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阿迪里有些惱怒,他攥緊拳頭,其他人盯著我和阿迪里,一直沒有開口,直到我和阿迪里僵持不下,才有人開口來勸。警方里的人都是跟著阿迪里的,自然是替阿迪里說話了。一下子,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有的人說我態度傲慢,明明不是公職人員,卻要插手公職之事。也有的人罵我無知,說是如果再去庫塔村里調查,恐怕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時之間,辦公室里的火藥味有些濃重。 我往后退了一步,沒有改變自己的態度。 “我有兩件事要說。第一,如果你們想不完成自己的職責,我絕對會用自己的辦法,強迫你們履行職責,強人所難又如何,我強迫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身上的警章,如果不想要調查。卸下警服走人,你們可知道,多少心懷理想的人想要穿上你們身上的衣服卻沒有機會!” 我心里已經有了怒氣,我不是公職人員,更不是他們的上級,我沒有辦法去調動偵查的力量,正因如此,上級說不調查就不調查,案子說斷就斷,我卻束手無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b市宣布停止調查330案,到趙達停止調查紅衣女案,再到各地警方礙于上級的命令,要么不查,要么查的虎頭蛇尾。 盡管上級或許有自己的目的和考慮,但這已經嚴重影響了警方的職責履行。一次又一次,我又怎么可能會不怒,此刻,所有的怒意全部集結了起來。我為難的不是人,而是警方,有了案子,警方不查,那警方就形同虛設,還要警方做什么。 但是,我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如果阿迪里破罐子破摔,這對我的調查是百害而無一利的。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我想要告訴阿迪里的第二件事情。 “第二,我可以協助警方進入庫塔村進行調查,我雖不是警方的人,但我可以立下軍令狀,如果我沒有辦法把庫塔村裝神弄鬼的人給找出來,我愿意立刻離開番市!” 所有的謎團和線索都匯聚到了那片沙漠和那個村子,撥開村子的疑云是我必須做的。就算不是為了調查我想要調查的,有案子被我遇上,我也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阿迪里竟然反問了我一聲:“真的?” 我有些苦笑不得,聽阿迪里的語氣,根本不是在問我是不是真的能解開庫塔村的迷霧,而是問我是不是真的會離開番市。原來,我在阿迪里眼中已經成為了一個最大的麻煩。我把目光從阿迪里身上挪開,看看眾人,大家竟然全部都是一樣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真的,我說一不二,你放心吧,我會調查出來的。” 阿迪里還是不放心,他又開口:“可是這調查也總得有個期限吧?” 場面有些滑稽,偵查大事,在阿迪里口中竟然成了像菜市場的討價還價。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無頭女尸的身份了,我讓阿迪里開出一個期限,心想著只要不是很過分,我就答應下來。 阿迪里伸出他的手,把食指給豎了起來,這是“一”的意思。阿迪里竟然只給我一天的時間進行調查,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阿迪里隊長,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談的了。”說完,我大步地往前走,想要離開這里。 和我預料的一樣,阿迪里叫住了我。 和阿迪里之間的言語斗爭,我并沒有落下風,阿迪里還是擔心我會向上級匯報。阿迪里咬了咬牙,又給我加了兩天,我想了想,這個村子太過詭異,而且牽涉甚廣,這樣錯綜復雜的案子,三天時間,絕對不可能破。 “我并不想討價還價,十天時間是最低底線,而且,時間從我進入庫塔村開始算起。”我的語氣里滿含不容反駁:“而且,警方必須全力配合我的調查,如果只是敷衍的話,我會看的出來。” 阿迪里的臉色都鐵青了,不過,沉思了片刻之后,阿迪里還是答應了下來。 警局里的氣氛非常尷尬,我和阿迪里的爭吵引來了更多人,他們都圍在辦公室的門口。阿迪里徑直走向門,把門狠狠地關上了,深呼吸了好幾下之后,阿迪里才把情緒放了下來。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有些刻意,但也不能說阿迪里是裝出來的,其實,他是妥協。 阿迪里的心腸不壞,他只是在擔心沙漠惡靈的傳言而已。系東介巴。 就算在發達的城市,警隊隊伍的素質都參差不齊,更何況是在這種偏遠的地方。我并不怪罪阿迪里,客觀條件孕育出來的警隊,就是這樣,包括負責人。我看向掛在墻壁上的警隊標志,我知道,這片地方遲早也會和其他地方一樣,只是道路一定會更加艱辛。 和我的討價還價已經結束,阿迪里也不再拐彎抹角了,他告訴我,自從我讓他去調查在幾個月前是否有女性遇害或者失蹤之后,阿迪里就在各地張貼了警方的問訊信息。這個地方沒有發達的廣播系統,手機也是少之又少,所以阿迪里就只能靠著張貼大字報的方式進行線索征集。 除此之外,阿迪里還讓刑警到各大街區去詢問,并在街區尋找愿意協助警方的市民,讓其傳播消息。一開始,警方沒能在主城區的范圍內尋找到想要的線索,所以阿迪里又讓人把重點慢慢轉移到了鄉鎮上。 番市還被封鎖著,阿迪里在調查女尸身份的同時,還得在尋找殺手組織的贓款和許伊上下警力。警力本來就不多,因此警方的調查非常緩慢,阿迪里本來也以為就算能查到什么線索,肯定也還得在十天半個月之后,但是沒想到,竟然有人主動到警局來提供線索了。 那個人說,在幾個月前,庫塔村里有一名女性突然失蹤了。 來警局的人提供了那名女性的身高、年齡等信息,阿迪里發現,那人的描述和我給他的信息非常一致,于是阿迪里又讓那個人提供更加精準的時間。這一問,在庫塔村失蹤的那名女性,竟然是在無頭案發生前半個月失蹤的。 “當時庫塔村里的人沒有來報案嗎?”我問。 阿迪里搖頭:“整個庫塔村都以為失蹤的那個人是被沙漠惡靈給索了魂,大家躲都還來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有人會多管閑事來報案。” 阿迪里說的有道理,整個庫塔村的村民都深信沙漠惡靈的傳聞,他們沒有報案,的確說的過去。 失蹤在前,無頭案發生在后,所以這兩個人有機會是同一個人。 “失蹤的具體情況呢?”我問。 阿迪里:“那個人只是提供了失蹤者的信息,具體情況,他也不知道。” “那個人是什么時候來警局提供線索的?”我又問。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就得知到了消息,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阿迪里恐怕早就派人去調查取證了,可是那個地方卻是令阿迪里恐懼的庫塔村,所以他才會沒有出警,反而在警局里愁眉苦臉。 “做了詢問筆錄了嗎,我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我要求道。 詢問筆錄自然是有做的,阿迪里立刻把筆錄交給了我,當我看到簽名的時候,我微微一愣,來警局提供線索的人,竟然是朵哈。 第506章 調查朵哈 我的心里已經對朵哈產生了一絲懷疑,因為前幾天庫塔村里的死者突然死亡,最早接觸到尸體的醫護人員便是朵哈。那名死者因為天氣變化的原因途經了當年村長發現棺材的地方,之后回來,那名死者神色反常。之后突然在家里暴斃而亡。 庫塔村有問題,這個死者的死也有問題。想要調查庫塔村,那這個死者的死就必須調查清楚,還包括前幾年村長的死,這也是沒有辦法回避的問題。那名死者的死因是猝死,但是這是朵哈做出來的。 朵哈接觸尸體的時候,還有其他很多人在場,所以朵哈想要在尸體上做手腳,不太可能。而且。朵哈是在死者死后第二天接觸尸體的,那個時候尸體已經局部僵硬,想要通過外力偽造出猝死的表面特征,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但是。村子里在場的人中,也只有朵哈一個人有醫學知識了,其他人對猝死的表面特征并不知情,所以朵哈說死者是怎么死的,死者就是怎么死的,沒有人會懷疑。真相無非只有兩個:朵哈沒有說謊,朵哈說謊。 如果朵哈說謊的話,那她必須串通其他醫生。朵哈怕但責任,當時是托關系把番市里的幾個醫生全部請進了庫塔村里進行尸體的表面檢查,大家得出來的意見一致:死者極有可能是猝死的。 在這樣的城市,對尸體進行解剖或者進行血液分析是不可能的,而村子里的人又都認為死者死于惡靈的索命,沒有人報警。更沒有人想過把尸體送到大城市進行尸檢。所以番市里的幾個西醫作出的結論就成了最專業最科學的結論。 我并懷疑這些醫生的能力,雖然是在偏遠的地方,但他們都是從其他省份學成歸來的,專業知識不差,所以他們一致得出來的結論,十之八九是正確的。而且,猝死的人在臉部肌rou和其他表面特征上會有比較明顯的特征。 所以,只要朵哈說謊了,其他醫生必然是跟著朵哈一起撒謊的。 “阿迪里隊長,明天進村。我要番市里籌備一些事項,希望警方配合。”我說道。 阿迪里已經答應了我,所以他也不好拒絕。我讓阿迪里替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秘密調查朵哈和其他醫生之間的關系,在這個番市里,醫生就那么幾個,大部分醫生是高傲的,他們之間可能會形成一種攀比和競爭的關系。 正常來講,如果這些醫生之間的關系很好,他們則有可能串通一氣,但是如果平時關系不好,朵哈和其他醫生之間串通的可能性則不是很大。阿迪里馬上照做了,我則繼續翻閱起詢問筆錄來。 詢問筆錄也比較簡單,朵哈沒有提供非常詳細的信息。那名幾個月前在番市失蹤的女性叫做熱娜,三十多歲,她是在好幾年前嫁到庫塔村的,那個時候,沙漠惡靈的傳說還沒興起。但是,熱娜的丈夫沒多久就抱恙去世了,熱娜守了寡,一守就是好幾年。 據說,熱娜家里沒有親人了,所以丈夫死后,熱娜就一直住在庫塔村里,直到幾個月前,熱娜突然失蹤了。朵哈在詢問筆錄中稱這些也是她在回村里的時候聽村里人說的,由于她沒有經常回村子,所以具體情況,她也不知道。 閱讀完詢問筆錄之后,我出了警局,回到旅社,賽盤爾看到我馬上哈哈大笑,原來他是在擔心我遇到什么事情。 賽盤爾昨天深夜的時候還去敲我房間的門,可我還沒有回來,這把他擔心壞了。 我和賽盤爾萍水相逢,他這樣擔心我,我有些感動。和賽盤爾交流過后,他終于要離開這里了,我沒有挽留,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他必須為自己的家庭和生計奔波。我也沒有再告訴賽盤爾我馬上就要再進村,我不想這么一個老實的人替我擔心。 還了車鑰匙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次進村,我必須在十天之內把村子里的案子調查清楚,我有些頭疼,這次的案件,非常棘手,因為連我自己都親眼看到了兩個已經死去了的人。 這十天,我恐怕是沒有辦法出村了,整理完行李之后,我又出了旅社。 我到了朵哈的診所,才是中午,朵哈的診所里還是人滿為患。朵哈正在替病人診斷,朵哈把頭抬起來的時候,透過布簾也看到了我。她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朝著我走了過來,她問我為什么要來這里。 朵哈對我說話還是非常不客氣。 “聽說你到警局提供線索了。”我說。 朵哈皺起了眉頭:“你怎么知道?” 我:“警方要開始全面調查村子里發生的詭異事情了,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朵哈:“你到底是誰,怎么知道這么多警方的事情,你不是說你是探險者嗎?” 我沒有回答朵哈的問題,我朝正在排隊的病人掃了一眼,問朵哈今天什么時候能夠下班,我想要和她談談。朵哈看了看手表,告訴了我一個時間,之后,她馬上轉身走了進去繼續給病人看病了。 我在外面觀察了朵哈一會,走開了。 到傍晚的時候,阿迪里派人找到了我,于是我又到了警局里。阿迪里告訴我,我讓他查的事情有著落了。和我一開始預料的一樣,番市里的幾名醫生平時不怎么聯系,而且有競爭關系。系東介才。 明面上,他們見了面會握手相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醫生背地里都互相看不起對方,這種情況已經在番市持續了好幾年了,只是大家都沒有道破而已。番市的主城區不大,幾個醫生各自占據了一個街區,但唯有朵哈的生意最好。這種情況下,朵哈想要串通另外幾名醫生做違法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朵哈應該也不笨,她不可能找上幾個隨時可能給自己一刀的人合謀。 而且,雖然是小地方,但是生病是常有的事情,整個行業都被他們所壟斷,他們不缺錢花,所以很難被利誘。除了朵哈比較年輕之外,其他幾個醫生已經上了年紀了,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可能再過個二十年就可能進棺材里了,他們在小小的番市蝸居了大半輩子,又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晚年之路給斷了。 而且阿迪里調查過,這幾個醫生雖然平時心高氣傲,但是從來都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情,人品也是有保障的。如果說有特殊情況,買通一個醫生有可能,但要把所有醫生都給買通了,非常困難,畢竟人心不齊。 據調查,朵哈當日怕擔責任,為了要把那幾個醫生請來,沒有自己出面,而是托了番市上一個比較有地位的人前去邀請,那幾個醫生這才肯賣面子到村里去,當時也有很多人在場,那些人都可以證明。 “那幾個醫生不怕庫塔村里的傳言嗎?”我問。 阿迪里:“怕,怎么會不怕呢,但是礙于那個人的面子,他們都去了,據在場的人說,那些醫生當時猶豫了很久。后來他們才勉強同意了,畢竟,噩運傳言的來源是沙漠,而不是那片村子。” 阿迪里這么說倒也有道理,阿迪里對朵哈的調查還算認真負責,他還替我調查了這一個月來朵哈和其他醫生的行蹤,他發現,除了幾天前庫塔村里出了喪事的時候,朵哈和醫生去了一趟庫塔村,期間,他們一直待在市內看病,哪里也沒去,相互之間更是沒有見面。 于是,我心里對朵哈的疑慮基本排除了。 第507章 老朋友 我和阿迪里約了第二天的時間,看的出來,阿迪里并不想去那個村子,但是無奈,他必須跟我一起去。阿迪里做了警力的部署。為了防止運輸殺手組織贓款的人和許伊他們逃離番市,對番市的封鎖還在嚴密進行著。 可是這么多天過去了。許伊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讓我隱隱不安了起來。隱匿在主城區內,許伊和紅衣怪人總得吃喝吧,可是竟然沒有人發現他們。我又想起了許伊所住旅社墻上的那本月歷,被圈起來的數字10,我到現在還沒明白是不是許伊刻意留下來的信息。 阿迪里告訴我,包括他自己,他最多只能排出四名刑警隊員跟我進村。否則警力肯定會不夠。我自然是懊惱,四個人,加上我也才五個人,這樣的偵查力量。只能運用在小型的刑事案件中,這么復雜的案子,這樣的人數絕對是不夠的。 但我也沒有辦法抱怨,警力不足,客觀條件所限制,我也無可奈何。 我還讓阿迪里再次去勸除了朵哈的那些醫生,只要有一個人愿意和我們一起進村調查就行了。阿迪里不明白我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再次從警局出來的時候,我和朵哈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到朵哈診所的時候,朵哈的診所里還有幾名病人,朵哈正在聽診。我沒有催促朵哈,而是靜靜地坐在診所里等著。終于,一個多小時之后。朵哈忙完了。看她的樣子,她很勞累,她給我倒了杯水,把診所里的燈開了。 天已經暗了下來,診所里一個人都沒有,朵哈一累,脾氣就更加不耐煩了。她讓我有什么話,趕緊說。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了我的請求,我希望朵哈能夠和我一起進村。配合調查。 請朵哈進村是有幾個理由的,第一,她是當時接接觸過那名小伙尸體最專業的人,在調查的過程中,警方勢必需要朵哈提供證詞。第二,邊省大部分人的喪葬方式是按照某宗教奉行土葬,如果能勸動當地人把尸體挖出來進行檢驗,需要有一個專業的醫學知識的人來和我配合,這個人非朵哈莫屬。 但是,想要驗尸,當地人恐怕不會同意,雖然我是為了調查村子的真相,沒有褻瀆死者和宗教的意思,但當地人未必會這么想。挖尸檢驗,在偵查中是比較常見的,但這不得不考慮到風俗的束縛。 如果有可能,朵哈自然是不二的人選。我也想過要把邊省大城市的法醫請到番市來,但仔細一想,法醫在邊省可是稀罕物,人員調動,必然驚動上級,一旦紅衣女案被邊省上級知曉,這案子也不用調查了,所以請醫生配合調查,也是無奈中的辦法。 朵哈沒有答應,她直接沖我搖頭:“不可能,我這里有這么多病人,我騰不出空來。而且,先生,我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了,村子里是有惡靈作祟,不是人可以解決的,你如果不想攤上麻煩,趕緊走吧。” “市里還有其他幾個醫生,你走了,病人可以去其他診所。”我說道:“配合警方調查,對整個番市更是大功一件。” 朵哈有些惱怒:“你真的很煩人,我都說了不愿意,你為什么還是要強人所難。還有,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不再隱瞞了:“我專門從事偵查工作,是個教授。” “教授?”朵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是個教授,騙人也不選個好一點的說辭。” 我有些無奈:“我沒有騙你。” 朵哈不屑地揚起了嘴角:“那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這些年我也常代表番市去沿海醫學會議,這么年輕的教授,我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李可。”我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出乎我意料的,朵哈竟然真的聽說過我的名號。她對我的態度好了一點,她反問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周坤的醫生。我有些詫異,周坤,周醫生,我怎么可能會不認識的,我不但認識,而且在醫生群體中,周醫生跟我算比較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