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你終于想起我來了。”

    “你干嘛呢，聽聲音那么憔悴？”

    “我靠別提了，昨天晚上酒吧喝了一晚上，喝醉了，這還在床上挺著呢，頭疼。”

    “你怎么又熬通宵，你爸不管你了？”

    “他這些天都不在家，出去視察了……”宋林在那頭咳嗽了聲，說：“你還鄉下玩呢，你說你們那窮山溝，有什么好玩的，你可呆了一個多月了，哥哥想死你了，什么時候回來啊？”

    王語就樂了，說：“快了，等我姐結了婚，我就回去了。”

    “你爸前妻生的那個？”

    “嗯。”

    王東在一旁聽的不耐煩了，示意他說重點。于是王語趕緊就問：“你讓小李給我帶的照片？”

    宋林就在電話那頭笑了出來：“你都看見了？”

    “嗯，看見了，什么女的，你相親的對象啊？”

    “就是我覺得長的不錯的幾個，讓你幫著看看，怎么樣，你喜歡哪個，覺得哪個正點？”王語尷尬地笑了笑，回頭看了王東一眼，盡量裝著像開玩笑似的，笑著說：“我怎么覺得有個長的跟我似的，那么丑。”

    結果宋林就在那頭大笑出來，他笑的詭異，笑的王語心里頭毛毛的。自己的好哥們突然對自己說喜歡自己，所以找的女孩子都是按照自己的模樣找的這種爛俗狗血的劇情，他可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然的話他跟宋林可就沒朋友做了。

    “你笑什么呀？”

    王語一聽這話，真笑不出來了。

    王東張了張嘴，要說話，忍住了。

    王語就尷尬地笑了笑：“你可真會開玩笑，趕緊滾蛋。”

    宋林就笑的更大聲了，說：“你沒覺得那四個姑娘，長的都很像你？”

    王語想掛電話了：“不覺得，就第一張還有點像。”

    “哈哈哈哈哈……”宋林又是一陣大笑，說：“你眼神不行了，自己個兒都認不出來了。”

    王語一聽愣了，自己看了看自己手里照片。

    媽的，他全明白了，宋林這小子，又戲弄自己呢。

    “都是你啊，你沒看出來？！”宋林笑著說：“我拿你照片用美圖修了一下，給你美白了一下，貼了長頭發假睫毛，抹了口紅，怎么這樣就認不出來了？”“你說你無聊不無聊，閑的沒事干啊。”他說著不又笑了出來，猛地松了一口氣。

    “我也是剛發現的這個新的整人的招兒，以前還真的不知道。”宋林笑完了，說：“你別說，我以前不覺得，整完了我才發現，你長的還真精致，打扮打扮，也是個美女，要不我誰都不娶，找你得了！”

    “滾滾滾，能滾多遠給我滾多遠。”王語為了安慰王東那顆善妒的心，故意證據說的兇惡一點，反正他跟宋林開玩笑也開慣了，都知道彼此是個什么人，不會當回事。

    “哎，我這來了個電話，我先掛了，等會再聊，我給你打。”宋林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王語松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王東。

    “宋林就愛開玩笑，哈哈。”

    “你跟他挺熟的啊，”王不說話泛著一股酸氣。

    “不都說了，認識十幾年了，能不熟么？”

    “熟歸熟，你不覺得你們倆打電話的時候，有點像是在打情罵俏么？”

    “嗯？”王語愣了一下：“打什么情罵什么俏啊？”

    “朋友之間會這么哥哥哥哥地叫么？”

    王語笑著說：“他就是這樣，我們倆都這樣，有時候我也會對他自稱哥哥啊，就一稱呼，你還計較？”

    “我是有點不舒服，這世上，你只能叫我哥，其他的，都不行。”

    王語又覺得可笑，又覺得有點觸動，就問：那可不行，我又不是你一個堂兄弟。““你叫他們，可以帶著名字叫，就像你之前叫我東哥那樣……不帶名字的哥，不能叫。”

    王語低著頭，晃了晃，說：“什么叫像之前叫你東哥那樣……我就是現在，也還是叫你東哥啊……”

    “所以，為了以示區別……”王東靠近了他，聲音帶著蠱惑地溫柔：“你直接叫我哥吧，把東字去掉，我想聽你這么叫我。”

    王語抿了抿了嘴唇，有點不好意思。

    王東就笑了，說：“現在不叫也行，留著以后叫。”

    他說著要往家里走，王語忽然抬頭，叫道：“哥。”

    王東覺得自己被叫的骨頭都要酥了。

    這個稱呼，從此成為他們倆之間固定的，王語對王東的稱呼。高興的時候這么叫他，傷心的時候也這么叫他，在家里這么叫他，在大街上隔著人群也是這么叫他。很干脆的，很親密的，又很男人的一個稱呼，像是讓他們的血液也有了牽連。

    第123章 結婚（3）

    王東停下來，笑著看著他，臉上分外心滿意足，王語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不說：“我去看看劉劭，讓他過來。”

    他說著就跑進了張素芹他們家里，劉劭正在廚房門口跟張素芹說話，他高興地揮揮手，叫道：“姐夫！”

    劉劭回頭一看就笑了，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王語走過去，笑著說：“你別在這兒呆著了，我爸來了，你不去見見你老岳丈去？”張素芹就笑了，問劉劭：“這不是第一回見吧，以前見過吧？”

    沒想到劉劭居然搖搖頭，說：“以前只打過電話，說了幾句，老岳丈聽著挺威嚴的，我還真有點怕他……不過他見過我們的照片，我跟麗麗的……”

    張素芹聽了這話卻有點不高興了，這都眼瞅著就要結婚了，卻連自己的岳丈都沒見過，確實有點不合情理。王語就笑著 說：“我爸見了你一定高興，你現在過去見吧，我姐也在那兒呢。”

    “算了吧，那么多人，我還真有點緊張。”

    “緊張什么啊，有我呢，我給你幫襯著，其實我爸看著威嚴，他就是有官腔，可是人不錯。”劉劭越是緊張，王語越是想逗弄他，拉著他往外走，張素芹在后頭忽然笑了出來，說：“你別逗他，王語，你多替他說說話。”

    “大媽，您放心吧，沒問題！”王語邊喊著邊朝外頭走，結果剛出了大門，就看見他媽拿著手機，愣愣地看著他。

    王語立即發覺事情不妙，趕緊一把拉住劉劭：“媽，這是我準姐夫，劉劭！”

    王mama似乎還在打電話，聽了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背過身跟電話里小聲說著什么。劉劭微微有些尷尬，說：“這是小媽嗎？”

    剛才他叫張素芹“大媽”被王mama聽見已經夠背的了，劉劭再在這一口一個“小媽”地叫，那簡直是不想活了。王語趕緊拉著劉劭往他大伯家走，結果剛從王mama身邊走過，王mama突然扭過頭來，指著他喊道：“你，站住！”

    王mama臉色陰沉，食指伸出一指，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劉劭趕緊站住。知道自己這一回大禍臨頭了。

    王mama又簡短地說了幾句話就掛了，然后把手機裝進兜里，指著他說：“你跟我過來。”

    王語立即撒歡似的跑了上去，一臉謅媚地抱住王mama的胳膊：“mama……”

    “你少惡心，跟我過來。”

    王mama絲毫不吃他那一套，一把甩開他。王語終于不敢笑了，緊緊地跟著王mama走到一旁的窄胡同里。

    “說，怎么回事？”王語裝不懂：“什么怎么回事，媽，你別嚇我，搞這么嚴肅？”

    “你來的時候，怎么跟我再三保證的？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別叫張素芹大媽，你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她已經說了無數遍了。

    王語見他媽是真的生氣了，一時不敢吭氣。

    王mama氣的推了他一把：“你說話！”

    “我錯了。”王語立即認錯，說：“我錯了。”

    “你怎么答應我的？你就是這么答應我的？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你也覺得你媽我是個狐貍精，是個小老婆？！”

    “沒有！”王語趕緊說：“我怎么會那么想！”

    “那你為什么，他們叫我小媽還不夠，你還叫那個女人大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在這個家里怎么抬頭？每個人都記得我是個第三者，是個小老婆，是狐貍精，他們會怎么看我，我怎么抬頭！！”

    一個人越是沒有的東西，心里越是在乎，王mama越是強調自己不是小三，心里頭其實越是在意，甚至于可能別人根本就有注意到，沒有人在乎，她卻也覺得別人都是在乎的，都是在意的，都在看著她。這種自卑幾乎跟隨了她終生。上帝給你打開一扇窗的時候，總是會關上另一扇窗。天下的事兒沒有兩全。

    王語感受到了王mama那種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憤怒跟屈辱，還有被自己兒子“背叛”的震驚。他就說：“我……我不知道該張素芹什么，除了……除了這個稱呼……”

    “不知道叫什么，你就別跟她來往，你少跟她來往，我交代過你么？我們是什么樣的家庭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的關系有多尷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來往了有什么好處，你覺得你跟她親了，我心里好受？”

    “我沒跟她親。”

    “是不是因為王東？”王mama忽然問。

    “嗯？”

    “是不是因為你跟王東走得近，所以才跟張素芹走的近？”

    王語也不想，趕緊點頭：“就是就是，我就是因為跟東哥合得來，不得已才跟張素芹來往，不然我才懶得理她！”

    “那你以后別跟王東來往了！”王mama立即說。

    王語愣住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氣死我？”

    “可是東哥，你不是說他人挺好的。”

    “他人好不假，可到底也是張素芹他們家的人，這就注定了咱們以后不會跟他有深交，既然是這樣，何必浪費時間，就當一般堂兄弟一樣就夠了，你……”王mama說著食指又指向他：“再讓我聽見你大媽小媽的，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王語趕緊點頭：“不會再叫了，不會再叫了。”

    王mama臉色依然不大好看，走到門口了，忽然又停了下來，扭頭看著他。

    王語被看的心里發麻，訕訕地笑了笑。王mama卻看著他，說：“真讓我傷心。”

    她那樣不痛不癢的語氣，不痛不癢的神態，卻讓王語汗顏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從來沿岸重的罪孽感，感覺他真的背叛了他母親一樣。

    這京是王mama厲害的地方了，她真的讓你心里難受，覺得有愧于她，根本用不著多么刻薄的話語，多么嚴厲的語氣，她懂得運用感情來辦事，父母對兒女的教訓，有時候適當沉痛的表達比激烈的批評更管用。

    王語決定，至少在他媽在這兒的這兩天，他絕對一聲“大媽”也不叫了。

    他們進了院子，見劉劭正在屋里頭跟王父說話，手里拿著一根煙。王東在院子的涼蔭底下坐著，看了看他，招手讓他過去。王語看了他媽一眼，緊跟著他媽進了屋里頭，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又看了一眼，發現王東沖著他笑的有點陰險的不滿。

    他們一家子人在屋里頭說話，一直說了一個多小時。這是王父第一回見劉劭，自然要問問他的過往經歷，以及他的家庭狀況，王父其實先前也知道個大概，有利有弊劭他們家不富裕，也知道他們的婚事一開始張素芹是不愿意的。他其實一開始也是站在張素芹這一邊的，倒不是他有門戶之見，他只是覺得這些年來對張素芹一直有所愧疚，不想女兒在婚姻的問題上讓張素芹太失望。可是他是支持自由戀愛的，這一點很奇怪，他對王語的婚姻，要比對王麗的重視很多，男孩子能不能有所成就，很大一部分要看他有沒有一個賢內助，可是女兒就不一樣了，只要過的幸福，另一半有沒有出息，其實也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了解之后王父才發現，這個劉劭的基本水平，確實不大好，他也覺得王麗應該能夠找個更好的，想到這兒，他不由后悔當初沒有堅持一下，讓王麗去讀大學。女孩子讀大學其實是很有必要的，除了加強自我修養之外，還能認識更加得體的伴侶，這是女孩子讀大學的最大好處。

    王父對王麗，確實不如對王語親，他跟王麗說話相當客氣，不像對王語，敢吵敢罵。等到他大伯母要擺桌子準備吃飯的時候，王語才從屋里頭出來，結果發現王東已經不在院子里了，他問小李，小李說：“他剛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王語哦了一聲，就朝外頭走，結果剛走到大門口，就看見王東在那兒打電話，看見他，就伸手示意了一下。

    可是他那伸手，卻不是很親熱的那種揮手，而是用手指著他，明顯帶著“你給我等一下”的感覺。

    王語就站住了，一直等王東把電話打完，才嚴肅地看著他：“你這是干什么呢。”

    “我在里頭說話呢。”

    “剛才我喊你，你怎么沒理我？”

    “我媽不讓我跟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