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杜磊已經(jīng)死了,他去孤兒院的目的似乎成為了一個謎,但是,也不是沒有人知道。孤兒院里的那個小孩羅夕,只要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或許就能知道杜磊連續(xù)三年堅持去孤兒院是要干嘛。斤麗布扛。 很多次,劉博士和我單獨見面,說話都有些高深莫測,我總覺得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訴我,但是卻又不好啟齒。劉博士待我極好,在死的時候,就算他不愿意把真相告訴我,可能也會給我留下方向,這個孤兒院,可能就是劉博士給我的警示。 我曾經(jīng)想過一個可怕的可能:杜磊成為了敵人。 可是按照我現(xiàn)在的分析,杜磊真的是敵人嗎,如果他是反派的話,劉博士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將真相告訴我。 “想辦法,把羅夕找到,這個人,絕對能夠解開杜磊身上的所有謎團(tuán)!”我對溫寧說道! 第388章 那三年 溫寧猶豫了片刻,隨后,他點頭:“我可以盡力替你找到羅夕這個人,但是,關(guān)于杜磊的消息。我暫時不能再插手了。” 我微微一愣,反問:“為什么?” 溫寧有些為難,車子就停在路邊,寒風(fēng)呼呼地吹著,空氣中濕潤的水汽在車窗上覆蓋上了一層迷茫的白霧。溫寧告訴我,就在前不久,他接到了徐通的電話,徐通將上級的命令轉(zhuǎn)述給了他:禁止調(diào)查和330案有關(guān)系的任何線索。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坐在劉佳家中商量的時候,溫寧的手機突然響了。溫寧出去接了個電話,進(jìn)來之后,溫寧的表情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原本我以為是警局遇到麻煩事了,沒想到。竟然是上級下令禁止調(diào)查330案。 溫寧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這次禁止。是絕對禁止。 在幾個月和徐通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刑偵總隊也一直在小范圍地、秘密地調(diào)查330案,只不過完全沒有對外公開而已。但是這次,上級也將刑偵總隊的調(diào)查給禁止了,我突然之間感覺到了憤怒,我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李教授,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幫了你。”溫寧苦笑一聲。溫寧覺得是這段時間他和我走的太近,所以引起了上級的注意,我在調(diào)查330案,系統(tǒng)內(nèi)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看著溫寧干笑著的臉,我輕輕點了點頭,同意了。 溫寧只是一個副隊長而已,在眾人眼里,他的職位已經(jīng)很高,但面對上級。溫寧必須服從命令。并且,這段時間,他給我提供的幫助太多了。 溫寧將我們送回到了警校,溫寧表示他會去調(diào)查幾年前羅院長還在時的孤兒院名單,那些和羅夕同時期的孩子,大部分都被b市的人領(lǐng)養(yǎng)走了。孤兒院并不大,同期朝夕相處的孩子可能會更加了解羅夕這個人,也更可能知道羅夕會跑到哪里去。 就目前已知的,孤兒院進(jìn)行過兩次搬遷。一次是從外省搬遷到b市,辦好手續(xù)之后。孤兒院建立在b市市內(nèi)一條比較偏僻的小胡同里,另一次是在羅院長去世之后,五個女人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而將孤兒院搬遷到郊區(qū)。 于是,在我和江軍的要求下,溫寧會對羅院長這個人進(jìn)行調(diào)查,從而得知孤兒院是從哪個省搬遷來的。據(jù)那五個犯罪的女人說,羅夕是她們接觸的第一批孩子,而孤兒院里的第一批孩子,都是羅院長從外省帶來的。 羅夕逃走,極有可能會想要回家,就算不想要回家。羅夕也可能回去祭拜自己的父母。所以,找到孤兒院最早的地點,非常必要。交待好一切,我和江軍才終于回到了單元房,母親已經(jīng)早早地睡下了,我回到房間,洗漱過后,也閉上了眼睛。 一個夢,關(guān)于以前的回憶,這段記憶,幾乎已經(jīng)湮沒在我的大腦之中,沒想到,它在這個時候重新清晰地浮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里。 酷暑,杜磊失蹤前的幾個月,我們剛從警校畢業(yè)不久。 我和杜磊走在烈日之下,b市的高溫幾乎要把人烤熟,陽光刺得我們睜不開眼。 “李可,我喜歡烈日。” “為什么?”我看著杜磊滿頭的汗珠,他全身的衣服已經(jīng)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杜磊:“我也想像烈日一樣耀眼。” 我笑笑:“你可以的。” 杜磊:“只是,我一直可悲地生活在那團(tuán)陰云之后。” 杜磊說著,指了指天上,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一團(tuán)陰云漂浮在天空之中。杜磊的話音剛落沒多久,陰云慢慢將烈日遮擋住了,耀眼的陽光不在,陰云的輪廓變得發(fā)亮。陽光似乎正在奮力地想要沖破陰云,但是,它最終也沒能成功。 雨滴落下,天上的陰云越來越多,那耀眼的烈日,再也不在了。 我愣愣地盯著天上,任憑雨水將我的全身打濕,我的心里萌生了一種奇怪的念頭,就在那念頭馬上要沖破我大腦的束縛時,杜磊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快跑啊,下大雨了!” 我睜開了雙眼,夢結(jié)束了,我緩緩地坐了起來,直到現(xiàn)在我才終于明白過來,不僅僅是杜磊自殺的時候,早在很久之前,杜磊似乎就已經(jīng)有難言之隱了。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高深莫測,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對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在所有人的眼里,杜磊一直是最最平凡的那個人。 我從抽屜里取出了杜磊的一張照片,杜磊正對著鏡頭敬著標(biāo)準(zhǔn)的警禮。我微微嘆了一口氣:“杜磊,你真的平凡嗎?” 330案,看似是杜磊悲慘命運的開始,但或許,早在那之前,杜磊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他會有這樣的遭遇了吧。 我和江軍很早就出了門,按照我的推測,劉博士向孤兒院捐贈遺產(chǎn),很可能是給我提供一條指引。杜磊和孤兒院的關(guān)系密切,而劉博士和杜磊的關(guān)系也很密切,所以劉博士可能知道杜磊的難言之隱,卻又不方便明說,于是讓我對那所孤兒院產(chǎn)生了關(guān)注。 我和江軍決定再去對孤兒院進(jìn)行一次嚴(yán)密地勘察。斤余池亡。 這一次,我們不僅僅去了郊外的孤兒院,也到了孤兒院在b市的原址。杜磊在去孤兒院的時候,孤兒院還沒有搬遷到郊外,那里或許有更多的線索。 我們在郊外的孤兒院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有價值的偵查線索,于是我們又趕到了市內(nèi)的那條小胡同里。孤兒院已經(jīng)搬遷多年,但這里還是和幾個女人的回憶里一樣冷清偏僻。小胡同外有好幾間四合院,這里還保留著b市很久以前的民居。 四合院里,孩子歡樂地嬉戲,老人也坐在院里聊天。 穿過小胡同,我們看到了一道破舊的小木門,由于位置偏僻,孤兒院搬遷之后,這里并沒有被重新利用起來。江軍伸手輕輕地推開了那道門,隨后,我們跨過了門檻。門里也是一個院落,院子很大,羅院長在的時候,最多的時候一共有幾十個孩子,這么大的地方,倒也夠那么多人居住。 我們一間房一間房地勘察了起來。幾個女人搬遷的匆忙,孤兒院里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被搬走,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些殘留在孤兒院里的東西早已經(jīng)布滿了灰塵。我和江軍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打開。 里面都是一些小孩認(rèn)字的課本和一些書籍。 我們把每個房間都勘察了一遍,就在我們以為要毫無收獲,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桌腳的一樣?xùn)|西,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一個臂章。我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是b市警校在校生所用的臂章。 我猛然間想了起來,幾年前,杜磊的警校制服上少了一個臂章,從而被教官懲罰,整整跑了二十圈cao場。這個臂章,好像就是杜磊的。如果不是特別激烈的摩擦,臂章不太可能會自動掉落,所以那個時候我一直在問杜磊,臂章去哪里了。 但是杜磊都只是很敷衍的回答,現(xiàn)在想來,臂章是杜磊自己撕下來的。出警校不能穿制服,而臂章會出現(xiàn)在這里,自然也是杜磊自己帶過來的。再仔細(xì)思考,杜磊為什么要帶臂章過來,無非就是要送人。 杜磊和羅夕經(jīng)常接觸,所以臂章很有可能是杜磊送給羅夕的。 “杜磊為什么要把臂章送給羅夕?”江軍不解道。 我瞇起了雙眼,這個臂章,在杜磊眼里代表著什么,我再清楚不過。杜磊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正義和理性。 第389章 那三年(2) 我手里捏著臂章,慢慢地走出了孤兒院。經(jīng)過胡同外的四合院時,江軍看著里面坐著的老人,建議我進(jìn)去打聽一下。孤兒院離他們這么近,他們知道什么也是有可能的。于是。我們又踏進(jìn)了四合院里。 老人們都很熱情,見我們是來詢問的,大家都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院子里,孩子嬉戲的聲音回蕩著,這給這古老的民居增添了幾分青春的氛圍。 說起當(dāng)年的孤兒院,幾個老人的記憶還很清楚。他們一直在夸羅院長這個人,他們說,羅院長實在太善良了。羅院長辦孤兒院,把自己所有的錢都貢獻(xiàn)了出來,幾個老人串門的時候,看到孩子在吃飯,但是羅院長卻什么都沒吃。 那個時候,羅院長的年紀(jì)也已經(jīng)非常大了。詢問之下,大家才知道。孤兒院的資金遇到了困難,羅院長怕孩子吃不飽。所以她自己才不肯吃飯。后來,羅院長的善心感動了很多人,大伙籌錢,并聯(lián)系了社會上的很多公益人士,孤兒院這才得以正常存續(xù)。 羅院長除了照顧孩子,還特別照顧街坊鄰居,孤兒院的經(jīng)濟(jì)狀況好了之后,羅院長把多出的錢拿出了一部分,照顧這一帶經(jīng)濟(jì)條件特別艱難的老人。所以在這一帶,羅院長可謂是家喻戶曉。 盡管羅院長已經(jīng)死去多年,但是受過羅院長恩惠的人還對羅院長念念不忘,他們每一年都會去羅院長的墓前祭拜。但是,孤兒院最早是從外省哪個地方搬遷來的,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問。 “你們記得有一個叫羅夕的孩子嗎?”我問道。 幾個老人面面相覷,看他們樣子。恐怕是不記得了,畢竟孤兒院里的孩子不少,這些老人也只是偶而串門而已,時間過去這么久,他們又怎么可能記得。就在我們要放棄的時候,一個老人突然問了一句:“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嗎?” 我的心里一喜,羅夕的確是孤兒院里最自閉的一個,據(jù)那幾個女人說,羅院長和她們想了很多辦法想讓羅夕變得開朗,但是最終都沒能成功。正是因為自閉。所以前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人都沒有考慮過羅夕。 江軍馬上點頭:“是,老人家,您記得嗎?” 那個老人家已經(jīng)忘記那個孩子叫什么了,但是根據(jù)他模糊的描述,那個孩子就是羅夕,不會有錯。這個老人家里也沒有孩子,老伴又死了,所以他經(jīng)常會到孤兒院里去幫助羅院長照顧孩子。 因此,他對羅夕有一點點印象。 他說,他記得有一個警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孤兒院里陪最自閉的那個孩子。老人這么一說,我更加確定。并且,他口中說的那個警察,恐怕就是杜磊。普通的老人哪里分得清警校生和警察的區(qū)別,孤兒院里的人知道杜磊是警校生,這么一傳,老人聽成了警察,不足為奇。 老人仔細(xì)地回想,過了很久,他才終于又開口。 和那五個犯罪女人說的一樣,老人也記得杜磊每天都會帶那個孩子出門。老人起的早,前幾年,他的身體還不錯,所以會趁著早晨空氣好的時候出去走走。杜磊每星期都會帶羅夕出去,所以老人每個星期也會遇上他們。 起初幾次老人還記不太清楚,但是連續(xù)三年下來,老人的印象就很深刻了。 “你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锪藛幔俊蔽荫R上追問。 老人想了一會:“看方向,他們往西方去了。” “每次都是?”我問。 老人點了點頭,給我們指了一個方向:“就是那邊。”斤余池技。 我和江軍謝過老人,馬上朝著西方跑去了。幾年前,這個地方還沒有通公交車,也沒有的士,往西邊是去郊區(qū)的位置,那里的人煙更加稀少。而杜磊自己沒有車,他又帶著一個孩子,肯定走不遠(yuǎn),所以我要去觀察一下,說不定能判斷出杜磊帶著羅夕去了哪里。 我們一路向西,慢慢地,我們走出了居民區(qū),半個小時之后,我們踏上了泥濘的小道,這里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大約走了四十分鐘,我們到了一片小樹林。我和江軍佇立在小樹林前,四下觀察了好一會。 “李教授,還往前嗎?”江軍問道。 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接近郊區(qū)的位置了,穿過這片小樹林,應(yīng)該就算徹底出了市內(nèi)了。幾年前,我跟隨警隊出警,曾經(jīng)經(jīng)過這片小樹林,所以我對這里的地形還算熟悉。過了這片小樹林,后面的地勢非常空曠,再往下走,需要走好幾個小時,而杜磊不太可能帶著羅夕到一個大空地上。 “我想,這片小樹林就是杜磊和羅夕的目的地。”我對著江軍說道。 江軍有點不解:“杜磊帶著一個孩子到樹林里干嘛?” 我搖搖頭:“不知道,進(jìn)去看看。” 我和江軍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在樹林里來回走動,但是這片小樹林和其他樹林都一樣,根本就沒有什么特殊的。我絞盡腦汁,還是沒有辦法想明白杜磊帶一個孩子來這里的目的。 我微微抬頭,幾日的連綿就此終結(jié),躲在陰云之中的太陽終于沖破了陰霾,我又想起了夢里的那段回憶。 看著耀眼的太陽,我微微嘆息。 帶著滿心的疑惑,我們回到了市內(nèi),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過飯,我們又去了醫(yī)院。我去醫(yī)院換藥,并去見尤旅和孟婷。換過藥,我和江軍進(jìn)了孟婷的病房,她已經(jīng)快要可以出院了,但是尤旅還需要一段時間。 孟婷見我們來,忙招呼我們坐下。 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了我的來意。杜磊去孤兒院的那三年里,孟婷已經(jīng)和杜磊在一起了,我想從孟婷口中調(diào)查一下,看杜磊是否有奇怪的行為。聽到杜磊的名字,孟婷長長地嘆了口氣,但是,不是因為難過,而已因為疲倦。 孟婷說,她真的已經(jīng)累了,她現(xiàn)在只想過好現(xiàn)在的生活,她要把以前的記憶全部忘記。但是,我總是來不斷地擾亂她的生活。孟婷說話很直接,但我并不覺得尷尬,因為這關(guān)系到杜磊,我必須問。 孟婷看著我:“李可,希望這次之后,你可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杜磊。他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我的心里。” 我點了點頭。 孟婷告訴我,在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杜磊總是在午后去找她。在一起的年輕戀人,無一不希望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對方,但是無奈,杜磊是警校生,每個星期只能出一次警校。所以,孟婷異常不解,杜磊明明可以一大早就去找她,但是杜磊從來都沒有這樣。 孟婷也問過杜磊,但是杜磊總說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婷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她為杜磊著想,所以一直都沒有再細(xì)問。孟婷總覺得,只要等杜磊畢業(yè)了,他們的生活就能變得正常起來。 “他從來沒跟你提過他上午的時候去了哪里?”我問。 孟婷搖頭:“沒有。” 看著孟婷,和前一段時間相比,孟婷的臉色已經(jīng)好看了很多。孟婷剛剛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但有尤旅的開導(dǎo),她顯得并不那么難過。 我和江軍站了起來,醫(yī)院里顯得很陰冷,孟叔和孟婷的母親都不在病房里,據(jù)孟婷說,他們正在尤旅的病房,醫(yī)生正在給尤旅做進(jìn)一步檢查。 “什么時候出國?”我問。 孟婷:“手續(xù)正在辦,快的話,兩個月吧。” 我點點頭:“好好休息。” 我和江軍正準(zhǔn)備離開病房的時候,孟婷突然又叫住了我們,她猶豫了很久:“或許有件事情對你們有幫助,杜磊他,一直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