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東宮 一個黑衣男子正跪坐在門外等著自家主子,看到太陽漸漸西斜,天空越來越暗,男子心中也急得不得了。 終于,鏤空龍紋烏金大門打開了。太子趙恒臉上帶著笑,看似非常愉快的送走了自己的謀士。 讓人去御膳房傳飯,太子又準備回書房的。忽然撇到了腳邊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太子變了臉色,“令九,你怎么在這里,不是叫你好好保護笑笑嗎?”語氣中的不滿,讓令九連忙埋下頭去認錯。 “姚三小姐那,出事了。”低沉的男聲像一把尖利的錘子擊打在趙恒的心上。 “你說什么?”趙恒扯過令九的衣襟,出氣聲都大了許多。 “今天上午姚家二夫人早產,姚大小姐以為是姚三小姐做的,直接把人押走了。”令九還是低著頭,向自己的主子匯報道。 “你就沒跟著她們一起,然后直接把笑笑給救出來嗎?”趙恒吼道。 “主子,姚大小姐在柴房周圍安排了三十多個家丁,還有二十多個丫鬟婆子,令九實在無法將姚三小姐劫出來。”明月早就怕了姚明鳶直接將姚府一大半的下人叫去守著柴房,生怕她逃了。 趙恒甩了甩衣袖,“廢物!”然后快步走出庭院,直接朝外面的內侍喊道,“來人,備馬。” 沒多久,一個小太監就麻利的將馬牽了出來,趙恒一個翻身,坐于馬上,疾馳而去。 后面個人滿臉皺紋的老太監,在后面追喊道,“殿下,殿下,晚膳已經備好了,用了再去吧。”可惜一心想著心上人的趙恒只留給老太監一條在空中搖晃的馬尾。 姚府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姚父的聲音低沉又帶著些失望,一雙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姚明鳶轉過頭,她不想看到二伯的眼睛,那眼睛里總是充滿了對她的同情,卻沒有一點愧疚之意,清明得好像他好像才是這世上最清白的人,讓她無地自容。 “為什么?”見姚明鳶還是沒有回答,姚父加重了聲音。 “不是我,我說過不是我!”姚明鳶死命地搖著頭,雙手扶著桌腿淚光漣漣。 跟在后面的明月走上前來質問她,“如果不是你還能是誰?在后花園那次你敢說不是你和林綺蘭串通好的嗎?” 姚明鳶餓了一天了,眼神有些渙散,輕笑一聲,“我沒說不是我,但是這一次真的不是我!”這句話姚明鳶重復了很多次了,再一次重申她有些絕望和憤怒。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是你還能是誰?”明月逼問道。 姚明鳶狀似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緊閉雙~唇不說話。 “明月,你有證據嗎?”姚父出來阻止明月,“讓她自己說。” “既然你說不是你,那是誰?”姚父盡量和善地問道。 “用你的腦子想想,我都失敗了一次了,怎么還會再次出手呢。” “我用我的腦子想了,我覺得就是你。因為你馬上就要被送走了,就這么一次的機會了,你肯定不甘心所以再次向二夫人下手。”明月將自己心里的猜測說了出來。 姚明鳶呲笑一聲,“果然是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你想把我關到浙江,那我不會跑嗎?你當我和你一樣傻呀。”姚明鳶挪動了一下自己的頭,凌~亂的發絲滑落到了腮邊,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那你肯定知道是誰吧,姚明鳶。”明月咄咄逼人。無奈姚明鳶不解她的話茬,直接當做聽不見,轉過頭去。 這下明月敢肯定她知道元兇是誰了,“你一直把自己當這姚府里最可憐最無辜的人吧,我們這些都是骯臟的,無情的人吧。” 既然她們的善意姚明鳶并不領情,那何必還要做默默無聞的好心人呢。于是乎,明月開啟了毒蛇模式,“其實你比我們更惡毒更狠辣,只是你比我們更作一點而已,善于用冠冕堂皇的借口為自己惡心的行為開脫罷了。” 姚明鳶還是不理她,但是姚父覺得她言語中有些不對勁兒了去拉她的手。 明月本來就是個倔性子,這事兒都開了頭了,就別想讓她收回去,“你母親活的好好的,我們姚家不欠你人命。再來說姚家對你不好吧,我姚家二房敢拍著胸脯說我們沒有一點兒對不起你的地方。吃的比穿的,都是照著標準來的。” “你是庶女這不是我們造成的。我就不信了,當初大伯和你~娘在一起的時候,你母家的親戚會不知道我大伯這個地方官已經娶妻了。這事兒就算怪,也怪不到我姚家二房來。當初是我爹冒著危險把你~娘放了的,你~娘自個走了,把你丟在姚家管我們什么事呀,你憑什么就有理由置我們于死地呀。你~娘還活得好好的,你憑什么呀?” 說道這明月實在忍不住了,那些讓人不敢回首的往事又涌上了心頭。明月放下這大半年的緊張,像個孩子一樣咧開嘴哭了,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姚父一下子楞了,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女兒,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嗷嗷叫的奶娃娃了。 而姚明鳶腦中只有那八個字“你~娘還活得好好的”,整個人都懵了。 “你說的什么?你再說一次。”姚明鳶不敢相信自己念了七、八年的,以為被姚家害死的娘~親還活著,拽著明月的衣袖不肯松手。 姚父看著明月哭,愛~女之心猶如滔滔江水,一下子噴涌而出,抱著明月就不撒手。瞧見姚明鳶還來招惹明月,急哄哄的說道,“我放的人我還不知道那,你~娘自然沒有事,前些日子那救六皇子的朱醫女,就是你母親。” 姚明鳶一聽,好像崩潰了似的又哭又笑,“我娘沒死,哈哈,我娘沒死……” 突然有人推門而進,門頁兒撞在墻上“啪啦”的響。“笑笑,笑笑,你還好嗎?” 太子趙恒穿著杏黃色四爪蟒袍,不顧外面姚府家丁的阻攔直接帶著影衛沖進了姚府的柴房。 趙恒在外面聽到姚明鳶再哭,還以為姚父他們對姚明鳶用了刑呢。 進門一看,自己的心上人根本沒有一點損傷。只是頭發亂了點,臉色憔悴了點。 但是趙恒也顧不上這些了,直接無視可一旁怒目而視的舅舅,跑到了姚明鳶的面前。 “太子殿下,不知您來微臣的府邸是所謂何事?” 趙恒看姚父雙目圓瞪,青筋暴起。以為真是姚明鳶做下的事,連忙向姚父請求道,“舅舅,外甥求你就寬恕她這一回吧。” 姚父怒極反笑,“我還不知道是誰給教的殿下的。臣子的家事,殿下也該管嗎?” 趙恒見姚父真的動了怒,又看了一眼正倒在自己臉上有些精神失常、喃喃自語的姚明鳶,心里下了一個決心。 “舅舅我們出去說吧。”趙恒將姚明鳶小心的安置在柴房里唯一的椅子上。 太子臉上太過認真的神情打動了姚父,他有點動搖的低下頭思考。而自己的表妹也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有些好奇。 “那我們就在這說吧。”太子不想浪費時間。 “吾愿意放棄太子之位,并且會配合你們將六皇子父上~位。”太子說的鄭重,而姚父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殿下……” “舅舅你就不要否認了,吾雖然不喜歡這些權位相爭,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對這些也算敏感。”說起這事,太子浮現出自傲的神色,而語氣里卻染上了著落寞。 “更何況,母后還時不時的試探與吾呢。”太子笑了,“吾本來不喜當這個太子,現在有人接這個燙手山芋了,吾也高興。”雖然太子這樣說著,可那笑容里滿滿的都是落寞。 姚父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說那些“善意的謊言了”,“既然殿下也知道了,那微臣也不遮遮掩掩的了。” “殿下實在不適合當太子。”姚父直言。 “吾知道吾不適合,今天吾來姚府時,就絕了對大位的念想。” “吾想用這大位,向舅舅求一件事。”太子轉過頭看著姚明鳶,“吾想帶貴府的三小姐走,以后再也不會有京城帝師府姚三小姐。” “你這要求簡直不可理喻,且不說其他的。這大位是你說讓就讓的嗎?”姚父被他氣笑了,干脆就沒用尊稱了。 “如果吾死了,那六皇子作為唯一的中宮嫡子,他做太子不是名正言順嗎?”太子早就想好了,現在說起來一溜一溜的把姚父都給唬住了。 “你來真的?”姚父反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太子定定的看著姚父,沒有一點閃躲。 “去我書房說吧。”姚父安撫了一下明月,向太子說道。 太子點點頭,然后跟著姚父出去了。只剩下姚明鳶和明月繼續待在柴房。 “那花真不是我放到華容堂去的,也不是我養的。”姚明鳶哭過之后,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房里回蕩著。 “是冷屏,她是長公主府的人。”姚明鳶主動說道。 “長公主?”明月更是覺得疑惑了。 “對,就是長公主,最開始是她主動來找我,給我提供幫助讓攪渾姚家這淌水的。然后就讓冷屏來幫我,不過經過上次后花園的是后,我們就沒有再有多的交流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姚明鳶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反正這一次她是輸了。不管走不走得脫,她都沒有任何理由再找姚家的麻煩了。 “我娘她,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過得還好嗎?”姚明鳶耐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明月心中的怒氣已經消了,心平氣和的說,“我只知道前段時間來過京城,然后~進宮救過六皇子就消失了。還有就是她好像之前在西域住過一段時間。”明月看她可憐,還是將妙珠的消息告訴了她。 原來,她如此念著想著的母親,過得比她好多了呀。姚明鳶想哭,卻又覺得自己可笑。想笑,卻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笑的資本。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僵住了。 “謝謝。”她低著頭說道。 “嗯。”明月微不可聞的回了一聲。 兩人沒等多大一會兒,姚父就帶著太子趙恒回來了。 兩人的表情都沒有什么變化,陰沉沉。 “好吧,你把人帶走吧。”不知兩人談了些什么,姚父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趕人。 太子點點頭,走到姚明鳶跟前。將有些脫力的姚明鳶掛在自己的肩上,“我們走吧。”揚起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姚父和明月目送兩人離開。“父親。”明月怯怯地說。 “我們也回吧。”姚父背對著明月說道。 姚府大門口 “我不愛你,我是在利用你,你不用為我做怎么多。”姚明鳶忍著哭腔,試圖想自己走。 趙恒將她的手又拉到自己的肩上,“沒事,我愛你。” ………… 三月初,皇上帶眾皇子大臣至西山春獵。太子一行不幸驚擾了一頭剛剛醒來的狂躁灰熊,在逃脫中墜崖,尸骨無存。皇后一聽到消息直接昏倒在了關雎宮。 “冷瑟,那邊怎么養了。”公主手中抱著大紅色的襁褓,不停地輕輕晃著。 “太子和那姚三小姐已經離開了京城,往通州趕去了。” “去解決了他們。”公主頭也不抬,“沒有完成本宮給的任務,怎么能走呢,呵呵……” ☆、煙花三月 往事如煙,散落風中。 煙花三月,汜水湍急了起來。一顆多情的柳枝在風中忽高忽低的飄揚著,躲在那一墻綠意后的兩個小兒女正在依依不舍之中。 “顧清泉,你真的要去嗎?”明月可憐兮兮的拉著顧定淮的衣角,問詢道。 對于明月偶爾的小性兒,顧定淮十分受用。握著明月的心,深情的說,“真的要去的,月亮,放心……” “放心,有我看著他呢,絕對不會有人拐走他的。”一個烏黑的腦袋從顧定淮的身后伸出來。 “宋祁東!”顧定淮狠狠的低吼道。 宋祁東這混世魔王才不怕顧定淮呢,狀若翩翩的走了出來,用扇柄故作輕佻地抬起明月的下巴,“喲,這就是顧定淮的小媳婦兒呀。” 明月哪里會讓其他人任意調戲呀。搶過他的扇子,從一個聲嬌體柔易推倒的蘿莉,馬上變成了拿著小皮鞭的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