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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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yán)加看管,這一生只能住在那囚籠之中,榮王的日子會過得好不好,皇帝就不管了。 這個弟弟的存在對他來說如鯁在喉許多年,如今挑起也叫他心中痛快。 “那他的王位……” “廢了罷,無功無德,怎敢用榮這樣尊貴的封號?”皇帝哼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他正妃死了,那些側(cè)妃就送去與他作伴,咱們也不是分離夫妻的冷酷之人。”見慕容寧一一記下,皇帝的目光便溫和了許多,許久之后方才繼續(xù)說道,“龐氏,都叫出京,永生不許回來。”他見慕容寧沉默地看著自己,便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總不好叫你有一個罪人的母家。” “我不在乎這個。” “可是我在乎。”皇帝笑嘆,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是我的弟弟。” 他登基為皇,是為了守護家人,而不是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叫家人受到傷害。 “多謝皇兄。”慕容寧覺得眼角有些濕潤,低頭小聲兒說道。 “莫非叫我感動得哭了不成?” “若我說是,大哥會不會把阿秀先還給我?”慕容寧一抬頭,眼睛好亮地問道。 “這個不行!”皇帝冷酷無情地拒絕了,揮手道,“趕緊去安置老五去!”見慕容寧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仿佛與自己還有許多的話要說,皇帝哼笑了一聲說道,“若你這事兒辦的快,還能回來與你媳婦兒吃口飯。還有,你與老五說件事兒。”他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了淡淡的譏諷笑著說道,“他最上心的理國公的姑娘知道他如今落難,已經(jīng)說不認(rèn)識他,想要去另一個好人嫁了。” 真是改得好快,前些日子還非他這個弟弟不可呢,轉(zhuǎn)頭,成了陌生人了。 只怕這才叫最后一擊,也叫榮王明白明白,什么真愛,都不過是看在他的從前的權(quán)勢罷了。 真以為自己挺美呢! “如此背信棄義,這姑娘真是不提也罷,叫人恥笑。”慕容寧一怔,想到這女子竟然這么輕易地就變了人心就覺得惡心道,“識時務(wù)雖然叫人會一聲聰明,可是這樣的人……”他沉默了一下方才淡淡地說道,“就算她如今與老五撇清了關(guān)系,莫非就能有好了不成?滿上京誰不知道他們這點兒事兒,沸沸揚揚的,是個好的都不會看上她!” 如此背信棄義,誰家娶了不得有一頭冷汗呀。 能拋棄一個榮王,誰知道這姑娘日后還會背棄誰? “這就是蠢貨了。”皇帝便溫聲道,“若是我的話,老五既然落難,她的名聲也完了,不如一條路走到黑,還能博一個忠義之名,叫家中也有光。” 不離不棄,雖然很傻,卻叫人欽佩,理國公府的門楣也會亮堂許多。 況誰知道日后榮王會不會翻身被放出來呢? 鼠目寸光,怨不得理國公很多年不能在上京立足腳,只能在蜀地廝混。 廝混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想明白。 慕容寧也笑了,挑眉道,“這樣明白的人,也少了……”他覺得心里隱隱咯噔了一下,有些發(fā)虛,卻不知是因為什么,只是突然一顆總是很踏實的心忽悠悠的,渾身不由自主地發(fā)涼,竟叫他有些笑不下去的意思。只是不明白這感覺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寧心口疼的慌,急忙轉(zhuǎn)頭喝了一口熱茶努力將方才與皇帝的對話想了想,并沒有想到有什么不對,卻情不自禁地雙手發(fā)抖。 “怎么,你病了?”見慕容寧突然臉上發(fā)白,皇帝急忙問道。 “不是,只是突然心里不踏實,慌得很。”慕容寧想要起身,卻雙腿發(fā)軟,臉上冒出了冷汗。 他勉強扶住了桌子撐起身,迎著皇帝擔(dān)心的眼神勉強笑著說道,“大概是急著想見阿秀了,皇兄你知道我的。”此時他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卻不敢想……仿佛有什么,若是一旦想明白了,就會叫他跌進深淵。 “你呀,弟妹都是你的了,莫非還會飛了不成?”皇帝早就見識過弟弟對弟妹的死纏爛打一刻都不想離開的,便撐不住笑了,擺手笑道,“趕緊去安置老五,回頭……”他想了想笑道,“還有你二嫂在宮里。罷了,你運氣好,叫你媳婦兒一會兒跟你出宮去。”見慕容寧用力點頭,果然精神了許多,大步地往外走了,又忍不住追在身后道,“放你兩日的假,不許真病了!” 不過這弟弟不會是苦rou計,騙他把明秀給放出來罷? “皇兄好啰嗦!”慕容寧方才那變得莫名慌亂的心聽了這個就穩(wěn)當(dāng)了,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些多愁善感,竟忍不住笑了一聲兒,之后臉色一沉就往關(guān)押榮王之處去了。 榮王此時被困在宮中,目光所及都是面無表情的鐵甲衛(wèi)士,不僅如此,哪怕是沐浴如廁,身邊也都跟著人,形同犯人。 他呆呆地仰頭看著宮室上頭的橫梁目光散亂,顧不得身上的錦衣已經(jīng)好幾天沒換了,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這個田地。 明明前幾日,他還是帝王最喜歡的兒子,是高高在上的榮王,與皇位不過是一步之遙。可是一轉(zhuǎn)眼什么都沒有了,自己變成了階下囚。 他目光散亂的時候,就見門嘩啦一聲敞開了,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美貌絕倫的青年踏著日光緩緩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五弟。”慕容寧看著榮王,仿佛是在看著前世的自己,輕輕地喚了一聲。 榮王眼睛一亮,顧不得眾人的呵斥與從前與慕容寧的仇恨,竟猛地撲到了慕容寧的腳下用力地磕頭,眼淚流了一臉叫道,“四哥!四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以為慕容寧是送自己上路的,巨大的恐懼叫他忍不住臉色都扭曲了起來,抓著慕容寧的袍子叫道,“四哥放我一條生路,我是你弟弟啊!”他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哪里還有半分美麗,嗚咽地叫道,“我給陛下磕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繞過我吧!” 他縮成一團,哭得可憐極了。 慕容寧靜靜地看著腳下的弟弟,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與他并不像。 上輩子,哪怕到死,他都沒有求過新君一個字。 他寧可死,也不會對別人低頭…… “你不會死,放心。只是一輩子不能出來了。”慕容寧笑了笑,見榮王委頓在地上目光僵硬地看著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俯身將手放在了這青年的消瘦的肩膀,帶著幾分憐憫地說道,“皇兄不會殺了你,只是……”他輕聲道,“如果一切都能重來,不要相信父皇了。” 他與眼前這個青年的悲劇,或許都來自駕崩了的先帝,他用父愛抑或是別的感情束縛他們,然后將他們送上死路。 他一定從來都沒有想過若他駕崩之后兒子會怎么辦,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 “你真傻。”他這句話,不知是在對眼前的榮王,還是在對上一輩子的自己說。 榮王付出了一生的自由,自己付出了的,是他與明秀曾經(jīng)的兩條命。 “真的?”榮王瑟縮發(fā)抖地問道。 “當(dāng)然,不僅如此,你的姬妾也會跟著你,你不必擔(dān)心。”慕容寧沉默了片刻,突然覺得心里又開始空蕩蕩的,有些茫然地說道,“理國公府的那個,她說不認(rèn)識你,就要嫁給別人了。”見榮王呆了呆,突然淚流滿面,他一抹臉竟詫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也哭了,他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手上的眼淚,之后急忙松開了榮王身上的手幾乎是倉皇地不敢再去看這個弟弟,轉(zhuǎn)身淡淡地說道,“帶他出去。” 榮王還與他不同的是,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他也沒有問龐氏一個字。 對他的母親,他并沒有那樣孝順。 身后的護衛(wèi)大聲應(yīng)了,呼和著將榮王給押出去,慕容寧目光落在這空蕩蕩的廢宮,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他心里生出些惶恐,竟再也等不及就往后宮的方向過去,匆匆地穿過了開始有些溫暖之意的御花園,他就聽見了孩童嘻嘻哈哈的笑聲兒。 他看見遠處,明秀一臉溫柔地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那孩子仰著胖嘟嘟的小臉兒,用孺慕親近的眼神看著她,仿佛看著最重要的人。 “最喜歡姑姑了!”他抱著俯身下來的明秀,用力地啃了一口。 這從前會叫慕容寧大怒跳腳兒的一幕,卻叫這青年遠遠地看住,笑了一下,之后心中一涼,腦中清明一片。 聰明人,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是識時務(wù)劃清界限叫自己半生叫人輕賤辱及家門,還是破釜沉舟,博一個美名? 第176章 明秀今日難得清閑。 也并不是閑著了,而是唐王妃大包大攬,將事兒給包了。 皇帝在宮中也住了一段時日,前朝都差不多理順了,自然要理一理后宮。 不然新君的太子都立了,這宮里還都住著“太子側(cè)妃”,這也不像樣兒呀。 皇帝從前在東宮的姬妾不少,廢了一個許側(cè)妃去了冷宮,還有不少等著呢,那遠遠兒的期待的眼神兒看得明秀眼睛都疼。 都等著皇帝能給一個好一點兒的位份。 只是皇帝這一回倒是很果斷,只一個入東宮服侍最早,沒有子嗣的老實側(cè)妃封了妃,之后都封了嬪美人等等,有兒子沒兒子的都一樣兒。 想要高位,慢慢兒熬著罷。 就有人不服想往皇帝皇后面前哭訴,然而皇帝最近只歇在前頭,皇后有孕誰敢此時打攪呢?出了事兒怎么辦?況還有一個太后,雖然如今美其名曰不大管事兒,可是從前的手段誰敢小瞧呢?硬是頂著先帝的折騰熬到了先帝駕崩,那從前的真愛什么的如皇貴妃芳嬪等等眼下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這么一個猛人在后宮鎮(zhèn)著,宮中新君的妃子們就不敢鬧得太厲害,不過是哭了一場,就認(rèn)了。 因還要給妃嬪們分撥宮女按例處置待遇等等,明秀就一個頭兩個大。 女人多了就是這點不好,太糟心了。 唐王妃卻覺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她本是京中最出名的母老虎,從前的妃嬪就沒有不怕她的,又因皇后寬和明秀溫順,都不是干這個的料,因此就自己接下來了。 她最看不上側(cè)室大家都知道,竟不敢落在她手中沒臉,因此新君的諸妃嬪就十分老實。 大家都等這母老虎滾蛋好繼續(xù)在皇帝面前邀寵。 皇后有孕,皇帝守過了先帝的喪期總要往后宮來消遣,到時才是最要緊的時候呢。 明秀得了清閑就往御花園里來了,就見雪慢慢地融化,有的地方顯出了淡淡的嫩綠,還有一些樹枝都變得柔軟了。想到之前給先帝哭喪的時候還有些冷呢,明秀還是覺得此時有些陰冷,裹住了身上的雪白的狐皮披風(fēng)坐在花園里頭四處看著,見四處都是滿眼的綠意就忍不住笑了,又帶著幾分憧憬地望著遠遠的湖水,心里有些期待,想著趕緊將宮里的事兒完了,回自己家去。 她在后宮也聽到些前朝的事兒,雖然沈國公沖撞了新君,不過新君十分大度,還叫沈國公領(lǐng)著如今的軍權(quán),且厚賞夸沈國公為忠臣。 羅遙官升一級,領(lǐng)神機營,卻是名正言順的武將,而不是宮中的女官銜了。 家中越過越好,她自然也是高興的,更高興的是新君雖然對弟弟們已經(jīng)封無可封,可是卻叫兩個弟弟領(lǐng)雙親王的俸祿,又賜了皇莊等等,雖然明秀不是眼皮子淺的人,然而想到慕容寧最喜歡與兄長親近,這如今皇帝登基也并沒有冷落他,就為慕容寧開心,不然安王殿下心里失落又哭了起來,這個可怎么辦呢?安王妃覺得有一個愛哭的王爺好cao心,雖然這心cao得挺樂意的。 她正想著呢,就見假山之外探出了一顆小小的腦袋來。 “明兒過來。”見竟是慕容明,明秀就笑了,對他招了招手。 慕容明眼睛頓時就亮了,邁著小胖腿兒都沖到了明秀的面前,伸出兩只小爪子眼睛亮晶晶地仰頭叫道,“姑姑!” 明秀將他抱在懷里,覺得這小rou球兒肥嘟嘟暖呼呼的,小暖爐似的,便摸著他的頭笑問道,“怎么一個人?你大哥呢?” “大哥,去東宮了。”慕容明垂著頭揪著明秀的衣帶,仰頭看一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急忙垂頭,不大一會兒,又偷偷兒地抬頭看了明秀一眼。 “心里有心事?”見慕容明眼眶濕潤了,明秀心中微動,只叫服侍自己的人往遠處去了,這才柔聲與他問道,“有什么人怠慢你了不成?” “有大哥在,她們不敢怠慢我。”慕容明卻眼睛慢慢兒地紅了,拱著明秀的臉小聲兒說道,“母后有孕了,她們都說還是一個弟弟。大哥也開心。”見明秀怔了怔,這小小的孩子就吸著鼻子抱著她的脖子小聲兒說道,“她們說,那才是大哥的親弟弟,我,我不是……”他大滴大滴的眼淚滾進了明秀的脖子里,有些怯怯地說道,“她們還說,等弟弟出世,大哥心里就只有這個弟弟了。” 他與慕容斐從小兒一同長大,叫慕容斐護在羽翼之下,比仰慕父親還要仰慕這個兄長,聽說兄長以后不會親近自己,就覺得害怕。 “明兒問過兄長沒有?”明秀有些心疼這個孩子,溫聲問道。 “不敢。”慕容明搖著頭說道。 “多少的誤解,都是因不敢不問而出,其實這些都不過是明兒自己的猜測,不是你大哥的心情。”慕容明仰頭看著明秀,明秀便微笑道,“近鄉(xiāng)情更怯,有時候明明一句話能問到的,卻不敢問,因為明兒怕你哥哥說出叫你傷心的話么?”見慕容明抹著眼淚點頭,她便笑了,摸著他的小臉兒柔聲道,“可是明兒也可以想,你如今在心里猜的,她們嘴里說的,已經(jīng)是最壞的結(jié)果,就算聽到,又能如何呢?” 其實,還是抱著一點希望,才不愿被人蓋棺定論,寧愿惶惶不可終日。 “沒有比這更壞的了。”明秀笑道,“明兒不相信你哥哥?” 慕容明小小的腦袋裝不下這么多的事兒,已經(jīng)呆住了,張著小嘴兒看著明秀。 明秀見他傻傻的樣子,便笑了一笑,輕聲道,“而且明兒有了弟弟,不是該開心?” “他搶走大哥,我討厭他。”慕容明癟著嘴兒小聲兒說道。 “你哥哥是搶不走的,明兒以后也要如哥哥對你一樣對弟弟好。”見慕容明轉(zhuǎn)頭,她便柔聲笑道,“明兒想想,等以后弟弟長大了,就像明兒跟在哥哥身后一樣追在你的身后跑,叫你哥哥,誰與你說話就很不開心。也像明兒今日一樣,也會擔(dān)心明兒不喜歡他了,會不會也很幸福?”見慕容明歪著小腦袋想著自己勾勒的畫面,眼睛都亮了,便溫聲道,“你們是同胞兄弟,以后也要在一處,什么都不要改變。” “那以后,我也能帶著弟弟玩兒,可以摸他的頭?”慕容明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能。” “能叫他聽我的話,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