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天氣變化,又是傍晚,曼叔的家里沒有亮燈,他的身后一片幽暗。 我一直都認為曼叔沒有嫌疑,但這只是我的主觀判斷。從唐影軒那里,我得到了確認,曼叔很有可能是熱娜監(jiān)視的對象。這么說的話,曼叔不是一個簡單的一個人,殺了監(jiān)視自己的人,動機充足。 熱娜的死是不是和村子里連續(xù)四起的死亡事件有關(guān)系我還不知道,這個村子里的種種謎團就像纏繞在一起的絲線一樣,我必須一條一條地解開。 第525章 照片! “你在懷疑我?”曼叔突然瞇起了雙眼,我很警惕,曼叔的身手我再了解不過。 我直接肯定地回答了曼叔:“是的,我在懷疑你。” 對于曼叔,佯裝不懷疑并偷偷調(diào)查。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我還不如直接承認,讓他的情緒產(chǎn)生波動。這樣才可能露出馬腳。如果曼叔真的是兇手的話,那我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他我懷疑他,他可能還會想著要去銷毀證據(jù)。 曼叔:“我可以對天發(fā)誓,熱娜的失蹤,村子里的死亡事件,都不是我干的。我也完全不知情。” 我:“那當(dāng)晚你帶我進沙漠的時候,是在提防誰?” 曼叔:“這我也已經(jīng)發(fā)過誓了,我不知道!” 我搖頭:“我不信天,不信命,更加不會相信所謂的誓言。我只相信證據(jù)。” 曼叔似乎已經(jīng)動怒了,他質(zhì)問我究竟想要怎么樣,我繞過曼叔,進了曼叔的房子里。曼叔把門關(guān)上了,屋子里變得更加陰暗。過了好一會,房間才重新亮了起來,曼叔終于把油燈點亮了。 曼叔坐了下來,大手在桌上一拍,以表現(xiàn)他的憤怒。 “既然你懷疑我。那就請你拿出證據(jù)來!”曼叔怒道。 我:“那你告訴我,熱娜為什么要監(jiān)視你?” 我的目光全神貫注地集中在曼叔的臉上,聽到我的話之后,曼叔先是微微一愣,隨后滿臉的茫然。看他的樣子。似乎完全就不知道,但是,我的懷疑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 如果熱娜監(jiān)視的人真的是曼叔,曼叔也未必發(fā)現(xiàn)的了,畢竟熱娜的行事還是非常隱蔽的。而且,曼叔很有可能是偽裝出來的。 “熱娜在監(jiān)視我?”曼叔反問我。 我點了點頭:“十之八九。” 曼叔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舉動都盡收我的眼底。我走到曼叔的面前:“如果你想洗脫你的嫌疑,就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訴我。”系狂女號。 曼叔抬起頭:“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你認識七叔和凡叔嗎?” 如果曼叔被監(jiān)視,那他很有可能認識那股勢力里的人。以曼叔的年齡,他認識的人可能也是勢力里的老一輩了。那樣的人,我只認識七叔和凡叔。而這兩個人,我也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所以我只能這樣稱呼。 曼叔:“七叔?凡叔?” 曼叔臉上的茫然越來越濃重,他想了一會,告訴我他從來不認識這些人。 “那你告訴我,你和渝市的一股勢力有關(guān)系嗎?”我又問。 曼叔的話里還是滿是疑問:“渝市?” 我死死地盯著曼叔,他一次又一次地否認讓我有些看不透。說他是在偽裝,不像,但人心在皮囊里,我所看到的都表象而已。我又朝著曼叔走了過去,曼叔家里的窗子還沒有全關(guān)上,油燈閃爍,曼叔的臉也時明時暗。 “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火包不住紙。我想要知道,你年輕的時候,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我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曼叔小時候住在村子里,他能和那股勢力扯上關(guān)系,也只有在曼叔年輕時背井離鄉(xiāng)出去闖蕩的那段時間了。曼叔聽我這個問題,連思考都沒有思考,直接拒絕回答了。而且,曼叔得知我想打聽他年輕時候的經(jīng)歷,臉上的怒意更甚了幾分。 曼叔站起來:“我不會說!” “曼叔,如果我把阿迪里隊長請來,你會說嗎?”我問。 曼叔還是搖頭。 “偵查機關(guān)的訊問,你有義務(wù)如實告知和案件可能有關(guān)的事實,你不說,只會增加你的嫌疑而已。”我說。 曼叔冷笑:“有本事就把我抓起來吧,我不想說的事情,沒有人能逼我。” 我咬了咬牙,曼叔的倔脾氣,看來是絕對不會配合了。我猶豫了一下,提出了我的最后一個要求:“那你讓我到你房間看看。” 曼叔考慮了很久才答應(yīng)下來,從表面上看,曼叔似乎的確不像是殺了熱娜的兇手。他不想說他以前的事情,又不想要卷入案子里,所以只能妥協(xié)我到他的房間去看看。但是曼叔提出了要求:我不準隨意動他房間里的東西。 很快,在曼叔的帶領(lǐng)下,我終于來到了他的房間,之前我透過門縫看到凡叔坐在床沿看一張照片,對于那張照片,我心底好奇,因為曼叔對他小心翼翼地,還給抽屜上了鎖。剛進曼叔的房間里,曼叔就擋在了抽屜之前,很明顯,他不讓我去看抽屜里的東西。 我更加確定,曼叔之前看的那張照片,恐怕有問題。 “不瞞你說,我只想看看那張照片。”我開口。 曼叔:“不行。” 今天,我和曼叔之前的交談有些奇怪,一直都是我在提要求,曼叔在拒絕,此刻,我又一次被曼叔拒絕了請求。 “如果今天,我非要看呢!”我的心里也產(chǎn)生了怒意。 曼叔:“你沒有資格看!” 我:“不要和我論及法律,我對法律的了解,比你高千倍萬倍。重大刑事案件中,就算我強行調(diào)查,我也有合理合法的解釋。” 曼叔聽了我的話,突然笑了。 “這幾天看你一直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人,但現(xiàn)在也開始著急用野路子了嗎?”曼叔頓了頓:“不過,我沒有要和你討論法律的意思,我是說,你沒有資格看!” 我這才明白,曼叔所說的資格根本就不是偵查的資格。 外面的風(fēng)更大了,就在窗戶被風(fēng)吹得重重關(guān)上的時候,曼叔突然轉(zhuǎn)過身體,他迅速地打開了抽屜。等我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油燈的火上,照片遇火,快速地蜷縮起來,很快,照片的一角被燒著了。 我咒罵一聲,伸手要去搶奪曼叔手里的那張照片,可是曼叔卻把那張照片往邊上一扔。照片落在地上,繼續(xù)燒著,我又要去撿地上的照片,可是曼叔卻來阻擋我了。曼叔對我出了手,完全沒有保留。 一個不留神,我被曼叔一拳打在了胸口上,我重重地咳嗽一聲,也攻了上去。曼叔的行為很可能是在銷毀證據(jù),我已經(jīng)足夠的理由對曼叔出手了,所以我不再保留。曼叔不愧是能和唐影軒幾乎打成平手的人,我沒有辦法迅速地擺平他。 看著照片被燒的面積越來越大,我更加著急。 我加快了攻擊的速度,曼叔的身手好,毋庸置疑,但是他的年紀卻是他的弱勢,所以我的每一擊都增加了范圍幅度,所以曼叔的抵擋也不得不加大幅度,這么做是為了消耗曼叔的力氣。 用盡全力之下,我的呼吸也局促了起來。照片燃燒的速度不算快,那火星似乎快滅了,但是照片的面積還是一點一點地在減少。地上很暗,我和曼叔又在快速地移動著,所以我沒有辦法看清照片上是什么,只能隱隱分辨出那似乎是一個人。 曼叔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他索性往后一退,避開了我的攻擊。突然之間,曼叔以進為退,盡然一腳踢了上來。這一腳又踢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沒有躲避,再躲下去,絕對來不及。我忍著疼,沒讓自己倒地。 曼叔的雙腳著地的時候,我精準地抓住了他的雙手。 曼叔想要掙扎,但是我卻死死地抓著他不放,這下,我和曼叔之間的戰(zhàn)斗真正變成了力氣的比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那張照片被火星燒得只剩下一個角落了,我一咬牙,用盡力氣把曼叔狠狠地推了出去。 曼叔的力氣果然被消耗了不少,他一個沒站穩(wěn),癱倒在了地上。 我則一腳踩在了那張照片上,火星熄滅了,我迅速地拾起照片,照片已經(jīng)指剩下三分之一了,上面的人的大半張臉也只剩下了右上角的一個額頭,上面有一個疤痕,看到那疤痕,我愣住了…… 第526章 熟悉的傷痕 我攥著照片,怔怔地站在了原地。照片遇火,被踩滅之后還殘留著余溫,窗子本來就沒有關(guān)緊,它又被風(fēng)吹開了。冷風(fēng)灌進來。把我手里的照片卷了起來,那張已經(jīng)殘損的黑白照片又落在了地上。 我的背部突然被狠狠地踢了一腳,強大的力道讓我往前一個踉蹌。我扶住墻,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攻擊我的是曼叔,他怒氣沖沖地拾起了地上的照片,又是一拳朝我揮了過來,我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自然快速躲開了。 曼叔把剩下一個角的照片又放在油燈上燒著了,曼叔也不怕燙,一直到那照片被燒成灰燼,他才輕輕拍了拍手。曼叔看著我,眼神凌厲,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他沒有開口,而是和我對視著。 我們站了很久,先開口的是我:“照片上的那個人,是誰?” 曼叔想了好一會,才回答:“既然不認識,又何必多問。” 我搖頭:“不,我認識!” 曼叔:“你認識?那你說說。是誰?” 可是面對曼叔的話,我卻沒有辦法回答上來。那只是一張已經(jīng)被燒毀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也只剩了上額,那個人的右額上有一道疤痕,那道疤痕深深刺激了我的神經(jīng)。那道疤很長。形狀也很奇怪,看上去像一柄小劍。 這個劍痕,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或者說,我對這道傷痕似乎非常的熟悉,可是我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了。想著想著,我的頭開始疼了起來,我不肯放棄,捂著腦袋繼續(xù)想著。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順著的我的腦子一直蔓延到我的全身,我咬著牙,冷汗順著額頭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我覺得我只差一點就要想起來了。可是就在那記憶馬上要呼之欲出的時候,又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我的大腦給罩住了。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有一部分記憶被生生地從我大腦中被抽離了出來。 “你不認識他,這張照片,承載了我年輕時候的記憶,李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我沒有殺熱娜,沒有殺村子里的任何人。我不告訴你當(dāng)年的經(jīng)歷,不讓你看這張照片,甚至把它燒糊,一切都是因為我不想再去觸碰當(dāng)年的傷疤。”曼叔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 我吃力地抬起頭,曼叔走到我的身邊,把我扶到了他的床沿。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痛苦的回憶,有的人會記住一輩子,有的人早已經(jīng)忘卻,那些已經(jīng)忘卻的人,真的很幸運,很幸福。而那些一直記著的人,一輩子都要被滿是尖刺的荊棘抽打著靈魂,直到靈魂在發(fā)顫!直到靈魂已經(jīng)再也承受不住!李可,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曼叔也坐到了我身邊,他對我說了很長的一段話,我只能勉強聽到他說的話,但我已經(jīng)頭疼得發(fā)不出聲音來了。 “我寧愿是身體上受折磨,也不愿意我的靈魂終日被烈火焚燒,被冰川冷凍。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惡夢,我有的時候夢見自己被綁在了火堆之中,有的時候夢見自己被人推進了深淵冰川里。你知道日日夜夜受到回憶折磨的人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嗎?” 曼叔一直自顧自地說著,他的語氣很是落寞,仿佛要將他一生的不快全部吐盡。曼叔也沒有要讓我回答的一絲,他緊接著告訴我,終日被記憶折磨的人,總有一天會變成麻木的行尸走rou。 這種人,不舍地輕易地離開這個人世,因為他們舍不得記憶里的那些人,因為他們要為自己的記憶贖罪,所以,他們不能死,因為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這種人的靈魂已經(jīng)被抽離了,他們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皮囊。 吃飯,睡覺,都只是為了支撐這副皮囊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這副皮囊終于慢慢地衰老而死去,他們才算真正的解脫,因為皮囊終于在靈魂早已死去多年之后,和靈魂到了同一個地方。 而曼叔說他自己也正在慢慢地變成這樣,他又長嘆了一聲。 “不管你說的是對還是錯,也不管熱娜是不是真的奉了誰的命令來監(jiān)視我,這都對我沒有任何的意義。我什么都不想,這個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也將會是我最后葬進黃土的地方,我不想被人打擾,不管是誰,包括警方。” 曼叔終于慢慢地說了回來:“讓我安安靜靜地在這個地方渡過余生吧,就算我真的會變成行尸走rou,我也都認了,因為那是我該得的。那段記憶,我絕對不會再提起,如果你懷疑我,把我抓起來吧,在牢里,在這個村子里,都一樣。” 曼叔說完,站起身,走到了窗臺邊上。 天已經(jīng)快要全暗下來了,我忍著頭疼,往窗外看去。空氣很渾濁,那是被狂風(fēng)從沙漠里刮起來的沙子。風(fēng)吹得曼叔身上的衣角飄了起來,和之前一樣,曼叔穿著的很單薄。我的腦海里還是照片上的那道劍痕。 吹了一會冷風(fēng),我的頭疼終于慢慢消散了,我也站了起來,走到曼叔的身邊。剛剛曼叔說的那些話,我全部聽在耳里,他說的話,確實發(fā)自內(nèi)心,但是我并不會因為他說的停止追求真相的腳步。 “照片上的那個人,我一定見過,我對那道疤痕很熟悉。或許是不經(jīng)意,但我絕對認識照片上的那個人,曼叔,你真的不肯說嗎?”我問。 曼叔搖頭:“李可,不要強人所難了,我不會說。我不知道你從哪里調(diào)查得知熱娜是監(jiān)視我的人,但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我也懷疑有人在監(jiān)視我。” 我微微一愣,曼叔告訴我,那只是他的懷疑而已。在村子里這么多年,曼叔并沒有覺得自己過的很安穩(wěn),他總感覺在暗處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在盯著他。當(dāng)村子里的詭異事情一件一件接著發(fā)生的時候,他甚至?xí)J為那無限的恐怖是沖著他來的。系狂討技。 曼叔并沒有任何的證據(jù),這只是他的感覺而已。但一個人會莫名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只能說明他的內(nèi)心實際上是緊繃著的,曼叔時時刻刻都在擔(dān)心有人監(jiān)視他,纏著他,所以村里一發(fā)生大事,曼叔的心就如同驚弓之鳥,認為所有事情都是沖著他來的。 我突然有些明白過來了,曼叔帶我進沙漠的時候,一直四下觀察,恐怕就是在提防他認為可能監(jiān)視他的人。曼叔告訴我,他是噩運的根源,所以村里接連不斷的詭異時間,也可能是為他準備的。 “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我卻覺得村民口中的棺材,沙漠的惡靈,頭七的返魂,一切都是因為我,和我有關(guān)。”曼叔嘆了一口氣:“我也想過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倘若一切真的都和曼叔沒有關(guān)系的話,那曼叔年輕的時候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那一定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記憶,否則曼叔不會認為所有的大事都是因為他。 曼叔一開始不愿意我進沙漠調(diào)查,也并不是因為所謂的沙漠惡靈,他是怕我查出什么,讓躲在暗處的人動了殺機。曼叔很少和村民接觸,也是怕自己連累了他們。 “我沒有辦法理解,既然沒有證據(jù),你又為什么要認為一切和你有關(guān)?”我問。 曼叔搖了搖頭:“你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