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聽到母親說出的那個名字,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兩張年輕的面孔,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我靠在墻上,周圍的低溫讓我全身發抖,我的腦袋發暈,我知道,我快堅持不了多久了。莊役歲劃。 “等我回去找你?!蔽覍δ赣H說,為了確定,我又問了一遍那個男人的名字:“那個男人,叫什么?” 聽筒里又傳來了三個字,聽清這三個字之后,我的眼前一黑,徹底受不了,昏迷了過去。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窗外照射進來的光讓我有些睜不開眼。病房里,酒精味和消毒水的味道還是很濃。 我發現,病房里有很多人,有刑警,也有很多穿著醫生白色袍子的人,他們全部圍在了劉佳的身邊。江軍躺著,雙眼一直盯著還在昏迷的劉佳,我醒來,江軍有些激動地告訴我,從邊省請來的醫生已經趕到了。 果然,有一個醫生大聲地吼了一聲:“這么嚴重的病人,怎么能和其他病人待在一起,不怕感染嗎!” 在那個醫生面前,其他番市本地的醫生都不敢說話。在那個醫生的要求下,大家趕緊想辦法為劉佳找了一個干凈的地方,那個醫生帶來了不少醫護人員和一些設備,他準備立刻為劉佳實施手術。 江軍叫住了那個醫生:“醫生,她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大?” 醫生倒是冷傲:“你再問,再拖延時間,死定了!” 醫生回答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江軍目送醫生離開,他的臉上滿是擔憂,他想要一起跟過去,可是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在下床了。我想要安慰江軍,但我的目光又瞟到了床頭的刻刀之上。 江軍告訴我,那晚我出去之后,很久都沒有進來,江軍不放心,喊了人。最后我是被抬進病房的,刑警還在地上找到了一柄刻刀和一支手機。趁著阿迪里也在,我趕緊再次要求阿迪里替我找手機,我要再打電話給母親。 原來的那支手機是借來的,刑警已經還回去了。阿迪里的傷勢恢復得比較快,大難不死的他,還一臉開心。他很快就答應了,過了十幾分鐘,又一支手機到了我的手里。我迫不及待地撥了警校單元房的固定電話。 我的心不斷地跳動著,我只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聽到名字之后,我更加驚訝了,我認識的人當中,那個姓的人很少,只有兩個,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但是心里卻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巧合。 那個男人,叫沈世康。 第595章 沒有人接 我所有認識的人當中,只有沈承和沈諾兄妹姓沈,而找上父親的男人沈世康也姓沈。沈姓,并不是什么罕見的姓,但是我心里的那個聲音在告訴我。不會有那么多的巧合。在我身上發生的巧合已經太多了,當所有巧合匯合在一起,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聽筒里的鈴聲響了很久,可是沒有人接。我看了看病房里的時鐘,這個時間,母親應該正在做飯。父親走后。母親的生活變得非常單調。但是卻很規律。單元房里的固定電話,聲音很大,母親不至于聽不到。 母親還是沒有接,我皺著眉頭放下了手機。江軍問我怎么了,我只是搖搖頭,沒說什么。江軍已經夠擔心劉佳了,我不想再讓他更加cao心了。昨天深夜,母親和我說了很多我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深深地記在腦袋里。 母親腦海中的那段回憶,并沒有因為歲月的侵蝕而變得模糊,她甚至能記得當年的每一個細節。于是,我就像親自融入了那段回憶當中一樣,當年父親和母親經歷的一切。都像就在我面前發生一樣。 記憶中月臺上的那道背影,很高,但卻很瘦。在他死前,在我從母親口中知道從前我不知道的事情前,我都覺得那只是一道非常普通的背影??墒乾F在再回想起來。我突然覺得那消瘦的背影和肩膀,似乎一直在承受著常人沒有辦法承受的擔子。 父親的來歷不明,但我知道,絕對不普通。父親只對母親說他來自一個滿是仇恨的家庭,那里充滿內斗和外戰,父親要擔心的,不僅僅是外人,還有自己的親人。因為父親也不知道哪一天,他身邊最親的人會把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心臟。 或許父親是厭倦了,所以他才會在一個小山村里養傷定居,結婚生子。通過母親對父親的描述,父親的身手似乎不錯,他也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但是當追殺他的人找上門來,甚至將母親的雙親殺死,父親還是決定忍氣吞聲,帶著母親遠走高飛。 我知道,父親一定是害怕有一天他會拖累到母親,他只想我和母親母子平安,并陪著我們平凡度過一輩子。父親的臉浮現在我的面前,他的臉上帶著暖洋洋的笑,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發火,但如果父親發起火來,一定會讓人恐懼。 父親臉上的棱角,像刀一樣鋒利分明。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對我一直都是非常柔和和溺愛。我沒見過父親發火,卻經常看見父親發呆?;蛟S是在一個雨夜,父親坐在木窗前,昏黃的燭光勾勒出父親的背彎,父親盯著窗外,聽著雨打芭蕉。 或許是在一個夏日,父親坐在樹蔭下,烈日炎炎,蟬蟲鳴鳴,父親吸著炙熱的空氣,吐著滿是憂愁的嘆息。 甚至有一次,父親在鋸木頭的時候分了神。我喜歡在木工房里看父親做木工,木屑散發著木香,很好聞。專心的父親,很少在做木工的時候分神,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父親的手被木鋸割破。 我嚇得大叫,母親從廚房跑進來,但是父親卻感覺不到疼一樣,只是嘆了口氣便反常地結束了當天的勞作。后來發生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父親沒多久就帶著我出了一次門,去哪里我也忘記了。 只是出門的那天,天氣悶熱,好像整片大地都會被燃燒起來一樣。望向遠處,很多建筑都在熱氣的作用下扭曲,父親牽著我的手,又一次嘆了口氣。后面的事情,我算是徹底沒有印象了。 我又一次陷入了從前部分清晰,部分模糊的回憶里。母親的話沒有說完我就暈倒了,我最后聽到的便是沈世康的名字。沈承和沈諾,我一直都覺得他們不簡單,我有一種直覺,這三個姓沈的人,很可能有血緣的關系。 我迫不及待地想聽母親把沒有說完的話說完,我知道,后面的話一定非常重要。在這些年里,現在回想起來,母親的確有很多遮遮掩掩的行為,所以母親知道的,肯定不止昨天深夜對我說的那些。 可是,電話突然沒有人接了。我有些著急,又順著電話號碼再撥了一次但是這次的結果和之前一樣,沒有人接。江軍一直在問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想了想,還是暫時沒有告訴他。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各有心思。 最清閑的是阿迪里,死后逃生的他,一心只想早日康復,離開這充滿消毒水和酒精味的地方。至于江軍,他的情緒非常低落,面對我,江軍總是強顏歡笑,可是每當我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就一陣絞痛。 命運像是和江軍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是我見過的人當中,命運最坎坷的一個。出生自強盜夫婦,被殺父仇人王鑫救下,還從小對其進行了正義的思想灌輸。紙包不住火,江軍和王鑫從父子走向了對立,當江軍終于想通,王鑫卻不在了。 不僅是江軍的父親,還有他的jiejie貍貓,都走了。陷入陰霾的江軍,此刻再一次跌入了無盡的深淵中。據我所知,這是江軍從小到大,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姑娘。記得我們剛認識劉佳的時候,劉佳一開始偽裝得文靜,江軍就撥開想要得到催眠研究成果的人,為劉佳排除了困擾。 等劉佳隱藏在內心的性格全部顯露出來,他們還經常斗嘴,沒想到,他們有一天會走到一起。如果劉佳能夠平安,他們在一起,的確很適合,可我擔心的是,劉佳也會步王鑫與貍貓的后塵,死在和江軍密切相關的命運之上。 等了一個多小時,劉佳的生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阿迪里派了幾名刑警,來來回回地向我們匯報情況。劉佳被安排在了一個相對比較干凈的地方,距離這破舊的診所并不遠,那里被警方征用,充當起了臨時的救助病房來。 那幾名刑警氣喘吁吁地來回了好幾趟,但他們說,從劉佳被送進房間里之后,從邊省大城市來的醫生和醫護人員就把門關上了。整整一個小時,門都沒有打開。那幾名刑警把耳朵貼在門上,只聽到里面的醫生和醫護人員小聲地討論著什么,他們也不敢打擾,所以只能在外面干等著。莊歲吐亡。 江軍非常著急,他再也不想在床上等著了,他要求幾名刑警將他攙到劉佳進行手術的病房外面。沒有人拗得過江軍,只好照做了,江軍去了,我自然也不想在這里候著,所以,我們留下阿迪里,往劉佳所在的病房外面去了。 我和江軍坐在病房外面,又等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病房里終于有了動靜,我們聽到了里面的人大喊:快止血! 我的心猛地一沉,江軍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直接站了起來。如果不是兩名刑警拉著,江軍早就踢開房門,沖進去看劉佳的情況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江軍這么著急的樣子,他的眼眶有點紅,似乎在下一秒鐘,江軍的眼淚就會落下來。 我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又等過了難熬的十多分鐘,臨時病房的門終于被打開了。走出來的正是大家請來的那名醫生,他脫下臉上的口罩和帽子,這么冷的天,但是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他的臉上很著急,江軍還沒來得及問情況,醫生就大喊了一聲:“病人需要輸血,否則性命不保!” 第596章 相融,子彈 醫生的漢語并不好,他的話聽上去有些走樣,可是此時沒有人有心思嘲笑,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隨時能宣判劉佳的死刑一樣。劉佳不適合被長途運輸。醫生來的匆忙,沒有辦法把所有的醫療儀器都搬過來。 劉佳的情況也很危急,之前醫生說過,只要再遲一點,劉佳就沒命了。所以醫生趕到之后,沒有經過太多的觀察和準備。迫不得已直接進行了手術。醫療水平的限制。手術似乎出了問題。 醫生告訴我們,他在給劉佳取子彈的時候,造成了大出血,好不容易及時止住了,但是劉佳卻失血過多,急需輸血??尚Φ氖?,醫生連劉佳是什么血型都不知道,但這的確也沒有辦法責怪醫生。 關鍵時刻,江軍立刻對著醫生拍胸脯,江軍很著急,他斷斷續續地對醫生說道:“我的血型和她是一樣的,之前她給我輸過血!” 我也想了起來,當日在國貿大廈和兵魁的戰斗中,江軍同樣是失血過多。危在旦夕。醫院的血庫不足,的確是劉佳給江軍輸的血。醫生上下打量正坐著的江軍,此刻的江軍,的確是非常狼狽。 醫生也有些猶豫了,他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搖頭道:“你傷成這樣子,再抽血,不合適?!贬t生是在擔心江軍自己的安危,盡管對醫學不了解,但這常識幾乎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江軍身受重傷,這個時候再將他身上的血抽走,對他的損害不小。聽了醫生的話,江軍著急了,他扶著墻站了起來:“醫生,我沒事,我命硬,你看,我還能走路呢,求求你把我的血給她吧!” 我的眼眶一熱。江軍竟然真的朝前走動了起來。為了讓醫生堅信他具有被抽血的條件,江軍咬著牙,憑借著毅力,穩穩地走了好幾步。情況緊急,醫生最終還是答應了,江軍松了一口氣,嘴里拼命地謝著醫生。 我示意兩名刑警去扶著江軍,很快,江軍也被送進了病房里面。大約一個小時之后,江軍被醫護人員攙扶了出來。醫護人員本來要扶著江軍回病房休息的,可是江軍死活不愿意,他說自己一定要等劉佳平安從病房里出來。莊歲吐技。 江軍的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他的眸子迷離,臉上被睡意和疲倦憔悴侵襲。病房的門又被關了起來,門縫徹底閉合之前,我往里面掃了一眼。有不少醫療的器械正擺放在房間里面,劉佳就躺在床上,而她的周圍,圍滿了穿著白色衣服的醫生和醫護人員。 在這臨時的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在為一條不該死去的生命努力著。 “李教授。”虛弱的江軍突然叫了我一聲,我轉頭去看他,只見江軍終于受不了,閉上了眼睛,但他還是不肯睡去。 我:“你先睡一會吧。劉佳平安出來,我一定把你叫醒。” 但是,江軍卻搖了搖頭。他連搖頭的動作都變得異常吃力了。江軍告訴我,在被抽血的時候,他一直盯著劉佳看。劉佳身上的rou被切開了,每個醫生的手上都滿是鮮血,他們拿著手術刀和剪子,正為劉佳的生命努力著。 “刀子切在丫婭的身上,我的心卻很疼,就像是那手術刀切在我的心上一樣。那么多血,我好擔心丫婭身上的血會都流干。”江軍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感覺異常心酸:“她閉著眼睛,睡的很安穩,只是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還是她感受到了,卻沒有力氣掙扎,沒有力氣吶喊,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她不要為我擋下那兩顆子彈?!?/br> “江軍……”我叫了他一聲,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我咽了回去,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江軍的嘴角微動:“我的血液里,流著劉佳的血。很快,劉佳的身體里,也將有我的血了,我們算是徹底有了糾葛,她死了,我也不會活?!?/br> 都說輕生是最不明智的選擇,為情言死,向來也很容易被大眾理解為懦弱的行為。可是,只有真正相戀的當事人才明白這種感覺,我并不感覺江軍說這些話很懦弱,相反,我覺得江軍很勇敢,命運給他的折磨夠多了,但是他依舊敢愛敢恨。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勸說江軍,我已經做壞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劉佳死了,我一定要留下江軍。但是一個人想活很困難,想死卻是容易的,留下江軍的命,何其困難。 當日劉佳將身上的血給江軍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的情況竟然會截然相反。這一次,是江軍身上的血,流進了劉佳的身體中。他們的血相融在一起,他們的感情也糾葛在了一起。 江軍說完這些,不再說話了。他閉著眼睛,就像是已經睡過去了一樣,但我知道,江軍還是醒著的,因為我看見江軍的手,時不時地會動上一下,江軍似乎也在擔心自己睡著。 終于,又一陣漫長的等待之后,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打開了。江軍第一時間猛地站了起來,刑警要去扶他,江軍卻揮手拒絕了。這是江軍的骨氣,他想要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著,等待自己心里的人歸來。 出來的是醫生,江軍的臉上甚至帶著微笑。 江軍問:“醫生,她怎么樣了,好了嗎?” 回答江軍的卻是一陣沉默,醫生臉上的口罩還沒有摘下,他不說話,我們也沒有辦法通過表情判斷他的心思。只是醫生那飄忽不定的眼神,讓我的心里異常不安起來。江軍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但是他還是一個勁地問醫生:“醫生,她到底怎么了!” 江軍的聲音變得有些大了,終于,醫生將臉上的口罩給摘了下來,我們看到了醫生臉上的陰霾。江軍往后退了一步,差點跌倒,他聲音顫抖:“丫婭她,是不是出事了……” 醫生嘆了口氣:“子彈,我們只取出了一顆。” 江軍的聲音抖得更加厲害了:“為什么只取出了一顆!” 醫生往病房里掃了一眼:“子彈打中的位置很特殊,四周血管密布,取出一顆已經造成大出血,我們不敢再強行將第二顆子彈摘出來了?!?/br> 江軍終于站不穩了,兩名刑警趕緊將他扶住了。我問醫生,如果不取子彈,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醫生說如果只是普通的槍傷,不取子彈,支撐一段時間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劉佳的情況太特殊,不僅出血嚴重,而且劉佳受傷之后,身體的機能迅速下降,身體已經散失了排毒的基本功能。 換句話說,劉佳殘留在體內的子彈,已經造成了嚴重的感染,盡管醫生已經對劉佳的傷口用藥,也注射了一些藥劑,但是恐怕還是不能堅持太久。醫生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貿然取子彈,劉佳可能再也沒有辦法活著從手術臺上走下來,但如果不取子彈,體內的嚴重感染,同樣使得劉佳沒有辦法撐太久。 江軍急了,他愣愣地坐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還能保持一點冷靜,我問醫生有沒有什么打算,醫生嘆了口氣,說他憑借他們的醫術,不敢貿然取子彈,但是更發達城市的醫生,他們有更豐富的臨床經驗,所以他又聯系了他認識的其他醫生。 江軍仿佛聽到了希望,他一把將醫生的手握?。骸搬t生,你一定要救丫婭!” 可是,醫生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眾人寒透了心:“那些醫生趕過來,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她,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第597章 生死一線,離開 我們終于知道為什么醫生的臉上會有這樣的表情了,從理想上而言,劉佳的確有救,只需要有更精準的醫療設備,或者醫術更高。臨床經驗更豐富的醫生親自cao刀,劉佳活下來的機率還是非常大的。 但是,這一切都是理想中的情況,番市這種小地方,能請來我們眼前的這位醫生,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兩天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如果劉佳撐過兩天,醫生趕到之后,她很有可能活下來,但是兩天的時間,也可能讓劉佳在等待中死去。 “她的情況,可能撐不過二十四個小時了。”醫生這樣說了一句之后,嘆了口氣,離開了。我們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向江軍,他眼角濕潤,似乎不愿意接受自己聽到的一切。 他不顧其他人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走進了臨時病房里。病房之中,各種藥劑的味道非常濃。醫生走了,醫護人員卻不敢離開。床邊擺放著很多醫生帶來的醫學儀器,這些東西已經是這個省份最先進的儀器了,可是仔細一看,這些儀器都破舊不堪。在沿海城市和b市,這些儀器很可能早就被淘汰了。 沒有人放棄劉佳,劉佳躺在病床上,在這簡陋的地方,剛做好手術的劉佳沒有辦法被送進無菌的加護病房。那幾名醫護人員全部戴著口罩,四處都是帶血的棉花,他們正在緊急地清理著。 江軍靠近劉佳之后,馬上就有人攔住了他。情急之下,江軍直接把那名醫護人員推開了,江軍搖搖晃晃地跪倒在劉佳的床邊,伸手想要去觸碰劉佳,可是他又止住了手。劉佳的身上插著很多正在滴藥水的管子,江軍怕自己不小心,讓劉佳陷入危險中去。 我們都進來了。有醫護人員馬上發火了:“你們全部出去,病人如果再感染,立馬沒命,也不用等其他醫生來了!” 果然,刑警馬上往后退,我走到江軍的身邊,把他扶了起來。我勸江軍也先出去,畢竟劉佳還有救,病人很容易感染,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的劉佳。江軍不舍地盯著劉佳,但最終,他還是咬牙轉過了身,江軍離開的很堅定,踏出病房之后,江軍直勾勾地坐在了外面的凳子上。 江軍說他會一直在這里等著。我很擔心江軍的身體情況,但是我沒有再勸他了,這可能是江軍對劉佳的最后一次守候。醫護人員在劉佳的病房里進進出出,他們不斷地清理出醫療垃圾,上面都是劉佳的鮮血。 那抹紅色,深深地刺激到了江軍。江軍的眼角濕潤,里面的液體好幾次都差點滾落了下來,但是江軍還是忍住了。我一直陪江軍坐著,很快,天黑了,我的頭很疼,腦殼似乎都要裂開了似的。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把我抬走了,我非常想留下來陪著江軍,可是我的身體卻不聽自己使喚了。我被放在了床上,床上很軟,我聽到了很多人在說話,有刑警,有阿迪里,好像還有很多醫生。 但是我睜不開眼睛,那些聲音也在我的耳邊漸漸模糊。我就像被困在了一個漆黑的牢籠里,那牢籠為我量身定做,我連動都動不了。我全身又酸又疼,我有意識,但是就是沒有辦法看見久違的亮光。莊歲介圾。 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我還是小時候的模樣。李毅然,我的父親,一手拿著刻刀,一手牽著我,走在一片炙熱的地方,那里很亮,夢里的我似乎想要跑,但是父親卻把我緊緊地拉著。 他告訴我,不用怕。 于是,我不怕了。我的全身出汗,我感覺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了,父親把我抱了起來,我閉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一身輕松,身體不燙了,呼吸順暢了,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父親手里的刻刀上,正有一抹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