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接下來,我把朵哈在庫塔村犯的罪全部告訴了周醫生,周醫生遲遲說不出話來。最后,他只用一聲嘆息來回應我的話。 “你真的愛朵哈嗎?”我問出了我的疑問。 周醫生非常明確地告訴我:“我愛她。” “既然如此。為什么在幾年前,不接受朵哈?”我問。 周醫生:“因為我的病。” 我有些疑惑,周醫生也是在不久前才告訴我他被查出了絕癥,但是朵哈向周醫生表明心意卻是在幾年前。我還沒問出口,周醫生就解答了我的疑惑。從幾年前開始,周醫生就被查出了身體的問題,但是他一直在堅持服藥。 那個時候,周醫生的病并不算嚴重,甚至沒有被確診。但是,出于最壞的考慮,周醫生沒敢接受朵哈。這么多年來,周醫生都希望自己能夠健康。朵哈心里期盼著,周醫生又何嘗不是。 周醫生希望等自己的病好之后和朵哈白首,可是,這些年來,周醫生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他不想耽誤朵哈。直到數個月之前,周醫生正式被確診為絕癥。這些日子,周醫生一直在做著心里的掙扎,他躲著朵哈,不和朵哈聯系。 就在剛剛,當他聽到朵哈的聲音時,他徹底堅持不住了。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作為醫生的他,一直都在為別人考慮,就連自己的感情也毫不例外。但是這次,他決定自私一次,哪怕不能在一起,他也想將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感表達出來。 但是,他們已經注定徹底走不到了一起。 “我愛她,就算她站在全世界的對立面,就算她站在法律的對立面,我也愛她!”周醫生對我說。 我被這對被命運捉弄的戀人打動了,我微微嘆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周醫生。 “李教授,我知道你的為人,你不能容忍犯罪,但是我還是想要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你,能放朵哈一馬。”周醫生怕我誤會,馬上又向我解釋:“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請求輕判,至少,不要讓朵哈死。” “我會的,但是前提條件是你必須保護好自己。只要你沒事,朵哈就會被輕判。”我對周醫生說。 周醫生安全,朵哈就會全心全意幫助我們抓捕紅衣怪人,不管抓捕行動是不是會成功,朵哈都算立了功,加之她是被強迫犯罪,輕判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并沒有和周醫生說太多,我的計劃,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醫生也沒有多問,他說他會好好在b市待著,警方要保護他,他也絕對不會拒絕。他現在希望的,就是朵哈能沒事。我也答應了周醫生,如果朵哈坐牢,他也脫離了危險,到時候會安排他和朵哈見面。 聽到我這么說,周醫生放心了下來。我問他是不是還要和朵哈通電話,這個時候,朵哈的情緒一定已經平復了一點。但是,周醫生拒絕了,他也不知道該和朵哈說什么,事到如今,他只希望朵哈能平安。 朵哈請求我轉述周醫生的話,我已經全部告訴了周醫生。周醫生也是我的朋友,不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又和周醫生聊起了他的健康狀況。 周醫生似乎有些哽咽,他當了十幾二十年的醫生,在他手上被救活的病人不計其數,在他手上康復的病人同樣多不勝數,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救自己。他為了自己的身體cao心多年,但是一張確診報告就讓他多年的努力全部浪費了。 “每一天,我都在咳嗽著,看著自己咳出來的血越來越多,我就知道,我剩下的日子越來越少了。”周醫生說。 我:“國內沒法治,國外呢?” 醫術水平,國內外的差距還是比較大的。我希望周醫生能接受更先進的治療。 周醫生嘆了口氣:“李教授,謝謝你的關心。我得的病,不管到了哪里都是絕癥,今天起床的時候,我看著自己全白的枕頭又一次被染紅,我有一種感覺,我可能隨時都會長睡不起。”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已經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了,一次比一次嚴重,我活不長了。希望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朵哈一面,李教授,一切就拜托你了。” 在周醫生的囑托中,我們結束了通話。 我坐在窗前,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像朵哈和周醫生一樣相愛的人被命運捉弄。如果周醫生沒有生病,如果當年周醫生接受了朵哈,或許朵哈早就和周醫生生活在了一起,朵哈也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可是,終究是如果,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么多如果。 沉思的時候,阿迪里敲了我的房門,他一開口,我的心就猛地揪緊了。阿迪里告訴我,千面贓款的調查,有了最新的進展。警方在番市主城區范圍內一個廢棄垃圾堆邊上,發現了一輛小汽車。 垃圾堆臭氣熏天,垃圾堆得像山一樣高,警方發現車子的時候,垃圾差點比車都高了。正因如此,警方之前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通過和魯南傳到邊省的信息對比,警方確認,那輛車就是從渝市一直開到邊省的那輛。池以臺亡。 但是,警方沒有在車上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車子很臟,明顯經過了長途跋涉。阿迪里接到市里的通知之后,馬上下了命令,讓警方對那一帶進行仔細地排查。 千面交給小汽車里的人一個行李箱,里面全是贓款無疑,那么一大筆錢,在主城區被封鎖的情況下,想要順利出城,非常困難。就算他真的僥幸逃脫,肯定也會留下能被警方抓住的線索。 “繼續吧。”我對阿迪里說:“盡快抓到人。” 我心底隱隱地有些擔心,江軍很快就會到番市來了,如果江軍介入,我怕江軍會因為想要報仇,親自將殺手組織的漏網之魚解決了。 我心里有很不詳的預感,自從王鑫死后,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始終怕江軍走上不歸路。 第561章 過沙漠? 阿迪里點了點頭,馬上去照做了。 接下來的一天中,我一直拿著朵哈的手機在等著紅衣怪人聯系朵哈,但是,紅衣怪人卻依舊遲遲沒有打來電話。村里的人還是非常配合地在演戲。我一直到曼叔家附近徘徊,我擔心曼叔走了。 讓我心安的是,曼叔都還在家里。他像往常一樣生活著,唯一不同的就是清早的時候不再去沙漠邊緣沉思了。我心里有了盤算。曼叔和紅衣怪人見過面,但是談話的內容,曼叔對我只字未提。 一方面是因為那可能涉及到曼叔不愿提起的回憶,另一方面是因為曼叔忌憚紅衣怪人。如果我能在曼叔離開之前,順利抓捕到紅衣怪人,那曼叔的顧慮久會少一些,那么他多多少少都會對我提一些。 同樣的。朵哈也有事情隱瞞著我,周醫生已經是安全的了。但是朵哈還是有后顧之憂。她在擔心,如果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紅衣怪人會惱怒,日后可能報復她的父母和周醫生。警方能保護朵哈關心的人一時。卻沒有辦法保護一輩子。 所以,不管出于任何目的的考慮,我都必須要將紅衣怪人抓捕。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去了墳墓群。阿迪里已經派了一個人在墳墓群里觀察,但是我找了一會,沒能找到那個人。我更加放心了下來,刑警藏得很隱蔽,我找不到,紅衣怪人如果真的出現在這里,也未必能夠發現。 我在墳墓群里尋找了起來,朵哈已經確認,棺材就被隱藏在墳墓群里。我放眼望去,墳墓群里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墓碑。墳墓群很大。畢竟村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把去世的親人葬在這里,就算村子里的人不多,但是時間一久,佇立在這里的墳墓自然也越來愈多了。 我把整個墳墓群都繞了一遍,最終也沒能發現什么蛛絲馬跡。棺材隱藏的具體位置,朵哈同樣出于顧慮不敢告訴我,我沒有強迫她說。如果紅衣怪人已經將棺材運走,那么現在不管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了。 而如果紅衣怪人還沒有行動,那么只要等抓捕紅衣怪人的行動結束之后,我再發動大力量尋找,總會找到棺材的。 棺材自然不可能就擺放在地表之上,我推測,當初的五個人可能將棺材埋在某個墓xue里了。不管是誰,都幾乎不可能隨意將別人的墳墓破壞,所以,這樣的隱藏才是最安全不過的。尋找無果之后,我又往村里走了。池以木血。 買買提和泰維斯亞的尸體已經被擺放了多日,終于,又熱心的村民提議盡快為兩具尸體完成葬祭,然后把尸體埋了。在全村人的眼中,不僅朵哈是罪犯,這兩個已經死了的人也是罪犯。 死者的親屬也情緒復雜,但是,安撫起來并不是一件難事。阿迪里親自去了這些死者的家里,安慰一番之后,家屬的情緒平復了。原因很簡單,不管是村長也好,還是其他幾個人也好,他們的死因皆起源于他們的貪念。 之后眾人死亡,也是因為利益和私心的糾葛。因此,說句不好聽的,這些人都是自作自受。人已經死了,案子也破了,朵哈又被警方控制住,所以這些死者的家屬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下葬的時間定了下來,就在明天下午。 之后,阿迪里又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壞。千面贓款的調查,又有了更近一步的結果,但是,贓款可能已經被運出了番市的主城區,運輸贓款的人可能也已經出了城。而且,那個人很可能經過了庫塔村。 警方在垃圾堆里發現被丟棄的車子之后,又立刻讓人在那一帶進行性排查,詢問之下,警方很快就有了線索。根據附近幾個居民稱,當時有人找上了他們。那幾個村民以撿破爛為生,所以垃圾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他們經常要光顧的地方。 那幾個居民不約而同地告訴警方,當時有人花了比較多的價錢收購垃圾。所謂垃圾,一般都是一些廢銅爛鐵,這些東西經過加工,可以二次利用。那些居民平時就是賣這些東西的,有人收購,他們也沒有想太多。 所以,那一天,他們每個人都用推車裝了滿滿一車的垃圾。在經過那個人檢查的之后,他們又被要求推著廢品出城,送到目的地去。警方問了一下時間,他們送垃圾出城的時間不是一樣的。 有人早一個小時,有人晚一個小時,前前后后,一共有九個人推著推車出了城區。警方趕緊向那個城區出口的刑警核實,這么一回憶,幾名刑警想了起來,的確在不久前,有好幾輛推車推著垃圾出城去了。 一開始,那些刑警還會在推車上仔細檢查,可是,再沒有發現什么的情況下,連續有推車出城,他們就沒有想太多,最后匆匆檢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聽阿迪里這么說,我馬上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般來說,如果回收大量的廢品,收貨人至少會雇一輛車子。但是,那個人沒有,而是花更多錢去讓那么多人親自推車出去。 贓款,很可能就藏在推車之中。一些廢品內部時可以藏東西的,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廢品,自然味道很重,警方就算事再敬業,心理上和生理上也會不舒服。所以,再認認真真檢查了幾輛推車之后,警方就會產生疲憊,不愿意去檢查后面的推車。 對方也聰明,他讓很多小推車分次出城,也是抓住了警方的心理。前幾輛推車沒有問題,警方也產生慣性,認為后面的推車也沒有問題。所以,警方在檢查后續推車的時候,放松了警惕。 味道又重,警方又疲憊,加之贓款藏的隱蔽,這樣騙過警方,突破封鎖出城去,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收購廢品的人,檢查了那些廢品,所以對方完全可以在那個時候將贓款藏進去。 阿迪里也意識到大事不妙,去責備那些刑警的時候,那些刑警稱當時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太多,連續有推車推出來,他們還以為大家都是一伙人。 看來,警方徹底上當了。 警方只知道目標車輛的特征,但是對于是誰在運輸贓款,沒有人知道。所以,那個人想要獨自出城,只要稍作小心,就能輕易做到。 進一步詢問,那些人推著推車,一直到了庫塔村外面不遠處。之后,他們等了一會,那個人又出現了。對方直接付了錢,把他們打發了,之后,他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和阿迪里迅速往當時停放推車的地方走去,在村外找了一會,我們果然在路邊發現了一大堆垃圾。這些垃圾被遺棄在這里,很明顯,收購垃圾只是個幌子而已,我們基本確定了下來,那個人就是負責運輸千面贓款的人。 庫塔村比較偏僻,那個人到這里來,很可能目標也在庫塔村。 我和阿迪里翻垃圾之后,又匆匆地往村里趕。果然,詢問之下,有村民回想起來,在警方入村之前,的確有一個村外人提著一個偌大的行李箱進了村。我們問那個人之后去了哪里,村民給我們指了一個方向,那方向,正好是庫塔沙漠的位置。 那個村民記得比較清楚,他說那個人一共兩次出現在村里,兩次間隔了大約一個小時。第一次,那個人往墳墓群的方向走去,一個小時之后,那個人最后才又往沙漠走去。 第562章 誘紅衣 也就是說,那個人先去了墳墓群,后來又往沙漠的地方去了。那個人已經逃走了,但是我不解的是那個人為什么要在逃走之前往墳墓群的方向去。我的眉頭緊鎖,越來越多的事情都指向了這座村子。 阿迪里最上心的便是千面的贓款。他告訴我,他得知這件事之后,立刻讓人通知了邊省警方高層。警方已經也通知了其他地方的警方,他們準備在全市的范圍內對那個人實施抓捕。那個人唯一的特征。就是提著箱行李箱了。 不管是當時推推車的那些人,還是村里的村民,他們都沒有記住那個人長什么模樣,所以要抓捕起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又是一天過去,村里的村民如約開始了買買提和泰維斯亞的葬祭,冷清了兩天的村子。又充滿了喧鬧聲。在那一聲聲我聽不懂的誦經聲中,我久等的電話終于響了。手機是紅衣怪人給朵哈的。能給朵哈打電話的,也只有紅衣怪人了。 我忙拿著手機跑向了朵哈的房間,朵哈正躺著休息,聽到我的叫喚聲。朵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臉上滿是恐懼,看來紅衣怪人給朵哈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朵哈接過手機,遲遲沒有接。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朵哈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顫抖著手按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對方很聰明,朵哈沒有開口,對方自然也沒有開口,這是為了防止別人接電話,暴露了聲音。朵哈的手放在胸前,像是要將劇烈跳動的心臟給穩住。 我也非常緊張,這是我第一次設計抓捕紅衣怪人,不能出現任何錯誤,我擔心朵哈太緊張。破壞了計劃。在我眼神的鼓勵下,朵哈終于對著手機喂了一聲。我和朵哈挨得很近,所以我能比較清楚地聽見聽筒里傳出來的聲音。 情況比我想象得要好上不少,朵哈說話雖然有些顫抖,但是還不至于到了暴露的地步。朵哈本來就害怕紅衣怪人,所以聲音中帶著顫抖,是比較正常的。當我聽到聽筒那頭傳來的聲音時,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久違的聲音,我的愛人,許伊。 “你的身邊有人嗎?”這是許伊對朵哈說的第一句話。 我強忍著心里的激動,這個時候,如果連我都出錯,朵哈就更不用說了。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對著朵哈搖頭,朵哈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對著手機的話筒回答了一句:“剛剛有,現在沒有了。” 早在之前,我和朵哈就商量過當接到對方電話的時候,我們要如何應對。朵哈這樣的回答,解釋了為什么她這么久才接電話。池以木巴。 “李可調查的怎么樣了?”這是許伊對朵哈說的第二句話。 許伊提到了我的名字,我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許伊曾經無數次叫我名字的聲音和樣子。和之前很不一樣了,許伊提及我的名字時,聲音里帶著冷漠,完全沒有了她從前的溫柔和愛意。 我繼續對著朵哈搖頭,朵哈回答:“似乎查不出什么,我把嫌疑轉嫁到他的身上之后,李可就一直在村內外尋找他的蹤跡,而且,他還讓警方派了好幾個名刑警進來支援。” 朵哈口中的他,指的是紅怪人。 朵哈之前告訴過我,她最后一次和紅衣怪人聯系,便是紅衣怪人讓她把嫌疑轉嫁到紅衣怪人身上的時候,所以后來制造證據陷害曼叔的事情,紅衣怪人并不知情。這也是幸運地,如果讓紅衣怪人知道,計謀可能就會失敗了。 朵哈這樣的回答,也是我教她的。紅衣怪人一定知道我對他忌憚很深,所以朵哈說我把調查的重點放在紅衣怪人身上,也是完全可能的,正因如此,紅衣怪人才讓朵哈這么做,事實上,我的確差點就被迷惑了。 而警方的人在村里增多,也被朵哈用這句話解釋過了。 許伊在電話的那頭也沉默了很久,我推測紅衣怪人就在許伊身邊,許伊問的每一話,可能也是紅衣怪人教她說的。此刻,我和紅衣怪人各自控制著一個人,通過電話進行較量,他們在暗處,我也在暗處。 “李可懷疑你嗎?”許伊問。 朵哈:“應該沒有。” 許伊:“什么時候能跟我們走?” 朵哈:“近期應該就可以。之前,我按照你們的吩咐,跟李可說等案子差不多,我就會帶著父母離開,他沒有起懷疑,我如果要走,他應該不會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