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到一個村子，孫明就會把他們家親戚住的地方指給他們看，然后王東他們下車，過去送喪信，王語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一開媽只是跟著湊熱鬧，都是王東跟孫亮去送信，他跟孫明留在車上。可是送了兩三家之后，他就心癢了，想跟著去看看。

    于是就由他跟王東兩個去送，王東辦事穩(wěn)重，這事兒都是由他領(lǐng)著。

    每家每戶都有個領(lǐng)頭羊，同樣的每一輩也都有個領(lǐng)頭羊。他們大樹村的領(lǐng)頭羊一直是他們老王家，現(xiàn)在也不例外，而他們老王家現(xiàn)在的領(lǐng)頭羊毫無疑問是王語他大伯，村支書，又有頭有臉，紅白事兒都得找他幫忙。從他大伯往下一輩說，領(lǐng)頭羊那就是王東了，在他們這些堂兄弟里頭，王東是最出息也最穩(wěn)重的一個，在村子里也很有臉面和威望，是他們這一輩人里的翹楚。

    第55章 久旱甘霖

    王語原以為收到喪信的孫家的那些親戚會很悲痛，或者很震驚，可是他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的，他們吃驚還是有一些的，不過悲痛就很淡了，也可能中國人向來感情比較內(nèi)斂，更不會當(dāng)著陌生人的面表達(dá)自己的悲痛，也或者他們親戚之間，一年也難得見上一趟，本就沒有多深的感情，總之他們收到喪信之后，只是臉色沉靜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的還會跟他們客氣一下，留他們坐一坐。

    王語從村里頭出來，對王東說：“跟我想的不一樣啊，我還以為會看見形形色色的反應(yīng)呢，沒想到大家的反應(yīng)都大同小異。”

    “你想要他們有什么反應(yīng)？”

    “我以為會因人而異，有的可能一聽就掉眼淚了，有的可能表現(xiàn)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態(tài)度，可是我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表情都一個樣……”王語說著，就把他見到的那些表情學(xué)了一下。

    “這種事情跟喜事不一樣，又不是至親，一般人聽了都會是這種反應(yīng)?！蓖鯑|說著忽然看向他：“比如有一天有人告訴你，說我死了，你可能也是這樣的反應(yīng)?！?/br>
    王語一愣，嘴角一扯：“那你就錯了。”他說著把雙手往褲兜里一插：“我會呼朋喚友，請客去酒吧嗨一下！”

    “這么沒良心？”

    “怎么沒良心了，你又不是說對我有多好，你死了，我為什么就得撕心裂肺地嚎一嗓子？”

    “我對你挺好的了，只是你自己沒看見。”王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還有兩家呢。”

    他們送完喪信，已經(jīng)到晌午頭上，這一天的天氣終于不再是艷陽高照了，太陽躲進(jìn)了云彩里，風(fēng)也帶了涼意，這是一個難得的陰天。

    吃了中午飯之后，天色愈發(fā)陰沉起來了，風(fēng)也越刮越大，他大伯母把院子里的衣服收了，說：“這場雨要是能下大一點(diǎn)，咱們家就不用澆地了，省了大事兒?！?/br>
    王語在走廊下，懶洋洋地躺在他大伯的那張梨花木的搖椅上，晃晃悠悠地看著外頭的天，天邊有一團(tuán)烏云正壓過來，看樣子這一場雨來勢洶洶。

    “老孫家可不希望這場雨下多大，明兒就是他們老爺子出殯的日子，要是下了雨，可就麻煩了。““他們家出殯的日子怎么這么快，不都是要吹三天的喇叭么？”王語早就聽說農(nóng)村出殯要吹喇叭唱戲唱歌舞，他還從來沒見過呢，對這種風(fēng)俗，尤其的好奇。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天氣，死人哪能放那么久，聽說他們家的靈堂上，那尸水都從棺材里流出來了，再不下葬，屋子就不能要，現(xiàn)在就好大一股味兒了?！?/br>
    王語聽了犯惡心，他大伯母瞪了他大伯一眼：“你說這些干嘛?！?/br>
    “這不是王語問的么……”他大伯訕訕地笑了笑，說：“不過出殯當(dāng)天還是要大宴賓客的，吹響器的也會來，你要是想看，明兒就過去看看?！?/br>
    王語出門去溜跶，來到田野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孫家請來的風(fēng)水先生正在地里看風(fēng)水，他們家原來那塊墓地群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位置了，老孫家打算開新墳，在地里另找一塊風(fēng)水好的地方把老爺子埋了。

    風(fēng)水看好之后，就準(zhǔn)備挖坑了，請來的人都是些壯勞力。王語在旁邊的土坡上坐著，看著幾個人在那兒說說笑笑地挖著坑，心里頭還挺感慨的。人的一生，有時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似乎是個很沉重的話題。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王語已經(jīng)很熟悉了，根本不用回頭，他就知道來的人是王東。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坐著？”

    “看他們挖墳?zāi)亍！蓖跽Z回頭看了一眼，說：“你說人這一輩子，說長長，說短也短，不知不覺的，也就老了，死了，死了之后什么都沒有了，奮斗一輩子又有什么用。”

    “這么悲觀？”

    “也不是悲觀，就是覺得人的一生，真的很奇妙，看來趁著還活著的時候，真該珍惜一點(diǎn)?！?/br>
    王東朝田野地里看去，看見一個新坑已經(jīng)挖好了，幾個壯勞力在旁邊歇息，一人噙著一支煙，在那兒說話。

    “這老孫家的老爺子算不錯了，死了還有個坑呢，等到咱們老死的時候，那都是流行火葬的了，就那么大一個骨灰盒……”王語說著就拿手比劃了一下：“不是更慘？”

    “人死如燈滅，想那么多干什么，趁著活著的時候好好活著，死了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反正也無知無覺?！?/br>
    王語點(diǎn)點(diǎn)頭：“說的也是。”

    “不過……”他忽然又扭過頭來，眼神就變了：“不過趁活著的時候好好活著，可不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意思，我們……我們還是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活著，得活的體面，不能亂來?！?/br>
    他話里面的意思王東怎么會不明白，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以對。他不想在討論生死這么嚴(yán)肅的問題的時候，討論他跟王語的事兒。

    有一滴水滴到了王語的臉上，他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下雨了。

    這是很久沒有下過的雨了，過去這些天當(dāng)?shù)氐臍鉁責(zé)岬碾x譜，打破了幾十年以來的高溫記錄，除了剛來的時候遇見的那場暴雨之外，王語已經(jīng)很我沒有見過下雨天了。上一場雨下的那么大，現(xiàn)在地里居然也干旱成這個樣子，可見最近這些天熱到了什么地步。

    王語拍拍屁股立即爬了起來，沖著迎面的風(fēng)伸了個懶腰，他從沒有像如今這樣喜歡下雨天。王東仰頭看了看天，說：“這雨可能下不大，只是過云雨?！?/br>
    “這你也能看出來？”王語很驚訝。

    “電視天氣預(yù)報里說的。”王東笑了出來。

    他們兩個從土坡上下來往家走，跟上很多人跑著回家收拾柴火和衣服，天地間彌漫起一種淡淡的土腥味，王語邊走邊說：“這一下雨又不能出門了，電視又不愿看，整天呆在家里，真沒意思。”

    “鎮(zhèn)醫(yī)院的劉芳不是等著你去她那兒拷電視劇的么，你怎么沒去？”

    王語就停下腳步來，回頭看著王東：“不是你說的，不讓我跟她接觸？”

    王東嘴角動了動，他沒想到王語還真這么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shí)……”

    他嘴角咧了咧，說：“其實(shí)我?guī)е娔X回來的，里頭有不少的片子?！?/br>
    王語愣了一下：“我cao，你也不早說！”

    他立即拉著王東朝張素芹家走，王東受寵若驚，他沒想到王語肯跟他去他屋子里去。

    發(fā)生了那些事之后同，王語還肯進(jìn)王東的屋子，跟他共處一室，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yàn)樗兰依镱^不光有他們兩個，還有張素芹在家，何況隔壁就是他大伯家，王東就是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他進(jìn)了屋子就往床上一坐：“電腦呢？”

    王東就把桌子的電腦拿了過來，遞給他。他想把王語留在房間城，于是就說：“你在這兒坐著，我去給你倒杯水?！?/br>
    “不用了?！蓖跽Z打開電腦，說：“我不渴?！?/br>
    “那我給你拿點(diǎn)吃的……你別拘著，坐床上看?！?/br>
    王東說著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來到了堂屋里。張素芹在堂屋里看電視，回頭問：“王語來了？”

    王東點(diǎn)點(diǎn)頭，問：“我上次買的水果您放哪兒了？”

    “在冰箱旁邊的袋子里，我?guī)湍銈兿窗?？?/br>
    “不用，您坐著吧，我自己來?！蓖鯑|說著就拿了幾個蘋果跟橘子，出去到水龍頭那兒洗了洗，又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就進(jìn)了屋里面。

    王語已經(jīng)脫了鞋坐到床上去了，穿著涼拖走了那么遠(yuǎn)路的腳丫子居然還是白白凈凈的，可見王語人多愛干凈。王東把水果盤往桌子上一放，問王語：“吃橘子還是蘋果？”

    王語一直盯著屏幕看：“吃蘋果吧?！?/br>
    他說著伸手就要拿，王東攔住他，說：“我給削了皮再吃?！?/br>
    王語就把手收了回來，把電腦里頭的電影瀏覽了一遍：“你品味挺重的啊，都是美劇跟英劇……”

    他說著就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手指頭在感應(yīng)區(qū)不斷地劃著，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找了一會兒他也沒找到，王東手里的蘋果卻已經(jīng)削好了，遞給他。他接過來咬了一口，忽然扭頭笑著問：“你電腦里有那片么？”

    王東搖搖頭，臉上有些尷尬：“我電腦里沒這些?！?/br>
    “男人電腦里怎么會沒那片，除非……”他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尷尬了，不再說下去，隨便點(diǎn)開了一個電影。

    他這位堂兄喜歡男人，怎么會看那片呢？

    第56章 帥氣

    王東可能也料想到他在想些什么，蹭了蹭鼻子，說：“以前也看過，不過我平常不大有時間看這些……部隊里頭要求還是比其他地方嚴(yán)格一些，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我們身上什么都不能帶，手機(jī)電腦這些都不行，有時候一走幾個月，都習(xí)慣了，也不會想這些東西?！?/br>
    他說的是真的，他們拉實(shí)訓(xùn)或者執(zhí)行任務(wù)，每天精神都處在高度緊張或疲憊的狀態(tài)，很少有空想性方面的事情。

    王語“嗯”了一聲，把電腦往腿上一放，外頭張素芹進(jìn)來了，笑著說：“看電腦呢?！?/br>
    “大媽?！蓖跽Z打了招呼，笑著說：“我來看看東哥電腦里有什么好電影?！?/br>
    “他這個人不怎么看電視，”張素芹說著看向王東：“今兒不午睡了？”

    王東點(diǎn)點(diǎn)頭：“不困?！?/br>
    張素芹因?yàn)橥鯑|受作的事兒，心里對王語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么熱情了，可是王東對王語一門心思的好，她也沒有辦法，站了一會兒說：“那你們看吧，我去孫家看看。”

    張素芹走的時候順便把大門關(guān)上了，家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王語朝窗外看了看，看見張素芹關(guān)上門，心里就有了一些異樣的情愫，有點(diǎn)局促起來了。他看見個經(jīng)典的愛情片，韓國的，他一直想看可是一直沒看，正打算打開了，想了想，又關(guān)閉了，最后選了一個恐怖片。

    鑒于他跟王東現(xiàn)在的情況，兩個人一塊看愛情片顯然是不合適的，弄不好會弄的兩個人很尷尬，或者再次發(fā)生以前在河片發(fā)生的那種事。相比之下還是恐怖片好一點(diǎn)，看的人緊張兮兮又是殺人又是流血，是個人都不會很興奮。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因?yàn)闅W美的恐怖片很血腥不假，很暴力也不假，可是同樣很帶感。

    第一個親熱鏡頭出現(xiàn)的時候，王語的所有注意力已經(jīng)不是在電腦上了，而是緊張地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王東的反應(yīng)，王東在床沿上坐著，幾乎跟他平行的位置，透過余光只能看見面龐的大致輪廓。可是他的耳朵特別靈敏，聽見了王東喉嚨攢動的聲音，似乎咽了一口很“饑渴”的唾沫。

    王語覺得自己的臉可能紅了，不過不是害羞，還是緊張所致。因?yàn)樗X得自己的臉很熱，不只臉是熱的，連身體也是熱的。他把身體稍微舒展了一些，吁了一口氣，說：“這電影不太好看，里頭的女人太蠢了，等會殺人狂魔出來，她一定是第一個掛的?！?/br>
    王東輕聲笑了笑，沒說話，而是遞了一瓣橘子給他。

    王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被王東“喂食”。

    這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他看了看王東手上，一個橘子居然已經(jīng)吃了大了，剛才的鏡頭比較緊張刺激，導(dǎo)致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電腦上，直到親熱鏡頭出來的時候，他想到避嫌。

    所以他立即對王東遞上來的另一塊橘子搖了搖頭：“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br>
    王東就填進(jìn)了自己嘴里，眼睛一直盯著屏幕看。王語偷偷觀察，發(fā)現(xiàn)王東似乎一點(diǎn)尷尬的神色也沒有，很正經(jīng)。

    可能是他多想了，畢竟這是在家里啊，在家里！兔子不吃窩邊草，也就是兔子從來不在窩邊吃草！

    可是，這是在王東的房間里，換句話說，他這只小白兔，自己進(jìn)了狼窩，還躺在一張床上。

    王語想了想，忽然開口：“這個女的身材倒是不錯，胸挺大的?！彼婚_口就有種感覺，這一回他找對了方向：“歐美的女人似乎胸都挺大的，不過你聽她叫這么歡，其實(shí)都是裝的，我聽說他們拍片子的人，包括日本那些片子，拍的時候其實(shí)都很疲憊，談不上享受，因?yàn)橛袝r候一個動作得來回跑，上人床就能拍虛脫了，前段時間不是有個什么新聞，說一個男明星跟一個女明星拍車震，最后都拍虛脫了，累的爬不起來?！?/br>
    王東搖搖頭：“我很少關(guān)注娛樂方面的新聞?！?/br>
    第一個激情鏡頭終于過去了，也夠長的了，足有一分鐘。接下來的劇情重新又緊張刺激起來，王語正看的入神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熱了。

    熱的因?yàn)樗伊苏?，終于發(fā)現(xiàn)了，是因?yàn)橥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他那么近了。

    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王東是坐在床沿上的，可是就在他聚精會神的這幾分鐘里頭，王東已經(jīng)坐到了他身邊，和他并肩靠在了枕頭上。

    這個事實(shí)發(fā)現(xiàn)的有點(diǎn)突然，王語一時激動的腦子里有點(diǎn)轉(zhuǎn)不過彎來。王東兩只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可能人家本來就什么都沒注意到呢，他要是開口讓王東離他遠(yuǎn)點(diǎn)，是不是有點(diǎn)大題小做，反而讓兩個人很尷尬？

    他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決定裝聾作啞，于是緊盯著電腦，繼續(xù)看他的電影。

    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不是那種可以自欺欺人的人，心里頭藏著事兒，他根本就無法專心看電影。于是他如法炮制，再次開腔：“你看見剛才那個被砍斷了下半身的那個鏡頭么，就只剩個上半身還在那兒一直爬呀爬，腸子流一地那個？”他說著就把電影后退了一點(diǎn)，重新定格到那個最血腥最惡心的鏡頭上：“你看她這個腸子，是不是做的非常假，明顯是道具。”

    “不然呢，難道還真找個真人的身體然后砍成兩段？”

    王語一時語竭，他沒料到王東會反駁他。

    “其實(shí)這種腸子流出來的，我見過，真人?！蓖鯑|開口說。

    王語立即把電影暫停了，扭頭看向他：“真人，也是被砍斷，然后上半段身體一直爬呀爬，然后腸子拖一地？”

    王東就笑了：“那倒沒有，沒那么夸張。”王東伸手蹭了一下他嘴角的一點(diǎn)橘子皮，繼續(xù)說：“有一次我們?nèi)ツ尺吘衬莾簣?zhí)行任務(wù)，是販毒的……有一伙人因?yàn)槔婕m紛火并，我們?nèi)サ臅r候，就見有人躺在地上，肚上被劃了很長的一道，半截腸子都溢出來了，那人就用手這樣一直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