。”

    “王東在清早地跟你打電話干嘛呢？”

    “就是他調動的事兒，他不好意思直接跟我你聯系，都是托我來說。”

    “哦。”王mama說：“你快點起來叫，早餐都準備好了。”

    王語應了一聲，去洗手間上廁所。他趿拉著拖鞋，光著上半身，慢悠悠地往洗手間走。他現在撒謊已經有了爐火純青架勢，隨口就來，根本不需要動腦子。

    因為很少吃早飯的緣故，他早餐吃的很少，喝了一杯牛奶，就去學校學習去了。王父對他這種學習的勁頭非常滿意，說要送他過去。

    因為還沒正式開學，學校里人很少，他們學校一進大門就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湖邊楊柳依依，道路兩旁梧桐高大，環境非常好。王父透過車窗看了看，說：“你們學校環境不錯。”

    他在這兒上了好幾年學，王父這居然是頭一回過來。

    “好好學，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我說。”

    王父上一次這么跟他說，還是他高三的時候，那時候因為是很關鍵的一年，一向對他學習不怎么管的王父，向他許下了這樣的承諾，需要什么都可以滿足。

    可惜他那時候不爭氣，不怎么愛學習，最后考了個三本學樣，雖然他們這是人們所說的貴族學校，師資力量和環境都是頂級，但到底扣著個三本的帽子，王父就不怎么過問他了。

    他點點頭，從車上下來，看著王父的車子走遠，一個人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

    不稅利 不是他如今成熟了很多的緣故，他看待事物，也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竟然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時光，真的都白費了，也辜負了王父對他的期待。他想，王父或者并非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考什么學校都無所謂，我又不求你有大出息，平平淡淡的做個普通人就行，只要你高興。”

    王父可能并非真的這么想，他很可能也希望他能像王東那樣，出色，優秀，像另外一個年輕的他，將來繼承他的衣缽，走他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