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伊到底怎么回事！”我怒喝了一聲。

    周醫(yī)生瘋狂地笑了起來，已經(jīng)好幾次了，他現(xiàn)在最痛快的事情，就是看我這樣手足無措。我咬著牙，他根本就不準備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了。我全身都在顫抖著。許伊曾經(jīng)說過的話，全部在我的腦海里閃爍而過。

    許伊的確不止一次地說過，她是被拼湊起來的人。但我知道，這絕對不可能，以現(xiàn)在國內的醫(yī)療水平，身體重組之后還能行動自如，根本就不可能。許伊一直都和我住在一起，她如果身體有什么異常，我不可能絲毫沒有察覺。

    可是。周醫(yī)生現(xiàn)在說的話，讓我突然心慌了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訊問室的門再度被打開了。徐通走了進來，他看到我和周醫(yī)生正在對峙著，臉上陰晴不定。他沉聲對我說了一聲：“李可，你不要太過分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擺平的！”

    徐通又誤以為我正在刑訊逼供了，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周醫(yī)生，坐定在了椅子上。我問徐通我要求的事情搞定沒有，他對著我點了點頭，直接走了出去，沒過幾秒，幾名警察抬著一具擔架進了訊問室。

    擔架之上，躺著一個人，那個人正被白色的布遮擋著。我觀察到周醫(yī)生的面部表情。他皺著眉頭，目光一直盯著擔架上被白布遮擋住的那個人。他應該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人，正是已經(jīng)死去的朵哈。

    警察將擔架放下之后，立刻離開了。門關上之前，徐通在門口對我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表，他在提示我，我已經(jīng)進行了長時間的訊問。門關上之后，我走到了朵哈的尸體邊上，我盯著地上的尸體，很久都沒有說話。

    就在剛剛，我在徐通的耳邊說的話，正是要求他把朵哈的尸體帶到這個地方來。周醫(yī)生顯然坐不住了。他問我把這個死女人帶到這個地方，是要干嘛。周醫(yī)生對朵哈的稱呼是死女人，這讓我聽的有些心酸。

    我走到周醫(yī)生的邊上，揪著他的衣領。直接把他甩到了地上去。就連桌子都被帶動了，周醫(yī)生癱坐在朵哈的尸體邊上，他想要站起來，但我卻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這個女人，因為你而死，你的心里難道一點都不愧疚嗎？”我怒喝了一聲。

    周醫(yī)生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嫌棄，他的表情在告訴我，他不愿意和一個死人挨得這么近。朵哈這樣深愛著他，作為醫(yī)生的他，近距離面對過無數(shù)的尸體，可是他唯獨對朵哈表現(xiàn)出了這樣的反應。

    這讓人更加義憤填膺。

    “愧疚？”周醫(yī)生扭頭看我，目光里滿是不屑：“這個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我！”

    瘋子，這是我腦袋里的第一印象。我強行將周醫(yī)生的頭扭了過去。他不愿意看，我非要他看。我想要給朵哈一個交待，我始終認為。朵哈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我嘆了一口氣：“就你這樣的人渣，朵哈配不上你嗎？”

    我極力控制著心頭的怒意，如果不是我控制著，我一定已經(jīng)對周醫(yī)生大打出手了。

    “配的上我的女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她是被你們這些人給逼死的！”提起往事，周醫(yī)生的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終于，周醫(yī)生說起了他自己遭遇的事情，我和江軍都牢牢地記在了心里，因為這些經(jīng)歷，很可能是周醫(yī)生的犯罪動機。

    朵哈曾經(jīng)說過，她在很早之前就跟周醫(yī)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周醫(yī)生拒絕了。但是，周醫(yī)生拒絕的真正理由，根本就不是因為自己有不治之癥，而是因為他愛著另外一個女人，只是后來那個女人，死了。

    和周醫(yī)生一樣，那個女人也是一個醫(yī)生。在一次治療過程中，出了重大的安全醫(yī)療事故，主要責任人是她。周醫(yī)生想盡辦法拖警方能夠秉公處理，可是當時的輿論壓力太大，周醫(yī)生認為警方處理不當，最終導致了女人的死。

    頂不住壓力，女人自殺了。從那之后，周醫(yī)生就開始對警方心存仇恨，對這個社會，也是近乎絕望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周醫(yī)生都像行尸走rou般地活著，和紅衣怪人接觸，其實也只是近幾年的事情。叼住亞扛。

    就如同召集修博和朵哈那樣，紅衣怪人找上了周醫(yī)生。紅衣怪人喚起了周醫(yī)生心底深藏已久的仇恨，而紅衣怪人幾乎把所有事情都和周醫(yī)生說了，也完全取得了周醫(yī)生的信任?？梢哉f，周醫(yī)生是目前為止，我抓到過唯一一個知道最多事情真相的人。

    可惜的是，他不會把所有知道的都跟我說。

    周醫(yī)生只是非常簡單地訴說了他的往事，但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我感受到了他對這個世界深深的仇恨和絕望。

    “你有你愛的人，朵哈也有?！蔽依湫α艘宦暎骸安慌?？感情上的事情，真的有配不配嗎？你認為你很高貴嗎，實際上，最卑賤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只有卑賤的人，才會把自己受過的痛苦施加在別人的身上！”

    說完，我俯身，將遮擋在朵哈身體上的白布掀開了。

    朵哈的臉色全白，靜靜地躺在擔架之上。剛離世沒有多久的她，還一如既往的漂亮，如果不是她泛白的嘴唇和面色，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已經(jīng)死了。而且，還死于她最愛的人之手。

    周醫(yī)生又立刻扭開了頭，我再一次雙手按住周醫(yī)生的頭，強行讓他盯著朵哈。

    “你不敢看她！那是因為你的心底對她滿是愧疚！”我厲聲喝道。

    周醫(yī)生閉上了眼睛，我能扭著他的頭，卻沒有辦法讓他睜開眼睛。我松開了手：“你自詡沒有人情，你自認為你早已經(jīng)麻木不仁，你自認為只有在報復社會的過程中才能讓你心安，你也自認為只有跟著紅衣怪人實施那些不為人知的計劃，才能夠替你討回公道。但是，你的心底一直殘存著人性，你和任何普通人都沒有區(qū)別，你殺了人，心里也會愧疚，也會難過！”

    周醫(yī)生沒有睜開眼睛，我的話，好像都在夸他，但事實上，這才是對一個自認為已經(jīng)麻木的人最大的沖擊，我的每一句話，都在沖擊著有自己信仰的他。

    “李可，你少在那里胡說八道！”周醫(yī)生閉著眼睛，對著我嘶吼了一聲。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敢看朵哈！”我冷笑：“那是因為，你們心底的那些信仰，根本就敵不過人性最基本的情感和道德。你知道嗎，被你殺死的陳艷，現(xiàn)在正在你的身后盯著你，朵哈就在你的面前，她神情地看著你！”

    “閉嘴！”周醫(yī)生無比的激動，但是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我說的不對嗎，不可能完全有人泯滅良知，只要良知未泯，這個世界就不可能被你們吹噓的黑暗所籠罩！”我繼續(xù)開口：“你認為我說的是錯的？那你就睜開眼睛看看！”

    在我的一再刺激之下，周醫(yī)生真的慢慢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嚇的臉都白了，他叫了一聲，拼命地往后退著，可是無奈，他的腳被栓在了桌腳之上，想逃都逃不掉。我早已經(jīng)將朵哈輕輕地扶了起來。

    靠著我的手，朵哈正坐著，除了眼睛沒有睜開，她就如同一個活人一樣。朵哈的臉幾乎都要和周醫(yī)生的臉湊到一起了，周醫(yī)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的目的達到了，周醫(yī)生的心神被我打亂了，他心底的信仰，也崩潰了。

    第683章 他姓李

    周醫(yī)生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冷汗，我微微揚起嘴角，周醫(yī)生并沒有我想象中那樣堅定。我重新讓朵哈躺在擔架上，這次我沒有再將白布蓋在朵哈的身上。我并不想利用已經(jīng)死去的朵哈做任何事情，但既然她最后把周醫(yī)生推向了警方。必然是想周醫(yī)生能夠得到法律的審判。

    這是朵哈死前的心愿。

    “看看這為了你而死去的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的過意的去嗎？”我走到周醫(yī)生的身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他驚魂未定地坐在訊問桌前。他不敢再去看朵哈了，一個接觸過無數(shù)死人的醫(yī)生，此刻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怎么，不敢看？”我也坐到了周醫(yī)生的面前。我笑著問：“你已經(jīng)對你心底滿是黑暗的信仰不信任了嗎？”叼住亞血。

    過了很久，周醫(yī)生有所平復下來。周醫(yī)生說，他不想和我逞口舌之快，他已經(jīng)累了，他想要去休息。周醫(yī)生這是想要快點逃離這里，他不知道，他正一步一步地陷入我給他設置的陷阱中去。

    從他的口中，我已經(jīng)得到了很多我想要知道的，但是紅衣怪人的目的，還有更多我不了解的事情，諸如牛皮紙的作用等，他不會跟我說。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問出來，我擊垮他的心理防線，也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做準備。

    “想要去休息嗎？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會讓你立刻離開這里?！蔽艺f出了我的目的。我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問吧，讓我快點離開這里就行了?！敝茚t(yī)生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窗外的大雨還在繼續(xù)下著，但是雷聲卻慢慢地停歇了下來。我考慮了一會，直白地問出了我想要問的問題：“紅衣怪人，是誰？”

    周醫(yī)生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周醫(yī)生在紅衣怪人沒有受到迫害，沒有使用興奮劑之前就認識了他了，所以他肯定見過紅衣怪人本來的樣子。紅衣怪人的身體，還有他的面部，肌rou都嚴重萎縮了，但我知道，從前正常的時候，他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我在耐心地等待著，能否成功問出紅衣怪人的身份，就看此一舉，一個人想要隱瞞身份。太容易了，而警方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想要查出一個人的身份，太困難了。我把所有的期望，全部放在了對這個犯罪巨頭的訊問上。

    訊問已經(jīng)整整持續(xù)了四個小時，我從來沒有進行過這么長時間的訊問，而在程序上，連續(xù)對犯罪嫌疑人進行這么長時間的訊問，一般也是不被允許的。好幾次，或者是徐通，又或許是其他警察都在敲門，他們在示意我快點結束訊問。

    現(xiàn)在，除了我剛剛問出口的這個問題，我都已經(jīng)問完了。只要周醫(yī)生一回答，我會立刻離開這里。原本以為周醫(yī)生會不回答，或者還要耗費一番精力。但沒想到，周醫(yī)生竟然很快就回答我了。

    他累了，他也自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會讓我沒有辦法接受。他陰笑著讓我做好準備，還特地招手，讓我到他的身邊去。我都照做了，我把耳朵湊在周醫(yī)生的嘴邊，他輕聲地對我說了三個字。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再和周醫(yī)生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又恢復了之前那副趾高氣昂，得意至極的模樣。

    “李可啊李可，我不說，你非要我說，你就一輩子陷進絕望當中去吧?！边@是周醫(yī)生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從訊問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江軍扶著我。周醫(yī)生對我說的話，江軍沒有聽到，他也沒有問我。徐通和溫寧親自在訊問室外面等候了很久，我一出來，徐通立刻派人將朵哈抬了出來。徐通和溫寧見我的臉色不太對勁，他們問我怎么了，我也沒有回答，稱之后會再和他們聯(lián)系，便帶著江軍離開了警局。

    外面正下著大雨，江軍替我撐了一把黑傘，好不容易，我們叫到了一輛的士。上了車之后，我坐在前座，我的腦袋很混亂，側著頭就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的門口。

    江軍直接把我?guī)У搅酸t(yī)院來，我也沒有反對，我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就算不住院治療，也必須服用正常維持生命健康的藥物。做了一系列檢查之后，我們找到了腦科的醫(yī)生，檢查結果隔天才會出來，醫(yī)生先根據(jù)我的癥狀，給我開了藥。

    之后，我一直坐在外面等著。在江軍的要求下，劉佳也趕到醫(yī)院，他擔心周醫(yī)生給劉佳做過手腳，所以也讓劉佳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

    之后，我們回到了單元房。我什么都沒說，進了房間，吃了藥之后，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江軍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吃過早飯，我們又一次來到了醫(yī)院里，幸運的是，劉佳除了身體上的舊傷，一切都正常?？墒?，我的情況卻不容樂觀。我們三個人坐在腦科醫(yī)生的辦公室里，醫(yī)生拿著我的化驗單，一直唉聲嘆氣的。

    醫(yī)生問我，是不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藥了。

    醫(yī)生并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只得點了點頭。周醫(yī)生替換了我的藥，原來的藥，分量很少，幾乎沒有辦法起到維持病情的作用。醫(yī)生建議我馬上住院，他說現(xiàn)在住院治療，還來得及，但我卻堅決地搖頭。

    這個醫(yī)生認識我，他哀嘆一聲：“李教授，你這是在拿你的生命開玩笑?！?/br>
    我勉強一笑：“醫(yī)生，不用多說了，你給我開藥吧，我會按時服用的。等處理完一切，我會立刻到醫(yī)院來治療?！?/br>
    醫(yī)生沒有辦法說服我，只得重新為我開了很多新藥。

    我沒有馬上離開辦公室，他問我是不是還有事，我點了點頭，猶豫了好一會才問道：“我的腦部，在這顆瘤長出來之前，有受過傷，或者得過病嗎？”

    醫(yī)生馬上拿起了化驗單仔細地看了看，最后他給了我否定的回答：“從檢查結果上看，并沒有。你還有其他地方感覺難受嗎？”

    我：“有很多段記憶，我想不起來了?！?/br>
    醫(yī)生皺起了眉頭：“什么時候的記憶？”

    “有小時候的，有長大后的，也有三四年前的?！蔽依蠈嵉鼗卮?。

    醫(yī)生更加仔細地看了看化驗單，但是他也找不出原因來。他告訴我，大腦一直是非常神奇的器官，理論上來說，大腦的記憶容量是接近無限的，但是能讓人突然失去記憶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腦部受到過重擊，有可能是情緒崩潰，大腦自己選擇性地遺忘了某種記憶。

    “當然，大腦選擇性遺忘記憶，這種情況很少出現(xiàn)，學理上也還沒有研究出什么理論來。李教授，你想想，你是不是腦袋受到過重擊？”周醫(yī)生問我。

    我搖頭：“這個我敢肯定，絕對沒有。”

    如果受到過重擊，留下的傷痕，身體檢查的時候應該會檢查出來才對。

    討論了很久，醫(yī)生也沒有辦法對我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作出解釋。

    拿著藥，我們從醫(yī)院里走了出來?；氐骄Ｖ?，劉佳又到了研究室里，而我則和江軍回到了單元房。坐在沙發(fā)上，望著外面陰晴不定的天空，我心里的思緒萬千。

    “李教授，周醫(yī)生最后到底對你說了什么？”這個時候，江軍終于問我了。

    他很疑惑，在那之前，周醫(yī)生已經(jīng)跟我說了很多讓我難受的話，但是我都忍住了，唯獨周醫(yī)生悄悄對我說了那句話之后，我整個人就變了。

    我轉頭看向江軍，苦笑：“他對我說了三個字：他姓李?！?/br>
    第684章 同一個人？

    他姓李，我也姓李，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到目前為止，涉案的人當中。姓李的，只有我的父親，李毅然。先是在庫塔村棺木之中發(fā)現(xiàn)父親的刻刀，后來又有八人名單當中的李毅然，以及父親刻的木偶出現(xiàn)在紅衣女案當中，還有曾經(jīng)到棺材鋪里，親自要求訂做古怪棺木的，李先生。

    一切的一切，全部指向了李毅然這個人。

    我回想起周醫(yī)生在對我說這三個字時候的語氣，他的情緒很復雜。有傲慢，有得意。有嘲諷，周醫(yī)生自認為說出這三個字，能夠讓我陷入無盡的絕望當中去。不得不說，周醫(yī)生已經(jīng)做到了。

    在這次漫長的訊問當中，我獲悉了很多信息和線索。這些線索，只缺一根線便能將他們全部串在一起?？墒俏议_始動搖了，我想要得知真相，但卻又怕真相會像一把利刀，直刺我的心臟。叼團貞弟。

    周醫(yī)生雖然沒有明確地說紅衣怪人就是李毅然，但是我卻能從他的語氣中判斷出來。他的意思非常明確，他想要告訴我，紅衣怪人就是李毅然，就是我的父親。我不愿意相信，我的確不知道在父親的身上發(fā)生過什么樣不幸的事情，但我知道，李毅然深愛著我。

    每一個人都是潛在的犯罪嫌疑人，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犯罪嫌疑人，每一個看似不合理的動機和念頭。都有可能成為殺人和犯罪的原因。我從來不否認這些觀點，非要理性的說，當父親遇上了不能解決的痛苦，他也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自從知道父親涉案之后，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墒侵茚t(yī)生的這句話，直接將我建立起來的理性轟擊的支離破碎。我絕對沒有想過紅衣怪人會是我的父親，會是李毅然，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父親從前是那樣深愛著我。

    那些我還能記起來的回憶，全部在這個時候涌上了心頭。父親為我雕刻木偶的場景，父親帶著我出游的場景。父親抱著我轉圈的場景，我全部都能記得。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還記得他送我到火車站月臺時候的背影，那道背影，高大，慈祥。

    我和母親，從來都沒有做過值得父親拋棄的事情，我不愿意去相信父親會這樣傷害我。

    “李教授，周坤絕對在胡說八道?！苯娿读撕镁?，才終于說出這么一句話來：“他的目的非常明確，他就是要擾亂你的心神。如果說你的父親和案子有關，我愿意相信這一點，但是說紅衣就是你的父親，我不相信！他可是好幾次都差點殺了你啊！”

    江軍也沒有辦法接受，我低著頭，鼻子有些酸楚。

    “周坤有必要騙我嗎？”我的一個反問就讓江軍把話給咽了回去。我們誰都明白，周醫(yī)生要么不說，要么就會說全部實話，或者部分實話，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注定會死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騙我…

    周醫(yī)生的目的的確很明顯，他想要讓我陷入絕望，但是他是不是在說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鎮(zhèn)定，擅于偽裝。

    我突然回想了起來，父親葬禮的那個寒冬，我匆匆從b市趕回家里的時候，父親的遺體已經(jīng)不見了。時值冬日，尸體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腐化到必須火化的地步。我問過數(shù)次，母親每一次的回答都一樣：父親死前發(fā)了瘋，怕染上了會傳染的病，所以匆匆火化了。

    可是現(xiàn)在一想，很多說法根本就不成立。我們雖然一直住在g市人不多的地方，屬于郊區(qū)，但是家庭條件一直都不差。父親靠著木匠的手藝致富，他留下來的錢財，完全可以被用來請幾個醫(yī)療人員對尸體進行處理，至少撐到讓我回去看一眼。

    親情無價，母親也不傻，她不會沒有想到這個。可是，最后的結果還是讓我遺憾了許多年。那幾年，我一直沉浸在悲傷中，我和母親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提起父親，我也不愿意再去想和父親的點點滴滴。

    我一直都用工作麻木著自己，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再去面對。也是現(xiàn)在，我才有機會仔細地回想，也是現(xiàn)在，我才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勁：父親，可能真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